先是宁国侯出现了问题,再加上季弘发现了官雪冷和北星宇所谋划之事,若是将季旆接回皇宫,更难保证季旆的安全,加上季弘为了掩饰自己发现了官雪冷和代房凌关系的事,只能将季旆留在了眠山。
季弘命季风将去渝州将赵文凌长子送到季旆身边去,赵家世代为将,对南唐忠心耿耿,当年赵隐帆被贬离京,不过是季弘照先皇所托,为了保护前朝忠臣而不得已为之。
赵文凌听说太子有难,二话不说将自己那个整天斗蛐蛐打山鸡的儿子扔给了卫帘,卫帘将赵鄞呈送去眠山的同时,北星宇也将自己的义子北月送去了眠山。
原本北星宇以为北月会是自己的一枚好棋子,日子久了他才发现,北月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眠山周围不仅有着东厂的人,还有着季风麾下的人,两拨人势均力敌,一方为防止生变,一方为北星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打好基础。
在季旆十五岁时,季弘决定亲自去眠山接季旆回宫,但在出城后不久就遭遇了北星宇派去截杀他的人,自己举步维艰,偏偏季旆那边只有季风当年派去的那些人。
当时北星宇已经将北月视作弃子,一枚与敌方统一战线的棋子,若是继续使用,只会令自己满盘皆输。
于是他丢下季弘,决定亲自前往将眠山的人一个不留的收拾干净。
梅川山人和赵鄞呈北月根本不是北星宇派来的那个小队的对手,几番接触之后,几人落败,就在北星宇要一剑取了季旆性命的时候,代房凌挡住了那一剑。
其实根本不是自己发善心想要替季旆挡下那一剑,而是梅川山人在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一些秘密,他来不及救季旆,就将自己推到了季旆跟前去,帮他挨了那一剑。
梅川山人再怎么机敏,也从未想到过代房凌在自己身上也下了蛊,不同于季旆的,代房凌在他身上下的蛊名为噬魂,只要他反抗代房凌,那噬魂便会啃食他的血肉,迫于如此,梅川山人在季旆被接回皇宫之后,留下一句让他小心身边人便回了苗疆。
代房凌也不怕梅川会找到噬魂的解除之法,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终有一天会被季旆知道,除非季旆没命活到那个时候。
北星宇给季旆下了蚀骨散的毒,他知道北星宇有解药,但他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季旆?
他其实最想的,是看着季旆死。
代房凌看着季旆脸上的血色渐渐失去,那红妖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仰天大笑起来。
笑罢了,他看向赵鄞呈,“赵家小子,你可还记得前不久,你在宫里头追的那道身影,没错,就是我,说实话,你能耐确实有长进,但是相比于能躲过我夺命针的北月而言,你还差了好多。”
赵鄞呈原本已经很愤怒了,他不明白代房凌和季旆根本无冤无仇,却要如此待他,在听到代房凌再挖苦自己,正欲拔剑,却被季旆一个眼神止住了。
“之敬,退下。”
代房凌笑,“看来殿下还有两个忠心为你的人啊,不过殿下,你现在在这,你可知,宫里头会发生什么事?”
季旆不以为然,“师傅,你若以为父皇会那么轻易被官雪冷和北星宇拉下马的话,你就错了,当年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他和官雪冷为了会有了弟子,你可能想不到,在你收买了那个守卫的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全在父皇的监视下了,当然了,官雪冷和北星宇做的事情,父皇也是照样知晓。”
代房凌脸色突变,“不可能,当年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季弘怎会知晓?再说了你和季弘关系势同水火,你又怎会知道他的过往?”
季旆淡笑起身,“师傅,你不会老到连这样的小伎俩都信?哦对,忘了告诉你,皇叔和父皇的不合,也只是假象罢了,当年二人一主朝政一主军事,都是南唐必不可缺的,父皇还没你想象的那般昏庸无道,最起码,他分得清好坏。”
身后一众人皆有些吃惊,对于这些事情,整个玄镜门上下,除了季旆,无人知晓。
也难怪皇上为何会将实力雄厚的玄镜门交给殿下了,一是保护殿下,二是蓄足力量,给敌手一个措手不及。
“罢了,师父,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死个明白,其实有时候孤也会想,如果你是真心待我好,那等时机一到,孤会向父皇求情,留你一条性命,但是如今你将自己的罪行一一揭露了出来,就算孤想留你,也留你不得。”
季旆话音一落,唐宁和童潇上前就将代房凌制服而下。
“哈哈哈哈,季怀拙,愿你真的能将这南唐治理得井井有条,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最后告诉你个秘密,若是我死了,你体内的红妖是能解,但是啊,蛊母一死,蛊虫暴走,能压得住暴走的,可只有一样哦,但是我不告诉你,我都要死了,再折磨你一下,挺不错的。”
“你没机会折磨他的,我知道解决之法,让你失望了。”
安颜路从童煜身后钻出来,看着代房凌,“代房凌,你猜我在苗寨见到谁了,梅川,他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还同我一起寻找了祛除红妖之法,还有,他体内的噬魂蛊已经被苗寨长老取出,他让我告诉你,不必为他担心,他能活着给你送终。”
“是吗?我倒是想活着给你们的殿下送终,可是情况榻不允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宁怒了,手起手落,把代房凌砸晕了过去。
“把他送去凤栖遥那,怀琤和子霖在宫里,玄镜门的人从现在开始,全部听命于季澜,听好了,务必要彻底拔除了季遥和秦涔的党羽,若是遇上二人阻挠,提着他们的头来见孤!”
季旆冷眼看着昏迷过去的代房凌,心中一阵狂怒。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若是代房凌对他有半点真心,他就只杀蛊母,放他一条生路,可从一开始,这人就要自己痛不欲生,那么自己便将自己尝过的全部苦楚,都还回给他。
“对了,告诉凤栖遥,别让他那么容易死,大理寺和刑部一共五十六到刑法,让他一一享受个够。”
所有人领命而去,原本的街道上,只剩了季旆安颜路赵鄞呈,以及夜家的几人。
季旆看了夜疏影一眼,动了动唇,“可曾被伤到?”
夜疏影被季旆的转换吓到了些,刚刚明明还铁青着脸让人用五十六道刑法伺候那狗贼,现在一荒神就和颜悦色的问自己可曾伤到,似儿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千面阎罗而不喜欢自己那正正经经的兄长
“多谢殿下关怀,舍妹未曾伤到,但属下见舍妹受惊吓不轻,先一步带她回家了,失陪。”
夜廷煜尽管已经放下了心中对季旆的芥蒂,但还是不想就这么向季旆认输,他唯恐夜疏影多在季旆面前待一会就会把秦似回了京安的消息告诉他。
季旆颔首,夜廷煜拉着想要和季旆讲两句话的夜疏影离开,李诺一和季旆说了几句话,发现未来的兄长已经拉着自己未来小媳妇走远了,撇下季旆就追了上去。
“果然重色轻友之辈,哪像殿下见义忘色,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二人是为何会成为友人的?”
安颜路抱着手看着李诺一跑远,有些揶揄地道。
“这不就和你与佩樊是如何成为友人的道理一样吗?”
季旆轻笑,将问题尽数丢回了安颜路,负手往安仁草堂而去。
“那不一样,殿下天之骄子,唐静不过是凡夫俗子,哪能和殿下你相提并论呢?”
安颜路和赵鄞呈追上离开的季旆,前者嘴里还不忘拍拍季旆的马屁,岂料,却被季旆这匹马踢了一脚,伤筋动骨。
“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拍马屁这样的活计一般都是留给佩樊做的,今儿你怎么抢他的事来做了?说,是有事求于孤,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孤的事?”
安颜路看着大步往前的季旆偷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自己骗他的事,足够他砍自己两三次头了。
“切,陛下哪的话,我是那样的人吗?要我说就是因为我和唐佩樊一起待的时间太久了被他同化了,这都是他的错,与我无关啊!”
说话之间,三人来到了安仁草堂外,唐静正满头大汗的抓药称药,学徒也手忙脚乱在帮忙,安颜路摇摇头,以后绝不能让唐静再染指自己的小学徒,不然本来可以成为一代名医,要被唐静毁成一个庸医了。
他上前将不知道忙什么的两个人扒拉开,唐静一见到季旆也来了,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自己真是怕刚刚面对那样的刺激季旆会受不了,还好还好。
“殿下,可否感觉胸闷气促心悸心慌什么的?”
唐静跑上前,绕着季旆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问道。
“方才未觉有何不适,只是现在见到你,孤倒是觉得有些胸闷,想要将这闷气宣泄一下,可否?”
唐静咂咂嘴,连忙摆手,“殿下,我看你已经药石无医了,你要是真觉胸闷,你身后那位,或许可以帮你梳理梳理这混杂的气息。”
季旆挑眉,转身看向赵鄞呈,赵鄞呈敛眸,“殿下,我打不过你,咱不打了。”
“哈哈哈哈,赵之敬,你好怂啊!”
唐静嘲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鄞呈拎起后领扔了出去,“唐佩樊,我打不赢殿下,但是打得赢你,怎么,你要试试吗?我保证不怂,一点也不怂。”
唐静摆摆手,“之敬兄,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呢,话说你的好兄弟北月尚且再昏迷,你若是打人,不太好,毕竟怎么说我也是救了北月的人,他体内的毒我能压制,你赵之敬不行。”
“唐佩樊,你找抽是?”
赵鄞呈举起剑就要往唐静屁股上抽去,唐静往后退,两人跟幼龄顽童似的在安仁草堂面前闹起来,这段时间赵鄞呈心中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积压着,也没好好的放松过。
季旆看着重新变得不正经的赵鄞呈笑笑,抬脚往里走去。
北月受伤的脸乌青了一大片,那细长的伤口已经被唐静处理过了,但是留在脸上的乌痕却有些触目惊心。
“北月,若是孤诛杀了你义父,你会不会恨孤?”
久久没人回应。
“若是不说话,孤就当你不在乎这些了,孤会让你亲自和北星宇话别,只是不能答应你留他性命,任何只要是妄图想要毁了南唐的人,孤都不会放过。”
季旆握住北月有些冰凉的手,“你和之敬陪在孤身边十一年了,大家彼此了解依靠,孤知道你的为人,所以快些醒过来,起码,你还能送他最后一程。”
季旆看着静卧在床榻上的北月,叹了口气。
“总是叹气,对你自己的身体可不是件好事哦,再说了,落回毒性虽强,但也易解,佩樊虽然不正经,但是起码不是个庸医。”
安颜路递了一杯热茶给季旆,季旆接过,闻了闻,“这茶?”
“这茶,怎么了?”
季旆别过脸,“没什么。”
他不过就是觉得有些熟悉罢了,就好像那个人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
清香异常,却又不是那股所谓茶香。
“殿下,我决定在七月十四的时候,替你祛除体内的红妖。”
季旆喝茶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有些发颤。
“把握如何?”
“代房凌已经抓到了,成功的几率很大,不需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安颜路拍拍季旆的肩膀,“殿下,何时变得如此悲观了?有我在,别说一面,一百面一千面你都能见到她,还能和她喜结连理,诞下好多个小殿下,这样我就能抓一个过来跟我做学徒了,然后变成千古名医,继承我的衣钵。”
季旆苦笑一下,安颜路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随即坐到他身边去。
“我听夏侯渊说,那蚀骨散是大漠那边特有的毒药,由毒蝎毒液和曼陀罗粉末还有千足虫炼制而成,也正是因为有毒蝎毒液,才会和你体内的红妖产生了共鸣,所以才必须同时除去。”
北星宇的先祖原本是大漠人,在闹了几次旱灾之后,举家迁往了夏国,每一国对移居而来的人都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排斥,所谓善使人近恶使人离,每个君王都想要得民心。
北星宇的祖父是个造玉师,那块碎蓝玉的原身应该雕刻着一只蝎子,因为蝎子在大漠里象征着吉祥,这一块蓝玉从其祖父传到其父亲手中,又传到了北星宇手中。
而北星宇为了与季遥合作,表明自己的诚心,便将那枚蓝玉给了季遥,季遥深知那枚蓝玉放在自己身边不安全,便借季璇生辰之时,将蓝玉送到了她的手里。
无人会去怀疑一个女子,尤其是季璇那样的人。
但季璇为了从秦似手中得到芳泽博得季旆一眼,受了秦似敲诈,将那块蓝玉以三百两的价格当给了当铺的掌柜。
北星宇知道这件事之后派人去当铺取回那蓝玉,却已经被掌柜的转手。
买走那块蓝玉的人便是代房凌。
代房凌被送去大理寺之后被搜了身,唐宁回报并未从他身上搜去蝎形蓝玉,季旆猜测兴许那块蓝玉被代房凌放在了眠山青莲阁中,赵鄞呈当即去李府借了一媲紫骝赶去了眠山。
找到这块蓝玉,便能借蝎之名,入大漠取蚀骨散的解药。
樊月只能暂时压制住蚀骨散的毒性,治标不治本,若是想要彻底除去季旆体内蚀骨散的毒,需要以樊月为辅,解药为主双管齐下净血,方能彻底清除。
离七月十四不过还有五天,他们需要在这五天时间里,将所有乱党都一一剿灭。
季旆将北月托付给了安颜路,自己一人回了皇宫。
走在回东宫的路上,他想到什么,改道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康稷再门口见季旆到来,正欲通传,季旆抬手制止。
“孤进去便可,不必劳烦公公通传了。”
康稷站回原位,季旆抬脚进了殿。
殿内季弘正与人议事,一见到季旆进来,便喜笑颜开来。
“夜将军,朕吩咐你的事情你就去替朕解决了,秦涔那边不用顾忌太多,朕问过秦冽的意思,乱臣贼子诛杀之,死不足惜。”
“陛下,殿下,那臣告退了。”
夜乘风一身甲胄,他也不过是得了军令刚刚赶回京安,助季弘季旆一臂之力。
北星宇和官雪冷暗中培养的势力不可小觑,加上秦涔和季遥手中握有的兵权以及财富,这道洪流大有一副直捣黄龙之势。
“父皇,玄镜门的人,抓到代房凌了,儿臣已经让唐宁将他送去了大理寺,等七月十四的时候,再取他性命。”
季弘长叹一声,起身来到季旆面前,“怀拙,你可曾怪过父皇对你如此狠心明知山有虎,却偏要将你往虎堆里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想要将这些盘踞得如此之深的暗根除去,就必须付出一些什么,儿臣不怨父皇,因为这么做,是儿臣的职责。”
季旆敛眸看着光滑清亮的地面,地面上隐约倒倒映出来他那张略微苍白的脸,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却满满的是病容。
“是父皇对不住你,也无脸面对先皇,这南唐历朝历代以来朝政安稳军权平衡,唯有到了朕手里,便变得如此动荡不安,实在是有愧,不过索性有你为朕分担一二,才不至于朕捉襟见肘,此番剿灭乱党成功以后,朕便为你和秦似赐婚。”
季旆惊愕的抬头又低头,季弘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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