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自己也不想与荣国府的过多的牵扯,可万一真如沈超所言,黛玉还是逃不了进京的命运,那他还是先去探探路的好。
因他昨日就送上了拜帖,今日来荣国府的门子倒直接报了进去,更没让他走什么角门。沈越不觉得荣国府的人此时规矩尚好,只觉得沈家的名头在京中很管用。
确如他所想,此时荣庆堂里贾母听报之后,正吩咐王熙凤:“说是你姑爷的学生,其实与你林妹妹是有了婚约的,也不可太过怠慢。”
王熙凤笑语连珠:“老祖宗尽管放心,今日二爷特意等在家里,要见见这位小妹婿呢。此时想已经迎进来了,一会儿就能过来给老太太磕头。”
磕头是不可能磕头的,看原著时就对贾母意见多多的沈越,怎么会轻易给她磕头?与贾琏聊上两句,二人都觉话不投机,便被带到了荣庆堂。沈越躬身躬得很低,却没看丫头们放好的蒲团:“请老太太安,受师母之命给老太太带了东西,还有师母给老太太的信。”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信来,连同礼单向上一递,还是不看笑盈盈过来接信的丫头。
王熙凤看出老太太的不快,觉得这个沈家的孩子不大知礼:“读书人行事到底与我们不大一样,难怪得了林姑父看重。”
贾母从丫头手里接过信并未打开,这几年她与贾敏通信比原来少了许多——自己给贾敏选的陪房与丫头竟然都被赶到了庄子里,没人再背着贾敏给她传消息不说,竟然还拒了自己给宝玉提亲,让贾母觉得贾敏这个女儿果然是泼出去的水,与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离了心。
“快请坐。”心里不高兴,贾母面上还是慈祥的笑:“听说你前日就回京了,我还想着敏儿必是有信来,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不想你今日便上门了。”
沈越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意:“是,昨日去外祖家里拜见过了。”我自己也是有外祖家的人,总不能因为你就越过自己的外家。
贾琏看了沈越一眼,不明白这小孩怎么就有这样的底气与老太太说话。沈越就如没感觉到一屋子人都看自己一般:“若是老太太没有别的吩咐,越就告退了。”
竟然放下东西就要走,贾母又是一个没想到:“时候还早,我也想知道知道你师母这几年过得如何,林丫头与她兄弟可还好?再说你头次上门,哪儿有让你空着肚子走的道理,自是该设宴招待才好。”
沈越猛抬头与贾母对视了一眼,才放下眼帘道:“老太太赐宴本不应辞,只是越刚刚回京,除了外祖家还有些别的亲戚要走动,只好改日再领。师母在扬州过得很好,师妹与师弟的身子也养得好。”别的又无话。
贾母一向是被子孙们围绕奉承的,还真没见过沈越这样问一句只答一句的孩子,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王熙凤见屋里尴尬,笑道:“沈兄弟倒不是多话的人,只我们与姑母离得远,自然想知道得详细些。不如沈兄弟拣几件趣事说与我们听听,就如大家亲见了林家表弟妹了一样。”
沈越不可思议地先看了看贾琏,才飞快地看了看王熙凤,向着贾琏道:“贾二爷若是还有什么要问的,不如我们依旧去书房说话。这里是内宅,越实在不好多留。”
饶是王熙凤一向泼辣,也让这话说得满面红胀,强笑道:“你才多大?”
沈越已经自己站起了身,并不回答王熙凤的话,只向着贾母再一躬身:“改日再来给老太太请安。”贾琏嗔怪地看了王熙凤一眼才看向贾母,等着她发话。陪坐的邢夫人与王夫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也等着贾母的指示。
这是别人家的孩子,纵与黛玉已经定了亲,别说还没成亲,就是成了亲一个外孙女婿,贾母知道自己也是不便多说,只好笑道:“他们读书人家的规矩与我们不同。要我说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在意这些虚礼。既是你呆得不自在,还和你琏二哥去书房说话。”
说完慈祥地让丫头们送上表礼。沈越自己接过谢了赏,抬脚就往门外走去。刚出门就听到贾母不知向谁说:“姑太太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脾气古怪的孩子?”
这就算古怪了?沈越微微笑了一下。自己今天来,可不是让荣国府的人看着自己礼数周全,处处以他们为尊的。可别对他说他是林如海的学生、与黛玉定了亲,就该处处看着荣国府的脸色行事,还得哄着捧着他们。
他今日就要让这家人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这样哪怕黛玉将来真的进了荣国府,这些人想给黛玉话听也得想想,自己这个脾气古怪之人会不会立时冲过来替黛玉出气,受不受得住自己不留情面的话。
见贾琏看自己,沈越不在意地向着他再笑一下。贾琏也听到贾母对沈越的评价,见他还能笑得出来,边走边问:“沈兄弟笑什么?”
沈越看向这位据说好机变通庶务的琏二爷,原著里他也是向平儿发过牢骚说王熙凤“……只许她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同女人说话;我的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就是不知道今日听了自己直白地说出外男之身不宜在内宅多留,这位琏二爷心里做何想。
读原著之时,沈越对王熙凤此人并无太大恶感,概因放印子钱虽然有损阴德,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好些大家主母谋利之法,王熙凤有这样的举动或是受人蛊惑或是自己不知厉害有样学样,还算事出有因。
至于替人关说官司害死了一对小情人之事,算是她的大孽,别的尤二姐、鲍二家的之死甚至贾瑞之死,真不该算是她的罪。这世界真不是谁弱谁就有理,对比王熙凤来说尤二姐儿与鲍二家的是弱者,是她赶尽杀绝,可面对觊觎自己正房位置之人,沈越不觉得王熙凤手段毒辣。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于没有儿子的王熙凤来说,只有让贾琏不和别人生下儿子,才是保住自己位置的最好办法。
可是她有再多的可悯之处,都当不得对黛玉的几次伤害:一次当着众人就说出宝玉与黛玉人物根基、门地、家私都配得上,致使窗户纸被捅破,王夫人与宝钗等人对黛玉越加防备,府里流言日盛,否则不会有宝钗在宝玉与王熙凤受魇初醒时那一大段佛祖很忙的话。
更不能原谅的则是所谓史湘云拿戏子比黛玉之事,世人都觉得史湘云借爽直之名行尖刻之实,却忘了起头的正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的琏二奶奶!!
由此事,她再是有多少的好,在沈越眼里也一无是处了。人都是有私心的,沈越心里大方地承认自己有私心,面对贾琏的问话却回得云淡风轻:“尊夫人真是不拘小节。原来听人说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闻名不如见面。”
贾琏的脸也如王熙凤一样红胀起来,他在外行走的时日不少,沈越话里的讽刺自然不会听错,心里不自在,面上还得带了笑:“不过是仗着家里长辈疼爱罢了。”
沈越也随他笑:“是极,看得出长辈们疼爱尊夫人还在世兄之上,果然府上宽厚待人。”贾琏更加无话可回。
没等走到大门,贾政的小厮小跑着过来道:“二爷,老爷请沈家少爷到书房说话。”
贾琏听了道:“刚才问过还说老爷不在家,不想这时倒回来了。沈兄弟,请。”说着自己陪了沈越,一路迤逦向一处清幽所在而去。
沈越心下早知,面上却有些惊讶:“先生只写信给了府上的二老爷,并无一书给世伯,敢是世伯挑礼了不成?这也是我见事不周之过,该当向世伯赔礼。”
贾琏不解道:“自是二叔要见你。”
沈越脸上的惊讶更重:“是贾员外郎要见我?怎么我看竟是到正院的样方?难道是贾爵爷与贾员外郎一起见我?”就是不说我早知道贾政一家居了正房。
从和沈越出了荣庆堂,贾琏脸上的红胀去了一层又升起一层,虽已近冬月,竟然比夏日还觉得燥热:“应该只是二叔要见你。你年纪小,离京又早,想来不知我家的事儿,原是老太太一向由着二叔就近孝顺,所以这正房……”
就见身边的小少年脸上现出不明、了然、不屑然后归于平静,还向着自己微躬了下身:“竟是我唐突了,世兄莫怪。”下头只低头走路,不再与贾琏攀谈。
贾琏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本是长子长孙,可府里来了客人自己竟然只能引到没袭爵的二叔面前,袭了几十年爵的父亲估计连知道都不知道。
刚才沈越脸上的不屑收敛得虽极快,贾琏却看得清楚,想想自己在这府里所处位置,哪儿能不知道沈越的不屑所为何来?
与贾政见过礼后,沈越才明白为何原著里为何屡屡提及贾政为人方正,此人好相貌!一张稍圆润的长脸,白净面皮上并无什么皱纹,眉毛较一般男子轻些,却又比女子重些,眼睛不很有神却也算炯炯,并无这个年岁男子常见的油腻之气,怎么看都是一位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可惜了这幅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相貌。沈越定定地站着,眼神只在贾政薄厚适宜的唇边打转,等着听这位方正的贾员外郎要说出什么警世之言来。
沈越打量贾政的时候,人家也在打量他。就见眼前立的少年衣裳是青白直缀,腰带上只带了一个荷包一块玉佩,头上戴个小小玉冠,玉倒是上好的羊脂玉,只因雕刻得精细,并不让人觉得奢华。再配上如玉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姿,莫名让贾政想到陌上人如玉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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