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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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管乐器奏出乐曲:

我们请你倾听。

莫里根禁军。

向斯立哥港行进!

跟着是清脆的横笛声:

我们扛枪。

我们行军,我们开拔。

从凤凰园。

直到都伯林湾,

鼓与横笛。

铿锵可闻,

我们前进前进,英里根禁军前进!

这是小牛团队的乐队在鸣金扎营:因为这些健儿是携带辎重行军的!队伍随着地形起伏的人马来到了平地,左右两行后面是缓缓而行的辎重车,还有

“这简直是妖术!”喇嘛说。

平原上突然营帐星罗棋布,它们仿佛是从辎重车上伸展开的。另有批人拥入林中,默然搭起座大营帐,取出锅釜和捆捆的东西,这些都由群随军士仆拿下,整个芒果林在基姆和喇嘛注视之下变成了座井然有序的城。

“我们走吧。”喇嘛说。他害怕地向后退缩,因为这时火光渐渐明亮,身上所佩军刀叮当响的白人军官昂然步入权充膳堂的大帐篷。

“向后站在阴影里。”基姆说,两眼仍盯在旗上。他从没见过训练有素的团人在三十分钟内扎营的情形。“瞧!瞧!瞧!”喇嘛急促地喊道:“那边来了个僧人。”

来者是美国国教的随军牧师班奈特,腿瘸瘸地走着,身黑衣上尽是土。个弟兄曾讲起牧师是否吃得消的问题:为了给那人点颜色看看,他那天和弟兄并肩行军。凭他身上那件黑服,表链上的金十字架,没有须毛的脸和那顶宽边软黑帽,在印度各地的人都可以看出他是僧人。他在帐门口旁边张帆布新椅上坐下,脱掉靴子,三四个军官围上来对他这番行军壮迹哈哈大笑并且开玩笑。

“那些白人说话完全欠缺庄重,”喇嘛凭声音判断,“我已经端详过那僧人的脸,我想他有学问,他会不会听得懂我们的话?我要跟他讲我的寻求。”

“在白人塞饱肚子以前,千万别跟他讲话。”基姆引证句有名的谚语说。“他们现在要吃饭了我想他们不是好相与的,不便跟他乞讨,我们还是回到歇脚处去,吃过了再来。那定是个红雄牛我的红雄牛。”

老夫人的随从替他们开饭时,他们都很明显地心不在焉,大家都没跟他们说话,因为得罪客人是不吉利的。

“现在,”基姆面刷牙面说,“我们回到那地方去,不过圣者,你定要在稍微离开那里点的地方等着,因为你的脚步比我的沉重,而我急欲多看看那红公牛。”

“可是你怎么听得懂他们讲的话?慢慢地走,这段路很黑。”喇嘛不放心地说。

基姆不撇开那个问题,只说:“我已在处相近的地方做了记号。你可以坐在那里,等我叫你。”“不!”喇嘛表示反对“要记得这是我的寻求,是寻求那红公牛的行动。天上的星象现在不是对你有作用。我懂点白种兵的风俗习惯,而且我直想看些新奇事物。”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喇嘛很听话,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坐在离黑漆漆的芒果树丛不到百码的片小洼地里。

“我不叫你你就别动。”基姆迅速没入暮色中。他深知营地四周有哨兵,听到名哨兵的厚军靴声不禁窃笑。月明之夜能在拉合尔屋顶上利用每片黑暗和角落躲进追逐者的个孩子,是不大可能被排训练有素的兵截住的。他大胆地在两个哨兵之间匍匐而过,然后跑跑停停,有时蹲伏,有时卧倒,逼近灯火明亮的膳堂帐篷,身子紧蜷在棵芒果树后,等待听到可够应声的只字片语,借机会混进去。

基姆心里只想对那红公牛知道得更多些。据他所知道,而他虽然知道的有限却会很奇怪地忽然增加,那些人,他父亲所预言的那九百名什么都做得出的健儿在天黑后很可能向那红公牛祈祷,就像印度人对圣牛祈祷样。这至少是完全对的,合理的。因此在这里可以请教的是那身悬金十字架的随军牧师。可是基姆又想起他在拉合尔所规避的那位面色凛漠寒霜的牧师,因为那牧师可能很讨厌地要他读书,然而不是正在乌姆巴拉证明了他的星象预示战争和武装的人吗?他不是星辰和世界之友,有肚子可怕的秘密吗?最后和最重要的点,也就是支配他所有快速思潮的个基本念头这次历险,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件非常非常好玩的事,不但能使他翻墙头爬屋顶那套老把戏很有意思地继续下去,而且还使伟大的预言趋干实现。他腹部贴地,朝膳堂帐篷口匍匐蠕动过去,只手按住他脖子上挂的护身符。

切悉如他所料,那些洋大人在向他们的神祈祷,因为餐台当中行军时惟的摆设放着只金牛,是仿照从圆明园掠劫来的原件仿制的,只金红色公牛低着头在片爱尔兰绿野上乱撞,那些洋大人都举杯向它乱喊。

班奈特牧师总是在举杯祝酒之后,离开膳堂,今晚因为白天行军疲乏,离去的动作比平时来得突兀。基姆正在抬头瞪望台上的金牛,牧师的脚忽然踹在他的右肩胛上。基姆在那厚皮靴下疼得身子猛缩,朝旁边翻滚,牧师重心失,身子倒下,不过那牧师动作敏捷,把捏住基姆的脖子,几乎把这孩子扼死。基姆拼命踢牧师的肚子,牧师疼得直喘气,身子弯下去,可是始终不松手。他后来身子翻上去,不声不响地把基姆拖回他自己的帐篷去,小牛团队的官兵却是非常喜欢恶作剧的,牧师心想把事情问清楚以前最好不做声。

“哈,原来是个孩子!”他把他的俘虏拉到灯光下看,然后使劲摇晃那小身子,面吼道:“你在干什么?你是个小偷小贼,你懂我的话吗?”他只会说点点印度话,基姆恼了,就装作是个小贼。他喘过气之后便编出番听来像真的假话,面说他是个火头军的亲戚,面注意牧师的肋下。机会来了,他猛朝帐篷口蹿去,可是只长臂迅即伸出揪住他的脖子,弄断脖子上的系绳,手抓到那护身符囊。

“还给我,哟,还给我,丢了吗?把那些纸还给我。”

他说的是英语在印度出生的人讲的那种声音细弱无力,像锯断的那种英语。牧师惊得跳起来。

“块肩胛骨,”他面说面把手伸开,“不,是种异教徒的护身符,怎么怎么你讲英语?小孩子偷东西是要挨揍的,你知道吗?”

“我不偷我没偷东西。”基姆像个小狗见到举起的棍子那样,难受得乱跳。“哟,还给我,是我的护身符,别把我的偷走。”

牧师毫不理会,迳自走到帐篷口大声喊,个脸修得很干净胖墩墩的人出现了。

“维克托神父,我有事向你请教。”班奈特牧师说,“我在膳堂帐篷门口黑暗里撞到这孩子,按照常情我本会训他顿,放掉他,因为我相信他是小偷,可是他似乎讲英语,而且十分珍视他脖子上挂的个护身符,我想你也许能帮助我。”

班奈特认为他和爱尔兰团队的天主教随军神父之间有无从跨越的鸿沟,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英国国教旦有了关于人的问题,总是要找天主教咨商,班奈特在教会主张上十分僧恶天主教和天主教的套,然而同时却十分尊重维克托神父。

“个说英语的小贼,是吗?我们先看看他的护身符。不,这不是块肩胛骨,班奈特。”他伸出手。

“不过你我有权把它弄开吗?好好地鞭挞他顿”

“我没偷东西,”基姆抗议,“你把我全身都踢疼了,把护身符还我,我就走。”

“别那么急,我们先看看。”维克托神父不慌不忙地把可怜的基姆波尔·欧哈拉那张“不得转让”的羊皮纸他的退伍证件和基姆领洗的证件摊开。基姆波尔对那张领洗证件只模糊地觉得会对他儿子有妙用在纸上写了几遍:“照顾这孩子。请照顾这孩子,”还签了他的全名和他在团里的号码。

“地下的撤旦真厉害!”维克托神父说,面把那几份证件递给班奈特牧师,“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知道,”基姆说,“都是我的,我想走。”

“我不大明白,”班奈特说,“他也许是故意带来的。可能是种行乞的骗人伎俩。”

“我还没见过这样不愿意缠人的乞丐。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的奥秘,你相信天意吗,班奈特?”

“希望如此。”

“我是相信奇迹的,说来都是回事,撒旦真厉害!基姆波尔·欧哈拉!他的儿子!可是这孩子是土著,而我是亲手替基姆波尔和安妮·萧特主持婚礼的。孩子,你有这些东西多久了?”

“我从小就有。”

维克托神父迅速走上前去,解开基姆的上衣。“你瞧,班奈特,他不是很黑,你名叫什么?”

“基姆。”

“或者是基姆波尔?”

“也许是,你们让我走,行吗?”

“还叫什么?”

“他们叫我基姆·爱尔希提·克,就是爱尔希提的基姆的意思。”

“爱尔希提那是什么意思?”

“指的是爱尔兰我父亲的那个团。”

“哦,原来如此。”

“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父亲住过了。”

“住过什么地方?”

“他住过了,他当然已经死了走掉了。”

“哦!这是你的莽撞说话,是吗?”

班奈特插嘴了:“我可能冤枉了这孩子,他绝对是白人,不过显然没有人抚养他,我定把他弄伤了,我想烈酒不”

“那么给他杯雪利酒,让他蹲在行军床上。基姆,没人会伤害你,把那喝下去,把你自己的切讲给我们听。说实话,如果你不反对。”

基姆把空酒杯放下之后,咳了两声,心里在思量,这似乎是既需要谨慎又需要有想像力。在营地带徘徊的孩子通常是挨顿鞭挞之后被撵走,可是他没有挨揍;那护身符显然对他发生作用,看来,那乌姆巴拉僧人所说的和他所记得的那点子父亲所说的话极为灵验,不然那胖随军神父何以有凛然起敬的神情,那瘦的又为何给他杯有点辣嗓子的黄水喝?

“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在拉合尔死了,那女人在出租马车的地方附近开了爿旧货店。”基姆开始鼓起勇气讲,没有把握说实话对他究竟有多大的好处。

“你母亲呢?”

“不知道!”他用个表示讨厌的姿态说,“我出生她就走掉了。我父亲,他从贾都佳共济食堂你们叫什么?班奈特点头要了这些纸来,因为他声名很好,你们叫那什么?班奈特又点点头。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还说,雨天前在乌姆巴拉地上画命宫图的婆罗门僧人也说,我将找到绦地上的只红公牛,那只牛将帮助我。”

“好了得的个小撒谎精。”班奈特喃喃说。

“撒旦真厉害,这是多么妙的个地方!”维克托神父喃喃说,“讲下去,基姆。”

。。_

第11章绿地红牛(2)

“我没偷过东西。而且我现在只是位十分有道行的圣者的徒弟,他正在外面坐着,我们当初看见两个人持着旗子走过来,把这地方布置好。在梦里总是有这个情景,或许是因为个预定的关系,所以我知道是应验了。我看见那绿地上的红公牛,我父亲说过‘你找到那金牛,九百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和骑马的上校就会照顾你!’我看到了那牛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是好,我走开了,在天黑时再来,我要再看那个牛,结果又看到了那牛,洋大人们都对它祷告。我想那牛会帮助我,圣者也那么说,他正在外面坐着,要是我现在喊他来,你们可会伤害他?他非常有道行,他可以为我所说的切作证,他知道我不是贼。”

“‘洋大人对牛祷告!’你怎么会胡诌得出来的?”班奈特说,“‘圣者的徒弟!’难道这孩子疯了吗?”

“是欧哈拉的儿子,绝对没错,欧哈拉的儿子和撒旦的全部力量勾结起来了。他父亲的确会这么做要是他喝醉了的话。我们最好请那位圣者来谈谈,他也许知道点。”

“他点都不知道,”基姆说,“如果你们肯跟我来,我就带你们去见他。他是我的师父,然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撒旦真厉害!”维克托神父只能说出这么句话,班奈特这时手紧抓住基姆的肩膀,走了出去。

他们发现喇嘛仍坐在基姆撇下他的那个地方。

“我们寻求结束了,”基姆用印度话大声说,“我已经找到了那牛,可是天知道下步会怎样。他们不会伤害你。你跟这瘦子到胖僧人的帐篷去看寻求的终止。切都很新奇,他们不会说印度话,他们是不懂事的笨驴。”

“那么你不应该嘲笑他们的无知,”喇嘛教训道,“你有大喜事,我也高兴,徒弟。”

他态度庄严,毫不疑心地大步走入小帐篷,以出家人的态度招呼那两个教会人士,然后在炭盆旁边坐下,帐篷的黄|色里子在灯光中把喇嘛的脸映成金红。

班奈特的教会把全世界人口的十分之九都列为“异教徒”,他以三倍的冷漠神色望着喇嘛。

“寻求的结果怎样?红公牛带来什么礼物?”喇嘛问基姆。

“他说,‘你怎么办?’”班奈特心神不安地愣望着维克托神父,基姆为着自己打算,自动担任翻译人。

“我看不出那游方和尚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也许孩子只是被他利用或是他的同党,”班奈特开始说,“我们不能让个英国孩子假如他是个共济会会员的儿子,那么把他越快送入共济会孤儿院越好。”

“啊!这是你以团分会秘书身份发表的意见。”维克托神父说,“可是我们不如告诉那人我们预备怎么办。他不像是坏人。”“我的经验是你永远猜不出个东方人的心意,现在,基姆波尔,我要你把我所说的字不差地告诉这个人。”

基姆听出班奈特要讲的话必定重要,便先对喇嘛说:“圣者,那长得像骆驼的瘦傻瓜说我是个洋大人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哦,是真的,我从小就知道,可是他只有扯下我脖子上挂的护身符囊,并且看过里面所有文件才会知道,他认为洋人究竟总是洋人,他们俩想把我留在这部队里或者把我送到学校里去。这种情形以前也发生过,我直能设法避免。那个胖傻子和瘦得像骆驼的那个各有主张,不过并无争议。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两晚,这种情形以前也发生过,我定会逃脱,回到你身边。”

“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徒弟,告诉他们你如何在我人陷于昏迷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来到我身边,告诉他们你我的搜寻,他们定会放你走。”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哈哈笑,讲起警察。”

“你在说什么?”班奈特牧师问。

“哦,他只说你如不放我走,他的事情他那迫切的私事就要受阻。”最后那几个字是他与运河事务部个混血职员谈话时学来的,可是只引起那两人微笑,使基姆有点冒火。“要是你真正知道他要干的是什么事,那你们就不会这样不通人情地干扰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维克托神父问。他望着喇嘛的脸,心里不无所动。

“他很想找到这国度里的条河,那是支箭划定的而那支箭是”基姆把自己想说的话从印度语转成生硬的英语时,急得直跺脚,“哦,是世尊佛陀射出的,你知道,要是你在河里沐浴,可以把切罪孽洗掉,使你洁白得像棉花基姆听过传教士传道。我是他的弟子,我们必得找到那条河,那对我们非常重要。”

“你再说遍。”班奈特说,基姆遵命并且把所说的扩充番。

“这是极亵渎的话!”英国国教的代表疾呼。“真是!真是!”维克托神父表示同情说,“我真愿意付出重价而说本地话。条能洗涤罪孽的河,你们俩已经找了多久?”

“哦,许多天了,现在我们想离开这里再去找,你瞧,它不在这里。”

“我知道。”维克托神父本正经地说,“可是你不能继续跟随那老人,基姆,你如果不是个老兵的儿子,情形那就不同了,告诉他团队会照顾你,把你琢磨成像你的像你的才华所能达到的那样个人,告诉他如果他相信奇迹,他就必须相信”

“大可不必利用他的轻信心理。”班奈特插嘴道。

“我并没有这样做。不过他必须相信这孩子来到这里,他自己的团队找他的红公牛,就是个奇迹。班奈特,你想想,这是多么难得的巧事,在整个印度只有这么个孩子,而在所有团队里,只有我们这个团在行军时碰上了他!这真是命中注定的。对,告诉他这是天命,天命,你懂吗?”

他转身折对喇嘛,可是和他言语不通。

“他们说,”基姆开口,喇嘛的眼睛就亮起来,“他们说我的命宫图应验了,把我引回到可是你知道我是为了好奇而前去的他们这些人和红公牛那里去,我必须到洋学校去读书,变成个洋大人,我现在必得假装同意,因为至多只是不在你身边吃几顿饭,然后我会溜掉,顺着大道到萨哈伦坡尔去。所以,圣者,在我回来以前你定要跟着那库鲁女人走,千万别离开她的牛车。毫无问题,我的星象是战争和武装的人,你瞧,他们以酒敬洒,并且替我预备好有荣誉的床!我父亲定是个大人物,要是他们把我抚养,成为在他们之间有荣誉的人,那很好,如果不,那也好。不管怎样,我觉得厌腻,就定回到你身边,不过你定要和那些拉吉浦尔人在起,否则我就找不到你哦。对啦,”基姆又说,“我已把你吩咐我说的话统统告诉了他。”

“我看不出他何以还要留待。”班奈特面在裤袋里掏面说,“详细情形我们可以日后再调查我会给他个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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