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诚就愣愣的看着管亥被崔勇一戟击退,有几滴鲜血溅到裴诚的口中,有点腥、还有些甜丝丝的。裴诚脑中忽然醒悟道:恩,这是管亥血的味道。
郭汜军中见崔勇如此英勇,顿时欢舞声大作,数十面战鼓同时擂起,响彻天地间,充斥在寂静的夜空中,不住的引起军士的威喝,带动着将士手中持着的火把也不定的闪烁,每个人的面上都露出兴奋之极的表情,若大宫院前已经引燃成战场般的杀戮。
没有人为裴诚和管亥他们感到可惜,这便是战场,若是战死,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何况裴诚他们两个在众人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除了周仓等有限几人就更没有人为什么担心。
“这两个废物,竟然抵不住一个崔勇!”李暹站在城上,下方的战事所见一清二楚,冷冷的哼道:“众将士听令,三通鼓后,拥出后宰门,不必管这两个废物。郭汜若是引兵冲阵,且将乱箭压住阵脚。”
这一次贾诩没有再说什么,本来以为管亥忠心为义,手下必有不凡的手段,不想连一个崔勇都战不下,只得不住的摇头,心中暗叹道:“伯喈(蔡邕),非是兄弟我不用心相救,实乃无法可想。”
管亥急切相救裴诚,被震得站立不稳,眼睁睁的看着崔勇拍马上前,嘴角挂着冷笑,一戟从上方劈下,心中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学武的经历。当年自己武艺有成,相随大贤良师左右,也曾风光无限,手下拥兵数十万,其后兵锋直下,数十万兵卒只剩下一千多人,和周仓合兵一处,才聚得三千人马,却要养活五千老弱,卧牛山落草的日子固然悠哉,却是一生都背着一个贼名。
心思数转,又想起和裴诚相处的这些日子,自己的这位昔日战友被天雷击中后,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常常跟自己和周仓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不过这些日子倒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古往今来,任何战乱,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只有他们永远都是受害者。大贤良师虽为百姓,却也害苦了百姓,数年之间不知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难道真如元绍所言:一步为贼,终生为贼么,连死都洗不脱这个名声?
锵!刺耳的兵刃相交的声音出现在管亥的上方,刺得他耳朵都痛疼之极。他惊讶之下瞧去,只见裴诚手提长枪,已经弯曲得不成样子,和崔勇的大戟交缠在一起,不断的摩擦出火星来。
裴诚一脸冷峻,双目赤红的看着崔勇,一字一顿的说道:“管亥是我兄弟,想要杀他,便先问问裴某手中这杆长枪吧!”
崔勇提着大戟的手臂微微的颤抖,连人带马退出数步方才站稳,胸口亦是血气翻涌,差点吐出血来,心中惊骇之极:这人是谁?为何力气如此之大?难道李暹营中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定眼瞧去,只见裴诚一身丧服,仍自掩不住雄壮之极的身躯,配上微黑的脸庞、赤红的双目,直如一个来自地狱的恶神。不禁诧异道:“你到底是何人?且通报姓名来,崔某手下不斩无名之辈!”
他本来志在必得的两记杀着,不想先后被两个无名小卒挡住,心中亦是惊怒之极,加上他出战先曾在郭汜前夸下海口,说三合之内必取两人首级。如今到底过了多少回合,他也不记得了,但肯定不止三回合。
‘咚!咚!咚……’城上李暹营中见忽然有此惊变,顿时鼓声大作,刹那间将郭汜营中的鼓声压住,城上的军士亦是大声呐喊,给裴诚以壮声势。
裴诚一枪击退崔勇,持枪的右手微微发抖。刚才那一击乃是为了相救管亥,此刻被鼓声一激,心中竟然生出不少勇气来,暂时忘记了害怕,恶狠狠的盯着崔勇,弯曲的长枪一指,嘶哑着声音叫道:“你要杀我兄弟,就请从我身体上踏过去吧。”说罢不待崔勇回答,先自冲上前去,直取对方胸膛。
不但崔勇被裴诚的英勇下了一跳,便是管亥也吃惊不已,强忍住心中的气闷,叫道:“元绍,你快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急切要上前替下裴诚,不想胸口的闷气一时仍难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裴诚冲向崔勇。
裴诚好不容易被激出的血性,岂肯善罢甘休?口鼻中呼呼的喘着气,怒喝道:“崔勇,纳命来!”
崔勇见到裴诚一副拼命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来: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生死厮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眼前的裴诚竟然忽然变得跟自己有血海深仇一般,倒是难以理解。当下轻轻拨开马头,和冲上前来的裴诚错开一步,一戟由上而下,不但裴诚的攻势尽数送回,顺势在他肩头带起一片血肉,饶是如此,也震得自己手臂发麻,不禁暗暗吃惊裴诚的气力。口中却哼哼道:“无知的小子,难道你只有这一点本领么?还是滚回家去吧。”
裴诚被崔勇一戟击退,肩头处传来剧烈的痛疼,几乎让他感受不到臂膀的存在。眼中的赤红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严重。
好痛啊,我这是怎么了?就要死了么?
可是,股剜心般的刺痛感,非但没有让裴诚对对面耀武扬威的崔勇产生任何畏惧感,反而连起初的的那一些恐惧之情也荡然无存。现在充溢在他心中的感觉,三分是愤怒,有七分却是兴奋!
你居然敢伤我!你居然能伤我!
自己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让人轻易的杀死第二次!
“老天,这是你欠我的,所有一定会保佑我!”裴诚口中喃喃自语,手臂处火辣辣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了。长枪倏地晃出数朵枪花来,直扑崔勇的胸前,此刻在他心中,早就忘记了害怕、恐惧等一切。
崔勇惊讶于裴诚的狠劲,亦自激起心中怒气,冷笑道:“不自量力!”大戟从裴诚的枪花中穿击而中,再次在裴诚身上留下一道伤痕,不过和之前无功而返不同,裴诚的长枪在他身上也留下了一道血痕。
裴诚一手持枪,一手抚胸,站立在崔勇的马前,夜空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有些孤拔。双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如同一头饿狼在看着自己的猎物般的盯着崔勇,在他眼中,恰恰相反的把崔勇看成一个死人。
崔勇坐在马上也不住的喘气,拿戟的手臂肌肉不住的跳凸,又酸又麻,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击退对方了。而在他脑中实在想不出裴诚的精力是从什么地方来了,更想不通裴诚为何对自己如此仇恨,两军交战,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可是像裴诚这样不死不休的死缠烂打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禁呼呼的喘着气,气馁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双方营中的战鼓已经停止了擂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裴诚的身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想他还能坚持多久,他还能发起冲击么?
裴诚鼻间呼呼的喘着气,丝毫不为所动,脑中却是一片宁静,目光渐渐集中到崔勇的坐骑上。猛然间在众人的惊呼中加速向崔勇冲去,至距离一两步时,他受到刚才多次出击的启发,与用枪之道多少有些感悟,心中多留了个心眼,不待崔勇带马,奋力一枪转刺向崔勇的坐骑。
崔勇的坐骑既非良驹、也非有灵性,受到裴诚突如其来的攻击,一声嘶鸣,竟然向前冲来,裴诚乃是步战,攻击的乃是下三路,这一冲撞,两厢用力,一枪顿时刺穿那马匹的胸膛。一股鲜血飞溅而出,从上直下将裴诚浑身上下浇了个通透,如同从血河里爬出来的杀神一般。而来自马匹的冲劲,也非裴诚可以消受,长枪脱手,整个人被撞飞出数十步,躺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
双方营中从未见过这般厮杀的,须知两敌交战也从未有攻击人家坐骑的,这几乎是耍赖了,然而见到裴诚如此不屈不挠,都是默然不语,既不喝彩也不喝骂,整个场中沉静得吓人。
裴诚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似乎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又像是实在没有精力,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周仓站在城墙上泪流满面,紧紧握住手掌,指甲刺破了手掌都不知道,口中喃喃叫道:“元绍,站起来,站起来,你一定可以的。”
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默默为裴诚祈祷,到了后来喃喃自语渐渐变成了嘶哑的呼喊。受到他的感染,李暹一营中的将士都长兵刃击地,整齐划一,金石交鸣的声音激荡在夜空之中,如同重捶般的敲在每个人的心头。齐声呼喊道:“站起来,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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