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若不让你血债血偿,实在对不起我费家列祖列宗。只可惜我兄长正在远方建功立业,不能手刃仇人。不过有我费姝菡在,也定要让地下费家的亡魂安息。”
说着,举起手中金钗,就要往下刺。
白景瑞听她把身世来历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遮掩,知道她已经下了杀心,那就是多说无益。
他见她稍稍上前,抓住欲下手的时机,拼尽全力向前挣去,生生让自己的那截断肢和膝盖骨肉分离。
姝菡来不及收势,被他再次抓住。
这一次是持金钗的右手。
白景瑞是下了死力气的,姝菡情急之下,只胡乱挥动了左臂,朝着他身上扑打。
她左手握着的,是松油火把,不过转眼,便燃着了白景瑞的下袍,慢慢地,又顺着铠甲往上蔓延。
白景瑞方才挣断残肢已是强弩之末,又经油火淬炼,只剩下哭天喊地的力气,终于松开了手。
姝菡眼见着白景瑞狰狞似地狱恶鬼的嘴脸逐渐失去生机,腿一软,连退几步,跌坐在甬道中间。
她抱着膝,目光失焦。家仇报了,压在她心口的大石也不见了,她只想,好好的睡上片刻。
002
猩红血雨席卷了紫禁城的天空,松油火把在雨幕中奄奄一息,连着等候多时的叛军也有些沉不住气。
白妤婷抱着二阿哥福安,被让进了侧殿避雨。
她望着愈演愈烈的雨势,难免焦躁。
“去养心殿看看,兄长他怎么还没回来?”
“还有,把守住所有城门,务必找到在逃的大阿哥福元,一旦确认了身份,格杀勿论。”
那军官抬头看了一眼,十分不耐烦:“我等只听将军的命令,请仪妃娘娘无须操心外头的事。”
白氏被呛了一句,面红耳赤:“你,你敢忤逆我,我可是未来的太后。”
“是,太后娘娘,您好好歇着,外头的事,有我们这些爷们呢。”说完也不等白氏发飙,就推门出去,还在门口啐了一口。
白氏气得脸上青红交接,甚是精彩,心里暗暗记下那军士的模样,只等着兄长回来替她出气。
不多时,雨更大,雷声也轰隆隆直响。
白氏等不到消息,索性抱着福安起身,却等来了慌慌张张来报信儿的小兵。
“打进来了,打进来了,娘娘快找了地方躲避,千万别出声。”
白氏一头雾水,眼见那报信儿的人转身要跑,一把拉住他袍袖:“你把话说清楚,谁打进来了?我兄长又在何处?”
“西郊大营的一万多人马打进来了,刚才的炮响就是攻下了玄武门。白将军跟着成妃进了养心殿的密室,到现在还没出来,现在群龙无首,敌众我寡,且先逃命要紧。”
说完,不再理会白氏,挣脱了她的手逃去了。
白氏虽在内庭生活,也知道西郊大营是皇帝亲自带出来的一支军队,无论从素养到装备,都十分精锐,如今白家纠集的一万人马经过半宿厮杀,只余下五千之数,加上人困马乏,是万万抵挡不住那虎狼之师的。
她一时找不到可用之人,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刚打定主意先隐藏起来,怀里的福安却在此刻哭闹开来。
院子里本是闹哄哄的一片。
叛党听说形势逆转,均忙着保命,跑的快的往其他城门逃散去了,慈宁宫内廷里的少数人,却被原来的几百禁军困住。
尽管如此,孩子的哭声,在这深夜里,仍然显得格外高亢。
在正殿里闭目养神的太后先是张开了眼。
“到了。”
容妃不解:“太后娘娘说什么到了?”
太后也不多言,直接命令不远处的两个粗壮嬷嬷:“循着哭声,将白氏那个贱人给我绑了来。”
得到命令的两个人因不知道外头情形,先时还有些不甘愿,等出得门去,从禁军口得知援军抵达的消息,均撸胳膊挽袖子往哭声传出之地去:这是现成的功劳,若是能拿住白氏,以后在太后跟前就算中了彩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众逆党早先以为西郊大营受皇帝亲领,此刻必然无人使得动,才在此处肆无忌惮。如今见大势已去,只顾着自己性命,白氏无人问津,只有自生自灭。
一番推搡,白氏最终被驱赶进慈宁宫正殿。
不等站稳,身后便有人大力踹上她的小腿,白氏瞬间跪倒在地,手里的襁褓险些落地。
太后在上头发出一声冷笑:“你个八辈子也养不熟的白眼狼,敢联合着娘家人谋反犯上?我看你是好日子过的太长,早就认不清东南西北。我此刻不打你,也不罚你,只等明日一早,我们将白氏逆党一网打尽,到时候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你和白家众犯一同当众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娘娘不能如此对我,我乃是皇帝的妃嫔,二阿哥的生母,皇族之威仪不允你如此残忍。”
太后起身上前,用鎏金甲套划上她的脸颊。
“皇家人?笑话。皇帝临行前,早就废除了你的封诰,你如今只是个谋逆作乱的宵小,别想着攀龙附凤。”
随着白氏的脸颊被划出一道深红血痕,太后继续打击她最后的信念。
“至于二阿哥,身为皇族血脉,也羞于有你这样的逆贼做生母。从今日起,二阿哥便正是过到容妃名下,往后,谁都再不许提起白氏这个贱人。”
白妤婷听见自己要被凌迟,自己的孩子也要被人抢走,发了疯似的向着太后扑去。
太后没想到她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敢如此大胆,直接仰过去,额头竟摔出了一片淤紫。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容妃见了赶忙上前去扶,另朝着两边呆若木鸡的众人大喊:“还不制住那贱妇,你们都是死人不成?”
一时间,屋子里鸡飞狗跳。
外间的乱象很快平息。
九王爷将自己的王妃安顿好之后,便继续带着几百禁军杀敌。
不过半个多时辰,紫禁城四处宫门便又再次回到禁军的掌握。
西郊大营领兵的营将将虎符奉上,他身侧是个内侍打扮的年轻人。
“王爷,我乃是成妃身边的护卫四平,奉了我家主子之命去西郊搬兵,此番幸不辱命,终于击退逆党。只是不知,我家主子现在何处?”
九王爷面有尴尬:“她如今还被困养心殿密室,我已命人想办法去救人,你先随我来,去面见太后领赏。”
“奴才是万岁爷赐给成主子的护卫,这个时候,自然要先见了我家主子才好做其他。”
九王爷无法:“那你同我过来。”
☆、【鬼胎】
001
天明时,夜雨将停。
姝菡在密室里待了一整晚,靠着石床边迷瞪了片刻。脑海里一会儿是白景瑞被熊熊火光吞噬的狰狞之态,一会儿是她幼时父母在堂和乐安宁的旧时光景。
头顶隐约有光投入密室之内,是预先留好透气的空洞,偶尔还有水流下落,又沿着室内边沿的凹槽流走。
姝菡揉了揉惺忪眼角,天已经亮了吗?
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形了。
如果顺利,此刻外头的逆党,应当已经伏诛了才对。
为了一探究竟,姝菡自白景瑞被烧死后,第一次出了密室暗门。
无视入口处焦黑的一片残骸,她直奔里边甬道尽头。
正前方是一处类似厅堂的开放空间,墙壁上满是荧光,勉强让人可以视物,姝菡犹豫了一下,缓步走上前,果然在两丈外发现了地表一处凹陷的深坑。
再近前些,入目是刀剑锋刃竖起向上的陷阱,昨夜跟在她身后的兵丁此时已落入深坑,戳穿了不算,还保持着死不瞑目的姿态,因血色尽失,灰败的脸庞满是不可置信,但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玉石珠链,不曾放开。
姝菡不多盘桓,直接退出来,去往左边一处不起眼的偏路。
进到深处,她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皇帝先前说过的机关。
正想放弃,回到暗室找些可用的工具,脚下开始晃动起来,耳畔还有巨大的轰鸣声。
姝菡心里一紧。
难道说,是逆党得胜,此刻为了营救他们主帅,在强行破开入口?
她赶忙避回密室。良久后,终于听见外面有一片喊叫。
“成妃娘娘,你可在里头?”
姝菡害怕有诈,先头不敢应声,后来仔细一听,又觉分外耳熟。
是四平!
像是四平这种保护主子身家性命的贴身侍卫,轻易是不会背主的,姝菡定下心神,从密室走了出去,而四平已经往甬道尽头而去。
“前方有刀阵,勿要进去了。”
四平听见有人在身后说话,赶紧握了刀兵回头,见是姝菡,简直喜出望外。
“主子,奴才来迟,您受苦了。”
“我没事,倒是辛苦你走这一趟。看情形,是西郊大营的兵马及时搬来了?”
“是,奴才幸不辱命,昨夜丑初一刻就冲破了逆党防线,一夜屠尽敌将,虏获战俘上千人,直接毙命者不计。奴才听说您和贼首一同被关在此地,便央告九王爷搬来了硝石粉引燃,这才得以除去门障,再见您见于生天。”
姝菡思索一瞬,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九王爷为首,带着几十侍卫候在门口。
姝菡慰劳了四平几句,便不动声色绕过残骸,带着四平站到门外。
“有劳王爷星夜为我忙碌。”
徵骐不敢受她的礼,揖首说道:“成妃娘娘搬兵救驾,又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阖宫上下数千人性命,我不过带人做些微小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姝菡也不再客套寒暄:“寿康宫和慈宁宫如今怎样了,老祖宗和太后是否受到了惊扰?”
“寿康宫和慈宁宫一切安好,倒是梅贵人躲闪不及,和后宫里数百人不幸殁了。”
姝菡听说寿康宫无事,这才稍微放心,但听见梅贵人的遭遇,又有些惊骇,加上昨夜跌宕起伏的经历,一时百感交集。
“唉,我欲先去寿康宫给老祖宗问安,劳烦王爷替我先去向太后娘娘告罪。”
徵骐见她要走,赶忙出言:“还请成妃留步。”
“怎么?”
“听闻昨夜贼首白景瑞和你一同进了养心殿的这处密室,不知道,眼下他人在何处?”
姝菡用手指向身后,那处焦黑残骸:“我昨夜骗他走上青龙石,落下的悬石将他小腿砸断,我燃了火把上前探看究竟时不慎被把他烧了,结果,就如你所见。”
这一回,不只九王爷徵骐发出唏嘘之声,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瞪大了眼睛惊叹。
“成妃是说,白景瑞先是被你压断了腿,而后又被烧死了?”
“确是如此。另有一兵丁,在密室尽头的刀阵里,也已然毙命,所以请王爷不必担心,我并未受半点伤害。”
九王爷一时间更加错愕。这是一个弱智女流在遇到危险后应有的状态吗?
是了,她自来就不是个绵软之辈,只是在这宫闱里被禁制久了,让人看不清真相。
姝菡急着去寿康宫,不耐烦在这里消磨,不理会满庭院里人们的窃窃私语,直接告辞:“容我先行一步,这里就交给王爷处置了。”
002
寿康宫正殿上,太皇太后在地上急的团团转。
“再去看看,外头情形如何了?逆党既已伏法了,为何菡儿她一直没有过来?那孩子最是懂事,脱险后定是第一时间往我这寿康宫来的。”
殿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敢言语。
成妃娘娘和罪魁祸首同困养心殿密室的事,至今还无人敢面禀太皇太后。
老祖宗是有了春秋的人,万一禁受不住,谁能负得了这责任。
半晌过后,门口传来了福音,正是在守在外头望风的雀儿:“老祖宗,成妃娘娘过来问安了。”
老祖宗顾不得许多,直接就着她的手往外去:“快带我看看去。这孩子真是,现在才露面,让我担心了半宿。”
虽说是责备的话,但满脸尽是关切。
姝菡于是未等入殿门,就见着了同样被她记挂的老祖宗。
“您怎么亲自迎出来了?快坐下等我给您叩头。”
“你也知道自己不对?害我睡不安稳。你那两个小的,一声不响扔到我这里来,是料定我个穷老婆子一贫如洗,没有人惦记来搜罗寿康宫是不是?”
姝菡被说破算计也不承认:“哪能够呢,都是因您福大命大,有神灵庇佑着,我这才放心把福泽他们托付给您。”
“让我看看,伤到哪里没有?这兵荒马乱的,受了不小惊吓?”
姝菡忙转了一圈,笑着哄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根头发都没掉,就是造了杀孽,打算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茹素。”
太皇太后不解:“什么杀孽?勿要胡说,昨夜攻进来的,那是修罗地狱里的恶鬼,自是阎王把他们收了回去。”
姝菡摇头:“白景瑞虽如死有余辜,但毕竟也使我手染了鲜血。”
太皇太后听话头不对,看向满屋子低头不语装傻充愣的众人,觉得她们似乎有什么事瞒了自己。
“你们都出去,我和成妃说些体己话,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姝菡见状,也在老祖宗脚踏上坐定,借着靠着她的双腿,把昨夜的惊悸努力赶走。
太皇太后见人走没了,这才小心试探。
“白景瑞?和你费氏有血海深仇的白景瑞?”
“是,就是此人。他被押解回京的路上被劫走,随即带了近万人马攻下了玄武门,险些屠城。”
“那他是怎么死的?”
“亏了我当时机敏,在他踏上青龙石的时候触动机关,用悬石将他砸伤,后来用火把阻挡他时又不小心烧着了他的衣服。”
“青龙石?养心殿的青龙石?你为何会和他遇上?”
姝菡这才觉得不对劲。
老祖宗她,原来并不知道自己以身犯险的事,难怪进来时候众人表情闪躲,是一开始谎报了情况。
姝菡连忙圆着:“就是碰了巧了,这不是没事了吗?”
太后恨铁不成钢:“你同我讲实话,是不是你主动将人引去养心殿密室的?你是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是也不是?”
姝菡听出来太后声音里蕴含的怒气,赶忙澄清:“怎么会呢?菡儿自来知道此身能活,是父母的保佑,您的庇护才有今日。可是情况紧急,那些贼人以九王妃和她腹中胎儿的性命要挟,我若是不站出来,白景瑞丧心病狂之下,恐怕会杀尽后宫老弱妇孺,到时候,别说我这条小命,便是老祖宗您和我的福泽歆瑷也难逃一劫,我也算是,临危起意,怎么就被您说成了寻死一样。”
不等老祖宗责难,姝菡又故意扁着嘴嘟囔:“而且,我也不是全无成算的。养心殿的那密室我虽没进过,但听皇上曾给我仔细描述过。”
这下太皇太后却异常惊讶:“皇帝将此间密室的机要告诉过你知道?你可知,这避祸的密室事关天子安危,历来只有皇后、皇太后、天子本人,和打理此间的内监知道……”
姝菡一愣,“许是皇上见我对这些奇门遁甲的密室之类感兴趣,才一时兴起?”
太后摸摸她的头:“你当天子是那等糊涂蛋?”
“唉,算了,我知道再说你也无用,往后,别再如此冒险了。哪怕是为了咱们福泽。”
“老祖宗放心,再不会有下次了,我向您保证。”
“嗯,去看看福泽,他昨天夜里被惊起,到了天亮才睡踏实。我听说逆党损毁了不少宫室,你那永寿宫若不便住,就来我这里多呆几日也无妨。”
“谢老祖宗体恤,我都听您的。”
出了正殿,姝菡由雀儿引着往侧殿去,路上却反复咀嚼着老祖宗方才的话。
她说养心殿的密室,皇帝皇后和皇太后均知,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方才九王爷是调来火硝石炸了堵门巨石才把自己救出来的,甚至毁了半个屋檐,他为什么不是从太医院的另一处暗门入手?
他不知道暗道出口,难道太后会不知道吗?由着她和贼首一同被困是什么道理?
要不是她运气好,碰上个贪财的大头兵,也碰巧让巨石砸伤了白景瑞,只怕她此刻已经被杀、被辱或被俘。
退一步讲,这一夜的时间,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她和贼首独困密室,若白景瑞还活着,她的名声只怕也早就坏了。
所以说,太后是不是,有意没有告诉九王爷,还有一条救人的捷径可走?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姝菡便再停不下思考。
太后用心,恐怕并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强烈安利一篇基友的现言《她莫得感情》BY贰少奶奶,就是隔壁多才多艺、能撸封面会做美食的作者大大,感兴趣的一定不要错过哦,下附文案。
混金融圈的都知道,沈莫这人表面彬彬有礼,其实怀揣一颗连狗都不稀罕闻的黑心肝。
就这样一个斯文败类,放弃上百亿资产,在纳斯达克敲钟现场发表辞职演讲后,空降至一家小杂志社,准备东(大)山(开)再(杀)起(戒)。
沈莫遇到的第一个刺儿头,便是在酒抱住他喊“哥哥”的——姜晞。
可这女人待人处事毫无差错,人缘好身材好格外爱笑,还......尤其会撒娇。
浑身戾气无处撒,沈莫将她逼到角落,厉声问:“我好欺负?”
姜晞软了软嗓音:“谁让你先欺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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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诰】
001
“太后娘娘还在休养吗?”
容妃在慈宁宫寝殿外观望了有一会儿,适逢刚刚提了一等的宫女春分打里头捧着冰釜出来,于是觑着空儿上前询问,不觉就在脸上挂满了焦急。
春分见是容妃,半是歉意办是恭敬:“容主子您也知道,自从半月前那场兵乱,太后娘娘夜里便不大能安枕,安神助眠的方子不知用了多少,总不管用,如今只能靠着日间午膳后小憩才能养回些许精神,我们也实在不敢惊动。您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可否等她老人家醒转再过来?或是到时,奴婢去延禧宫去请您?”
容妃见她说的得体,只陪着笑。
“也不是什么紧急事,缘是我家里有个生发养颜的古方,想献来给太后娘娘用起来,总是我一点孝心。”
太后从前一头乌亮头发保养的甚好,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似是三四十许的样子,但自从逆党攻城那一晚受惊后,不知怎的她竟开始大把大把地脱发,现在的发髻甚至都无法插戴簪钗,太后索性以养病为由,多日不曾出面,只把差事暂推给容妃和成妃两位。
容妃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事求太后示下,便借着生发的方子说口,想私底下卖个乖,也讨个主意。
大宫女素兰此刻在外头理事,春分擢升不久也不敢擅专,只诚恳答她,“容主子有心了,等太后娘娘醒了,我定如实通禀,眼下暑期渐浓,您别晒坏了自个儿。”
便是委婉让她先回去。
正说话,门内却突然有了动静。
“谁在外头喧哗?”
是太后的声音。
容妃听不出她语气,也不知她是被自己吵醒了,还是压根醒着没想见她。
“主子,是容妃娘娘来看您了。”春分先于容妃开口,替她解围。
里面先是没出声,随后扔下一句:“那就进来。”
容妃受宠若惊,赶忙推门进屋。
太后已经半坐起身,披了件织金常服在身,头发却未束。
“往日没看你这么急躁,今日来是有事要说?”
上午,南边驿马加急送来了皇帝的手书,一共三封,一份给了监国的九王爷,一份送来了慈宁宫,还有一份,却是直接送去了永寿宫海佳氏手里,也怨不得容妃如此沉不住气风风火火地过来。
容妃看了看屋子里伺候的宫婢,欲言又止。
太后摆摆手。
“你们都下去。”是朝着在屋里伺候的芙蓉和绿乔说的。
容妃见太后态度虽冷淡,但好歹肯和她独处,赶忙赔着笑脸,先顾左右而言他。
“娘娘气色越发好了。定是前几日内务府奉上来的玉颜粉起效。”
太后虽已经逾知天命的年纪,但女人哪有不喜欢听奉承的,脸上稍带了点和悦。
“也亏得你家里把那十几颗珍珠献了,不然也没有这样的效果。”
“还不是娘娘天生丽质。这一回,我带了个生发养颜的古方来,给太医局那边看过,说是十分对您的症状,要不,先找人试试?”
太后看容妃还端得住,且一直小意讨好,心里对她那点迁怒也消散不少。
“这个先不急,我有话同你讲。”
容妃见太后脸上严正,也赶忙敛容肃立:“是。”
“你应是也听说了,皇帝传了手书回京,一共有三封。”
容妃被太后戳破了心思,也不觉面矮,只带上些乖顺。
“臣妾确是有耳闻,因十分关切皇上在南地的安危,所以斗胆向您打听……”
“皇上还有空写手书回来指点江山,自然好的很,这一点你不须挂心。”
容妃见太后语气里带着愠怒,心里更加不安。
“那皇上他,可否,可否提到了后宫女眷。啊,臣妾没有别的意思,此次紫禁城经历一番浩劫,先后有数百人殒命,想来皇上也是十分忧心此事的。”
太后嗤笑一声:“自然是提了。殁了的梅贵人追封嫔位,她家里父亲赐封荣恩子爵,三代始降。”
容妃赶忙应和,“这真真是皇恩浩荡,梅赫理氏子弟不成器,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太后接下来,却话锋一转:“真正因祸得福的,可不是她家。”
“娘娘此话似有所指。”
太后满脸恼恨:“咱们那位于危时挺身而出救了全宫性命的成妃,不日就要荣升为贵妃了。”
容妃虽心里早有准备,知道成妃立下奇功定然会升了位份,但还是忍不住酸涩。
“成妃她豁出性命,又是以己之身诱敌深入,又是临危机智制敌的,这功劳,本就当得,我们后宫这些姐妹,也是钦佩的很。”表面是赞扬,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说姝菡贪功冒进,所行之事不符宫妃举止。
太后自然也听的出,甚至比容妃恼火更甚:“那成妃却是太张扬放肆了些,竟然敢引了那等十恶不赦之人进入天子避难之地。不过皇帝不计较,我们也不好置喙。唉,说到底,谁让你们不争气,这么大好立功的机会,生生让那人拣了去。”
容妃心里愤懑,这功劳哪是谁都能立的?西郊大营的虎符她没有,养心殿的密室她不知,就算碰到了天时,也占不着地利人和。还不是皇帝偏心的结果。
太后见容妃不答话,还当她没听进去。
“你好歹也是勋贵人家养出来的嫡女,就这么轻易被个六品武夫之女给打压下去了?你如此不争气,将来我们大阿哥,还能指靠了谁去?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索性让你彻底清醒清醒。皇帝在手书里和我申明,不日要册封三阿哥福泽为玺亲王,传过玉玺的玺,你可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
容妃不敢置信:“这怎么可以?大阿哥为长为嫡,且已经进学,尚且未封,她成妃之子序齿不过为三,且不足周岁,就要封王?皇上此举,不但坏了长幼伦常,更是埋下了手足相争的祸患哪,您万万要劝住了皇上,不可如此冲动。”
太后也十分恼火:“你当我不明白其中道理?皇帝这次封了福泽事小,但日后,若事事越过我们福元都紧着三阿哥来,岂不是默认了三阿哥才是继位人选,那才是重中之重。这件事,我会和皇帝据理力争,但余下的功夫,还要你做足。”
容妃除了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太后对皇帝的影响力上,也别无他法。
“臣妾全听您的吩咐。”
太后以往,其实既用着容妃,又防范着她,利用的心思居多。
到了今日,也不过是为了大阿哥将来可以顺利登基而扶持她上位。
“毓庆宫那里,你要多上心。大阿哥受惊之后,多日不曾去上书房,你期间只看过一次。如此懈怠,大阿哥怎么会同你亲近?你还是多用点心思才是。”
听到这里,容妃露出满脸委屈,泪花蓄在眼眶打晃儿,只差梨花带雨啜泣出来。
“娘娘有所不知,大阿哥他一心念着他的亲额娘皇后娘娘,是以才对臣妾如此冷淡的?”
“你是说,大阿哥身边还有皇后留给他的旧人?且还时时左右他的想法?”
“还不止如此。大阿哥前几日命人将臣妾从毓庆宫轰出来,还口口声声说,说臣妾是为了取代他皇额娘的位置才进宫的,简直视我如洪水猛兽。”
“定是那起子小人嘴碎,看我不将她们都收拾了去。”
容妃又假做伤心:“您就是打发了那些宫人有何用?只要皇后娘娘尚在,大阿哥对其生母的孺慕之情就会有增无减,到时候,连您这个皇祖母,恐怕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一句空穴之风管用,毕竟大阿哥大了,有些时候,一些良言反倒听不进去了。”
太后闻言不由的点头。
如今的皇帝是个什么脾气她已经领受过了,表面上守着孝道,实际上始终和她隔着心,要是大阿哥再被皇后拐带偏了,她日后还能指望谁去?二阿哥母族悉数因谋逆凌迟、问斩,这污点让他注定与帝位无缘。三阿哥之母海佳氏也是个深藏不露包藏祸心的,不可孤注,想来想去,还是福元才是她的退路。
“行了,别哭丧了,这事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先把我交给你的后宫庶务打理清楚,勿让人指摘诟病。”
“是,那臣妾先告退,您万万保重凤体,臣妾明日再来看您。”
出了门,容妃将准备好的红封塞给春分:“给太后生发养颜的方子就在里面,还请春分姑娘收好。”
春分待人走远,拆开看了,才觉得数目过巨,一时不知该不该上报。
但一想到,太后从前用过的几个一等大宫女的收场,又硬生生把东西收了起来,不敢声张。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的围脖好久没有营业,打算用起来了,关注作品动态的小天使们可以去关注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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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杀】
001
七月初,正是三伏天。
姝菡顶着满身满头的贵妃袍服顶戴,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完了册封之礼。
因皇帝不在,皇后幽禁,太后也称病未来,只有容妃带着余下的几位宫妃来行礼,所以这仪式略显俭省。
姝菡并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随着她将金册交给身后的阿蘅捧着,铃儿也赶忙上前替她擦去额头的汗。
送走了礼部的人和容妃她们,姝菡迫不及待的让玉琉将事先备下的冰镇乌梅汤连瓮端来。
“折腾了大半日,都来降降火气。”边说还边招呼众人。
语卉好言提醒:“主子要不要先更衣,这一身隆重是够隆重,就是太焐了些。”
姝菡褪了护甲先抿了一口冰凉的乌梅汁,这才摇头:“还要去两宫见礼谢恩,索性一鼓作气全了礼数再说。”不然再装扮一次,也是要人命。
汀兰在一旁打抱不平:“主子都进言不受了,这封诰还是落下来,足见是万岁爷有意给主子撑腰,只可惜这时节太过燥气,再等几日入了秋也好啊。”
阿蘅在一旁笑她:“你又胡说了不是,这日子时辰都是钦天监算好的。”
又转头伺候姝菡,帮她又蓄了半碗汤。“主子待会儿过去,可要把三阿哥带着?”
因皇帝有意封福泽为玺亲王,姝菡心里不愿,已经去书去劝,太后近来便时常念叨想念她这个一向不闻不问的三皇孙。
“天这么热,带他出门作甚?”若真是心疼孙子,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折腾人。
姝菡拒绝福泽封王,本就是怕日后太后拿着此事做筏子替大阿哥出头折腾福泽;更重要一点,她也是怕福泽越过嫡长子一头,将来会恃宠生骄,摆不正位置,养出和前废太子一样的乖戾暴虐性子来,那才是大忌。
皇帝有什么打算姝菡才不管,儿子是她生的,总要事先思虑周全些才行,是以才如此谨慎。
不过没想到的是,她拒绝皇帝为福泽封王一事,倒是意外收获了朝堂上那些文臣清流的赞赏,坊间皆道成妃娘娘有勇有谋,救数千宫人于水火,不愧为武将之后,还说她不贪功,不逾矩,通晓礼法大义,贤淑非常。
姝菡听到这些的时候,甚至有些好笑。倒是汀兰时常替福泽可惜,觉得错过这次机会,往后想要压过大阿哥一头,只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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