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翦的心好似被什么紧紧掐住,犹记得他们刚被掳到上京时,还记得嘉宁第一次被人践踏后自杀未遂时,她伏在兰翦的肩头也是这么抖动着嘴唇,说:“我想死。”
那时,她想死却不能死,如今不想死就却又…
兰翦紧锁眉头,将嘴唇咬出了血,拼尽身上所有的气力想要把嘉宁拉起来,无奈他自己都挂在山腰上,如何能使得上力,眼见着嘉宁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滑,耳边伴着公主孱弱地求救,一遍遍地说着“我不想死…”兰翦的汗水和泪水齐下,恨死自己没有保护好公主,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恨死自己生死关头,有万语千言说不出一个字。
他抓住树干的那一手渐渐的也没了力气,眼见着两个人不是摔死,就是被甘遂抓住,就在此时,头上传来几声呼声。
“阿宁!阿宁!”
嘉宁眸光一亮,顺着声音望过去,阿桃和拾夏两人居然又回来了。
“我行了不远,就听到马匹惊叫,而后竟然看到你们的坐骑从林子里乱蹿出来,跑得没影了,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阿桃一面解释,一面和拾夏合力将嘉宁二人拉上来,毫不犹豫将缰绳交到嘉宁手里,“快走。他们要追上了!”阿桃如是说。
一波三折,大起大落,饶是嘉宁也有些发怔了,在这个紧要关头,握着缰绳踟蹰起来,“我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阿桃指了指黑夜深处,道:“方才我与拾夏找到了一个山洞,在洞中藏一晚兴许能躲过去。”
“要是躲不过去呢?”
“躲不过去…躲不过去…”阿桃闷头念叨着,忽而扬起脸来,满不在意地笑,“我好歹即是郡主,又是皇后,不会砍我的头的。”
“可…”嘉宁还要说什么,阿桃立时打断她,几人静了一会儿,阿桃她对嘉宁说:“我也想回家,我也怕被抓,我甚至不知道把你放回去是对还是错。可能你回去了,再相见我们就是敌人,但我只知道一点,今天如果你死了,我一辈子不得安宁。所以…”
阿桃吸了吸鼻子,“所以,阿宁,你听话,别耽搁了,快走,要好好活着,活着与家人团圆。”
嘉宁听完这番话,她的眼眶也红了。
山野烂漫处,黑云细雨中,两个国家敌对的女孩子在这奇妙的时刻居然生出了友情。
“好。”嘉宁深吸一口气,拉着兰翦的手翻身上马,临走前她对阿桃和拾夏说:“我们都好好活着。”
剩下的二人颔首,含笑着送别,目送快马消失在天际。阿桃转头对拾夏说,“走,我们往山上去,那匹惊马声东击西,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拾夏点了点头,两人携手还没几步,一片火光耀眼,转瞬间逼到跟前。打头那人勒住缰绳,骑着高头大马从火光中走出来。
“阿桃…”他说:“该回家了。”
燕珩这句话激得阿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背着光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阿桃听得出来,这绝不是平日燕珩说话的语调。
平日在阿桃面前的燕珩总是温柔细语,就算发火,也绝不会像方才那般如寒冰般冷淡,刺人骨髓。
等了片刻,阿桃不答,燕珩将马逼近一步,歪头问:“怎么?闹得还不够?”
“我…”阿桃嘴唇发颤,她可不光是声音发抖,她是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又害怕又不得不去看燕珩,那脱出耀眼光亮中的夫君,在阴暗的夜色里露出几点真容。
神色无波,眼含厉色,嘴角紧抿,语气缓和,但透出几丝不耐烦,极为压迫。
“我…我…”拾夏躲在阿桃身后,扶住语无伦次的阿桃。
甘遂安耐不住,大喝一声,眼睛瞪着拾夏,用景国话骂道:“混账!那夏国贼女往哪里跑了!?”
拾夏不大能听得懂景国话,单被甘遂的气势震慑住,身子不听话地往下软,整个人几乎挂在阿桃的身上。
甘遂见此情形,抬了抬手,几个士兵从背后上前来,要把阿桃和拾夏二人分开。拾夏惊慌大叫,阿桃将她死死护在身后,指着上前来的人,喝道:“别过来,别动我们!”
阿桃所站的地方就是山坡一侧,即是方才嘉宁险些摔下去的地方,泥土松动,碎石滑落,阿桃脚步在边缘磋磨,也是摇摇欲坠。
见此情景,燕珩眉头紧锁,人不自觉地上前一步,面上的戾气少了两分,担忧之情肉眼可见。阿桃将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向着他软语道:“珩郎,你,你让他们别吓我,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是十二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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