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果然不让人失望,不一会儿就找到阿桃等人逃跑的路径,几排马蹄一直向南而去。甘遂片刻不停,立刻派人追击。
甘遂面色不佳,铁青着脸,走到燕珩跟前举起马鞭指着他,问:“皇后是景国的郡主,怎么会跟夏国的贼女混在一起?”
这话明摆着是不信任燕珩,认定其中有什么与燕珩也有关的蹊跷。燕珩额角直跳,紧抿嘴唇,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甘遂见燕珩不做声,冷哼道:“早知道你不安分,王上就该早早杀了你。”而后突然扬起手来,茂竹等人目光骤冷,跨一步挡在燕珩身前。
“大胆!”甘遂的巴掌没因这阻拦停下,直接打在茂竹脸上。茂竹也是人高马大,年近不惑的汉子,可站在甘遂面前竟显得小鸟依人,更别说文弱的燕珩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那军师上再次笑着上前来,适时地和稀泥,“将军,”他对甘遂说,“还是抓人要紧,兴许皇后是被拐带的,也不一定呢。”
“陛下,您也别在意。”军师背身道,“我是为您着想呢,与其僵持在这里,还不如快去找人,万一皇后有什么闪失,你里外不是人呢。”
燕珩将茂竹等人命退,抬眼瞧了众人,瞧见甘遂按照腰间的金错刀,最终忍下暴跳的青筋,拱手行礼道:“人,肯定是要找的。但我看,不是往南去。”
甘遂挑眉,“怎么说”
燕珩蹲下来,指着地上的马蹄印,“按脚印来看,确实是往南而去。但甘将军进城几日,满城风雨,就防着嘉宁公主南逃。她本人定也得了消息,能猜到我等在南门有重兵把守排查,怎么可能还往南去。”
甘遂皱眉沉思,军师紧接着问:“可这四周并无其他脚印,难道他们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那倒也不是。”燕珩转身望向浅水的河道,军师恍然大悟,“难道他们沿着废弃的河床,往北而去了?”
“往北有几个侧城门在战乱中被损坏甚大,至今还未修复,来往的士兵工匠商队很多,最能浑水摸鱼。故此,若我要出逃,从北面绕道再南下是最佳选择。”
此时有探查的士兵在河道里大喊发现了马蹄印记,甘遂忍不住瞥燕珩一眼,后者平心静气,已经勒转缰绳,“将军莫要惊奇,像我这样走在钢丝上的人,最忍受不了被人怀疑有二心,将军在景国陛下说一句不对,我就死无葬身之地,我当然要尽心尽力。待会抓人我也是全力以赴。唯一的要求是,若是截住了,万不能贸然动武,皇后毕竟是景国的郡主。”
“这是自然。”甘遂应下来,他当然不会看中元桃,只是看中景帝的面子。
燕珩松了口气,跟随大部队往前走,余光瞄见茂竹红肿的半边脸,从袖间拿出一张手绢递给他,“擦擦。”
“多谢陛下,不必擦了。”茂竹咬紧牙关,与他一道的骁骑营士兵都眼含精光,在雨夜里铮铮发亮。燕珩顿了顿,默不作声地收回去,低声与茂竹道:“待会,手脚利落些。”
茂竹将脸颊上的雨水一抹,短促有力地点了点头。
阿桃等人确如燕珩猜测的,沿着河道往北面去。东都北城因为还有大片房屋没有修复,人烟稀少,几人寻到一僻静地方换了衣服,趁乱出了城门,一路拍马疾行还算顺利,到了一处岔路口,一南一北就该分手了。
可惜兰翦准备的四匹马,两匹空放走南行制造假象,他们骑剩下的两匹。
“我先带拾夏走,等找到了落脚地,再送她去临安。”阿桃伏在马背上如说,嘉宁思忖一瞬,也不含糊,当下拍板。
“行!”
拾夏抱着阿桃的腰,压抑的嗓子在风雨中发颤,“公主,你保重啊。”
于是,脚步不歇,两匹马两条山路刹那间分开,一个往上京,一个往临安。
嘉宁那条道紧挨着山坡,透过树木间能看到山坡下的景色,疾命奔跑时,忽然漆黑深林里蹿出一道红光,坐骑一惊,长叫撕叫,扬起前蹄马身整个竖起来,将背上的两人全部抖了下去。
“啊——”
嘉宁还来不及喊救命,横七竖八树丫杂草四面八方插来,身体條地往下坠,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当下嘉宁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个念头刚起,她的身子一顿,被人拽住了手腕。
嘉宁重重摔在一处崖坡上,她仰起脖子,只见兰翦趴在她头上,一手抓住树干,一手拽着自己。
“阿翦…”嘉宁艰难地唤了一声。
“唔!”兰翦讲不出话来,只能怪异地回应了她一声。
“阿翦!”嘉宁又叫了他一句,然后泪花就止不住了,扑簌簌地往下掉。山下火光越来越近,人影攒动,马蹄如鼓。
嘉宁懂得,是追兵赶上来了,她哽咽了片刻,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兰翦,太多话语太多不甘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干干地颤动嘴唇,抽泣地诉:“我,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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