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拆轻易不再跟沈清芸来往,对沈辉也是能避则避,这一下日子倒是清闲起来。暑天乏人,都倦怠的慌,这几日皆是在老夫人房里混着。
专门收拾了西窗下的矮塌,给她供午觉,下午起来发了一会儿怔。琥珀来传话,老夫人不叫多睡,恐晚上走了觉。
于是便到前厅去,老夫人戴了西洋镜,正在看一本佛经,便叫孟玉拆帮着念。祖孙俩安坐炕上,院子里的玛瑙河吹过来阵阵凉风,屋里又摆了冰盆,并不如何热。
树上的蝉音徐徐,孟玉拆声音清亮,字正腔圆,娓娓道来。老夫人眯着眼睛,小丫头擎着懒人捶,一下一下的捶腿。
白露端上来一碗果粉汤,一瞧温热的,便不想用。白露瞧一眼老夫人,低声道:“姑娘读了这会子书,喝口水润润喉咙,仔细嗓子。”
老夫人睁开眼睛,招手叫孟玉拆坐过去,笑道:“歇会儿。你这几天倒是往我这里跑的快,先前还跟芸丫头玩呢。”
孟玉拆垂下眼睛,默了片刻,笑道:“天热,就不想走动,就是贪老夫人屋里凉快。”
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笑眯眯的打量她片刻。要说远近,姑娘们同住西园,她这东院走过来要一刻钟的功夫,熟远熟近。
叹口气,摸摸她一头乌压压的头发,“瞧着你,倒像你母亲还在我身边似的。我跟她已是阴阳相隔,今生再见却是不能,就想你在我身边多待些日子,不为这个私愿,送你到你大伯父身边,不比顺天府差。”
“也是外孙女想在外祖母身边,替母亲尽尽孝心。”孟玉拆回道。
“这大院门里人多,一点小磕绊不可免,谁要惹你生气,只管跟外祖母说。那些个不尊重的丫头婆子,既给体面不要,咱们也不必纵着。”
老夫人是怕孟玉拆住在这里,那些府里的老人儿拿‘长辈’的架子。虽不能真的怎么样,使上一点无伤大雅又膈应人的小手段,多的叫人厌烦。
孟玉拆微笑道:“怎么也是府上的客人,我自己规规矩矩的,谁能找我麻烦来着,都是尊重的人。”
老夫人笑了笑,没什么也罢了。一时门上的婆子来回说,大少爷带忠顺王世子来请安,问老夫人睡了没有。
自出了年,沈望便跟世子一道随崔奂读书,很得老师赞誉,说他聪敏文雅,甚有天分。即便之前看在世子面上收这么个学生,如今倒是真心实意的。
沈望与世子亲近起来,便也时常进沈府,老夫人听说世子来了,忙叠声叫进。孟玉拆便起身进了后头,廊下去瞧院子里的绿头鸭、彩鸳鸯嬉戏。
门帘掀起来,先进来的沈望,后头跟着个锦衣公子,眉目俊朗、仪表堂堂。一身天潢贵胄气度,风华绝代,长相也是极秀气。
身量较沈望长些,高高壮壮的,先撩袍子给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笑眯了眼,叫看坐,“这大热的天儿,该避着日头在屋里歇晌,望哥儿你也是。”
沈望无奈的笑了一笑,忠顺王世子在王府行一,名讳赵文棚,乃是嫡王妃所出,自小聪颖会读书,宫里太后爱若珍宝。与长公主府的大郡王赵文杨也处的极好。
“不劳烦,母妃交代,进府需拜见老夫人,周全礼数。况我跟平眺同窗,理应拜见。”赵文棚人生的斯文秀气,彬彬有礼,听他说话老夫人频频点头。
莫约过了一刻钟功夫,沈望才带着赵文棚出来,老夫人精力不济,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倦。按着眉头松快,随即道:“你们表姑娘什么时候走的?”
琥珀帮着收拾喝剩的茶杯,回身笑道:“大少爷还没带世子进门便从后头走了。”
老夫人闻言微笑,“我这个外孙女儿是极懂礼的。”琥珀心说可不是,世子第一次来的时候,除开大姑娘,府里几位姑娘都跑到院子里去玩呢。
若不是那一日世子没进后院,这样赤耳白脸的撞上去,成什么样子。
“就是太谨慎小心了,唉,她一个大家姑娘,原也身份尊贵,一朝没了爹娘,那些眉高眼低认的比个下人还通透。”老夫人皱眉道。
琥珀沉吟片刻,孟玉拆平日里待人是极好的,见面笑脸相迎,又生的玉雪美丽。也肯跟小丫头们玩儿,不拘一格,有个什么错处,她也爱替丫头们说情。
就是她,也承过她的情,想到前些日子三夫人的事,很是为她不值。心里打定主意,至少要叫个说得上话的人知道她的委屈,如今老夫人问起,何不顺水推舟。
琥珀丢了手上的帕子,笑道:“可不是呢,表姑娘比咱们大姑娘还得下头人喜欢些,有人受了委屈,表姑娘还做个见证。就是姑娘受了委屈,咱们这等人倒不好也为她争上一争。”
老夫人来了兴趣,“哦,玉丫头受什么委屈,方才我问她,还不肯说呢。”表现也大方,倒似在府里过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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