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碧水清澈,河畔酒肆茶楼鳞次栉比,岸边人流如织,往来楼船交错,笙箫吟唱不绝于耳,真个六朝金粉之地,十分迷人景致。
小画舫之中的朱嗣炯十分惬意,他半靠在软塌上,翘着腿,晃荡着脚,无半点天潢贵胄的威严。
织造局的提督织造太监王泰躬身在旁伺候。
朱嗣炯指指绣墩,“老王,坐,你也是和应天巡抚平起平坐的人,这不是宫中,不讲那些规矩。”
王泰不过四十上下,中等身材,眼睛颇小,却炯炯有神。
他含笑温声说:“小奴是天家的奴才,您是主子,小奴伺候您是应该的。”
朱嗣炯啧啧道,“屁话,天下只有一人是你主子,若这话传到父皇耳朵里,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啪啪两声轻响,王泰轻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陪笑道,“小奴……”
“你有官差,不必称奴!”朱嗣炯摆手打断他,皱眉问,“你说应天府真那么清水?林勤都查五天了,一两银子都没错账,简直堪称典范。”
王泰讪笑,“小……下官只管织造局,这,实在不知。”
朱嗣炯不满道,“你少给我打马虎眼,织造局归属司礼监,司礼监代表着谁?巡抚见了你都要点头哈腰,你敢说你对他们的勾当全然不知?”
王泰一脸的为难,苦笑道,“下官真的不知。”
“真是恼火!”朱嗣炯气得一脚踢开伺候的小内侍,“查不出他们的错,就查你的错!内帑竟然欠你织造局的银子,简直匪夷所思。”
王泰忙跪倒说,“请郡王详查,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织造局绝无问题。”
他如此自信,朱嗣炯反倒觉得冤枉了他,没好气说,“起来,我不过随口说说。”
船外飘来阵阵琴声,那琴声时紧时慢,挑拨勾画,令人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朱嗣炯不由起身望过去。
那是一艘两层的画舫,装饰华美,悠然飘荡在秦淮河上,时不时传出阵阵娇笑。
王泰觑着他的脸色,试探道,“郡王不若上去看看。”
朱嗣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不知道……”他脸上竟露出几分惧怕,低声说,“我家那位,太厉害!”
靖江郡王妃擅宠专房,难道是因为郡王惧内?
王泰有些愕然,但旋而一笑,“郡王不必担心,这画舫我瞧着眼熟,应不是花船。”
他走到船头,扬声喊道,“是孙家的画舫吗?”
话音刚落,那艘画舫二楼闪现一人,“王大人竟也来此游玩?稀奇!”
王泰见了来人,不怒反笑,“我是不成的,陪着自家小主人过来玩玩。”
对面的人急忙奔下来,“王大人,可否引荐?”
王泰笑笑,转身回了舱内。
朱嗣炯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好奇问道,“孙家是谁?”
“禀郡王,倒不是外人,他是织造局官商,江南首富孙耀宗。”
朱嗣炯眉棱骨微动,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凑近王泰轻声问,“哦?倒不是外人……,能守口如瓶吗?”
王泰几乎失笑,强忍着说,“郡王尽管放心。”
朱嗣炯哈哈大笑,“让他进来!”
王泰出去唤人,随着几声船板跳响,舱内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迎面拜倒。
此人眉清目秀,身形消瘦,宝蓝色圆领大袖澜衫,长相儒雅,举止斯文。
没有商贾铜臭气,浑身上下反而是读书人的气度。
朱嗣炯便生出有几分好感,笑道,“起,老王说你不是外人,就不必见外了。”
他一边隔窗看着孙家的画舫,一边随口问了几句织造局的生意,“去年生意如何,织了多少匹绸缎?”
孙耀宗答道,“二十一万匹,俱已上交织造局。”
王泰附和,“局内账目二十一万三千五百匹,年前呈交内帑。”
“嗯嗯,挺好挺好……”朱嗣炯心不在焉应道,忽看见对面画舫窗子旁坐着一位美人,饶是日日对着万碧这等容貌的他,也不禁晃了一下神。
王泰看到他的神情,偷偷对孙耀宗使了个眼色。
不过如此!孙耀宗心中嗤笑一声,恭恭敬敬请郡王爷赏脸登船。
朱嗣炯暗自冷笑,脸上却是欢欣鼓舞,一副正中下怀之意。
不愧是江南首富,画舫内一物一器无不精致名贵,单紫檀案上摆着的那件天青釉葵花洗,就是前朝难得的珍品。
朱嗣炯爱不释手,把玩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放下,叹道,“雨过天晴云破处,果真美妙。”
王泰努努嘴,孙耀宗微微颔首表示会意。
眼见快到申时,今日目的还未达到,朱嗣炯索性直言不讳说了出来,“明人不说暗话,老王,我最近手头紧,问你借点钱。”
借王泰的钱,就是借织造局的钱。
王泰连笑也笑不出来了,“郡王爷,您这是要小人的命呐。”
朱嗣炯不干了,“谁不知道织造局的织造提督是个肥差,我不为你那点油水,揽这个破差事干嘛?”
王泰还是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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