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裴注视着向他深拜的文玹,心里极不是滋味。
她诚心诚意地拜他,前后一共三次。
第一次他救她性命,她不知自己是谁的情形下向自己谢恩。
第二次他带她去看文相一手办起来的书院,她诚心向自己拜谢。
第三次就是眼前,她为了救那名山匪,向自己苦苦恳求。
被她这么一拜一恳求,他送她入京之举全然变了味道。在她心里,他就是为了要她回报才做了这些!
起初不知她生身父亲是谁,他在一查之后发现竟然是文相,惊讶之余,也觉得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送她入京既是顺路行善,也确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向文相示好。
文相才升调东京不到一年,不曾与任何一系走得近,他夫人虽是卢氏一支,他却也尽可能地不与卢氏一族有太多姻亲之外的联系。任谁能拉拢文相,于其势力都是极为有利的。
可这一路上,也不全是功利与私心啊……
在石家村的时候,成然向他进言,说他不该以身犯险。为了让成然别再啰嗦下去,他便以文玹的身份重要为由解释了自己救她之举,但其实他冲进废墟下拉她出来时,完全没想过她是文相之女。
在那个瞬间,也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去衡量家族与个人的得失,他只知她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陌生孩童,而他亦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被埋在废墟下。
在汝州的州衙里,他曾问她是否十分想见文相与其夫人,她说她好奇生身父母是怎样的人,既想见他们,却又觉得他们十分陌生。路过淮县时,他便想起文相在当地数年为官,所建起的那所书院,若是她能够去亲眼瞧瞧,也就能对文相有稍许了解了。
每每看到她欢畅而率性的笑容,他也不知不觉地被感染,连成然都说,他笑得比以往更多,也更放松随性了。
然而这一切,在她眼里只是施以恩惠,为求其回报罢了!
那个叫小酒的山匪一来找她,她甚至可以说也不说一声拔脚就走,自己于她而言,只是可堪利用,随时可弃的助力罢了!
孟裴的语气不知不觉生硬起来:“我知道在淮县的时候,他就来找过你,那时你没和他走,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
“你可曾想过,若是被人知道你与大风寨有牵连,这对文相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平步青云,成为万人之上,短短几个月内压过了多少人的头上?有多少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指望他犯错出事?而你,虽是他的亲生女儿,却被山匪养大,至今仍与山匪纠缠不清!”
他失望地看着她,缓缓摇头:“你当然没有想过,但凡你有少许为文相考虑过,你就该明白,你不能再与这个山匪有什么牵连!”
他这一番话,让文玹猛然省悟,她确实未曾从生身父亲的角度考虑过这些,她只是一心想着如何与父母相认,同时又不想割舍与小酒六叔之间的情义,但是这对于身为左相的亲生父亲来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她从未去想过。
她抬起头,望着孟裴,缓缓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该再和他们有何牵连。可我也不能不管小酒的死活。”
“这是最后一次,我和他说清楚,让他死了心,再也不会来找我。”两行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只求孟公子放了他。”
孟裴没正眼看她,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去,到了门边才停下,冷声道:“走。”
文玹起身跟着他下楼,一路上想着要和小酒说什么才能让他死心,想来想去不管说什么都是伤人之语。但她若是不这么做,孟裴为了斩断自己与山匪的联系,一定会送小酒去县衙。
在楼梯上她擦干眼泪,下定了决心。就是因为她之前没对小酒说下狠话,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自己,也就一再地让他身处险境,这确是她糊涂。
她早该对他说狠话,就让他以为自己贪图富贵爱慕虚荣,一心去认生父,不愿再与作为山匪的他们有什么关联。只有让他对自己极度失望,他才会不再来找自己。
没容她再继续想下去,他们来到楼下一道房门前,她定了定神,准备好进去要说什么。
但孟裴却猛然停住脚,伸出一臂,虚护在她身前。
文玹微微一惊,跟着停下。
成然已经抢前一步,挡在他们俩之前,伸脚向门踢去。房门一脚就被他蹬开了,里面黑魆魆地没有点灯,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公子小心!”成然没有进屋,反而抽刀靠近孟裴,将他与文玹护在自己挥刀能及的范围里,同时大声叫道:“来人!”
很快几名侍卫从二楼跃下,有两人去房门洞开的这间屋子查看,其余人将孟裴与文玹围在中心护住。
少时,屋里亮起灯光,两名侍卫从内出来,向孟裴与成然禀报:“那名山匪逃了。负责看守的两人被击昏过去。”
小酒逃出去了!文玹骤然放松,长长地出了口气。
孟裴回头,冷冷地盯了她一眼:“你事先知情?”难道说她之前恳求也好,哭泣流泪也好,全非真情流露,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这名山匪寻机逃出去?!
“我怎会知道?”文玹惊讶而无辜地回望着他,她是真不知道啊。
孟裴凝视了她片刻,冷哼一声,对成然道:“救醒那两个,问明经过。”
“是!”成然领命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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