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没用加湿器,钟亦心仍是睡得安稳,她在陈嚣腿上肆无忌惮地掐了几回之后,趁他反击之前,迅速逃离他的掌控范围,跳进被窝里装睡。
她早料到这男人才不会跟钟亦声一样无聊,必然不会来追杀自己,把脑袋半埋进睡袋里,睡得心安理得。
不久,听见浴室传来哗哗水声,隔着被子,那声音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却做了梦,极不安稳,她仿佛又回到旧年的波士顿交响音乐厅,台下掌声鸣动,夹杂在人群中那张阴鸷癫狂的脸,她想逃,可脚上仿佛生了钉子,她喘不过气……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将她头顶的被子稍稍拉开,空气进来,她终于能顺利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第二天回到拉萨,司机大叔将他们送到布宫白塔旁,这里也是他们的集合点。
大家同路几天,到分散时却也不见伤感,大家都太疲倦了,关系稍好的还能打起精神和对方道别几句,有过龃龉的,眼里恨不得都瞧不见对方,只求赶紧散了。
等一车人都走得差不多时,钟亦心叫住陈嚣,“你把照片发给我,我要发朋友圈。”
昨晚被她平白掐了几下,到现在也没给她好脸看的陈嚣,冷淡地说:“删了。”
他背起包就走了。
钟亦心瞧着他的背影气得瞪大了眼睛,这人删了照片也不早说,至少在周娜娜走前她可以问问她有无备份,现在可好,那么多美美的照片一张都没了,累得她白摆了那么多pose。
她有些生气,故意朝反方向走,像是决意与他划清界限一般,刚走了几步,却被简瑶叫住。
她的表情有些踌躇,嗫嚅着说:“昨天我不是故意不帮你,我是不太确定,我也没看清。”
钟亦心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都到临别之际了,对方仍是对此耿耿于怀,她不了解简瑶,但莫名感觉对方像是个纠结的完美主义者,一方面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一方面又反复讨伐自己的不完美,她觉得这样挺累的,倒不如学钟亦心,她对自己性格上的缺憾容忍度极高,因此总能快乐。
她深知自己不可能使所有人都满意,所以甚少委曲求全。
“你没必要帮我,”她朝简瑶体贴又冷淡地摇摇头,“我们不是朋友。”
简瑶不曾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以至于不近人情的地步,她脸带阴霾,“我今天早上看见你从那个人的房间出来,你们……”
又来了。
钟亦心心下反感,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不疾不徐地拉开身前的背包,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只蓝色丝绒的收纳袋,从中拣出一枚戒指缓缓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衬着夕阳斜晖,十指微微舒展,显得低调而精致,于无声中千言万语。
她于眼角余光看见对方后知后觉的惊诧表情,知道自己已无需再作解释,她轻声说了一句“再见”,再次将包背好,朝对面街道走去。
她心想,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返回拉萨的第二天,她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游览这座美丽而神秘的城市,一早游过布达拉宫,又行至不远处的八廓街,什么也没买,只是随性逛逛,连路过那家知名地标型网红餐厅时,她都未曾进去坐,反倒围绕着布宫和大昭寺跟着人群转经,最后一个人晃到到仓姑寺喝了碗茶,悠闲地欣赏自帷幕透进来的太阳。
至此,这段旅程也算告一段落。
第二天在回程飞机上,她的邻座是一位来西藏公干的男士,他大约四十来岁,说话风趣又喜庆,他们交谈了几句,在得知钟亦心是独自一人来旅行后,他难掩眼中的惊诧和好奇,大概是佩服她独自出行的胆量,见她手上戴着婚戒,眼中闪过几分猜测,却欲言又止。
那样子很滑稽,钟亦心心里暗暗好笑,却不言明,反倒和他谈论起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岔开话题后,大叔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他因为工作原因常跑西藏,大约已见惯这样的蓝天白云,习以为常,他说:“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到处跑,其实现在想想旅行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自己的日子过腻了去过过别人的,眼前的风景看腻了去看看旁的,最后还是要回归原本的生活,啥好处没捞着,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说完,还要找认同感,他问钟亦心,“你说是不是?”
钟亦心不禁莞尔,忙说是,心里还真有几分认同,她想起自己那些照片仍觉得委屈,怎么好好的照片就发到了那男人手机里,怎么他就给删了,渣都不给剩。
她想想都觉得心痛,她便从包里拿出在高反状态下变得鼓鼓囊囊的巧克力,撕开来,忿忿然地咬了一口,昨天掐他的时候真不该脚下留情,还有那梨,也不该给他吃。
大叔跟她聊了会儿,说累了,飞机进入平流层,他戴着眼罩呼呼大睡,而钟亦心却没这样的好心情,她想起些事,不得不拿出手机又翻看一遍。
她打开微信,往下滑了几页,翻到那个黑白头像,面无表情地点进去。
——我这个月二十五号回国办巡演,你如果没事记得来听。
第二条是:老师回国这么久,你记得尽早联系他。
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但钟亦心猜到,自己这位师兄梁霁辰多半是猜到她不会回复他的消息,才故意把老师搬出来吓唬她。
事实上,钟亦心确实也没打算回,老师和师兄相继回国的消息让她心里有些忐忑,但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如果他们问一些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又该怎么答,便干脆把这些事暂时搁下不理。
只是,老师回来,无论如何还是要去见一面的……
钟亦心情绪闷闷,从早晨起来就觉得有些腹痛,她又打开日历应用查看上个月的时间记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起身去洗手间检查,很不走运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了例假,她有些发懵,她这方面一向稳定准时,提早推迟最多一两天,这次是整整提早了一个礼拜,还好她提早准备了卫生棉,情况不至于太尴尬。
钟亦心担心的不是这个,她向来有痛经的毛病,尤其是例假第一天,情况严重时能痛到死去活来,初三有一回体育课,她刚跑完八百米就来了例假,那一回,她切身体会到了文学作品中所谓的“痛到眼冒金星”原来不只是一种夸张手法。
之后每回来例假头一天,她必然要伴着止痛药度过,她这趟没带,只好抱着一线希望去找空姐求助,可惜机上并未准备药品,空姐给她灌了一瓶热水让她暖暖小腹,除此之外也没其他办法。
钟亦心在心中哀叹一声,不得不回到座位。
好在商务舱足够宽敞,她躺下来,微微蜷起身子,将那瓶热水放到小腹上,暗自祈祷姨妈大神能放她一马。
好在她上机前已通知家里的老严来接机,这趟回去,她第一个想回的就是自己家,而不是久溪别苑。
她此刻并不知道陈嚣的去向,估计也不会在久溪别苑,她怀念家里的温馨气氛,不知道梁阿姨何时回来,她好想吃她做的口味虾。
腹上温热的触感让不适感稍稍减轻,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直到听见机内广播即将降落的声音,她才醒来。
天空是掺了灰调的雾霾蓝,云朵低调到几乎看不见,没错了,她终于回来了。
趁着腹痛还不严重,她想尽快上车,她背上的绿色登山包在西藏司空见惯,可此时在机场里却俨然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尤其是她个子娇小,漂亮干净的脸庞略显苍白,带着一丝不健康的病气,步子却迈得又急又快。
钟亦心接到老严的电话,“我到了,你在哪个出口……好,我就出来……什么?钟亦声也在?行,等我。”
难怪在接机处看到许多聚在一起表情兴奋的年轻女孩子,她当时就想是哪个明星来了,却没想到居然是自家弟弟。
钟亦声严格来讲并非明星,他去年考入T大物理系,参加了一场竞赛类综艺节目,因他形象出众,风格青春阳光,思考问题时整个人表现得有些呆萌,戳中网友萌点,迅速涌现一批“姐姐粉”、“妈妈粉”以及“女友粉”,又因他学霸形象加持,随后又参加了两档解谜类真人秀综艺,又吸了一大批粉丝,虽比不上正经明星,但看这接机规模,也挺让人意外。
这段时间钟亦声跟她闹别扭,两人有一阵没联系,钟亦心坐上车后还忍不住跟老严抱怨,“他现在越来越野了,连我这个姐姐都不知道他的行程,干脆让那些粉丝做他姐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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