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嚣,他不知去哪儿溜达了一圈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只梨。
自打来这儿起,钟亦心就没吃过水果,这边米肉不缺,但蔬果相对缺乏,倒也不是买不到,只是这一路不是在车上就是在帐篷里,连蔬菜都没吃多少,更别提水果。
换了平时,钟亦心是不稀罕吃梨的,别说是梨了,她对其他水果也不太热衷。她怀疑自己是小时候吃水果吃太多了,长大后就格外挑,总觉得苹果太酸、葡萄太甜、火龙果太淡、荔枝太上火……
至于梨,她更是碰都不碰的。
平时放眼前都懒得吃的东西,到这边成了香饽饽,钟亦心看到他手上那只梨眼睛都亮了,“这是你出去买的吗?”
其实她是想问,怎么只买一只?不是这么抠门?
陈嚣踏进来,将那只梨搁在桌上,淡淡道:“楼下前台给的。”
楼下前台?钟亦心回忆了一下,刚刚给她房卡的前台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模样还挺干净,看起来像是汉人,普通话说得也不错,她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猜测,陈嚣刚刚下去都跟人家小姑娘说了些什么,会不会逗人家开心了,要不然,人家凭什么那么好,平白分只水果给他吃?
还有,还有前天晚上,不也是让前台小姑娘给她送的那些东西吗,又是加湿器又是酥油茶的……
这么一想,她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这男人怎么那么没操守呢,再往深了想,连带着那只梨她都觉得长得歪瓜裂枣,看上去就不好吃。
钟亦心也不理他,转身就要往洗手间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陈嚣在身后轻轻“诶”了一声。
她回头看着他,脸上不带表情,“怎么了?”
他指了指那只梨,眼神不太自然地问:“你不吃啊?”
钟亦心站定原地,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那只歪坐在桌上的梨,忽然没来由地想笑,这梨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难看,虽有些青黄不接,可模样也挺水灵可爱,丑萌丑萌的,味道想必不错……
陈嚣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神色冷淡倨傲,眼中却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促狭意味,像是无尽幽深中透出的光亮,难以捕捉,一瞬而过。
钟亦心抿了抿唇,走到桌旁将那只梨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个大,挺有分量,甜不甜不知道,但至少水份挺足,凑近了一闻,梨子特有的香甜气息萦绕鼻间,她歪着头看了男人一眼,“有刀吗?”
“要刀干嘛?”
“削皮啊,梨子不削皮怎么吃,那多涩啊。”钟亦心撇了撇嘴,有些想笑,他的问题问得也挺有意思,问她要刀干嘛,这儿除了他俩,就这一只梨,不是削梨,难道还能削他?
陈嚣果然不耐烦了,“就这么吃不行?这么晚了我上哪儿给你弄把刀,不想吃就别吃。”
“你连梨都弄来了,弄把刀怎么了,不吃就不吃,你自己慢慢啃。”她像是也来了脾气,倔着脸扭头就进了浴室,不出片刻,便传来吹风机的轰鸣声。
从门外听,声音不大,但就正在吹头发的钟亦心听来,那声音正在耳边,持续不断。
许是她心神不宁,老觉得吹风机的声音太嘈杂,她头发偏生得又长又密,手指一拨便如墨般倾泻。
从小到大,她不知听人夸了多少遍她头发生得好,一根头发抵旁人三根,又乌又亮,看着惹人羡慕,就是发质不够软,小时候外婆常说,头发硬的孩子性子倔,不够和软,容易吃亏,不是被人欺负就是欺负人……
她知道外婆这话是暗指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每次外婆这样说,她都闷声不语。
现在一想,外婆说得没错呀,她是太倔了点,人陈嚣今天早上才帮了自己一回,刚刚还好心好意给她带了只梨吃,她一句谢谢都没说,还怼人家,太过分了点。
其实那梨子看着皮不厚,不削皮也能吃的,她来这儿旅游吃了一路苦,那么夹生的泡面都吃下去了,怎么一到这男人面前,就那么矫情矫气起来了?他骂自己白眼狼,好像也有点道理。
钟亦心聚着胳膊吹了半天头发,摸上去还有四成没干,她胳膊举酸了,心里也惦记着外面的情况,这风吹得她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他该不会真自己把那梨给吃了?
抱着“惦记着梨不是惦记着人”的心态,钟亦心放下吹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拨了拨头发,又掐了掐脸蛋,又装模作样轻咳两声,摆出一脸闲适淡定的表情迈出了洗手间,却发现陈嚣根本不在,而那只梨,还老老实实地摆在桌上呢。
再一看门口,虚掩着,人出去了,可门不关,这是要做什么?
她面带狐疑地走到门口想看看究竟,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门关上,突然自房门虚掩处斜来一道阴影,门自外面被人大力推开,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朝后一退,一时重心不稳,腿朝旁边歪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却被来人一把拉住。
出于惯性,她朝那人身上顺势栽倒,还好她反应够快,在整个身子全扑上去之前,她及时地伸出手抵在他肩膀上,勉强稳住了身子,这才没彻底倒上去。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不呛人,钟亦心外公是个大烟枪,她对烟味既不陌生也不反感,自外公去世后,她曾偶然撞见外婆一个人坐在阳台那把竹椅上发呆,手里夹着根烟,也不吸,只是任凭那烟无声燃烧,烟灰簌簌下落,钟亦心看到,那是外公生前未抽完的烟。
烟于外婆,是一种凭吊,于她,是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她对烟味太熟悉了,甚至能闻出来他大概只抽了一半就扔了,才会只有在凑得这么近的情况下,方能闻到丝缕,即便如此,她仍然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干净健康的味道,这让她有瞬间的失神。
她无声地从陈嚣身上退开,男人眉目清冷,手里拿着把水果刀,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你刚刚是出去借刀了?”那把刀看上去样式挺老,一看就不是新买的,她又问,“又是管前台要的?”
陈嚣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你钟大小姐要削皮,我肯定得给你弄来,对不对?”
说着,他将裹着皮套的刀身握在手里,用刀柄那头朝她晃了晃,他那表情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不高兴一点。
钟亦心无声地抿了抿嘴,她就着他的动作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刀,转身取了桌上的梨,便安静地坐在床上削梨。
陈嚣自顾自地走到自己床边收拾衣物,准备去洗澡,可目光却不由得被那个低着脑袋一门心思削梨的小身影吸引。
她就坐在床沿,垃圾桶搁在床边不远处,她一手捏着那只梨,一手捏着刀柄,表情极其认真。
这梨个头偏大,她用手指扶着梨身,边削边转,有好几回陈嚣觉得那梨都要掉下来了,可她却掌得很稳,那片梨衣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剥落成一串长条,露出晶莹的梨肉。
陈嚣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手掌虽小,可手指却十分纤长,看似柔软却不失力量感,指尖盈盈若粉,将那只梨抓得很牢,右手的动作也十分熟练,不出一会儿,梨皮整个被剥下,钟亦心似乎很有成就感,指尖捻起首端,朝他邀功一般笑着,“你看!完整的!”
这也值得这么高兴?陈嚣摸了摸鼻子,心里念头一动,却未宣之于口,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了,抬腿欲走,钟亦心却突然起身去洗手间将梨子洗干净,出来后,直接把梨子递给他,“这个给你吃。”
她削好了又给他吃?陈嚣脱口而出:“你是怕酸,让我先替你尝尝味吗?”
“什么啊,我有那么坏吗,你今天帮了我的忙,还分我一张床,我为了感谢你才给你削的!”钟亦心白了他一眼,“讲得那么难听……”
陈嚣乜斜着她,“这么好心,真不像你啊,刚刚不会进浴室偷偷给我抹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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