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位主于何处,为何夜半出现于这农家小院,与你这个贱婢何干”
不待叶娘子作何回答,季旆转眼看向了她身后被捣鼓来的不明真相的京安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被季旆一看,个个缩起了脖子,生怕被季旆拎出去给一掌。
实乃无福消受啊!
“既然大家都知道是孤,那孤便告诉你们个活着的门道。”
一如京安吃瓜群众的希冀,季旆并未迁怒于他们,只是季旆这一句话,又让他们把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来。
“吃瓜须谨慎,若是不弄清事实,就随意跟着别人啃食,还生怕少了别人半分,这般的瓜,吃了,可是会拉肚子的。”
京安群众一下子又沸腾起来,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自己就是被人给骗了,帮人来做冤大头来了,于是京安群众纷纷跪下谢恩,前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崔家小院。
原本已经掉落在地的木门被京安群众踩得嘎吱响,当最后一一个人从天上掉落下来砸在它身上的时候,它彻底沦为了柴火。
京安群众被巨大的声音吓停了脚步,战战兢兢地往回看,便看见季旆上前掐断了让木门沦为柴火的罪魁祸首的脖子。
一见这不见血的血腥场面,各路京安群众尖叫着逃开。
瞬间,除了还在慵懒的玩耍的月亮以外,只剩下了还在对峙的几人。
眼看自己的同伴被季旆掐断了脖子,其余两人正要准备上,被叶娘子拦了下来。
北月和赵鄞呈一同落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一个趔趄倒在了叶娘子三人身边。
“怎么,你还不打算走?”
季旆拿过赵鄞呈递来的手帕不停地擦着手,北月也看出来季旆现在很需要皂荚和水来清洗自己的手,只可惜这里没有,他就不应该多此一举。
“奴婢怎么舍得错过殿下英雄救美……哦不对,殿下深夜与广平王正妃秦似幽会的事情呢?这样的事情,可是难得一见呢!”
季旆脸色一沉,一颗钢珠飞了出去,叶娘子身边一人拿出刀挡了一下,那钢珠却毫不减势的朝着叶娘子的脖子冲去。
随即一声闷哼,刚享受过鱼水之欢的叶娘子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其余二人一见季旆动了灭口的心思,心照不宣的飞身离开,留下了那伤得差不多的私将,这位已经活不成了的大哥正要咬舌自尽,却没想到咬到了一团破布。
赵鄞呈得意的拍拍手,踢了踢他的屁股,“想咬舌自尽问过小爷我的意见了吗?”
见赵鄞呈把那私将绑了起来,季旆转身回了屋里,秦似还没醒,红妆已经替她穿好了衣裳,正躺在床榻上睡着,季旆微微弯下腰,万般仔细的看着秦似的眉眼,总觉得她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殿下,要等王妃醒了再走还是?”
季旆进来之后红妆便在门外守着,一直不见季旆出来,便小声的推开了一条门缝问道。
“再待片刻,等表嫂醒来再说,否则这回的姘夫就是孤,你想让表嫂恨孤一辈子?”
红妆不明所以,只得关上门继续等着,心想,把王妃送回王府,让北月给王妃解释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就得了吗?
北月和赵鄞呈互望一眼,北月突然想起来被自己挂在枯树上的崔莽,飞身准备去把崔莽给拿下来,赵鄞呈却以为北月不想理他,于是乎跟了上去。
两人在挂着崔莽的那颗枯树下又打了一架,被剑风刀风波及的崔莽苦不堪言,就在北月准备伸手去拎崔莽的时候,那棵枯树早已油尽灯枯,崔莽唧一下,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接触。
赵鄞呈拎上还趴在地上的崔莽,往小院里回去,见红妆在外面等着,虽心里狐疑,但也不敢上赶着去惹季旆,三人便坐了下来,以取笑崔莽消遣时间。
季旆的鼻息洒在秦似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一动,季旆心里一惊,慌忙直起身,坐到了桌边。
等了半天,却也不见秦似起来。
他又再一次起身来到秦似身边,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想要碰碰她的睫毛。
若是这一幕被赵鄞呈三人见去了,铁定会惊讶到下巴脱臼。
平日里最讨厌和人接触的太子殿下,居然主动想要去触碰别人,虽然只是睫毛,但这也足够令人惊讶。
再者,季旆体质特殊,那带着猪油味的被褥,硬是没把他熏出门外,要说是季旆变了个人,倒不如说在季旆的潜意识里,秦似于他而言,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就当季旆伸出的手刚要凑近秦似的脸,他便发现秦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季旆心底不留神地漏跳了一拍,秦似慌忙坐了起来,期间还不忘掀开半点被褥瞧瞧自己身上还有没有穿着衣裳。
“呼.....”
见着自己衣着整洁,秦似松了口气。
“不感谢孤吗?表嫂。”
季旆坐回了凳子上,挑了挑灯芯,烛光变得更加明亮,那红色的烛光映着季旆那个骇人的面具,温润如玉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泄出,与那面具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是你救了我??”
秦似闻到了身上的猪油味,想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者现在身上的无力感告诉她,自己去娥大娘那里端来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
“不然表嫂以为是谁救的你?”
秦似一晒,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红晕,下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下来,可是迷迭散的药劲还未完全散去,秦似这会软手软脚的,结果可想而知。
一抹红影眼看着就要跌向地面,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从床榻上掉下来的秦似,嘴角浮现一抹戏谑的笑,但秦似看不见,季旆也没感觉自己笑了。
“表嫂是不知自己中了那迷迭散吗?”
秦似被季旆抱在怀里,他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撒在她的脸上,让她萌生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她慌忙想要推开季旆,可偏偏手却使不上力,抬起的手挂在了季旆的腰间,扯动了他那颗银铃。
“叮铃~”
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让秦似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记起了那年雪山深处的那道铃声,和那个人一身白衣的模样,而面前这人,恰恰也是一身白衣。
秦似窘迫无比的从季旆怀中挣脱出来,跌坐在地上,季旆见她逞强,也便由着她去,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秦似,不再言语。
“殿下,要回宫了吗?”
赵鄞呈欠欠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季旆一挥手,门应声而开,原本趴在门上的赵鄞呈,迫不及待地滚了进来,余光瞥见秦似坐在地上,立马来了一个帅气的落地。
秦似:……
季旆:……
“去王府。”
季旆简短下了命令,秦似心中感激,但对季旆的看法却没有丝毫的改观,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还是无果。
“北月,把表嫂抱上,免得王府想看好戏的人等急了。”
“小姐,北月唐突了。”
说罢,抱起秦似,几人来到院中。
此时已是二天早上,丑时已过,各处都陷入了黑暗,只有伺机逮几只耗子充饥的野猫还游走在各处的院墙上,路边的虫鸣早就消失殆尽,那棵枯树断了最后一根枝丫,彻底的崩塌。
“之敬,你和红妆去丞相府查查那些人什么来历,若是普通的家将,在你们手里绝对活不过三招,可你们两个却被拖了良久,可见他们的身手绝不会会在玄镜门门生之下,到时直接回宫,孤解决完王府的事情便会回去。”
季旆再说话之前一掌劈晕了崔莽,秦似见着崔莽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被季旆轻轻一掌就给劈晕过去,心里有些害怕,心想自己怕是半掌都受不了了,希望那个之敬不要把自己说他丑的事情给捅出来。
毕竟人丑也会自知,并不需要自己提醒。
听了半天,秦似发现季旆居然没有一道劈晕自己,只是就算没把自己劈晕,所谓玄镜门是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
红妆和赵鄞呈离开之后,季旆转身去了水井边上,打了半桶井水,这会正值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井水也受不到多少日照,冰凉凉的,季旆毫不留情地把半桶水直接泼在了崔莽的脸上。
崔莽被泼醒后第一眼就瞅见了季旆那张骇人的面具,一下子往后退,生怕这人又一掌把自己给劈晕了。
秦似心里有些好笑,这人把人家劈晕了,又把人给浇醒了,似乎还是一副我做得没错的样子。
果然为高权重之人,为人处世更为霸道。
“把他背上,跟孤一道回王府,交代事情的经过。”
“等一下——!”
北月怀里的秦似喊了一声,季旆停下脚步,看着秦似,秦似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毛。
“崔莽的壁橱里,还有许莺的心衣和玉佩,一道拿上,或许有用。”
“表嫂,别人亦以陷你于如此境地,若今晚北月不来东宫找孤,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此处对别人发善心孤不是不知道,这许莺,巴不得你收拾东西滚出王府,你这般待她,不觉得亏吗?”
秦似闭口不言,她以为季旆看不出她是为了许莺的名声着想才想要将心衣和玉佩一并带回去,等无人之时再让北月将东西放回原位,既然自己没被伤到,何必让许莺也要跟着身败名裂。
“孤再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若是再这般优柔寡断分不清是非黑白,迟早还要栽在你自己手里,而许莺,便会不战而胜,看着你灰溜溜地离开王府,甚至声名狼藉。”
秦似攥紧拳头,她知道,她都知道,她有时候想想自己前世的死,恨不得许莺和季遥都能给自己陪葬,但是有时候又想想,自己重活一世,避开奸人所害,似乎也没必要去害人。
“你们女子的思维就是会拘泥于眼前,做人,有时候,必须得睚眦必报,你一忍再忍,别人只当你软弱无能,便会变本加厉。”
“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嗜血如命,视人命为草芥的。”
北月喉头一紧,生怕季旆突然发狂。
他的身体里,有一样可能会令他暴走的东西。
“是吗?孤在世人眼中,确实是个嗜血魔头,不过,孤当自是孤,外人与我何置评与孤何干”
见秦似还要接话,北月连忙朝秦似摇头,秦似咬咬嘴唇,终是没把嘴里的话说出来。
“殿下,先回王府,唐宁他们已经前往江南了,指不定明晚便可带着消息回京安,若是王府的事情得不到解决,那么下一步也不好走。”
季旆点点头,踢了踢一旁装佯的崔莽,让他背起晕死过去的那个家将,面对季旆的威压,崔莽是半句怨言都不敢有,他哼唧哼唧的内起背起那个私将,正欲抬脚往外走,却感觉自己后颈一紧,随即腾空而去。
又被吓个半死的崔莽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季旆,季旆捏着崔莽的后领,心中一阵烦躁。
北月叹了口气,难得季旆没有暴走,他无奈的看了秦似一眼,心想是不是因为中了迷迭散,小姐今晚脑子变混沌了吗?居然想要给许莺留后路。
思附之余,他连忙跟上季旆的身影,免得回宫之后被罚。
赵鄞呈和红妆一路来到丞相府外头,却发现相府依旧灯火通明,许莺是没见着,方才那两个私将倒是在,当私将被许九年遣开,二人正打算潜入府中把那私将拎回东宫,却听到了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南唐人的口音。
自先皇继承大统以来,兴水利通商埠,统一量度和语言文字,统一货币,就算两分别来自南疆和北疆的人聚到一处,最起码的,听过字音和口音,都能分辨出这人是南唐人。
只是这人讲的话,叽里咕噜的,像是鸭子在叫。
而且似乎不只是一个人,赵鄞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讲鸭子话的人最少有三人,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也不好判断这些人究竟是哪的人。
“红妆,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红妆摇摇头,一副苦瓜脸。
两人互相看看,继续伏在远处,原本只是想调查一下那几人是不是许九年私自养的私兵,却不曾想撞上了一只更肥的鸭子。
相府里的许九年一听计划失败,自己的人还死了一个俘了一个,顿时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
“蠢货,叶娘子呢?死了吗?信誓旦旦的说这番必将秦似除去,人倒是没除,反而搭了我精心培养的人,蠢东西,她人呢”
两个私将私下交换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道:“回禀丞相,叶娘子她…她被殿下杀了。”
许九年明显没有想到季旆插手了此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上下抖动的胡子抖动的频率也愈加的快了。
“季怀拙,夜半三更的,好端端的东宫不待,跑一市井小民之家做什么谁去给他通风报信了?”
“大人,小的听说秦似身边有一小厮,名唤北月,这人并不是个普通的太监,他是北星宇的义子,亦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护卫,也许是他回宫找的殿下出宫,这实乃计划之外,小的,小的也无法预料到。”
许九年一脚把说话的私将踢开,另外一个闭上眼睛等着被踢,但是许九年的脚却迟迟未落下来。
“无法预料老子平日里养的都是饭桶吗?随机应变都不会白痴吗?啊?”
两个私将静默下来,这事没成功,横竖都是要挨罚,倒不如让他直接罚了,免得再受额外的皮肉之苦。
“丞相大人,别发这么大的火嘛,你们东方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和气生财吗?就当给我个面子,别为难你的属下了!”
是刚才说鸭子话的人,赵鄞呈不由得冒起了半个头,红妆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责备的看了赵鄞呈一眼,怎知这人压根没把自己的威胁放在眼里。
“千本先生,让你见笑了,这些下人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许九年擦擦脑门子上的汗,让两个私将滚下去领罚,两人连忙滚了下去,那个被叫做千本先生的人笑看着许九年,不停地点头。
“丞相大人果然求气度不凡,就是教训下人也这般威风,想必,你国当今天子都比不上你的威严呐!”
“千本先生言重了,我不过为人臣子,哪敢和陛下相提并论。”
许九年嘴角抽了抽,把千本请进了前殿里坐下,这会千本身边的一个配着一把长刀的矮子喊了一句,桥豆麻袋。
赵鄞呈暗自重读了两次,桥豆麻袋,桥豆被装在麻袋里的意思可是这是个啥哦
赵鄞呈要疯了。
鸭语听不懂。
那个矮子喊完那句桥豆麻袋之后拔刀直冲着红妆躲藏的方向砍去,赵鄞呈瞬间掏出钢珠朝矮子的鸡儿上打去,矮子被打了个正着,哀嚎着倒在了地上,赵鄞呈和红妆火速离开了丞相府。
矮子捂着裤丨裆在地上打滚,赵鄞呈那一下估计可以直接打穿他的蛋了,除非早已有了子女,否则这辈子都别想抱个孩子了,若是还抱上了,为啥会有,就不得而知了。
前殿的几人争相跑到院中,千本里奇冲到矮子面前,把人扶了起来,脸色阴沉的看着许九年,蹩脚的道,
“丞相大人,我念在你与王爷诚心想要与我们合作,才不远万里远渡重洋来到京安,这期间我们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你们南唐的待客之道便是这般无礼的吗?一来,我的人蛋就被打碎了?你要给我的人一个合理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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