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天亮,沈越就被冻醒了,听听四周并无人走动,他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又因号房太过窄小活动不开,憋闷的重新坐下静待天明。
好容易听到外头有衙役走动之声,沈越迫不及待地敲敲自己的号房门,衙役的脚步声就一步近似一步:“做什么?”那声音一点也没收着,丝毫不怕吵醒了还没醒的学子。
他都不怕,沈越更不怕:“要打水。”
理直所壮的声音让衙役不得不打开他的号门,再看着他打了水,生起小火炉将水坐了上去。一时水开,沈越留了一半好煮挂面,另一半凑和着洗漱起来,更让远远看他的衙役觉得不可思议。
旁边的号房也有学子起来,经过沈越号房的时候,发现人家已经就着小火炉吃起了银丝面。那面虽然没什么配菜,可沈越往里头放了肉松,远远闻来生生让学子们流了口水——那可是热腾腾的面条,怎么自己就带了干粮,没想着可以带挂面进来?
待到红日东升,外头学子们打水走动的声音总算消停下来。一会儿就听到车轮响起,沈越到小凳子上坐好,等着衙役从将卷筒递进来,还能笑着向人道声谢,倒让发卷子的衙役呆了一呆。
打开卷筒,沈越把题目都看了一遍,上头是三道四书、四道五经,这对他没有什么难度,只要照本宣科地把释义写清楚便可。不过他没急着答题,而是把卷子重新装进卷筒之中,再将水盂里的水点进砚台,一心一意地研起墨来。
待自己的心情完全平复,沈越才再次把卷子取出来,用镇纸压好,将笔蘸进浓浓的墨汁之中,再轻轻舔一两舔,一笔一画地答了起来。
题目没什么难度,答的也就流利,没用上两个时辰,沈越已经把卷子检查了一遍,自己觉得没有问题,确认墨迹已干,就又小心将卷子收了起来。
如此三天一晃而过,沈越站在贡院门前一面让着人流,一面等着沈超。好容易见他出来,沈越一眼发现他的面色不大好看,忙问道:“可是着凉了?怎么没用家里带的药丸子?”
沈超摆了摆手:“快别提了,我边上那位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发了卷子就开始哭,交了卷子也没停下。这两宿我都没睡实。”
那就是考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发现有自己不会的题目精神崩溃了?沈越安慰他道:“这样的人,估计第一场就会刷下来,等明日再进场的时候就不在了,也就扰不了你。”沈超只说一句但愿如此,便把身子靠到寻来的小厮身上,由着小厮们把他撮弄到车上,随沈越一起到了早定好的客栈。
好生歇了一晚,两人精神都好了些,抖擞了精神再进二场。如是者三,就是沈越最后出贡院的时候,都快撑不住了,沈超的情况可想而知。
这次就直接回了学士府,大管家早已经迎在那里,向着两位公子打千后说道:“老太太让两位公子不必请安,只管好生回自己院子歇着。”
沈越两人连推辞的力气都没有了,向着大管家点了点头,便要回自己的院子。留在家里的双安上前在沈越的耳边低声回道:“姑娘下午就过来了,在老太太房里呢。”
怎么个情况?沈越质疑地看了大管家一眼,发现大管家的眼神有点躲闪,便从鼻子里出了一声,生生让头发已经斑白的大管家腰都挺不起来了:“老太太是这样吩咐老奴传话的。”
沈越没再说话,由着双安扶着回自己院子里洗漱过后,又吃了两口粥,便向着晚晖院行来。院门口有一个小丫头正往他来的路上望,见他过来转身向内便跑,沈越要是不知道她跑回去做什么,这些年可就白混了。
不过他的脚步一丝不乱,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守门的婆子也没敢拦,只是颤着声音向内通报了一声:“二公子来给老太太请安。”
从屋里就跑出一个小小的谚哥儿,身后紧跟着走路还不大稳当的讷哥儿,两人嘴里都叫着二哥,然后眼巴巴看沈越的荷包。
沈越也没让他们两个失望——这些年他在自己荷包里放糖已经成了习惯,见到谚哥儿两个第一反应就是掏自己的荷包,让沈超想收拢讷哥儿的心又落了空。
没等糖发完,又长高了些的黛玉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沈越微笑。沈越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看时,正从那目光里看出了心疼,也就明白为何老太太会有那样的吩咐。
“只你一个人来的吗?”沈越见黛玉给自己见礼,有心想扶又生生忍住,含笑问了一句。
黛玉大方一笑:“我在家里也不放心,见你平安回来也就该回去了。”
说着侧身想让沈越先进屋。沈越却不肯占她的先,只静静看着黛玉,讷哥儿见黛玉出来,就忘了刚才谁给他的糖,自己狗腿地摇摆上前拉了黛玉的手:“风大,姐姐,进屋。”
黛玉拉了他的小肉手,不再与沈越客气,扶了讷哥儿一把迈过门槛,慢慢进了屋子。老太太带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都说他必要来我院子一回,你非不信。”
黛玉笑了:“还是老太太最知道蔼哥哥。是我听老爷说这九日不好过,本想让蔼哥哥与大哥早歇歇,谁知竟好心办了坏事。”
正说着,沈超可不是也过来了?谚哥儿与讷哥儿只叫了一声大哥,完全没有对沈越的热情。沈超早已经习惯两个倒戈的亲弟弟,向老太太与太太见过礼后就瘫到了椅子上,把个刘氏心疼的埋怨:“不是让你们在自己院子里歇着?”
沈超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沈越:“这个最会卖乖,我就知道他会走这一遭。一家子人心都让他得去了,我若是不来更不招人待见了。”沈越得意地冲他扬了扬头,然后意有所指的看看沈超的袖子。
沈超被他看的满脸通红,让黛玉有些不解:“大哥可是受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就是蔼哥哥也回自己院子里歇着,别让老太太着急。”
沈越向着刘氏一笑:“伯母好好审他。”又不说让刘氏审什么,自己已经站起身来向着老太太、太太、黛玉辞了行。沈超见他走,自己也跟着出门,让刘氏几人面面相觑:“不过是应试,超儿还能做下什么不是?”又要上下人去打听兄弟两个在贡院的情况。
黛玉忙笑着止住了刘氏:“伯母别忙,必不是为了应考之事。”说完自己想到一事,低头笑了一下才道:“前次李姐姐向我要花样子,怕是应到了这个上头。”
老太太等人这才恍然:“这有什么,定了亲的人得个一针半线,都是人人经过之事,也不犯着瞒了家里。”
沈太太见黛玉有些不自在,忙拉着她宽慰:“不碍的。你还小呢,再说家里最不愿意让你动针线的就是越儿。各人有各人相处之法,不必学了旁人。”
就是刘氏也笑:“上次老太太生辰你孝敬的那个抹额,你看老太太可敢戴?戴出来越儿就那么直勾勾地看一回,再戴又直勾勾地看一回,吓的老太太只敢自己晚上拿出来看看。”
黛玉不过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儿愧疚,听了长辈的安慰也就释然,只想着自己回家后好歹也做个什么给蔼哥哥,不让他在人前失了面子,并不为此长存于心。
也不过又坐了一会儿,黛玉便要回府,谚哥儿跟在后头送她,一直问她:“宽哥儿可什么时候去李先生那儿,姐姐千万让他记得叫我。这次一定不让讷哥儿跟着,不会坏了李先生的花。”
黛玉点点他的额头:“光想着玩儿,如今也是上学的人了,等什么时候休沐的时候再说。”
谚哥儿就有些不乐意:“怎么不给我们请一个先生,现在倒弄成两下,见个面都不容易。”又问黛玉:“姐姐知道询哥儿,他和宽哥儿好还是我和宽哥儿好?”
这下子就将黛玉的心思转到了将要回京的房氏身上:如今沈任做知府也已经三年,是该回京述职的时候。这三年沈任的考绩都是优,至不济可以得个连任。只是沈学士过年便七十五岁高龄了,沈家便有意让沈任回京任个京官。
因此房氏已经决定自己带着孩子先行回京,想着若是沈任还得连任的话,便由他自己先去扬州,而她则代夫在京中尽孝,也是为沈越在京打点春闱之事——因扬州有些产业需要房氏处理,没赶上沈越秋闱,房氏连着写了几封信进京,求贾敏照应儿子。
“询哥儿与宽哥儿是一处长大的,只是你与宽哥儿相处的时间不比询哥儿少,将来询哥儿回了京,你们三个一起玩,岂不比两个人更有趣些?”黛玉安慰了谚哥儿一句。
等回了林府,到正房时林如海也在,两年的时间仿佛在他的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不似贾敏因贾母不时要生点儿事,再不上心也跟着生出了几丝皱纹。见黛玉回来,林如海头一句便问:“越儿的身子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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