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超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谁家姑娘是在大街上就能打听出来的?”若是那么容易,母亲何必还要让玉儿与那些姑娘接触以查品行?
这次翻白眼的换成沈越:“哪家姑娘没个兄弟?亲兄弟姐妹之前总有相似之处,你看看他们家的兄弟长的如何,也能知道个**不离十。”
沈超一个忍不住上了当:“不是说玉儿也会画像?你让她悄悄画来给我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如此麻烦。”
沈越已经坏笑出声:“好呀,你竟然生出窥视人家女眷的心思,看我一会接大伯下衙的时候不告诉他。”气的沈超上来要打他,两个一路笑闹到晚晖院。
如此一边有人加压,一边有人插科打诨,沈超的日子过的水深火热,沈越却看戏般日日逗的他抓耳挠腮。谁还注意礼部一个郎中突然调了外任之事?就是京中也没什么人在意,只当那位李郎中是招了圣人的眼,才看他是太上皇任用过的老人,没把他一撸到底。
沈越这日下学没见到沈超也不在意,自己洗漱一下便去给老太太请安。刚行了礼起身,老太太便笑眯眯向他道:“这里有一道难题,你来替我解一解。”说完递给他一张红通通的请帖。
沈越打开一看才知竟是将军府下的,为的也是给他们府上的老太太也就是贾母过生辰。原来日子不知不觉已到八月,原著里可不是说贾母的生日是八月初三来着。好在今年倒不是贾母的整寿,请帖上也只说请沈家人初三那日光临等语。
“要糟。”这是沈越的第一个感觉,毕竟当娘的已经年过古稀,贾敏这个外嫁女若不在京中还罢了,现在已经回京,外人又不知道她与贾母之间的嫌隙为何而生,若是不去给贾母拜寿就等着人指她的脊梁骨。
更糟的是黛玉这次也没有理由不出现——能给沈老太太拜寿,怎么就不能给自己的亲外祖母拜寿了?走到天边也没有这个理儿。
现在沈太太把家务都交给刘氏打理,自己每日以侍奉婆婆为要。现在也看着沈越一会一皱眉,一会一咧嘴好笑:“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说出来让老太太斟酌。”
沈越就苦笑一下:“该是上次老太太过寿给他们府上琏二奶奶下帖子惹出来的。要我说咱们两家本没什么交情,不过因我师母之故,才偶尔和贾将军一房走动一二。不如使人送了礼过去,只说咱们家里今年有人应考就完了。”
连林家的四个考生都让他拉出来说事,这心思也算是让他给想绝了。老太太与沈太太相视而笑:“如此甚好。只你师母那里你也要解释一二。”
就是老太太不说,沈越在家里也呆不住了,闻言急急告别了老太太,让人备车就来到林府。他常来常往惯了,下人见他向着内院而行,早已经报了进去。
宽哥儿自是接了出来,一见面就向着他诉苦:“哥哥使人再给我做几个球,也太不经踢了,没几下就坏了。”
小朋友,你那是没几下吗?据沈越所知,这小子无事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幺祸害花园里的那片草地,把黛玉看的眼馋,已经向他问了几次小球的进度。不过现在不是与宽哥儿掰扯这个的时候,沈越无条件答应了他的要求:“正好我让人试着给你姐姐做小球,让他们一并给你做了就是。”
“索性多做几个,省的到时又找不到人。”小孩子知道什么时候得寸进尺能得到满足,丝毫不愿意放过机会:“谚哥儿自己的玩坏了,还让人来与我借,我也不好说不借给他。”
知道你们两个是一气的,真不用特意来告诉自己。沈越无奈道:“有你的一份自有他的一份。过两日天气越来越凉,可不许踢的时间长了。出了汗让冷风一吹,最易着凉。”
黛玉也已经等在廊下,见他们两个说笑着过来,上前给沈越见礼:“蔼哥哥这个时候过来,在府里可用过饭了不曾?”
沈越这才觉出肚子饿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有事儿要与师母说,还真没用呢。你们可用了?”
黛玉便笑:“都什么时辰了,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转身吩咐雪鸥让厨房下面来给沈越吃。林如海听到沈越还没用饭,训斥他道:“什么大事让你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你父母不在身边,更该好生照料自己。”
沈越便一脸笑嘻嘻向林如海请了罪,才问:“师母哪日去将军府?”
原来急急而来是为这个。贾敏脸上就有些过不去:“可是将军府把帖子下到你们府上了?”
沈越也不瞒她:“正是。因家里还有考生,伯母怕是抽不出空儿来,只好请师母体谅。”
自己娘家是个什么样子贾敏心里一清二楚,若不是看王熙凤那日知道维护自己的份上,人家沈老太太怕是这句体谅都不会说。如此也好,听说琏儿在户部干的还算不错,这已经承了沈家的大人情。
“就是我也只能初三那日去坐坐,也得替几位族人张罗着考篮等事呢。”贾敏觉得族人来京中应考,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个理由。沈家能用,那她用一下也无防。
“如此便好。”沈越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贾敏更加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以前可真是糊涂,要不也不会让个孩子为自己操心到这个地步。好在沈越是她看着长大的,也不觉得十分没面子,见厨房送上面来,就张罗着让沈越快用。
就算是再担心黛玉,当着贾敏沈越也说不出不让黛玉去将军府的话。对上林如海却说的毫无压力:“不如那天我还是过去,不然那个贾宝玉是个爱在内帏厮混的,冲撞了玉儿如何是好?”
出息呢?林如海牙根都是痒的:“再是内帏厮混,家里来了客人他好意思不出面招待?那府里男丁才几个,光凭琏儿怎么忙的过来?”
沈越觉得林如海太想当然,想想还是宽哥儿靠谱些。为了给宽哥儿点好处让他到那日护住黛玉,沈越问起了林如海一个问题:“宽哥儿也三岁的人了,怎么先生还没给他起大名?”
林如海便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来:“倒是想了几个,可惜一时委决不下。你且看看,若是能定下,等他们几个考过回乡祭祖之时,便可请族里记到族谱之上了。”
原来你是这样与沈任惺惺相惜的。沈越觉得人与人投缘,还真是要有相同的行事做派,沈任自己想好了名字也一定要自己再想,林如海自己想好了名字也要自己来挑。两人行事竟相近至此!
“这个还是先生自断。实在不行问问师母,哪怕是问宽哥儿自己呢。我最不会给人起名字,当日谙哥儿差点叫了沈赳。”这事儿你真不知道?
林如海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到底把那张纸收了起来,向着沈越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府里分外闹腾?今年开了恩科,明年、后年空两年,大后年又到大比之年。沈超今年中了秀才的话,说不定你大伯明年会让他秋闱,你是什么想头?”
“我比大哥可小着两岁呢!”沈越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越来越少了:“十五岁的举人已经是少年英才,十三岁,还是算了。”中了举人你又该让我考进士,想想林如海定下的那个一甲的目标,沈越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林如海不赞同地摇头:“当年你父亲与你大伯同年得中,京中传为佳话。想来你家长辈也愿意你们兄弟延续沈家儿郎会读书的名声。”
“那万一中不了?”沈越觉得自己可以争取一下。林如海才不上那个当:“那就别再说是我的学生,也别日日登门。”我还治不了你。
沈越唯有回家后苦读再苦读。初三那日根本不敢请假,只好等放学之后再去林府打听消息。
这次贾敏把两个孩子都带上了,见宽哥儿一脸紧张的紧紧拉着姐姐的手,还以为他想起了上次去将军府不愉快的经历,摸摸他胖乎乎的小脸:“别怕,今日不光是咱们还有别的客人,外祖母的病也大好了,不会再哭。”
宽哥儿可没为这话就放手,还把身子都向姐姐靠近些,贾敏无奈地点了点头,向黛玉道:“去了跟着你二姐姐。”
黛玉这几天也听古嬷嬷说过些后宅阴私之事,听话地点头应下。她们到的比一般人客稍早,却比关系亲密的母女要晚的多。这样的时间过来,贾敏并不觉得自己怠慢,就是林如海也表示赞同。
这次王夫人竟然与王熙凤一起迎接到了二门,贾敏不至受宠若惊:贾政还没有去衙门复职,王夫人为的是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荣庆堂里已经有了别的客人,王夫人等贾敏母子向贾母拜过寿之后给她介绍:“这是我妹妹,前段时间进京的。你该见过的。”
贾敏听了向着薛姨妈微笑点头示意,并没有因自己比薛姨妈年纪轻就主动见礼的意思。就算王夫人与薛姨妈心下都不自在,被女儿拉过袖子的薛姨妈还是主动站起来向着贾敏行礼。贾敏略侧了侧身算避过:“薛太太请坐,咱们都是一样做客之人,不必客气。”
贾母这些日子不见贾敏登门,还能不知女儿与自己彻底离了心?正是要挽回的时候,也不管王夫人脸色如何,自己笑着向黛玉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黛玉看看贾敏,并没拒绝老太太的示好,也一一回答了她提出的问题。贾母见外孙女谈吐自如,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向着贾敏道:“你把孩子教养的很好,把她们姐妹都比下去了。”
那边惜春见了宽哥儿,早拉着他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听贾母提到她们姐妹时只抬头看一眼,就接着和宽哥儿说话。迎春已经随王熙凤几次去过林府,还跟着黛玉一起去过别的人家参加花会,听此也只一笑。
探春一向是姐妹中拔尖的人,听贾母的话就是一笑:“老太太见了林姐姐便看不上我们姐妹了,亏的我们日日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呢。”
贾敏现在对二房的人一个也看不上眼,听她说话便看了小丫头一眼,又觉得自己一个大人犯不着和个孩子计较。宽哥儿却没这么些顾忌:“这位姐姐没听过亲戚远来香这句话?”说完让惜春一把拉过去,还继续两人的话题。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探春没等想好怎么回话人家就走的远远的了,一口气憋的上不去下不来。黛玉借机站起来到迎春身边,拉着她的手向贾母笑道:“外祖母的夸奖我可不敢当。我与二姐姐一起出门做客,都让二姐姐比下去了呢。”
贾母见迎春也微笑着拉住黛玉的手,觉得这个孙女竟然不似往日印象中的木纳,心里也暗暗称奇,面上还笑道:“你们姐妹和睦最好。”黛玉就势坐在迎春身旁,不再回贾母身侧。
外头又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丫头们带笑回道:“宝玉来了。”贾家众人习以为常,林家的人就觉的不可思议。宽哥儿一下子离了惜春,噌地一下站到了黛玉的身边,让跟过来的惜春莫明其妙:“你还没说完呢,果然过几日林姐姐那里也能有球了?”
又来拉黛玉:“好姐姐,你若真得了,千万告诉我一声,我陪着姐姐一起玩儿。”
那头贾宝玉已经给贾母见过礼,一眼望见了上次见过的姐姐,笑嘻嘻上前给薛姨妈打千问好毕,便向着薛宝钗道:“宝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竟没有人告诉我一声,实在是怠慢了姐姐。”说着竟向着薛宝钗行下礼去。
你的确是怠慢了,不过怠慢的却不是薛姨娘。就连贾母脸上也挂不住了:“宝玉,怎么不见过你姑母?”
贾宝玉这才发现在薛姨妈上首,还坐着一位年轻些的妇人,只见她面容恬静,目光平淡无波却让他不大敢亲近。一时有些慌乱地站好了,向着贾敏行礼道:“见过姑母,给姑母请安。”
“真是个知礼的孩子。”贾敏让他起来,向着贾母笑言了一句,要是那知礼二字没咬的那样重,贾母觉得更有诚意。只是贾宝玉失礼在先,贾母与贾敏计较不得,只当她真是夸奖侄子,又让贾宝玉去见过表妹、表弟。
刚才贾宝玉进来之时,黛玉有意将身子往迎春身后藏了一藏,宽哥儿更是直接站到了姐姐身前。不明就里的惜春有样学样,站到了黛玉的另一边。
贾宝玉知道自己刚才未见长辈便与同辈搭讪失礼,也愿意借着与表妹表弟见礼弥补一二,含笑转头要看看哪位是姑母家的表妹,可能比得上家中姐妹容貌?
不想这一眼竟然觉得分外熟悉,仿佛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样。贾宝玉仔细想想,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黛玉,便凑上前去,自己先打下恭去:“妹妹好,我曾见过妹妹,就是忘记在哪里见过了,妹妹可记得?”
贾敏的眉头已经收了起来,贾母倒想说上一句趣话,看看贾敏的脸色还是没开口。王夫人与薛姨妈两个脸色比贾敏好不到哪儿去,就是薛宝钗也捏紧了自己的帕子。
宽哥儿眼见着这位表哥都要凑到自己姐姐身边了,一下子迈前一步:“表哥,你要踩到我了。”然后又转头疑惑地问惜春:“这个表哥是不是有痴病?”
惜春有些不解:“二哥哥有时倒是会发呆些,可也没听说有痴病。”
宽哥儿就不赞同地摇头:“那就是当我姐姐是傻子呢。谁家公子现在与人搭讪,还用这么老土的话?早都不时兴了。”
搭讪、搭讪、搭讪……两个字无限地在房中诸人耳边回旋久久难散。贾宝玉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这位是表弟。我是真心觉的曾经见过妹妹,并不是要与妹妹搭讪。”
宽哥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贾宝玉:“怎么不是搭讪?上次我要去买纸笔,在路上看到一个穿粉色衣裳的胖子,对着路边好几个姑娘都说了这句话,有和他说话的也有没理他的,蔼哥哥说那就是搭讪。”
贾宝玉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他在府里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贾政几乎没人反驳他的话。现在让一个刚过自己腰的小豆丁给抢白,脸上哪下得来,冲着宽哥儿高声道:“我和那个人不一样,我真觉得妹妹眼熟得很不是搭讪。不是。”
宽哥儿向着黛玉就是一乐:“姐姐,表哥并不想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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