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
明朗登时惊了。
这几年来,明朗与赵飞飞几人京城内外玩了不少地方,然而青楼这等烟花之地却从未来过。
平康坊乃是青楼聚集之地,大街小巷,高矮楼栋林立,五颜六色的彩旗招展,空中充斥着明显而浓郁的脂粉香气,与其他坊内氛围截然不同。
是时还是午后,街上却已不少行人走动,女子三三两两依在阁楼栏上,或对镜贴妆,或挥舞香帕,向楼下行人娇笑。巷内深处,隐约可闻丝竹奏乐之声。
“这国色天香是上安颇有名气的青楼,据说美人如云,还有不少胡姬,待会儿咱们都看看。”赵飞飞道。
“为何不去最有名的万月楼?”容殊儿仿佛不大满意。
“这你就不明白了。你我都是‘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直接去万月楼保不准被当做土包子,闹笑话不说,还玩不尽兴。先来这种地方开开眼,学一学,日后再去万月楼不迟。”
“有道理。”
“进去。”
“走!”
明朗万万没想到赵飞飞竟带她来青楼。怪不得之前一直神神秘秘,说是长大方能做的事,怪不得非要换上男装。
见二人抬步就要进去,明朗忙拉住二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真的去吗?”
赵飞飞瞪眼:“当然!难道你不想?”
赵飞飞早就想来了,奈何之前未到成年,毕竟太过稚嫩,伪装易识破,又没有伴,如今终于天时地利人和,岂舍得半途而废。
明朗道:“这要被子磐哥哥知道,我们就死定了。”
说实话,明朗对这种地方也充满好奇之心,读的书渐渐多了,也听闻不少青楼轶事,什么绝色花魁穷书生,痴情男子无情女,多情红牌错付真心,高洁佳人卖艺不卖身……这样的地方好似天然覆着一层神秘面纱,让人充满遐想。
遗憾的是,男人在这里来去自如,女人却被禁足在外。
明朗虽想去看看,心里却隐约知道,这是不太对的,是容翡绝不允许的,不,应该说,是所有女孩儿家人都不会允许的事。容翡平日里纵着她,随便她到处跑,只要不受伤玩的开心就好,但此事非一般,明朗十分担心。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赵飞飞不以为然道:“放心,我打听过了,今日宫里忙的很,父皇早朝足开到午后还未散,之后容翡兄还要外出办差,回宫复命,说不准今夜得留宿宫内,忙着呢。”
容殊儿一旁道:“我也跟娘交待过,今日公主宴请,要稍晚点回去,嘿嘿,不会有事的啦。”
容殊儿向来胆子就不小,这种事上与赵飞飞更默契十足,俱是敢想敢做之人。这大概也是两人吵闹不休,却依旧能玩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可是……”明朗仍旧担忧。
“可什么是!姐姐为了等你,足晚了一年才来,都快憋死了。你要这般不够义气,绝交罢!”赵飞飞抱臂威胁道。
容殊儿难得跟着附和:“绝交!”
明朗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好奇心和姐妹义气获胜。我就进去看看,绝不乱来。又心道,都是女子,也乱来不了啊,没事没事。
“这才对嘛!”赵飞飞哈哈大笑,旋即将二人凑到一起:“待会儿进去后,声要粗,背要直,气要横,千万不要露怯,这种地方,有钱就是大爷……”这般那般叮嘱了许久,搞的人莫名紧张。
最后三人互一击掌,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慷慨赴死般,迈进楼内。
楼内为两层合围小楼,四面以楼廊相连,楼顶则悬空连搭着花花绿绿的彩绸,遮盖了大半光线,是以外头天光大亮,室内却已点起了灯。
五彩缤纷的琉璃灯布满各处,仿佛将楼内楼外分隔成了两个俨然不同的世界。灯光朦胧而旖旎,夹杂着芳甜的香气,仿若一个温柔梦境。
二楼数十间房,虽还未到正式营业时间,却都灯火通明。楼下大厅中央内有一楼台,想是表演所用,四周设置许多屏风,已坐了几桌客人,正与姑娘们调笑。
“哟,贵客到。”
老鸨正在厅中巡视,见了明朗三人,顿时眼睛一亮,立刻亲自迎上来,一面暗中打量,一面大声道:“姑娘们出来,接贵客哟。”
此时客人不多,姑娘们本就闲散,忽听妈妈这隆重的召唤,便不由探头来看,一看之下,不得了,好俊俏好年轻好贵气的公子哥儿!
于是纷纷涌过来。
“公子有礼了。”
“公子是来听曲儿,喝酒还是吟诗呢?奴家什么都会一点哦。”
“公子……”
明朗三人立刻被包围,陷入一堆温软香玉中,香气扑鼻,一时间简直晕晕乎乎的。
“咳咳。”赵飞飞不愧是公主,下巴抬高,脊背挺直,虚张声势道:“开一间最好的房,上最好的酒。”
“好嘞。”老鸨喜笑颜开:“既喝酒,自要相陪倒酒的姑娘。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又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奴帮您几位安排。”
明朗压根不敢看那些姑娘,假装镇定的打量房内装饰,最后赵飞飞做主道:“自然要最美的姑娘。嗯,先一人一个。”
“好嘞。”老鸨口中应着,却未立刻行动,而是笑眯眯的打量赵飞飞等人。
“怎么了?”赵飞飞挑眉。
“公子莫怪,因几位公子面生,以前从未见过,还不知公子贵姓?”
明朗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逛青楼还要报家门的吗?这岂不很容易出事?她不知青楼自有它的规矩,客人若不愿主动告知身份,或告知一个假名假姓,都无人会去刨根究底,毕竟这行认钱不认人,不过图个快活,何必多事。各楼也自有一分名单,哪些得罪不得,哪些招惹不起,私下心中有数即可,明面上不会多言。
老鸨这一问,一是客套,二却有她的意思。
明朗与容殊儿完全不懂,赵飞飞却咂摸出味道来了。
“怎的,怕我们付不起钱?”
赵飞飞从袖中一掏,看也不看,朝老鸨一扔:“此乃茶水费,今儿伺候小爷几个高兴了,要多少有多少。”
老鸨手忙脚乱接住,竟是黄澄澄一锭金子,当即眉开眼笑,屈膝弯腰,叫道:“公子楼上请楼上请!天字一号房!”
老鸨完全未对明朗等人女扮男装起疑,一则因为扮相十分逼真,连喉结都有,二则老鸨见多识广,比她们更清丽阴柔的男子都见过,更何况明朗几人一看就稚嫩,不过刚成年的模样,还未完全长开,雌雄难辨也是再正常不过。
老鸨亲自将明朗几个送入天字一号房:“几位公子稍等,老奴这便去请咱们最美的姑娘们过来。”
明朗三人坐在里头茶案后头,外头侍女们进进出出,呈上茶水点心类,三人彼此看看,吁了口气,没想到竟真这般混进来了。
外头侍女们无召不能随意进来,此时无人,三人紧张感褪下,便趁机随意打量。
国色天香作为上安几大顶级青楼,品味颇为不俗,墙上廊上挂着名人字画,西域壁画等,奢华中带着几分精致。房内熏香亦是上等之物,芳香沁鼻,持久留香。
竟还有一张书架,上头陈列着几本书册。
明朗走过去,信手拿起一本看看。
《佳人春|戏录》,讲什么的?明朗翻开,却是一本画册,待看清那画中之情景,登时面颊通红,呀的一声,猛然抛开画册。
“怎么了?”
赵飞飞与容殊儿过来,问道,边去捡那书。
“别看!”
明朗夺过那画册,烫手般扔回架子上,再瞟一眼其他书册,《春席之美》《论三十二势》《花间图集》……料想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啥呀啥呀?”容殊儿与赵飞飞也看到了那些画册,却不知所以然。
“别问了!也别看!”明朗完全不敢回忆刚看到的那画面。
赵飞飞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睛一亮,“不会是那个。哇,快让我开开眼。”
明朗:……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位女子鱼贯而入,带起一阵香风,合着银铃般的娇笑,正是国色天香几位头牌。
明朗立刻坐好,抬眸望去,不愧为头牌,果然个个容貌动人,身着艳色薄纱裙,腰肢如柳,婀娜多姿,明朗几人平日里见过不少各式各样的女子,眼前这几位却完全是另一番风情,举手投足间,莫不令人心神荡漾。
殊不知,在这些女子眼中,明朗几位亦同样动人。
做这一行,虽没有挑客人的权利,但谁不喜欢又年轻又英俊,还出手阔绰的客人呢,又得了老鸨的嘱咐,当即真心实意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起来。
明朗三人身边各坐了一位女子,侍女们进来伺候茶水,侍女们亦长相不俗,各有特色,各个笑颜如花,登时一屋子美人环绕,姹紫嫣红,莺莺燕燕。
头牌们做了简单自我介绍后,便偎在“公子”们身边。
明朗完全不知如何应付,只不动声色的让一让,木然坐着。那头容殊儿与赵飞飞也明显经验缺乏,却装模作样的揽着美人肩膀,尽力调笑。
干坐着调笑实在尴尬,赵飞飞便点了乐女来唱曲儿跳舞,本只是热闹气氛,却未想到,这青楼之中竟卧虎藏龙,真有几分真本事,几支歌舞完全不输宫中乐师与舞伎,更另有一番宫廷中不能有的旖旎大胆。
明朗几人看的甚为满意。赵飞飞更当场扔出一把金币打赏。
“公子们既这般喜欢,可得多玩一会儿,晚上的舞演才叫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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