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元出殡的时候基本上也没什么来。
毕竟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不光彩,尤其是这棺椁,做的也讽刺,特意少了半截儿,生怕别人看不出里面装着的不是寻常人似得。
这其中哭的最惨烈的要数苏世元这个哥哥。
平日里头虽然泡在胭脂俗粉里头乐不思蜀,但到了这种时候,竟是唯一一个还能靠着真情实意哭出声来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在哭苏世元,还是在哭整个家族的未来。
毕竟此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等到司仪把全部的礼数走完之后,为数不多的宾客才死气沉沉的离开了摆着棺木的厅堂,转向后院设好的酒宴。
只是其中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大抵是哭的太过了,站起来的一瞬间便向后栽了过去。来的宾客无不惊呼,有的甚至已经准备叫郎中了。苏渊见着自家儿子倒了,一点儿也不慌张,只是罢了罢手示意丫头把他给抬下去,拿点儿冷水给他醒醒,好了让他自己回到宴席上便是。
晕了也好,苏渊心想。
毕竟来的宾客这一嘴那一嘴,难保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而且世元这么一走,过不了多久许多东西就会被人忘却。
比如世元的这个哥哥,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何一辈子都不能习武,智力也略迟钝与同龄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当初这个弟弟给他的家书附上的点心配方里含着砒霜的暗名。
好在这些他也没机会知道了,留在心底的只有这个弟弟的好。
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清净,想当初苏渊自己知道的时候,就差没打断苏世元的腿。但是仔细想想,促成这样的局面也少不了自己常年对家庭的疏忽。毕竟苏夫人压根就没把世元当做府上的孩子对待,自己又常年忙于朝政,要是从一开始就能多管一管这些孩子,估计也没那么多事儿了。
但该罚的还是得罚。
只不过罚完之后,苏渊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是加以教导,还是能够掰过来的。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以后总不能再继续把弯路一走到底。自此之后,苏渊也多对世元上了份心,至少从教书先生到武学启蒙的导师,都是尽所能请来最好的。
后来一系列事情,也的确能看出苏世元对当年之事的悔过,同时又打探到了那个流落在外的长子的消息。
虽然一切都有好转,但苏渊心里对这个儿子一直有个过不去的坎儿。
朝堂上明里暗里捅刀子的事儿苏渊从来没怕过,甚至仇家找到家门口,也未曾怕过半分。但对于这个小儿子,苏渊一直都是怕的。
如今说是悲伤也有,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毕竟连家人都能毒害的人,可比那些信口雌黄背地捅刀的可怕太多了。
楚长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脚腕上沉甸甸的,稍微一动,铁器沉闷的摩擦声就响彻了整个牢房。
还没彻底清醒,只觉得头上一冰,一盆冷水迎面而来。
这下子想不清醒都难。
映入眼帘的面容还是一如往常的漠然,身上的龙袍修剪的正好,楚长安忽然松了口气,这么以来,至少苏世元没有成功。只可惜塞北这一趟可算是把这么多年所有的世界观颠覆了,现下对眼前这人……楚长安心情堪称复杂。
不过打心底,他还是愿意信萧寂的。
只要向他求证一下,求证苏世元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朕当初怕自己真的不行了,才如此信任与你,托付与你,到最后竟是闹出这种事?”
虽然萧寂的声音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但是楚长安明显感觉的到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自己的地位受到动摇,若是还不动怒,与他那个优柔寡断的父皇大抵也没差别了。
“朕问你一次,城到底是谁烧的?这次又到底是谁要反的?想清楚再答。”
“戍陵是臣烧的,这个不假,但臣绝无谋逆之心,反是苏将军的意图。”楚长安倒也答的诚实,毕竟这个时候萧寂想必什么都知道了,再隐瞒也是自欺欺人。
“二者之罪,哪个更重?”
这问题就是个坑,怎么答都不合适。想了半晌,楚长安还是开口说道,“前者荼害百姓,后者忤逆君王,应是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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