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甄昊擦了擦头上的汗,心中有点高兴,在一开始他连剑都拿不稳,不过一个时辰,手就酸到打颤,但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完整的舞出一套招式,他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恢复,虽然那药苦的他这辈子都适应不了,但却真的很有效果。
甄昊见那武将脸色不好,知道他心中胆怯,便出声道:“何人来台上与寡人切磋?”
寂寂半晌,却听得一人声音如钟,那是甄广昌,他道:“我来。”
甄昊一惊,将竹剑立在身前,上前阻拦,“叔祖,您的身体,不可啊……”却看见甄广昌睁眼笑道:“不碍事的。”
各自站好,甄昊见推脱不得,只得说了声得罪了,话音还未落,只觉得好像只见眼前一道白光,他的虎口剧痛,只听得当啷一声,他的剑几乎要脱手,还未等及反应,耳边是接连当啷连声,连武官们都忘了喝止,直至两人的背影分离。
甄昊的竹剑已经脱手在地,碎成两截,而甄广昌的剑间直指他的咽喉,这来回其实不过几个呼吸间,甄昊心中有些颓然,叔祖的年纪是他的三倍,他却连三招都撑不住。
“侄儿无能,”甄昊给甄广昌行礼,老者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安成君赶忙走上来,笑道:“叔父还是这般样子,半点不服输。”甄广昌却推开他,眯着眼打量了甄昊一番,甄昊被他看的发麻,他却只是拍了拍甄昊的肩膀笑道:“娃儿不错,比你父亲还好。”
甄昊听了只觉得难以置信,先王十三岁就能上阵杀敌,而他这个战五渣中的废柴,居然能得到这种称赞,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他心中泛起难以抑制的喜悦,而这一放松下来,突然就觉得浑身脱力,腹中一阵呕吐感,一下半跪在地上。
华阳夫人见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扶着他,又是埋怨又是心疼,“这些天也太过操劳了,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好,”又对一旁的侍从道:“别愣着,还不赶紧送大王回寝殿休息!”
摇摇晃晃的,甄昊被人抬回寝殿,然后被送上床,他躺在床上闭眼,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烛光摇曳。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是头重身轻,放眼看去,只见殿外灯火通明,原来已经是晚上了,他看着一旁的药瓶和浓郁的药味,不由问道:“王后来过?”
宫人答了声是,扶他起来,甄昊坐在床上,撑着额头,自打妘姬离开王都已经十来天了,妘姬一行到达关守,与华阳毅的二女汇合,之后一起赶赴玉凉,至此就在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情况如何,担心也无用,万里之外,鞭长莫及,而他忙于处理政事,闲暇之时还要练习剑术和骑射,这些天几乎和姜赢说不上话。
甄昊站起身,宫人上前替他穿好衣服,他吩咐:“备车,去长乐宫。”他要去看看姜赢。
甄昊这次没有坐辇车,反而骑着马,抬头望去,宫道冗长,仿佛直达通天。往上看去,今夜的月亮相比往常要更加的明亮,赏月还需有情时,他心中一时怅然,马蹄声在旷阔的宫道上回荡。
灯火通明,火光辉耀,姜赢站从寝殿中出来,连日多雨,台下杂草丛生,风吹草如麦一般波动,她简单吩咐几句,就往高台上走去。
望远自然需登高,轻风更能去愁思,高台上风更大,鼓起她的衣袖,姜赢望着高悬的明月,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正在高台上望月,姜赢叹息一声,随意四望,目光一瞥,却看见一人的骑着马朝她的方向走来,没有人敢在宫道上骑马,除了他。
姜赢心中蓦然一悸,迎着风往更高的地方跑去。
马蹄滴答,甄昊正往前走去,目光游荡,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站在高台之上,风鼓起她的衣袖,恍若一朵盛开的莲花。
甄昊抬起手道:“停!”众人闻声,一时皆往高台上看去,其时明月高悬,月下有一个女子,广袖飘逸,此时薄雾沉沉,月色皎皎,而那女子的身上,仿佛汇聚了天地无数的灵光。
没有人说话,他们甚至忘记了身边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望着那女子,一瞬都是出神,每个人的心都在剧烈的跳动,不论谁,都沉醉在这绝世的舞姿之下,连马都噤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女子的动作而移动,他们呆呆地瞧着那灵巧的双手,和优美的舞姿,只觉得心中宁静又柔和。
皎洁月色之下,风浮动在女子的长裙上游动,长裙如流水一般,漾出波纹,女子的身影灵巧非常,甄昊突然明白,她在跳舞,女子抬起手,脖子高昂,恍若就要飞往九天。
甄昊独自策马奔驰往前,仿佛是在应和他一般,女子裙摆如水,身姿轻盈如鸿鸟一般往前而去,裙子如花骨在一瞬间怒放,摇曳在月色下,倒不像在走,更像飘着,如同飞天的仙女。
突然,女子的身形停住了,余下的众人一时皆是屏息,而下一瞬,她抬起手,宽广的袖子滑落,露出完美的曲线,女子捻指如兰,灵巧的手指在空中舞动,就好像在完成一幅绝世的画,先是一点点,而后慢慢的,缓缓勾勒出轮廓,再染上最美的颜色,最后形成明丽风景。
甄昊骑着马继续往前,目光追随着姜赢的动作,不经意间就到了,他飞快跳下马,独自一人往高台上跑去,当他的手触及木质的扶拦,心中本有万千思绪,但在他看见姜赢的一瞬都消失殆尽。
女子仍在舞蹈,她的手在动,他感觉女子那修长的双手,如花舒展,点亮了这个夜晚,黑的夜,洁白衣裳的女子,这暗夜全因着她的倾世姿态,刹那间斑斓耀眼。
而他的心好像琴弦一般,在一点点的被拨起撩动,不知为何,明明没有梅,他却好像闻到了梅花的幽香,或许只是因为她的衣裳上有一枝墨梅。
姜赢的手在动,修长的手如游龙,身形轻盈如鸿鸟,舞步翩翩,朝他而来,女子一移步,就是一朵睡莲在绽放,手一转动便是春风。
那是无法形容的绝世姿态,甄昊仍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她很少笑,但就是那样无情的面容,都是绝美的模样,这是最好的年纪,如娇花一般。
这样的女子清、奇、俊、秀,无人不怜,她实实在在是美得让人不敢亲近,但这样的人,现在居然在对他微笑。
他终于在近处看到了姜赢,姜赢的动作仍旧没有停,她的手指在月下转动,脸上表情柔和,如月光一般静谧。
明明离得这样近,而他却只觉得如同是身处淡雾中,女子的笑靥在雾后逐渐凝聚成形,她的脸娇美无比,犹如着霜、带露的芙蓉花,明眸是秋水渲染而出。
他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最终她停住了,她握住他的手,相触的一瞬,仿佛有千万水珠,一瞬间在眼前怦然炸裂,因为最美的容颜呈现在眼前,她美的令人炫目。
明明只是穿着最单调的纯白衣裳,但在这月下,却让人感觉颜色鲜明的刺眼,令人目眩。
此刻,明日月高悬,柔和的月光好像全数倾洒在她的脸上,女子尖尖下颌,光滑晶莹的胳膊,眉如翠羽,一张光洁无暇的脸,也不必施粉,而那如石榴子般的小口,嘴唇是又薄又小,更无需朱红再染,她张开嘴对他笑着,露出碎玉般的牙齿。
甄昊觉得自己好像要晕厥了,姜赢这样的人,绝世二字又怎能形容得尽。
这样的姜赢,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那他该怎么办?甄昊眼眶一热,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大概很喜欢,非常喜欢这个人。
姜赢笑看着甄昊,月光洒在男子的面容上,那双眼睛清澈又明亮,姜赢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他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像山的曲线。甄昊的眼睛是华阳一族特有的,不仅很大,而且长长的,那明眸像一潭深水,这眉毛也很漂亮了,剑眉星目,透着英气,宽厚适中的嘴,嘴角微微上扬,他在笑,虽然削瘦,但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威武和凛然。
这样的他笑起来,就好像春日里最温暖的一束光,姜赢紧握住他的手,心中只觉得奇异,明明是相处了近三年的人,在这一刻却是恍如初见。
姜赢摩挲着甄昊的手,将他的手举到眼前,白皙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却还有点儿秀气,指尖是尖尖的,不同于女子的柔荑般柔软,却很有力。
姜赢将这一双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甄昊看着她,眼前人美皙如玉,秀眉长目,顾盼含情。他捧着姜赢的脸颊,女子的脸颊比任何东西都要柔软,还带着一丝温凉。
姜赢将头靠在他的怀中,甄昊抱住她,突然就流下泪来,但在姜赢要看到之前他止住了,他们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天地静谧,风刮打着她们的衣袖,外面是凉的,里面却是炽热无比。
不知道抱了多久,甄昊与姜赢直接坐在台阶上依偎在一起,看着皎洁的月亮,数着闪烁的星辰,甄昊突然出声问道:“你在家里的时候,父母如何称呼?”
姜赢一愣,随即笑着说出一串他听不懂的音节,甄昊只得尴尬一笑,他听不懂,“译过来,如何说?”
姜赢扑哧一笑,随即转过身来,躺在他的膝上,仰视着甄昊,有星光揉碎在她的眼眸中,她笑道:“王既然给了名字,若是不弃,私下称呼姜赢即可。”说着,她似乎顿了一顿,“况且那名字,我也不喜欢。”
甄昊想了想说:“总觉得太生疏了,”他不肯死心,继续问道:“你的亲人是如何称呼你的呢?”
姜赢仍是摇头笑道:“妾无名,”
甄昊听了只觉得姜赢这句话似乎有着无限的含义,他也不再追问,只诚恳的说:“你是王后,今天是,以后也是,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许有人欺辱了你去。”
姜赢点头笑道:“自从大王大难不死之后,这些天来,我很快乐,我这一生,再也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了。”
甄昊听得她如此说,心中突然有一阵暖意,他又何尝不是呢,虽然又痛又累,但姜赢总是在他的身旁,甄昊又问道:“夫人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姜赢笑了笑摇摇头。
甄昊道:“我要走了,眉城战事加急,我一定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更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而且王陵也没有修好,他也没打算修了,这破烂之躯,没得白白消耗人工,无陵可寝,倒是和这前半生残暴的人生很配。
姜赢眼光闪烁,然后垂下头,然后又抬起手,仍旧对着他笑着。甄昊摸了摸她的眉角,笑道:“刀剑无眼,要是我回来少了什么,你可别嫌弃啊。”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是姜赢的手重重地锤打在他的肩上,“出言不吉,真是讨打!”
甄昊其实心中有些奇怪,奇怪姜赢居然没有阻拦,他要出战,自然还是有很多人不肯的,毕竟他是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要上前线,太危险了。
但他还是要去,当年华太后与原主为何要杀光所有的公子,甚至连襁褓中的侄子们都不放过,还不是因为只要这些公子们活着,就是一面旗帜,而这面旗帜的作用会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所以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而现在他作为姜国的王,他是一个号召,更是一个信念,作为一个旗帜,树立在天下人面前,作为君主,他必须去,等到妘姬她们拿到了国书,华阳毅就能率大军回返,那时他也要一同前去,他非去不可,他是王,是姜国的符号与旗帜,而他更希望能在这个夏天结束时,将这一切结束。
甄昊将姜赢被风刮起的头发捋至耳后,缓缓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里的一切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姜赢突然站起身来,抱着他的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随即在他的额角轻轻吻下,“妾要与大王同去。”
甄昊本微笑着,听了这话突然清醒过来:“太危险了!”想要姜赢命的人太多了。
危险?姜赢的嘴角扬起笑意,这辈子危险的事情,她经历过太多了,死亡有什么可怕呢,孤独才真的让人发疯,她再也受不了了,眼见着眼前人一个个死去,自己却孤独的活着,活着,太痛苦了。
姜赢捧着他的脸,目光相触,姜赢的眼睛是如镜一般,澄澈清亮,她一字一顿道:“碧落黄泉,妾与君同往。”
甄昊听了仍旧不同意,正要开口,却被她按住唇瓣,做噤声的手势,微微笑道:“妾有自保之能,罢了不说这个,夜深露又沉,大王要爱惜身体,咱们回去歇息。”甄昊点点头,同着姜赢往灯火通明的长乐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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