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是熟悉的装潢摆设,纯白色的纱帐,将屋子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感,那白纱后有美人赤脚翩翩起舞,有琵琶美酒袅袅清音。
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熟悉,高曦立在门外,只感觉恍如隔世。
“进来。”屋子里有一道低沉的男声,穿透过那铮铮琴声,清晰的响起在高曦的耳边。
光听这内力雄厚的声音,高曦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若是放在以前,或许他还可以与这人一敌,但如今他伤势还未恢复好,魔气也只恢复了几成,更不要提在这时候跟人打架了。
高曦叹了口气,迈步走进了屋子。
“何香香在哪里?”他直言问道。
“急什么?过来喝一杯。”男人不紧不慢的低声笑道。
高曦皱起眉头,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在他看清楚那男人的脸后,他脚步一顿,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绑走何香香的人,竟然是天帝?!
天帝修长的手指扣住金樽酒杯,漫不经心的抬起眸子轻笑一声:“很惊讶?”
高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就直说。”
“左护法看起来很着急。”天帝勾了勾唇角,轻抿了一口薄酒,笑容略淡:“莫非是喜欢上了香香?”
“她是天界之人,与我何关?”高曦望着天帝,声音微冷:“我替尊主寻她而已。”
天帝不紧不慢的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样啊。”
“那便没什么可说了,你走。”他将身子后仰,倚靠在了檀香木椅子的软垫上。
说罢,天帝像是直接将高曦当成了空气,笑意寡淡的望着高曦身后舞姿婀娜的美人。
高曦攥紧了手掌,天帝是个阴险狡诈的人,最善于攻心术,他越是不想被天帝拿捏住把柄,却越是暴露了自己焦急的心态。
何香香傻的天真,以为天帝喜欢她,他却一直都明白,天帝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懵懂无知的何香香。
早在何香香被尊主劫走,接进了魔宫后,他便清楚的意识到,天帝不爱何香香。
真正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让她身入险境?
如果非要给天帝和何香香身上添一个标签,那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何香香只是天帝的一枚棋子,专门用来对付尊主的棋子。
但即便他看的再清楚,尊主却看不懂,何香香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心甘情愿的被天帝利用。
尊主完全不担心何香香不见,也就是因为认定了天帝喜欢何香香,何香香不会有危险。
可他却明白,天帝能对何香香做出任何事,毕竟何香香对于天帝来说,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如今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也就可以弃之杀之。
高曦一甩衣袍,席地而坐,拿起矮几上的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举起酒杯,将辛辣苦涩的清酒一饮而尽:“你想要什么?何必拐外抹角。”
天帝勾唇一笑,笑容散漫:“这般说来,我要什么,左护法都愿意给?”
高曦冷笑一声:“若是你想让我背叛尊主,那便休要多言,绝不可能。”
天帝听闻这话,眸中的笑意更浓,他从矮几下拿出一只小盒子,推到了高曦面前:“话别说太满。”
这只小盒子乃是锦缎红绒制成的表面,中间有一只精致又小巧的金锁扣,看起来有些像是装首饰的盒子。
高曦望着那红丝绒的盒子,迟疑了一会,伸手解开了金锁扣,打开了盒子。
盒子中间摆放着一只平凡无奇的螺子黛,这螺子黛是女子画眉用的东西,胭脂水粉店里都有卖的。
“你这是何意?”高曦拿起螺子黛,神色中有些不解。
天帝用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矮几上,他整齐圆润的指甲与红木的矮几撞击,发出了沉闷的嗡鸣声。
“左护法真是贵人多忘事。”他挑了挑眉,眯起细长的眸子。
那酒力上来,高曦有些晕沉沉的,他细细的回想着,总算是想起来了这螺子黛。
之前何香香给他煮粥时,不慎烧掉了小半条眉毛,他知道后便托翟安买来了一盒螺子黛。
这一只螺子黛,便是那日他给何香香画眉时用过的。
天帝这是在向高曦证明,何香香在他手中。
高曦面色不改,他将螺子黛扔进了盒子里:“这螺子黛到处都有,我怎么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
天帝饶有兴趣的瞥了高曦一眼,低声轻笑道:“我便知道左护法不好骗,所以这盒子是两层的。”
他的意思便是,这盒子还有一层,底下一层里面的东西,绝对可以证明何香香在他手里。
高曦一愣,望着那四四方方的盒子,将那一层掀起拿了出来,露出了下一层装的东西。
当他看清楚了盒子里装的东西,他的瞳孔猛地收紧,手臂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节鲜血淋淋的小拇指,那看起来本应该白皙圆润的手指,此刻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灰白色,而那干净整洁的指甲盖上,是一抹浅红色的蔻丹。
指甲上的蔻丹少了一小块,那是前几日她给他擦身子时,不小心用指甲剐蹭到了木盆边沿,蹭掉了指甲上的蔻丹。
何香香还因为此事,气的一晚上都没跟他说话。
她骂他就是个扫把星,一跟他在一块,她不是少条眉毛,就是弄掉块蔻丹。
他当时还不以为意,他信誓旦旦的跟她说,等他好了,他天天变着花样的给她染指甲。
高曦的手掌上凸起了道道青筋,他面色狰狞探过身子,一把抓住天帝的衣襟:“你把她怎么了?!”
看到他失去理智,天帝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左护法如今相信我了?”他笑容淡淡,挑起了眉毛。
高曦的俊脸涨的通红,若是他现在没有受伤,他定然要让天帝血债血偿。
天帝不紧不慢的抚开高曦的手,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沾满了鲜血连着白骨的手指。
“松开。”他语气淡淡,带着三分的命令。
高曦急促的喘息着,他感觉心脏在抽痛,何香香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扫把星。
天帝定然是已经知道何香香和他在人界的事了,若非是为了用她来试探他,天帝也不会剁了她的手指……
高曦颓废的松开了手,他终究败给了天帝。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足够好,甚至在看到那半截手指前,他连自己都欺骗了过去。
他想,找何香香是因为怕尊主担忧,他愿意赴会也是为了帮尊主救出喜欢的人。
一切都是为了尊主,他对何香香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但当他失去理智的那一刹那,他明白了。
他托翟安动用天界的细作寻何香香,他日日在睡梦中被何香香满脸鲜血的噩梦惊醒,他看到信纸后不管不顾的出宫赴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何香香。
在他受重伤的这一段日子里,平日黏着他的老相好们都没了动静,她们认为他触怒了尊主,怕受到牵连,纷纷来信与他断交。
他其实倒也没什么感觉,本身他和那些女子就是逢场作戏,互相高兴就是了。
何香香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此事,当着他的面嘲笑了他一番之后,每日往他这里跑得更勤快了。
他刚开始让何香香留下照顾他,只是为了让何香香消停一点,别去打扰尊主的生死战令比试。
后来比试结束后,他提过不用她再来照顾了,可何香香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留下来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他记得他还调笑她,问她这样跟尊主作对,不怕尊主一怒之下将她赶出魔界吗?
何香香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是魔界的人,他赶就赶。”
说罢,她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苦口婆心的劝慰:“平日里你还是少跟那些女人鬼混,至少认真的喜欢一个人,这样也不至于受重伤时,都没人愿意照顾你。”
他听见她这老太太唠叨人的口气,笑的前仰后合,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谁说没人照顾我,你不就在照顾我?”
想一想,何香香照顾他的那些日子,似乎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不似每日在不同的女人身边醒来的迷茫感,不似深夜噩梦惊醒时满心的空虚和孤独。
她陪他的身边时,是他任何时候,都没有得到过的满足感。
或许,从他第一次亲手为她描眉之时,他便已经沦陷在了她的笑颜中。
高曦垂下眸子,他用力的将盒子关上,眸光中满是心痛。
那么喜欢臭美的何香香,连蹭掉指甲上的一块蔻丹,都要生半天闷气。
她少了这一截手指,往后便再也不能在小拇指上涂蔻丹了,她现在一定在啜泣?
天帝望着面色痛苦的高曦,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可以在高曦一进门,便将何香香的断指给高曦看,但那便失去了游戏的趣味。
看着高曦从全副武装,一点点被他剥掉铠甲,露出无助悲恸的神情,他感觉十分的快活。
所有说,任何人只要有了软肋,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上官飘絮是这样,高曦亦是如此。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高曦吸了口气,压制住满腔的怒火。
天帝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薄酒:“不难,只要你给上官飘絮和阮仙仙下点药。”
高曦想都没想便脱口拒绝道:“不可能,我不会背叛尊主。”
“并非是伤性命之药。”天帝不紧不慢的眯起眸子,懒散的轻笑一声:“媚药而已。”
高曦一愣,天帝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让他给尊主和阮仙仙下媚药?
他知道,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天帝绝对没安好心。
“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给尊主下药的!”
说罢,高曦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只盒子,毫不迟疑的转身便要离去。
何香香固然重要,但尊主在他心里更重要。
大不了他去和尊主负荆请罪,求尊主让他领兵去攻打魔界,他一定会想法子将何香香救出来!
天帝望着高曦离去的背影,却一点都不急。
待到高曦推开房门的瞬间,天帝微微一笑:“香香,怀了你的孩子。”
高曦手上的动作一顿,身子一下僵硬成了石像。
“你说什么?”他呆滞的转过头。
天帝从容不迫的重复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高曦皱起眉头:“这不可能!”
就算他和何香香在人界发生过一次关系,但那也只是十几天左右之前的事情,何香香怎么可能会怀孕三个月了?
天帝眯起细长的眸子:“异界结合怀胎,半月显形,你应该明白。”
高曦一愣,似乎是有这回事。
六界的女子皆是如此,如果和同界之人欢好,怀了身孕,那孩子便是十月怀胎,两个月左右开始显形产生怀孕的反应。
但若与异界之人结合,怀了孩子,不到半个月便会显出有孕的征兆。
他娘当初与他爹争吵,便是因为他爹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那女子乃是天界之人,也不知怎的流落到了魔界的青楼中,将他爹迷得神魂颠倒。
他爹和那青楼女子的事情被他娘发现了,他娘和他爹大吵了一架,他爹向他娘保证与那女子断绝来往。
哪想到那女子竟然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怀了他爹的孩子,又是孕吐又是嗜睡的,他爹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只能反口要将这女子纳为小妾。
他记得很清楚,便是因为这个女子,成为了压垮他娘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得他娘自尽了。
所以除了何香香,他之前从未与异界的女子欢好过。
“前几日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想跑到人界去堕胎,可她去了人界便又反了悔。”天帝的笑容微冷,声音像是冬日湖中的冰渣子一样。
他垂下眸子,轻轻的抚着那金樽酒杯:“她怕我寻到她,在人界躲了三个月。”
人界一年,天界一天。
她自以为自己能逃过他的眼睛,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可她太天真了。
早在她去照顾重伤的高曦时,白小花便将这些事全都看在了眼中,将此事传信给他。
他当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何香香的清白还在,就算她多和高曦接触也没什么,若是能让高曦喜欢上何香香,那便最好不过了。
谁知道何香香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欺瞒他,不光**于高曦,还怀了高曦的孩子。
何香香在人界窜逃了三个月,她胆战心惊度过的那三个月,对于他来说,只是天界的三个时辰罢了。
如今上官飘絮已经对何香香没有了感情,转而投入了阮仙仙的怀抱。
而白薇也不再需要何香香作为宿体复活,何香香便彻底失去了用处。
若是何香香没有怀上高曦的孩子,她便是一辈子藏匿在人界,他也不会去理会。
偏偏她自己作死,那他只能成全她了。
想到这里,天帝眸光一沉,笑容越发妖冶。
就算高曦不在意何香香,可她腹中的孩子,高曦定然是舍不得的。
“你若是不信,我命人划开她的肚子,将那孩儿取出来给你看一看怎么样?”天帝眸光似是死水一般,平静无澜的望着高曦的眼睛。
高曦的身子一颤,他知道,天帝既然能说出口,便也能做的出来。
若是说方才他还可以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回去之后再想对策救出何香香。
那现在,他便算是认清楚了现实。
只要他敢转身离去,天帝不出一日,便会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给他送过来。
屋子里歌舞缭绕,上百颗夜明珠置于屋子里,将屋子照的恍如白昼,高曦却整个人都站在黑色的阴影中,干裂的唇瓣微微的颤抖着。
天帝不慌不忙,动作懒散的抿着薄酒,丝毫没有催促高曦的意思。
高曦握着盒子的手指,压出了道道的白痕,他垂下眸子,咬着牙问道:“只是下媚药?”
天帝歪了歪头,轻轻的勾起了唇角,他对高曦的妥协毫不意外:“自然只是媚药。”
“若你不安心,自行去买媚药就是,我只要结果。”他神色淡淡,黑漆漆的眸子中是深不可测的黑雾:“明日亥时前,让他们吃下媚药。”
高曦一愣:“你想要什么结果?”
他搞不懂,就算尊主和阮仙仙吃了媚药又能如何,他们两人本就已经成亲,行周公之礼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天帝抬起眸子,眸光凛冽:“自然是帮他一把,让他们**一度了。”
白薇体内的母蛊不见了,他根本不用猜测,也知道母蛊被上官飘絮拿走了。
既然上官飘絮想救阮仙仙,又犹豫不决摇摆不定,那他就帮上官飘絮下下决心。
天帝笑眯眯的望着高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猫和老鼠的游戏还在继续,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翌日一早,上官飘絮起榻后推了推阮仙仙,他准备要去天界了,想叮嘱她几句话,让她在他不在的期间,老实待在寝殿内别乱跑。
他喊了几遍她的名字,可阮仙仙却怎么样都没有动静,犹如睡死过去了一般。
上官飘絮慌乱的将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直到他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搏,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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