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对于初恋往往是最难忘怀的,即使那只是一段未曾表露的暗恋。
谢思茹就是如此,那天以后她不止一次地向宫里递了帖子,说自己对太子妃倾慕已久,企望与太子妃一聚。字里行间尽是真心实意,乔薇看了都快被感动哭了,不过她仍是二话不说拒绝。
既然陆慎赌神罚誓说他对谢思茹并无绮念,乔薇当然得成全他的坚贞。至于乔薇自身么,她虽然很想做一个贤德的女子,可也犯不着把年轻小姑娘往男人怀里推——那是老鸨子该做的事。
谢思茹屡屡碰壁,却仍锲而不舍地托人向东宫传话。乔薇被她缠得没法,索性将寄来的信笺一股脑扔进库房里,再用大铜锁锁上,看也懒得看,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不过当嘉禾帝设宴款待武威将军谢蕴时,乔薇就不得不出席了。她虽然很想称病,但一来前日刚向赵太后请过安,人人都见她气色红润、身健体壮,半点也不像风吹吹就能倒的样子;二来,她若是不露面,没准谢思茹更会闹出些幺蛾子,又有陆锦绣从旁帮她,两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
还是去去好,有她盯着也安全些。
乔薇计议已定,便梳妆打扮前去赴宴。
其实应该算家宴,除了谢蕴及他的几位西北同僚,来者多是王室宗亲之流,也可见嘉禾帝对这位将军的重视——听说谢蕴才在西北打了胜仗,大破戎狄,嘉禾帝圣心大悦,自然得表示嘉奖。
因此连几位亲王世子也跟了来,个个唇红齿白,俊逸非凡。谢家如今就是块肥肉,谁都想分一杯羹,要笼络人心,联姻自然是最好的途径。
可谢思茹看也不看这些富贵公子,一双眼睛牢牢锁在陆慎身上,仿佛这辈子就认定了一个人。
乔薇看来看去也没觉得陆慎也什么特殊的,没错,他是很帅,可也不至于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在座也不乏相貌与他相当之人;陆慎的谈吐风趣的确是个优点,可安郡王风流多情,文采斐然,似乎也不输于他。为何谢思茹偏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何况这树如今已是别人家的产业。
思来想去,唯有初恋情结作怪可以解释。
乔薇觉得喉咙里有些干涩,埋头抿了一口甜酒,就听郑氏悄悄的向她道:“听说谢姑娘已发下宏愿,此生非太子不嫁,哪怕作妾也是无妨的。”
“这话自然是私底下说的,别人怎么知道?”乔薇纳闷。
郑氏啧啧含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她想,有什么不能办到的?”
胸口那股窒闷感越发难受,乔薇又抿了口酒水,心道这姑娘为了嫁给陆慎也是豁出去了,半点不为名声考虑,明明是闺房私语,偏要嚷嚷得人尽皆知,她以为陆慎却不过情面,就会接她进府么?
乔薇往嘴里囫囵塞了个蜜枣,含糊不清的道:“说得容易,若将来太子另易人选呢,她是不是也该另择佳婿?”
毕竟废太子的风声闹得沸沸扬扬,也许将来五殿下做了太子也未可知呀。
郑氏笑着推搡她,“数你胆大,竟敢满嘴胡吣!”
乔薇呵呵不语,她可不是开玩笑的,的确存在这种可能嘛。
另一边,魏明欣似乎听到二人的交谈,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头——她并不希望府里多出一个家世远胜于己的王妃,死贱人的嘴也太碎了。
接触到魏明欣饱含恨意的眼光,乔薇只笑了笑,不以为意。
比起她们这边的热闹,行三的安郡王那边则冷清许多。宴席还未开始,安郡王就已喝得半醉,俊美的脸孔带出晕红,还轻轻打着酒嗝。
吴氏不得不小声提醒他,“少喝点,仔细陛下瞧见。”
陆景只笑吟吟的向她举杯。
吴氏没法,只得吩咐侍者倒一壶醒酒茶来,省得丈夫待会儿喝得烂醉如泥,没人把他拖回去。
她心里固然也知道陆景韬光养晦的意思,可,会不会做得太明显了,只怕过犹不及。不过见皇帝光顾着同谢氏叙旧,谅着无暇顾及旁人,吴氏想想反倒好笑:这般自苦,终日提心吊胆,其实不过是骗人又骗己罢了。
再看陆景,醉意朦胧的转着手里水晶杯,目光却一眼不眨的看着那谢思茹,吴氏不禁心下一颤,难道连他也动了迎娶谢小姐的念头?
想想也不是毫无道理,谢家的亲事是块烫手山芋,太子与五皇子都不敢沾手,可若是陆景接下,固然会迎来皇帝的提防与敲打;但另一方面,有了武威将军的辅佐,将来他想成事便更有把握,端看如何使用。
弄清这层关窍,吴氏顿觉心下一阵酸楚,忙掩饰着举杯,只觉酒液入喉,分外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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