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还想问两句韩家那边的情况,挖坟的侍卫喊道,“主子,找到了!”
秦湛顿时止住话头,往坟边走去。
这座孤坟的石碑上头没有刻字,看不出里面埋葬的是谁,但秦湛知道,许贵妃每隔一年都要到报恩寺小住两天,期间一定会来这里祭拜。
坟头已经被挖开,露出里面一具小小的朱红色棺材,和这座坟普通的外观不同,这棺材入土多年而不腐,可见其木料材质极佳,且上头雕刻的云龙纹图案清晰可辨,看起来十分高贵华丽。
阳光透过落叶落下来,秦湛的脸上阴晴难辨,旁边侍卫有些疑惑:“这棺材的材质和图案,好像是皇子丧仪的等级?”
秦湛不语,面上表情冷然:“开棺。”
侍卫们将棺材撬开,秦湛亲自从旁边侍卫的腰间抽出长刀,伸到棺材里头刨来刨去。里头有一具小小的骸骨,隐约可以看出上面盖着的已经腐朽了大半的,是妆龙缎的被褥,和织金梵文字陀罗尼经被。
半晌,秦湛手中的刀尖在一个物件儿上顿住,他向旁边的侍卫略一歪头,侍卫立即会意,俯身将那物件儿捡起来,擦干净上头的污秽物,用手帕抱着呈给秦湛。
秦湛接过来,对着阳光细看,那是一枚巴掌大的金锁,分量十足,做工精湛,内侧镌刻有宫内匠作局的标志,虽然在土中埋藏多年,但依然金光灿烂。
秦湛从自己袖袋中掏出一枚金锁,两只手放平了比较,恰似一式两份,唯一的不同,是秦湛带来的金锁背面,有两条痕迹。
而这一枚金锁,是秦湛的。
去年的冬天,韩家举家回京时,于江越城的云来客栈中遇到的平西侯府逃奴董妈妈,就是因着知晓此处墓主人及金锁这一点内情,被平西侯府和秦让争相捉拿。
平西侯怕秦湛知,秦让怕秦湛不知,其实,两方都是秦湛引过去的,至于董妈妈虽然被秦湛过河拆桥,但于她当年的所作所为,实在算不得什么。
秦湛将两枚金锁都收好,他很满意。
事儿办完了,秦湛又续着方才的话题问那负责警戒的侍卫,“韩家上山来做什么?”
盛元帝幼年丧父,几乎由先帝和先太后抚养长大,报恩寺便是盛元帝登基以后为先太后所修。
众人明面上都赞盛元帝修报恩寺是有孝心,私底下有人猜测是盛元帝为了彰显其正统身份,从礼法上打压肃王。不管怎样,报恩寺的确是一座大气恢弘的皇家寺庙,不说许贵妃每隔一年都要来寺中住两日,就是其他达官贵人们也爱来这里。
韩老夫人身份尊贵,事先韩家已经派人到寺中递过信儿,寺里虽未为韩家清空戒严,但已经安排好了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韩家人到达报恩寺以后就直接入住其中。
“姐姐,咱们去素菊园逛逛。”韩清茹不住劝说韩清澜,“祖母心绪不好去了佛堂,咱们这会儿也不好去扰她。”
寺中素菊园十分有名,园中既有普通的品种,也有许多不易栽植的名品,若是单论菊花,便是京中贵人们的府邸里也比不上此处,而且,寺中每年还晾晒诸多菊花茶布施给信众。
不过韩清澜可不记得韩清茹喜欢菊花,她向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猜测韩清茹,心头觉得她又要使什么幺蛾子了。
“也行啊。”韩清澜报之以笑,反正大白天的,去的地方人也很多,倒是无妨。
韩清茹被她看得莫名地心头发毛,连忙调转了视线。
“大小姐当心脚下。”绿云忽然出言提醒,韩清澜看了她一眼,虽是垂下了眼皮,却弯起了嘴角。
绿云和碧月留在院子里归置物品,韩清茹和韩清澜两人去了素菊园。
现下快到中秋,是菊花开得最繁盛的时节,素菊园里游人颇多,既有文人雅客,也有勋贵家的公子哥们,还有像韩家两位姑娘这样的女眷。
素菊园只有一个月洞门可供进出,因着人多,韩清澜和韩清茹无法并排行走,于是韩清澜走在前头,韩清茹跟在她身后。
“那位小姐是谁家的,长得可真是人比花娇。”
杜衡听到旁边两个年轻人小声议论,便跟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头的月洞门门口,正往园子里头来的,赫然正是韩清澜。
今日唐氏硬推杜衡出门,要他往报恩寺素菊园中厮混,一则可以结交些有身份的同龄人,二则说不得能合了哪家高门贵女的眼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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