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事,因为药的原因季听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申屠川帮她解开了镯子的束缚,而自己则是说了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做了许多平时不会做的事,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还是黑的,她愣了许久,心想难道她就睡了两个小时?季听动了一下手指,瞄到旁边的申屠川还睡着,当即扬起唇角。
这男人看起来挺厉害,没想到还不如自己呢,至少她现在已经醒了,而他还在昏睡。
得意了没两分钟,季听就看到墙上电子钟显示的时间了,合着她不是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而是已经睡超过二十四小时了。难怪那么饿。
季听的脸苦了下来,太疼了,哪哪都是疼的,动一下手指都不舒服,这人还好意思说爱她,哪有对心爱的人下这么狠的手的。季听合理怀疑他是在借机报私仇。
季听心里虽然抱怨,但要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还是没舍得叫醒他,而是自己咬牙撑着,她起身的一瞬间,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硬是忍住没吭声,一步一步的往洗手间挪。
扶着床往前走时,看到了桌子上的药膏,是女生用的那种,再看盖子已经拧开过,应该是申屠川在她昏迷的时候帮她涂过了。至于怎么涂的,季听有些窘迫的别开眼,表示并不想知道。
等到了洗手间时,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腿脚也软得发抖,再看镜子的自己,脸白得像像鬼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
想到那药是容晶本来要用到李拓身上的,季听忍不住抖了一下,那姑娘对自己可真够心狠的。幸亏她没有用,否则以小说男主角的体力,估计她都不一定能活到婚礼举办。
季听想到自己都这么惨了,还好意思操心别人,不由得苦笑一声。她坐在马桶上发了会儿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得不舒服时才知道闭着眼睛起来,躺在地板上接着睡。
她真的太累了,之前二十几个小时的昏睡完全没能补充体力,她现在只想继续睡。
在快要睡着时,她隐约听到洗手间外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就是申屠川厉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尽快已经神志不清,听到他这么凶悍的声音,季听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想张嘴应声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干脆就接着睡了。
地板跟床比起来,舒适度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季听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只睡了没多久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外面似乎蒙蒙亮了,就扶着马桶站了起来,摸摸自己冰凉的胳膊,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也太惨了!竟然在洗手间睡着了,而且申屠川还没来找她。
适时外面突然炸起一朵惊雷,接着就是倾盆大雨,更加符合她小白菜的心情了。季听叹了声气,缓缓朝洗手间外走去,结果一出门就发现,申屠川不见了。
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五点,这个时候他去哪了?季听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回去躺好等他回来。
结果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能把人等回来,此时已经睡好的季听一点困意都没有,渐渐的开始担心起他来。她突然想到自己在洗手间快睡着时,似乎听到了他叫自己的名字,后面好像还有门响。
……他不会是睁开眼睛没看到自己,所以以为她跑了?
季听心里一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当即赶紧披上衣服,一瘸一拐的朝外面走去。
下楼这件事对她来说太困难了,但她还是忍着疼、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等走到大门口时,想也不想的拉开了门,当即大风携裹着瓢泼大雨朝她涌来,只一瞬间她就淋湿了。
季听打了个寒颤,咬牙走到院子里去,之前层层安保的院子里,如今只有一个人在守着,看到季听后脸色一变,急忙跑过来帮她撑伞:“夫人,您去哪了?先生去找您了。”
……果然是这样,季听张了张嘴,安保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我这就跟先生联系,您先进屋去,当心生病了。”说着话,他就掏出手机给申屠川打电话。
季听看着他打通号码,当即跟他把手机要了过来,大雨落下的声音很大,可季听在耳朵贴近手机听筒的瞬间,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安静到她能清楚的听到申屠川的呼吸声。
“小川……”季听一开口就是嘶哑劈裂的粗糙嗓音,嗓子也跟着发出抗议的疼痛,她却好想不知道疼了一般,努力把每一个字都发音清楚,“我没有走,我在家里,我刚才……在洗手间睡着了。”
她说完,时间好像突然漫长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听筒里传出了申屠川颤抖的声音:“……好,我现在回去,我回去找你。”
“嗯。”季听接完电话,跟安保人员道了声谢,就拖着脆皮的身体回房间了。
此时衣服已经湿透了,额头好像也开始发热,季听浑身又疼又懒,但也非常自觉的换了衣服,又主动吃了退烧药和润喉糖。
她刚要坐下歇歇,门就被突然撞开,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冲了进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干燥温暖的睡衣瞬间变得潮湿了。
……很好,衣服白换了。
“我以为你走了……”申屠川哑着嗓子道,直到现在,声音还带着些不受控制的轻颤,明明是那么厉害的角色,可偏偏在此刻,跟十年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少年好像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找不到方向。
季听顿了一下,无奈的抱住他:“我说了,不会走,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申屠川不语,只是抱着她的胳膊收得更加紧了些,季听知道他的心结,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对待做恶梦醒来的孩子,努力告诉他,他所担心的那些,都只是梦而已。
不知抱了多久,申屠川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红,眉头皱了起来:“你发烧了?”
“应该是,我刚才吃过药了。”他一撒手,季听差点摔地上,赶紧转身到床上坐下。
申屠川不放心的看她一眼:“我去叫医生。”
“我已经吃过药了,再睡一下就好了,你也过来休息。”季听拉住他,见他眉头还皱着,又软下声道,“你陪陪我。”
尽管声音不太好听,但申屠川就吃她这套,闻言也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僵持片刻后见她脸上露出疲态,只能答应下来。
季听见他听话了,心里松了口气:“快去换件衣服,别像我一样着凉了。”
“嗯。”申屠川深深的看她一眼,像是确定她的确在了以后,才转身往衣帽间走。
季听看着他有些颠簸的背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趁他换衣服的功夫,自己又换了一套睡衣,想了想又把医药箱取了出来。
申屠川回到床边时,就看到她拿着医药箱坐在那里,表情当即出现一丝闪躲:“不是要休息了?”
“休息之前也得先看看你的伤。”季听不高兴的看着他,刚才他进门的时候跑得急,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刚才他转身去换衣服,才看出他的左腿似乎使不上力的样子。
申屠川站在原地不肯动,季听的表情越来越冷,这人越是不想让自己看,她就越能猜到伤有多重。
气极之下,用了大人惯会威胁小孩的手段:“一,二……”
没等到三,申屠川就乖乖的坐了过来,在季听审视的目光下撩起裤腿。
当血肉模糊的断肢面露出来时,季听的眼眶都要红了,她只知道他伤得很重,却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甚至有些伤口已经磨烂,变得一片泥泞。
“怎么会伤成这样?”季听的嗓子发出阵阵疼痛。
申屠川不知道为何,有些不敢跟她对视:“我出去的急,义肢没有穿好……”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枕头,虽然不疼,但也让他愣了很久。活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挨这种不带恶意的揍。
季听恼怒的看着他:“看不到我不会去洗手间找找?你是不是故意伤成这样好让我愧疚的?”
“……小声点,注意保护嗓子。”申屠川开口时带了一丝小心。
“闭嘴!”
季听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申屠川当即闭嘴了,任由她拖着不舒服的身体给自己上药。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错,申屠川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之后缓缓道:“记得十年前我们那次吵架,跟现在好像一模一样。”
也是大雨,也是受伤,也是彼此妥协最后只剩下心疼。
季听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被他抓住私下联系李拓,后来还离家出走两天的那事,想到少年时的他明明想要和好,却偏要自己给台阶的样子,她的唇角就微微上扬。
处理完伤口,天已经彻底亮了,而两个人也都累到了极致,在雨声的衬托下相拥而眠,面上皆是难得的平静。
……
季听的病来得快去得慢,等完全养好后,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这一个星期里她又恢复成刚穿越时间线那会儿的生活了,虽然还是在家里不出门,但却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被绑着。
申屠川的腿也好了许多,但恢复速度远不及季听,为此几次要戴义肢,都被季听驳回了。
“我这样不方便照顾你。”申屠川抿唇,因为这件事不太高兴。
季听闲闲的看他一眼:“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照顾。”
申屠川不说话了,沉着脸坐在她旁边,许久之后突然问:“你现在真的完全好了?”
“嗯,好了。”病了一星期,现在精神彻底恢复,别提有多愉快了。
申屠川沉默许久,一伸手把人推倒了。
季听:“?”
等地上扔了一堆衣服时,季听才双眼失神的暗骂,这人这段时间管自己这么严,合着是尽在想这些事。不过看在他胎记颜色会变浅的份上,她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小船儿咿咿呀呀飘荡在水,水面迎来了凉爽的风。
一直到天色渐晚,俩人才彻底休息,季听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正要睡着时见他拿出了熟悉的镯子,当即眼睛瞪大了:“我看你敢!”
“你身体已经恢复了。”申屠川皱眉。
季听连滚带爬的往后躲,结果直接摔在了地上,她闷哼一声,干脆坐在地上不动了:“我累死累活的伺候完你,你就这么对我?”
“是我伺候你,”申屠川强调,“你明明很喜欢。”
季听的脸刷的红了,恼羞成怒道:“谁说我喜欢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那你是装的?”申屠川的脸色刷的冷了下来。
季听一愣,见他这就生气了,不由得无语一瞬:“……我在害羞你看不出来?”跟直男说话就得直接点,不然你都不知道他会误会到哪片海去。
“不是装的就好,”申屠川的脸色缓和下来,拿着手镯认真跟她探讨,“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戴?”
“……谁会喜欢自己被限制自由啊,除了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你见过哪对夫妻是这么过的?”季听不悦的看着他。
听到夫妻两个字,申屠川的表情微动。
“而且咱都这么多次了,哪次也没见你做过防护措施,万一有了孩子,以后他看了会怎么想?万一认定咱们这种是正常的,他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女孩,也要把人家关起来?”季听晓之以情。
申屠川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那如果生了女儿呢?你要她被别的男人关起来,然后这辈子都跟你见不到面?”
“不行!”申屠川想也不想的回答。
呵,双标狗男人。季听微微一笑:“所以啊,你不能做出这种榜样,而且你想想,我回来这么久了,有想过离开的事吗?”
申屠川还未回答,她就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一脸真挚道:“小川,我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
似是被一辈子三个字触动,申屠川沉默许久,终于流露出些许不安:“真的?”
“嗯。”季听静静的和他对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了。
申屠川垂眸,半晌将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季听松了口气,奖励的在他唇上亲了亲。
“但是不要以为不绑着了,你就能走。”申屠川不放心的强调一句。
季听捏捏他的脸:“安啦安啦,你在这里,我哪都不去。”
申屠川绷着脸,琢磨要不要换个方式威胁,至少要能吓到她才行,结果还没想到方法,脸就被捏了八百遍,哪还有什么严肃的样子。
这件事就算这么解决了,没有了束缚,季听还是像以前一样待在家里,一点想出门的意思都没有,申屠川警惕了几天,终于放下心来,但还是像之前那样,尽可能的把工作带回家做,好多一些时间陪她。
年轻又初尝人事的男人和女人,在家里能一起做的事只有一件,申屠川很喜欢,在顾忌了两天季听的身体后,发现她的承受能力比自己想的强,于是彻底放开了。
季听虽然累,但看到胎记一次比一次颜色浅,很快就恢复成十年前她买菜时的那样,她就动力十足,每次都相当配合。
只是当胎记颜色变成浅红后,就再也没有改变了。季听知道,那是因为申屠川还是对这段关系没有安全感。
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她都画地为牢把自己关起来了,他还是会不安,可见这东西还是得申屠川自己克服。
但是自己倒可以推他一把。季听想了想,在某天晚上缩在他怀里问:“你生日快到了。”
申屠川猛地僵住了,语气不太好的反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我想给你过生日呗,到时候叫上李拓他们,一起来家里庆祝一下怎么样?”季听温柔的试探。
申屠川沉默许久,直接坐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讨厌过生日。”
……果然,自己在他十八岁那年消失的事,让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季听叹息一声,安慰的抚了抚他的脑袋。
尽管她没有再说什么,申屠川还是心情不好,起身回了自己房间。这是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分床睡。
第二天晚上申屠川就回来了,季听假装不知道他生气的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两个人就当闹别扭的事没发生过。
临近年底,申屠川公司又开始忙碌,白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季听一个人在家里,不过她也不觉得无聊,因为她现在整天泡在厨房,只有晚上申屠川回来的时候才会歇着。
“你最近吃了很多甜品?”申屠川嗅着她头发上的奶油味皱眉。
季听表情慌乱:“没、没有啊,可能是新换的沐浴乳的味道。”
申屠川眼神暗了下来,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她的沐浴乳并没有换过。为了弄清楚她为什么撒谎,申屠川第二天一早如往常一样出门,然后在外面待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听着声响到了厨房,就看到她一脸认真的在给蛋糕写字。
“你在干什么?”申屠川的声音响起,季听吓得手一抖,用巧克力写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有点花了,申屠川大步走来,看到蛋糕后脸色黑了下来,“我都说过了不过生日,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季听一副吓到的样子,手里拿着巧克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申屠川脑子里闪过昔日的种种不堪,最后只剩下一个刚成年的男人、坐在餐桌前等待的执拗背影。
他的头脑彻底被冲昏,想也不想的把蛋糕摔到地上,已经做好的蛋糕瞬间四分五裂。
厨房里充斥着香甜的气息,申屠川微微喘息,冷眼看着季听。季听沉默许久,最后默默蹲下收拾,半晌才淡淡开口:“这是我学了一个星期才做出来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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