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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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什么邃羽?那么明显的嫁祸,哪个皇帝会傻到这种程度,暗杀一个人,要将自己的皇家记号明明白白地篆刻在上面,昭告于天下?墨水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那支流箭的箭头,是金刚石。”君赢冽说到这里眼神一暗,心里沉了沉。

“金刚石,是煜羡才有的奇石宝矿。传说,煜羡皇室会将它打造成无数把的‘成仁金箭’,授予给每一届的暗卫军长。如果宁紫玉所说的故事是真的话,那么相信叶邵夕……是不可能看不出来这点端倪的。”

君赢冽将事情一点点条分缕析地展开,最后转过身,一扬眉,终于说出他的真实目的。

“那么墨水心,现在,你愿意代本王走一趟煜羡了吗?”

墨水心不说话,而现实似乎也逼得他,不得不又一次地,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墨水心走了之后,君赢冽曾去探望过叶邵夕几次。

目的不过有二。

一,他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虽说直到现在,这个叶邵夕与他的关系都并不明朗,但君赢冽还是在私心里希望,希望这个人,果真就如宁紫玉所言的那般,是自己的亲人该有多好。

然而他的心情,却又是无比矛盾和复杂的。

承认叶邵夕,在另一种程度上,无疑又等于否定那些多年以来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的皇兄皇弟们。君赢冽不忍。

更何况,二十多年以来建立的感情,又岂是一朝一夕,几句流言蜚语就可轻易打破的?所以,君赢冽在犹豫,他也在试探。

另外,关于那三支箭弩之事,君赢冽也想知道知道,看那个叶邵夕,究竟知不知情。

三支箭弩出自煜羡,绝非什么邃羽。

局外人看不出来,宁紫玉看不出来,那也就罢了。但是如果换作是叶邵夕,这个应该深谙煜羡一国暗杀之道的人,怎么有可能看不出来?

也或许,他并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愿说。

而他不愿说的原因,或许和自己一样。想来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煜、映两国再次开战的罢。依照宁紫玉的脾气及个性,仅仅是一个行刺,就已经动怒到这般不肯善罢甘休的地步,那么如果有一天,倘若他知晓实情,兵矛相向自然是在所难免。

君赢冽第一次去探望叶邵夕的时候,不想却正好是他病发的时候。

“咚”的一声,君赢冽还未走进他的房间,就听见偌大的一声传来,就好像是有人摔倒在了地上似的。

君赢冽闻声眉目一凛,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踢门闯入,却见刘杳仿若呼吸困难似的用手紧紧抓着自己左胸处的衣襟,身体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动都不能动。

“叶邵夕!”

君赢冽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叫出了他的本名,连忙奔过去,扶起他。

“王……王爷……”

刘杳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更没有说话的力气,但他显然还是被君赢冽刚刚的那一声“叶邵夕”所震动,这才使他即使是咬着牙关,苍白着面容,也要抬起头来,磕磕巴巴地唤君赢冽一声“王爷”。

君赢冽一直都记得,那人当时,眼眸里饱含的,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和不敢相信。

“本王还记得你!”

“你是那个校尉!!五年前,救本王于映碧的军帐之下,你说你随母姓!你姓‘叶’!!”

君赢冽从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可是此时,他的的确确的是激动得厉害了,面对至亲之人,他无法不激动。

刘杳听罢一震,好似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说话,只是一个人望着君赢冽,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状,君赢冽又一遍按住他的肩膀,加大手下力气,似乎想传递过去一些什么一般。

君赢冽知道,自己并不是丧失理智,他也很清楚,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他也不是不明白,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要恢复到往常的自己,安安静静地处身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做一个局外之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将事实看清。

然而,自从他来到映碧,从宁紫玉的口中将这些事实都知道以后,他忽然就开始控制不住,白天黑夜,都反复做着数年前,那人救自己与白予灏时的梦。

梦里,那人用一副悲伤的面孔,告诉自己:“我随母姓,所以姓叶”。

大风呜呜地从他的梦境里刮过,夹杂着那人不惊不喜甚是平淡的声音,一掠而来,突然漫卷进他现实的意念当中。

君赢冽每晚,也都要突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五年以来,他从未忘了眼前这人。

不多久后,白予灏也寻了来,与君赢冽一起将刘杳从地上扶起,扶到床上。

“叶邵夕。”君赢冽的声音这时已恢复了,他从地上站起来,与白予灏道,“白予灏,你给他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白予灏闻言点了点头,卷了卷衣袖走了过去,说罢便要搭起一指,切脉上关。

“不必了。”谁想,这个时候,倒是叶邵夕先将手腕抽出,婉拒了他,“王爷与大人不必为小人费心了,很长时间的旧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犯,医不好的。”

刘杳本就不想医病。他知道,自己最近的心悸,也越来越厉害了。有时候剧烈到,甚至连呼吸都再难以为继。

谁知君赢冽却冷道:“人有病就要医,有痛苦就要发泄,有不满就要说出来,依本王看,叶邵夕你最难的不是在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他说罢,顿了顿,才道,“叶邵夕,你还记得那天偷袭你的三支箭弩?”

“……嗯。”

床上的刘杳虽然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被子里,但听见他这句话时,被下的身躯还是十分明显地震了震,表情很是不自然。

“那么……你知道它来自哪里?又是谁,这么得想置你于死地?”

“草民不知。”刘杳低下头来缓缓道,眉目平静,但态度却十分坚决。

然而,君赢冽却知道他在说谎,便继续试探他道:“在煜羡,有一种非常稀有的矿石,名唤金刚石。”

他在床边踱了两步,最后又停下来,一凝神,冲着刘杳娓娓道来:“煜羡三军中,只有一支被赋予了特殊皇命的队伍,才有资格使用它。”

“皇帝陛下的直属暗卫军。”

“‘取义连弩’、‘成仁金箭’、本王自小在皇室长大,活了二十多年,这两样武器,也仅见过一次而已。凡是持有这两样武器者,必任暗卫军军长一职。”

刘杳在床上,听见他的分析,却一直都将头转向床里沉默无语。

“本王来之前已听说过,上一届的暗卫军长程言早已死于非命,而他手下的那一把‘成仁金箭’,也不知去向。”

刘杳听到这里,忽然身躯一颤,再也不能克制地紧紧攥住手下的床被。

“新接任暗卫军长的人名唤高钧成,本王见过他一次,印象深刻,右脸颊部有一条长及整张面部的刀疤。听人说,他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名唤柳茵,后来,不知为什么,却被宁紫玉强留在了这映碧的皇宫当中,做了后妃。”

君赢冽一边说,一边仔细回想着墨水心千方百计为他打探回来的情报,观察着刘杳的神色。

“不难猜想,高钧成许是为了报仇才自告奋勇地接下那暗卫军长一职,他想要报复宁紫玉。”

刘杳听罢,忽然就在床内,紧紧咬住了牙关,闭上了眼睛。

高钧成,高钧成。可是当初那个在云阳山麓,连他杀一个贪官污吏都会忍不住叫出声音的高兄?那么,当初的高兄,与如今可以对他坦然放箭的高钧成,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叶邵夕真正相认,相拜,相互把酒言欢的兄弟?

而那三只箭弩,也确实为金刚石打制无疑。

那种叫他吃尽了苦头的东西,既便是化作了灰,他也不可能不记得。

同袍相残,同袍相残,之前是周亦,而如今,刘杳真的无法接受再多出一个高钧成。

说他怕接受也好,说他没胆子面对也好,刘杳他活着这一生,无不是为了那“情义”二字活着。可该有的情,却早就被宁紫玉打散了,打碎了,那么独独剩下的“义”,就成了他走向最后终点的,唯一旷达支撑。

人都有信念。有了信念,人才能活着。

这个信念,之于叶邵夕,便是那一撇一捺,头上一点当仁不让的“义”字。

没有了“情”,即使艰难,他仍旧可以在“情义”的道路上一瘸一拐地走下去,可是没有了“义”,他就真的连另一条腿都失去了,两条腿都失去的人,与其如此不伦不类地活着,倒不如孤注一死,以获解脱。

恐怕,刘杳不论如何都不想面对那三支金箭的原因,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当真相揭晓时,自己会再承受一遍那五年前犹如灭顶一般的痛苦。

他是从绝望的深渊里爬出来的人,虽然看不见未来,但却绝不想重回到过去。

“本王来,只是想问一问你,这个高钧成,你可熟知?”

“不知。”刘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答话,“小人只是一名小小的侍从,幸得墨公子提拔,才得以来到映碧。高大人那是何等的身份,又是皇帝陛下钦命的暗卫军长,小人自然是见不到的。”

刘杳说到这里不说了,而君赢冽自然也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依然不想承认过去,依然不愿面对如今。

房间内,二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半响,而这种僵局,被站在一旁,许久都未出声的白予灏打破。

“叶邵夕,从你的面堂来看,我想你应该是身中奇毒,若是不快些解除,怕就是要影响五脏六腑了。”

刘杳听罢沉默了一下,许久之后道了声:“无妨。”

不多久,君赢冽和白予灏从叶邵夕的房间走出来,君赢冽有些紧张。

“你说他身中奇毒,当真?”

“嗯。”白予灏很久没说话,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他中毒之深,已用不着我切脉上关,便已可以看出一二。”

“什么毒?”

“逆血。”

“逆血?”君赢冽单手抚着下颚,一边走,一边还将白予灏刚刚说过的“逆血”二字,嚼来重复一遍。

“逆血丹,摩诃功,《易学经》里的不治之物,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白予灏也不管君赢冽的喃喃自语,而是兀自在一旁,深有所思。

当年深山学艺之时,师父就曾告诉过他,上古传奇最诡异的三味毒药。“逆血丹”,“阎王见”,和“神莫管”。

这三味毒药,也不是不能解之。想必,普天之下,能有实力解得了这毒的只有一人,便是自己的师父——无须圣人。

然而,师父行踪不定,又居无定所,想要找寻他出来已是难事。再者说,就算当真将师父寻了出来,他能否解得了逆血丹这剧毒,又是未知之数。

只是年少之际,他仿佛曾听师父提起过,想要解这逆血毒,怕是要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吗?

白予灏想到这里不禁沉默,而他此时此刻担心的,不仅是叶邵夕身中逆血毒之事,更是他身上的异动。

白予灏隐隐想起,刚才观察叶邵夕的面相时,但见他太阳穴处隐隐呈现出两条脉象的异动,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一条脉象起伏剧烈,而另一条却只是轻轻的,就像是附属一般紧跟在前一条的后面轻轻跳动,依次滑来。如若不仔细观察,这种脉象,便十分容易被人忽视。

这……分明是那有孕之人才可以呈现的滑脉之象!

难道这个叶邵夕……竟是怀孕了不成?!

白予灏虽然大惊,但这种事情,不经切脉,他是万万不敢乱说的,况且就如今的叶邵夕来说,身中奇毒,情况并不是那么的乐观。

也罢,这种事情,还是等待他哪日肯定之时,再说出来也不迟。

白予灏心下有了主意之后,才追上君赢冽,两人一起向自己的寝宫行去。

天空,在他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后,渐渐地黑暗下来了。天边的星子,一颗接一颗地次第闪现,夜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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