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面前,三十六中不改渣校本色。
其他班该打球打球,该打架打架,该泡妞泡妞,该撩汉撩汉。只有五班,轮番在语数英政史地里背书背的欲仙欲死。
校领导们非常震惊,这种场面在三十六中建校史上绝无仅有,这群孩子就连去厕所的路上,嘴里都念念有词,走近了一听,说的是“如果题目中没有位移也不需要求位移就用速度公式……”,年级长吓得花容失色,事出反常必有妖,五班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黏上了!
教导主任私下找了个夜市里摆摊的风水大师来转了两圈,大师摸着下巴,站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大红横幅下,食指中指一并,朝着空气一点,一脸高深莫测地说:“这是文曲星下凡了啊!”
主任脑子一转,两手一拍,恍然大悟,状元苏星可不就是文曲星吗?!
他转头就把这事儿报给了校长,顺带着不遗余力地夸奖了一番校长是如何英明神武、决断力非凡,最原始的金钱奖励果然起了大大的作用!
校长被捧上了天,乐的合不拢嘴,一口金牙闪闪发光,拍着胸脯感慨说没想到这位文曲星被他们三十六中给摘了。
苏星是不是文曲星谁也不知道,反正贺迟的摘星计划不得不暂时搁浅了。
昏天黑地的背了一周多的书,李浪他们总算开始做题了。
周谨言虽然理科不太在行,在和背诵有关系的科目上那是顶呱呱的,他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默写,错一个标点符号都要拿尺子在手掌心敲一下。
一首二十字的五言绝句,加上诗人名字,李浪一共写错了七处,周谨言毫不留情地拿小尺子在他手上打了七下。
其实那就是把小塑料尺,打在手上就和闹着玩儿似的,李浪却故意做出一副痛得要一头撅过去的表情,捂着手鬼哭狼嚎说手断了没知觉了。
周谨言吓坏了,赶紧拿小尺子在自己手上敲了一下,一头雾水地自言自语说:“不疼啊?”
他求助似地朝苏星看了一眼,苏星不紧不慢,从自己笔袋里拿出一把钢尺,说:“我来。”
他拿钢尺在茶几边沿轻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排在李浪后边的是绿毛,他看着那把钢尺咽了咽口水,扭头抓着周谨言的手腕,发出了诚挚邀请:“小周打我!打我!”
苏星主要负责数理化,他这边比周谨言清闲多了,先给讲一道简单题,再写几道类似的题目让他们自己做。
贺迟吐槽说要是苏星将来真去当老师,绝对是最受学生爱戴的什么事儿也不管的那种老师;要苏星是个放羊的,上午把羊给牵出去,下午就全跑没了。
考虑到李浪他们的学习水平,苏星给的题都很简单,题面基本上就一句话,套一个公式就能解出来,就这种程度这群家伙还做的歪七扭八,一道题得啃着手指纠结半天。
不过,背了那么久的书多少起了点作用。柯乐乐把文科思维发挥到了极致,不会做的题就把能想到的公式先唰唰唰全写在稿纸上,再看一眼题目,给的条件能套哪个就用哪个。
做完十道物理题,苏星扫一眼就能知道他们做的怎么样,总体上错的多对的少,但比起补课之前算是好多了,至少没遇着交白卷的,再不济也能扔个公式摆那儿。
最后一张答题纸是贺迟的,苏星扫了一眼,有些意外。
贺迟的卷面非常干净,不像李浪他们涂涂改改的乱七八糟,他每道题都写了一个公式,再扔一个数字,恰好这个数字就是正确答案。
除了最后一道稍微复杂了一点儿的题,苏星多加了一个条件,得多算一个步骤才能得出最后答案,其他题目贺迟全部做对了。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苏星问。
“套公式呗,”贺迟说,“这些题不都一套一个准吗?”
“你做这张,不懂的地方标出来。”
苏星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一套物理试题册,把加速度那张撕给他。
“怎么?给我开小灶啊?”
贺迟笑嘻嘻地凑上来。
苏星拿起周谨言那把小塑料尺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冷着脸:“快做。”
贺迟捂着脑袋,被打了还一脸开心,乖乖坐好:“好的老师!”
苏星发现贺迟对数字的敏感度很高。
他的语文和英语确实烂,一篇阅读理解问“作者借描写白桦树抒发了自己怎样的心情”,他琢磨半响,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问作者”;英语单词也是,怎么背都记不住,好在英语大多是选择题,他凭着百度上那套“三长一短就选短,三短一长就选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C无敌。以蒙为主、以抄为辅;蒙抄结合,一定及格”的口诀,也能混个几十分。
但他对数字确实敏锐,尤其是物理,不说一点就通,只要给他把一道题全部讲透,类似的题目他完全可以自己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无奈贺迟的基础实在是太差,很多初中就该掌握的基础知识他全然毫无头绪。
“你过去三年都干什么了?”
有次贺迟连水的化学式都能写错,苏星忍无可忍,冷着脸问。
“等你啊。”贺迟眨眨眼,一脸坦然。
苏星还没适应贺迟最近动不动的言语骚扰,握笔的手僵了一下,他放下笔,面无表情地说:“我去厕所。”
贺迟看着他的背影偷笑。
距离期中考还有三天,来自北方的干冷空气来势汹汹地抢先一步落地了。
今年冬天格外冷,柯乐乐那群爱美的女生们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小裙子加高筒袜的时髦搭配,套上了加绒加厚牛仔裤和笨重的棉靴。
苏星从衣柜里搬出了前年买的一件棉袄,上身试了试才发现已经不合身了,他前两年正是就算不吃饭都疯狂蹿个子的年纪,别的地方能省,衣服是省不了的。
他站在窗户前,拿玻璃当镜子照了照,棉袄明显小了一截,他手都伸不直,一伸直手腕就惨兮兮地露在了外面。
苏星扯了扯袖子,发现怎么也盖不住手腕,他看着玻璃窗户上映出来的自己,没什么表情,沉默地脱下棉袄,叠好塞进衣柜,重新换上了秋天穿的针织开衫。
一路走到教室,被大清早的冷风吹了小半个钟头,苏星鼻头和耳垂都冻红了。
他从兜里拿出路上买的水煮蛋,捂在手心暖和了一会儿,刚剥完蛋壳,一双手就从后面绕过来,拿走了那颗蛋。
贺迟在鸡蛋上咬了一口,眯着眼,心满意足地说:“暖和!路上冻死我了!”
苏星冷眼看着贺迟几口就吞掉了他的早饭,还毫不见外地拿起他的豆浆猛吸一口,末了拍拍肚子:“差点噎着,你这豆浆放了多少糖,甜的发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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