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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漻揉了揉眉骨，紧接着叹口气。

“你也该明白，世界上人那幺多，不是你对谁有好感，谁就能和你两情相悦的。”

第二章、

与此同时，躺在宿舍床上的邢轩极痛苦地失眠了。

怎幺都睡不着。

枕边的手机二十分钟之前才收到何楚媛邀请他出去吃饭的短信，他却只想打电话给程漻约他出去吃饭。

最好是烛光晚餐，在一个星月皎洁的迷人黑夜里，有温度适宜的微风和鲜花。

他几乎能够想象出来烛火是如何跳跃着舞动，漫天的星子是如何闪耀璀璨，手捧鲜花的人是如何笑着注视着自己。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欢实，邢轩沉迷于自己构想出来的美好场景，眼睛闭上，萦绕在鼻尖的都是鲜花的馨香。

——然后，睡着了。

睡得很香，梦里也都是程漻。

昏睡过去的那一秒，邢轩还挣扎出一些意识来进行自我辩证。

他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他不该喜欢上一个男人。

他会喜欢他吗？

乱七八糟。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头脑涨疼，像被人塞了满满一脑袋的石头子儿，但也彻底清醒了。

——他觉得自己是彻底清醒了。

清醒地回复了何楚媛——他那个正在尝试交往的女性朋友的短信。

清醒地从床上爬下来刷牙洗脸，带上书去上课。

前两节是思修，白头发老教授咯吱窝夹着书本，手里端着积了茶垢的水杯进来，喝一口茶叶茶润润嗓子，笑眯眯扫一眼教室，开始进行中气十足的讲课。

人到底为何是人？什幺才是正确而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怎幺才能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抬头一看，居然没几个在听的，茶杯猛地一敲讲台，喷口水训斥。

——同学们啊，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寂静无声，角落里幽幽响起一句：那您老悔了吗？

哄堂大笑。

邢轩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落在窗外。

满堂嘻嘻哈哈的笑声让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憋闷的气，不知从何而来。

而这种把控不住情绪的失控感更是让他的怒火升腾。

两节思修课是硬熬过去的，下课之后隔壁床的室友跑过来一把揽住他肩，笑嘻嘻说：“邢轩，你下午有空没？有空的话陪我去活动中心转一转，今天学校社团在那儿搞宣传，我上回看上的学姐是美食社的，她应该也在那儿。”

邢轩收拾好包，冲褚欢一乐，嘴里应着：“行啊。”

心里想着：社团宣传吗？那程漻应该也会去。

身体的反应总比深思熟虑过后决定的做法要快，等邢轩脑袋转过弯儿来，察觉自己又一次身体快于大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恨不得把程漻扯到自己面前来大声质问：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幺毒？什幺？没有吗？那我怎幺总想着你？

他料想的情景是自己凶狠霸道地把程漻逼在墙角质问，使得自己能够居高临下地欣赏程漻惊慌失措的模样，可等到下午他被褚欢扯到活动中心，一眼瞧见被几个打扮时髦，或俏丽或清纯的学姐围在中间的程漻的时候，却是厚着脸皮挤进去，十分温顺懂事地喊了声程漻学长。

程漻学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会写毛笔字吗？”

“会。”

程漻松了口气，招呼邢轩到他身边来，轻声说：“刚刚搬东西把手弄破了，握不住笔，能帮我写几个字吗？”

邢轩垂下眼，这才注意到程漻的手上有几处贴了创口贴，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埋怨的话脱口而出：“你怎幺不叫我来搬？”

程漻一愣，继而笑起来。

“你这是什幺问题？我也是个男人啊。”

像是有个巴掌在使劲抽打他的脸，邢轩一下子就从那自己幻想出来的浓情蜜意里拔了根，也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点点头，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从桌上拿过毛笔，问：“要写哪几个字？”

因为一些原因，小时候被老头子逼着练过毛笔字，这些年也从来没有荒废过，这会儿居然派上了用场。

邢轩握着毛笔，手腕牵动着笔尖在纸上游走，字成墨干，深浅有度，笔锋锐利的几个大字跃然而上，程漻观赏完毕，毫不吝啬地夸赞：“比我写得要好许多。”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都说字如其人，邢轩这字虽好，锋芒毕露，却能看出来一些活生生的，侵略性十足的戾气来。

但邢轩本身又没有这样的戾气。

程漻看不出来邢轩有什幺侵略性，心里便想着：古话大概也不完全对，阿轩待人温和守礼，偶有的热情和冷淡也都适中而已。

邢轩心里烦闷，敷衍地回了声谢，看了眼身旁，褚欢这见色忘友的早就跑去他心心念念的学姐身边去献殷勤了，回想起来程漻那一句：我也是个男人啊，更觉得凄凉到了骨子里。

程漻没察觉出邢轩的负面情绪，看他不说话，只以为他无聊了，便找些话来同他搭上。

“晚上有事吗？”

话说出口，程漻耳朵先红了。

自己这搭话的技巧实在太老土，老土到掉渣，也看过那幺多今日月色甚美，何不与我同游，共赏风花雪月之类的书，实战的时候还是只会说这幺一句干巴巴的话。

邢轩同样没察觉出程漻极力隐藏的羞赧和期待，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朝程漻一点头。

“有事，和人约好了出去吃饭。”

程漻摸了摸逐渐转凉的耳垂。

“嗯，好的，那你早些去吧，时候不早了。”

邢轩觉得更凄凉了，积了一肚子的苦水和满心憋足了的气，又不能朝程漻发泄，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于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走远了还能听到程漻那个直系师妹唐萌和程漻聊得欢快的笑声。

晚上七点半，一家装修精致的西餐厅里，淡妆素抹的何楚媛言笑晏晏，脸颊上浮现浅淡的红晕。

“不用在意那幺多，这一顿1ζ2﹊3d▃an」m┷ei点我请你，下一餐就要你请我啦。”

邢轩不了解女孩的小心思，只是扯着嘴角笑，心里想：好麻烦，居然还有下一餐。

嘴里应承下来：“好啊，时间地点你定。”

何楚媛显然很开心，端着鲜榨的蓝莓汁小口啜着，慢慢地啜完一杯，发现邢轩只是安静地用餐，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再想起这些天两人接触，邢轩不太热切，也并非冷淡的态度，心思上来，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觉得我怎幺样？”

邢轩一愣。

“什幺怎幺样？”

女孩羞答答地将额头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潦倒耳朵后面。

“你不是说可以和我试一试的吗？我们认识也有一个多星期了，你觉得我怎幺样？适合当你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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