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长安古城（1 / 2）

18长安古城

这幺晚了还得简报？建筑业真不是人待的。心里想着，忍不住好奇起身，想探个究竟。

轻声步至门口，想探头偷看隔壁的简报内容。从半开的门望进去，里头除了投影机的光束和墙上方形光亮彩图外，一片漆黑无声，看不到人影。

「长安古城？」看着那张定在墙上超过三分钟的立体空照图，我不禁小声自问。

「好眼力。」

我内心诧异：真是长安古城？太开心了！可是，是谁回答我？声音很熟，不是传自里头，而是背后？重点是我会否被误会正偷看人家公司机密啊。

声音主人绕过我推开门，高大的背影走到马蹄桌正中央坐下，拉开一旁滑轮黑皮椅说「没事的话，进来坐下看看我做的简报。」

在投影机光源下，终于看清那面朝我的半边脸，是堂总啊。

「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在隔壁待着就好。」

正转身要移动脚步，堂总又开口。「妳觉得听我简报很无聊？还是怕被妳小男友看见？」

「随你怎幺想，再见！」我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回。

「蓓瑄，帮个忙，不介意吧？」他收起先前的玩笑态度，语气诚恳。

「我不是学建筑的，简报好坏我给不了意见，抱歉。」我真心歉然回绝。

「别急着拒绝，妳刚刚一眼就看出空照图是长安古城，所以我想请妳看看真实模型。」

「模型？我才从模型间出来，没有古城啊。」诧异令我停住脚步认真回应。

「妳进来……」堂总起身开大灯，原本在暗处的模型悄然耸立，与墙上空照图遥遥相对，如同身与影。

「如何？像吗？」

我哑口，下意识伸手想碰触那栩栩如生的屋瓦壁柱。

「下午保护漆上得厚些，还没乾透，小心别沾上了。」

「你做的？」这根本与陈列在袖珍博物馆的精品无异，不，连材质颜色都仿古。窗纸地砖上隐约印有花样。太神！

「嗯，整整一年。」

我看向堂总的脸，虽然一年看似很长，但仍不敢置信眼前的模型是他一人做出来。本想好好讚美一番，但此时他在的位置正好投影出……太好笑了。

「你脸上是东城门。」我想用手指出模型上同个位置，才发现想碰触模型的手从刚刚便一直被他握着，于是收起笑脸，连带抽回手。

这时，却换他笑了「妳脸上是西城，这里。」他明确指出模型西城属于我脸上应照的那块位置。

我跟着呵呵两声「不好笑。」跟着半蹲下，由下朝上看模型「连屋顶内部樑柱雕花纹卡榫都如此考究，製模转印做小组件，花不少时间吧，佩服……可惜……」

「模型再美毕竟是空壳……」绍大建筑师，您的高见就借我一用吧？「缺乏稳固根基，华而不实。古城，终究是个记忆，回不去的。」

堂总低头看着古城屋瓦，沈默不语。倒叫我惶惶：该不会伤了他的心？花足一年心血，却得到门外汉肤浅批评。

「妳说的对，古城是回不去原有样貌，更不可能原址重建。但有一点妳说错了，这模型不是空壳，是真实仿造。我想证明只要愿意，回忆是可以亘古留存，甚至还原。」

堂总起身关了灯，拉我坐下来看投影。

一部由近千张照片快速播放串成的影片，说明堂总是如何建造这古城的，从看不天日的地基平台搭建、内部梁柱隔间墙版，各处摆设，只要能放进空间里的，即便屋顶一盖下便永不得见的地方，他逐一如实仿造。

影片最终停在起始的古城俯视图，经历完整建造过程，我带着激动又惭愧的心情，盯住那座黑夜中的古城。恨不得拿缩小灯往身上一照，好漫步古城道，推开一扇又扇的门，顺着石阶登上层层楼台，在至高处伸手摘月。

哪来的月？就投影机的灯源啊……想像力是不是很丰富？

愚蠢。

仗恃黑暗中不会被发现而偷笑？

更愚蠢。

「我第一次看妳笑这幺开心，模型真那幺糟？」

「别误会，」我连忙摇头「不是笑你的模型，相反的，我要为刚刚的失礼道歉，这长安古城不光是虚有空壳，她有硬骨、有实肉，有生命，更有时代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