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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收烂摊子

「绍延钦，改别人铃声不先讲是怎样？」劈头开骂是一定要的。

「没办法，这叫遗传。我妈改我的，我改妳的。反正都是惊喜，喜欢吗？我特别找了最新的版本。」话语毫无反省或抱歉的意思。

每当听到延钦提起妈妈的温柔口气，再火大也瞬间烟消云散，像原谅小孩似轻易包容他。最后居然顺顺回应「是还不错，不过我比较喜欢女声的版本。」

「可是我不喜欢女版的传奇……男版才能代表…我的心意。」语句断续是收讯不佳或害羞？我想是调情手段。

不喜欢女声版本，是不想连结那女星的情变吗？男版听起来是比较洒脱温情，但相同的是歌中传达的深情，不管男女都跟绍延钦惯常的戏谑很不搭。

「亏你能找到周华健的版本，他可是我这年代的歌手。」不敢猜测他心里现正对我藏着怎样的心意，还是扯开话题以策安全。

「谁说的，妳我本就是同年代的，我知道妳介意我比你小，不够成熟，一再拒绝跟我说心底话，有时连跟我吵架都不愿意，可我自认早就是独当一面的男人，能让妳放心依靠，别老把我当孩子看。」

他那较真的语气，还真有大男人的气魄，让我不得不庆幸隔着电话听到这表白，否则多尴尬。只是听到绍延钦这指责，不免感到光火。

难道真要跟他吵才是算当他是男人？有些不懂他的执着，也回想不计较在他眼中反成迴避，伤了他？

这样也好，那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包括晚上的烂摊子。

「绍延钦，如果我介意年龄，当初就不会答应交往。至于你能不能像个成熟的男人，让人放心倚靠，说心底话，这好像是你的问题……」

『为了你，我晚上还得跟李敏如谈判，你要我怎幺信任依靠你？』

最后这段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处理三角关係向来不是我强项，暗暗担心若绍延钦知道，或许不让我赴约，那不就得一辈子活在怀疑里。

突然很好奇李敏如眼中的绍延钦，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她爱到如此不可自拔。

电话那头随着两人的沉默，只剩风声证明尚在通话，久久只闻叹息。

「我只是想知道妳在担心介意什幺，想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开心专注，而不是分神猜忌对方。」他语重心长。

才交往就用上猜忌二字，再讲下去是必要将晚上的事和盘托出。

绍延钦外表少不经世，直觉倒十分敏锐，是阅女无数的经验累积？

唉……我又钻牛角尖想太多，难怪对方疑心。

「那好，我就直说了，传奇这首歌不吉利，我不喜欢，换一首吧……」

塘塞的理由看来奏效，他没再执着严肃话题，取而代之的是，兴致高昂地要为我寻觅完美铃声。

其实，无论那首情歌，写的不过是短暂的心情告白，怎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只是每当铃声响起，透过简短的字词音律，却又适切表达将通话的两人间，小小的默契。

绍伯母的「心肝宝贝」是如此，延钦的「传奇」也是如此。

后来才明白，那时暗暗排斥当他的传奇，害怕命中注定这回事，才下意识逃避着。却不知道每走离他身旁一步，都将他往悬崖边推进一步。

＊

十年前这个城市的路标是百公尺便能遇见一家的7-11，比红绿灯或银行还準确地令人安心，直到全家、莱尔富、ok相继瓜分零售杂货商大饼，地标一两年便易主换招牌。如今最常用来辨识或相约的地点，反而成了逐步佔据各大路转角的星巴客，我跟李敏如约在弘远大楼同路上的其中一间。

推开店家玻璃门，昏黄灯光，古朴深棕色木质地板，慵懒乐音伴随咖啡香飘近，叫人不放鬆也难。但此刻心绪依旧浮躁，望向架高尺余的独立阁楼包厢，确认电话里描述的靠墙两人圆桌藤椅，一位据居角落，长髮披肩的妙龄女子，右手撑头靠依墙面，垂眼呆望着马克杯，茫然又孤寂的氛围，既没有独坐的悠闲自在，也无等待友人的焦急兴奋。

当然，或许她很早就在这等不速之客，对于谈判感到忧愁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