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幻狐领地 （下）（2 / 2）

月浪正要回答，却有些犹豫地看了秋扬一眼。

「不必顾忌秋扬，她是自己人。」

「少主，在说这件事以前，王刚托人来信，说希望您能带着秋扬小姐在中午前去殿内赴宴，还说期盼二位能早些抵达，好叙旧。」

「知道了。还是说回我爹娘的事吧！昨天你说齐乐儿在他们失蹤前，曾拿来请帖？」

罗泰对于被狐王召见，反应相当冷淡。

「是。请帖在此。」月浪双手递上一张已经泛黄的信纸。

「阎王...这上头...是阎王的署名。」

罗泰转过头看向秋扬，秋扬早就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罗泰身边看着信尾。

「当今阎王是主人的旧识，和豫王关係也很好。只是在主人和豫王不合之后，几百年都没有再来往过。直到约一百年前主人和夫人失蹤前夕，才由齐乐儿小姐拿来这封信，主人和夫人去赴约后就没有再回来。」

「豫王是齐乐儿的父亲，也就是我父亲的哥哥。」罗泰对着秋扬解释完，又问月浪说：「你们去找豫叔问过吗？」

「我们也只能大概询问，但豫王说宴会那天他身体微恙，没有前往，因此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幺事。还说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主人和夫人的下落。我派人去地府查探，阎王也说主人和夫人当天就已经离开。不过…我们也从鬼差嘴里得知，那天豫王的确没有赴宴...赴宴的是齐乐儿小姐。」

「齐乐儿？」

「是的，但是齐乐儿小姐否认自己曾代父赴宴。」

「后来还有再找鬼差问清楚吗？」

秋扬问题一脱口就后悔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哪有插嘴的立场！幸好月浪和罗泰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回小姐的话，月浪的确亲自去找过阎王殿的鬼差，不过大部分的鬼差对这件事情似乎都不清楚，但也有少数几个鬼差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大部分的鬼差都不善说谎！秋扬和罗泰这些日子以来不只一次的和鬼差们打过交道，即使是秋扬都能看出那些鬼差直来直往的性格，这也是押送灵魂者必须要有的特质，太过複杂的个性，绝对做不好这种差事。

「月浪，替我写一封信给齐乐儿。」罗泰说。

「写信？」

「我记得你会模仿我爹的笔迹，我要你用我爹的笔迹写信给齐乐儿，就说...」罗泰这时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又继续说：「就说，吾受奸人所困，今虽得幸脱困，无奈气力用尽，还盼豫兄派出狐众，至阎王管辖之境接我夫妻回乡。」

月浪似乎相当习惯这样的工作，他走到书桌旁振笔疾书，几乎与罗泰说话速度分秒不差的写完。

「我看看。」罗泰接过信仔细阅读，频频点头。

「果然是记忆里的字。」

「少主，信要现在送吗？」

「送。之后你亲自去盯着齐乐儿，她有任何动作就回来向我报告，多带点精明的手下去。」

「遵命！」月浪拿起信，走到屋外召集人手，完全不浪费时间地进行罗泰给的任务。

罗泰发号施令的模样也让秋扬对他刮目相看，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和君定在军队里受过训练，他即使已经过着千年没有家僕的日子，但交办事情起来还是很有一家之主的威严。

「怎幺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幺吗？」

「没有...只是觉得这样的罗泰还是第一次看见，有点新鲜。」

「是陌生了吧？」罗泰回到这里之后，说话也开始有点文邹邹的。他笑了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是妳认识的那个罗泰，永远不会变。」

「永远吗...呵呵。」

听见永远两个字，秋扬不知为何却想起君定，他现在在哪里？她好想知道，好想快点找到他。

「月浪去忙了，我们也出发吧！」

「去哪里？」

「去介绍狐王给妳认识！」

狐王的宫殿会长什幺样子？秋扬的脑袋里充满幻想。

也许是比人类宫殿更豪华、更壮丽、更伟大建筑也说不定！

在她的想像里，狐王殿有着七彩水晶屋顶、琉璃瓦做成的长阶梯、阶梯两旁有狐狸每人对他们敬礼、搞不好墙上还装饰着各种奇珍宝石也说不定！

「这里是...?」罗泰带着她来到一座高耸的大石山前，她狐疑地抬头看了看这座山问。

「山顶上就是狐王的宫殿。」

这座山没有草木，全是裸露的岩石，坡面很陡，简直就像是峭壁一样！秋扬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山洞、没有看到山路，究竟要怎幺上山？

秋扬的这个疑问很快有答案了，因为一群狐狸在他们抵达后不到两分钟，就从山顶迅速地在岩石间跳跃下山，来到他们的面前，就像羚羊一样灵活。

「罗泰殿下，王正在殿内等您。」狐群毕恭毕敬。

现在换罗泰烦恼了，要怎幺把秋扬带上山顶好？如果让她骑在自己背上，陡峭的路途只要她没抓好，那摔下山可不是好玩的事。化做狐光？这里可是禁止了所有狐狸运用过量法力的地方。看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

「秋扬，来。」罗泰让秋扬走近自己的身边，叹了口气，说：「这一刻我还真有点庆幸妳最近不好好吃饭，瘦了很多！」

秋扬直到罗泰用公主抱把她抱起，维持着人形施展轻功往上跳，她才明白罗泰是什幺意思。这一刻…她也开始庆幸这阵子因为忙碌和心情不佳，让体重掉了不少，不然一路到上头罗泰应该就要累死了吧！

「没想到在人类世界打滚，学到的这些硬底子功夫还真派上用场了，不知道那个老头看到会是什幺表情，哈哈哈。」

罗泰看起来相当轻鬆，还有力气开玩笑。而他口中的『那个老头』指的就是狐王。

「别说话！你还是保留点体力吧，这里我全靠你了！」

「可恶！妳又小看我了！」罗泰说完立刻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加快了往上弹跳的速度。

秋扬紧紧抱着罗泰的脖子，有惧高症的她不小心往下看了一眼，立刻觉得全身发软、有点头晕想吐。

「到了！」罗泰持续往上跳了大约十多分钟，终于到达顶端。

罗泰自己汗湿了衣服，也把秋扬给染湿。不过秋扬一点都不在意，她只觉得能活着真好！

「罗…呃…你们俩刚从水里出来吗？」

一只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的狐狸出来迎接，却只看见滴着水的罗泰和衣服半湿的秋扬。这只金毛狐狸放弃拥抱那个湿透了的小子，只是让人带他去梳洗、换件衣裳，然后也要人拿些女人穿的衣服来，要换掉秋扬身上沾了罗泰汗水的衣服。

「妳就是秋扬？」金毛狐狸吩咐好这些，转身面向秋扬，化为人形后说。

「我是秋扬。」

金毛狐狸在她身边绕了一圈，目光不断上下在她身上扫着，就像是在检视新兵一样，让她紧张得不得了。

「我叫源静，是幻狐一族的狐王，也是罗泰的爷爷。」

虽说是罗泰的爷爷，但看上去彷彿只有四、五十岁，是位样貌同样帅气的大叔。他声音浑厚有力、身材壮硕厚实、和罗泰差不多高。脸上虽有风霜，但不失王者霸气。他看向秋扬时表情严肃，让秋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没想过自己会有需要和罗泰家人独处的一天。

「您...您好。」

对王应该怎幺说话？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只说『您好』究竟是礼貌还是不礼貌。

「到里头来吧。」

源静领着秋扬进入殿内，大约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狐王殿，摆设相当优雅。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天花板上吊着水晶吊灯。狐王所坐的王位，是张有着舒服软垫的长形龙椅。四周壁上挂着布幔，一旁还燃起檀香，袅袅烟雾瀰漫室内，虽然没有想像中的华丽，但却让人感觉庄严舒适。

「罗泰不在所以很不安吗？他很快就回来了。」源静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说。

这时几只化为人形的狐狸拿着一些衣服进入殿内，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又缓缓退出去。

「先去换身衣服吧，旁边的房间可以使用。玉涧，带她去换衣服。」源静一声呼唤，外面又走进另一只狐狸。

她在秋扬身边化为人形后，是个看起来和秋扬差不多年纪、长髮盘成髻、样貌空灵的女子。

「秋扬小姐这边请。」

这名叫玉涧的女子拿着衣服，带着秋扬进入旁边的房间。接着就开始帮她脱衣服，让秋扬相当不自在。

「我自己来就好。」

玉涧听了淡淡一笑，没有坚持。待秋扬脱好了衣服，玉涧打开那件乾净的衣裳，竟是一件萝莉装。这让秋扬一时无语。

「这是王的喜好。」玉涧脸上不带任何情绪介绍着。

「萝莉…」

「另外还有女僕、巫女、和水手服。」玉涧说着又打开她额外带来的另外三件衣服。

「他是御宅吗…」

她实在很难想像这幺严肃的狐王，竟然会有这样的喜好！他究竟被人类文化荼毒的多深？！

「秋扬小姐选一件吧。不过王说过，如果小姐选了巫女或水手服，还是要让小姐穿上萝莉或女僕装。」

「也就是说只有这两种可以选的意思吗？」

「是的。」玉涧甜甜一笑，秋扬想死的心都有了。

「女僕…」秋扬的神情，像是準备慷慨赴义般的下了决定。

玉涧一听到秋扬的选择，熟练地帮她穿好女僕装。这是一件附带头饰的套装，白色蕾丝边滚在黑色的裙身上，短袖袖口做成灯笼状，裙摆长度只到大腿。

穿上黑色吊带袜，玉涧紧接着拿来了一双亮皮的黑色粗跟鞋。秋扬一时有些迷糊了，现在究竟是要见狐王还是要去参加万圣节舞会？该不会那个狐王也是谁装扮的吧？还是这根本是一场整人游戏？

「好了。秋扬小姐，您的衣服我帮您拿去洗净后会再送回罗泰殿下的住处。」她说完退出房间，秋扬则是尴尬地慢慢从房里探颗头出去。

「来吧，来陪爷爷聊聊天。」

一改刚才的严肃，现在的源静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拍着自己身旁龙椅的空位要秋扬过去。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秋扬还是用豁出一切的心情走了出去。

「很可爱嘛！怪不得罗泰…呵呵呵。妳在家也会这样穿给罗泰看吗？」

「不会…我跟罗泰的相处模式很正常…」

要不是面对的是狐王，又是罗泰的爷爷，秋扬差点就要给他一个白眼。好在她在紧要关头记起眼前这位好歹是位『王』，才硬忍下来。

「来这里坐。」源静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秋扬走了过去，原来这王位上的软垫坐起来这幺舒服。

「刚刚没吓到妳吧？在他们面前我不得不严肃。妳不要看我一副壮年帅气的模样，我可是看过黄帝大战蚩尤的哦，呵呵呵呵。」秋扬觉得这一刻的源静说话倒是有些老人的样子。

「秋扬啊，妳喜欢我们家罗泰吗？」

源静的提问，让原本早就因为身上的衣服羞得红透脸的秋扬，连汗都冒出来了。雪上加霜的是，她这时想起昨夜和罗泰亲吻的那个『梦』。

「为…为什幺这幺问？」

「本王可以趁此机会为妳赐婚啊！」

「谢谢狐王厚爱，但我希望罗泰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咦，但我听月浪说罗泰他…」

「爷爷！」

罗泰愤怒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源静和秋扬立刻转头朝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西装笔挺的罗泰！第一次看到罗泰这样的打扮，秋扬除了直勾勾地看着他，还是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捨不得移开。

「我的宝贝孙子真帅！这身管家服真适合你。」源静眼中又闪着亮光，他到底宅到什幺程度？秋扬在心里暗自摇头。

罗泰大步走上前，把秋扬从王位上拉下来，拉到自己身后，说：「爷爷，你难道就没有正常一点的衣服吗？看看你都让她穿什幺了！」

「不可爱、不性感吗？」源静收起笑容问。

「是很可爱、很性感没错！」

「咦？！」秋扬不可置信地看着罗泰，他竟然一秒之内就站在对方那条船上了！

「但是...爷爷应该能理解吧？」

理解什幺？秋扬完全不理解。

「可是我难得可以看见她一次…」源静露出为难的表情。

秋扬发现源静虽然贵为狐王，但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幺有距离。尤其是对罗泰，即使已经千年没见了，秋扬还是能感受到他见到罗泰时的欣喜和宠溺。毕竟要看见孙子吼爷爷，通常只有伦理剧里才有，而且通常也只会出现在一般家庭里，不会出现在王宫里。

「这次就算了，也没有别的衣服。但是没有下次！」罗泰完全不顾忌自己的身分，对着源静没大没小的说着，彷彿他才是狐王一般。

「是、是、是。究竟你是王还是我是王啊？已经一千多年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过话了，还真令人有些怀念啊。」源静说着站起身给了罗泰一个拥抱，语调温柔地说：「罗泰，这千年真的辛苦你了。刚才看你抱着秋扬从山脚一路跳上来，爷爷才意识到我的宝贝孙子真的长大。是大人了…」

看见？秋扬开始四处搜寻可能有没有什幺监视器之类的东西，不过她什幺都没看到。

「千年过去谁不会长大？我当年只有十岁，现在要是用人类年龄换算，我都已经是超级人瑞了！」

罗泰和源静说话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放下了所有戒心，说话的方式也有祖孙特有的撒娇和任性，秋扬不禁想像着当年十岁的罗泰和源静相处的景象。

「秋扬，妳不会嫌弃人瑞吧？」源静抱着罗泰，把下巴靠在罗泰肩膀上有些担心地看着秋扬。

「呃…人瑞？不会…呵呵…」

怎幺什幺事都会回到自己身上？秋扬有些不知所措，她差点连『我最喜欢老人了』都说出口。

「罗泰，苍晴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爷爷之前四处找你都没找到，好不容易才透过穀雨找到你那个开古董店的朋友，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源静终于捨得放开罗泰，拉着他与秋扬坐回龙椅上。

「你爹娘被绑，我已经动员了许多力量想找到绑走他们的人，也想找到他们的位置，但是怎幺都找不到。」

「爷爷是怎幺知道父亲和母亲被绑的事情的？当时不应该只认为他们是失蹤而已吗？」罗泰问。

「是你豫伯父来通知的，他好像也四处找过了。」

「豫伯父？」罗泰心里一惊，如果他没有去赴宴，为什幺会知道这件事？

「苍晴生死未卜，你豫叔也催促着我再立继承人，现在正好你回来了，我也可以做出决定。」

「父亲不在，豫伯父...理所当然应该成为继承人。」

「谁管这种伦理规制？我们是幻狐又不是人类！我已经决定，王位要传给你！」

「可是我...」

罗泰和秋扬听到源静的话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罗泰，他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做完，也不想丢下秋扬。况且他已经离开幻狐千年，对族内的大小事务都不熟悉。当狐王？他想都没想过！

「我今天会宣布撤除你的流放身分，让你以继承人的身分回到领地。」

「等等！」罗泰有些激动的站起身。

「你不愿意？」

「我还有很多未完的事情要做，而且我想和秋扬一起去把爹娘救出来。关于他们被绑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到不少线索。」

罗泰把他和秋扬在这阵子发现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给源静听，除了齐乐儿递请帖和赴宴的事情之外。

「没想到你们竟然经历了这幺多事情，我也居然没察觉到这背后竟有这样的阴谋。孩子，真是多亏妳了，但以后还是和罗泰一起行动吧！妳一个人太危险！」秋扬听了点头微笑，源静又说：「既然这样，继承人之事就先暂缓吧，你在族里可有联络人？」

「没有。」

「现在你们住在你爹娘的宅子里吧？是谁在照顾你们起居？」

「是月浪。」

「啊，是他啊。这孩子还在尽忠呢…是难得的好孩子！」

「不是爷爷您让月浪来找我的吗？」罗泰看源静一副不知道月浪还在当他们家管家的模样，内心有点惊讶。

「我只是让玉涧去你们家找人把你叫回来。月浪还在就好，就让他当你在族里的联繫人吧！」看样子源静也很信任月浪，又说：「我会再派狐众去寻找你说的地城，如果有什幺消息，我会让他去找你！你等下回去，别忘了告诉他你在人间的住所。」

「孙儿谨记。」

第一次看到这两人正常对话，秋扬有点不太习惯。

「你们什幺时候回那边去？」

「明天早上。」

「好，爷爷到时就不送你们了，凡事尽量小心。」

与源静用完午饭，秋扬陪着罗泰和源静又聊了一会儿，两人终于準备回程。源静在把他们送到悬崖边时，原本还拿出了好几件只有在日本秋叶原才有可能看到有人穿的衣服，想送给秋扬当见面礼，但被罗泰严厉拒绝。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好走，罗泰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不过由于天色接近傍晚，风渐凉，秋扬身上单薄的衣服相当不保暖。罗泰感觉秋扬不住的发抖，他只能加快速度，把秋扬带回宅院。一回去，他立刻接满热水让她暖暖身子，而自己则招来月浪，先是让他儘快找来正常的衣服让他和秋扬换上，接着就把源静的决定告诉他，让他明天和他们一起回到秋扬的住所，这样未来他才该去哪里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