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仿佛就在耳边说出一般。更怪异的是,这一句话嗓音低沉嘶哑,听在耳朵里有种难以形容的别扭诡谲,使人连说话之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
“皇上这一下岛津老匹夫只是运气好,再射他一箭,他未必还能挡得住。”一旁的李元苛怂恿皇帝再射。
萧若微微摇头。反手将神弓与箭壶扔给两名太监捧着,他既然一击不中,就不愿再射,心下暗赞岛津秀九的确是个好对手……不过不管这倭人如何英雄了得,只要他踏上了中土,就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此时,两阵中央地小规模厮杀也已结束,人数多达三倍的扶桑高丽人反而大败亏输,剩下的三四十人粮狈逃回阵中;这边六十八个江湖亡命折损也不小。不敢追击,抬着伤者凯旋归阵,华朝将士欢声雷功。
原本六十八人,战死十七人,重伤二十四人。其余的也都人人身上挂彩,可见厮杀何等激烈,不过活着的人倒是直呼痛快,精神十分亢奋。回到皇帝身前一齐跪倒,然后抬头眼巴巴望着白马背上的皇帝。
萧若扫视他们一番,和颜悦色道:“你们干地漂亮!以少胜多,打出了我军威,为天朝所有人出了一口心头恶气,朕看敌人逃回去的只是少数,你们平均算起来,每人不止杀了三个敌人。朕这就赦你们无罪,你们去罢!”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这些江湖亡命喜极,大声谢恩,而后站起身来,彼处望望,却不立刻就走,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虬髯猛汉冲皇命一抱拳,洪道:“皇上,东详蛮夷入侵中土,凡我天朝子民无不痛恨,我们自愿追随皇上,再杀他们那些狗娘养的!哈哈,老子刚才已杀了个够本,死也不亏了!”
此言一出,利余的仁湖亡命纷纷附合。他们虽然行止不端,茶鸯不驯,可也终究是热血男儿,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异族践踏中土大好河山。
萧若心中一喜,微笑道:“既然你们有这么番心意,朕就准你们所奏。不过必须听从军令行事,若自行擅作主张,军法从事!”说到后来,语气森然,不怒自威。
“使得,使得!”江湖亡命们乱轰轰道。
说话之间,蓦闻敌军那方鼓角声大作,旌旗摇动,二万多扶桑高丽人齐声呐喊,全军前进,如潮水般缓缓逼近过来。
“全军准备战斗!听朕号令。”萧若高呼。
华朝数万将士齐声大喊,声浪冲天,胆色为之一壮,他们早巳严阵以待,就等敌人进攻。
密密麻麻的敌军援缓逼近,杀声震天,地面都在隐隐颤抖。
九百步,八百步,七百步,六百步……当扶桑高丽人逼近到四五百步之时,岛津秀九拿起手边军扇,正欲下令全军冲锋,萧若先一步断喝:“开炮,”
阵前所有大炮几乎同时点燃引线,顷刻之间,七十门大炮一齐轰鸣,声如惊雷,仿佛天崩地裂,炮弹拖着一道道黑烟以排山倒海之势飞向敌人。
敌军密集的阵势顿时被炮火砸得稀里哗啦的,惨叫声大作、死伤狼籍,更可怕的是对敌人心灵地冲击,这些扶桑高丽人同样不知道世上还有大炮这种武器,也如昨日那群扶桑浪人一样搞不清楚状况,惊恐万状,仓皇不知所措,他们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陷入一片混乱。不少意志不坚的士兵掉头就往回逃命。
车中岛津秀九挥刀横扫。刀光闪得几闪,路过他战车旁边的逃兵便有一大片倒在血泊之中,异常干净利落。
岛津秀九用他古怪的嗓音厉声喊出几句倭语,所有倭人呆了呆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哇呀哇呀大吼着冲杀过来,跟疯了似地。
“嗳哟,不好!东洋倭人都是一根筋,疯狂而偏执。极容易被煽动。一旦红了眼,连自己地命都可以不要。纯粹就是一群疯子!”李元苛说道。
受扶桑人激励,左侧高丽人也逐渐稳住阵脚。在白发老将及各级将官督促下,也重新杀奔过来。
潮水般地敌人冲到三百步之内,萧若手臂一挥:“努手放箭!”
“嗖嗖嗖“弩箭枫射而出,护国弩强劲的穿透力道,绝非敌军寻常士兵身上简陋的薄甲所能抵挡,嗤嗤贯穿身体声乱响,鲜红的血液四溅飞舞,扶桑高丽人一排排倒在华朝大阵之前,可他们半点不曾退缩,仍然前赴后继冲来。
这个时代炮弹填装十分缓慢。先走往炮管中倒火药,同时安放引线,然后用根长铁棍伸进去捣实火药,为加强杀伤力,还要加一勺子铁砂钢片。最后才是安放炮弹……其整个周期之繁琐,敌人冲到面前之前还只能再发一炮。
七十门火炮填装完毕,轰隆隆再度一轮齐射,硝烟滚滚中,七十枚炮弹射入疾冲而至地人群中,炮弹虽不会爆炸,对敌人造成的杀伤也不容小视。
这一轮齐射后,炮手巳来不及再次填装发射一炮,便一齐舍下大炮,转身退到步兵之后。他们的任务巳经完成了。
此时,悍不畏死的敌军已冲至一两百步之间,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排列于弩手背后的万名弓箭手一齐引弓拉弦,弓箭抬高,遥指敌军上方,“嗖嗖嗖”万箭齐发,乱矢穿空,遮天蔽日地箭矢沿着一道道弧度不大的抛物线落到敌军头顶,冲锋中的敌军顿时死伤狼藉。
这五百步至阵前地距离,敌军一路冲来,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尸体铺满了旷野,鲜血把地面都染成了红色。冒着强弩箭雨冲到阵前的,十个人中顶多只有两三个。
敌军来到近前,前排弩手们停止射击,两手捧着护国弩掉头跑到阵后,弓箭手旁的重盔步兵上前挡住敌人,与幸存的敌人展开近身肉搏,与此同时,弓箭手仍然继续仰射,射杀后面源源不断冲至的敌人,两翼骑兵也相继发动攻势……一场血腥大战就此全面展开。
战鼓隆隆,刀光剑影,矢如雨集,血肉横飞,战况异常惨烈,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扶桑人手中倭刀相当锋利,他们小头虽矮小,厮杀起来却跟玩命似的,斗志十足惊人,组织性纪律性不如华朝军队,打起来却反而稍占上风;高丽人的战斗力也自不弱,与华朝将士杀得难解难分。
饶是敌军人数只有华朝大军的一半,冲锋时又死伤惨重,还一直厮杀到日头西斜,方始渐渐占到上风,两翼骑兵呈围围之势压向敌人。
高丽人见战局不妙,士气一阵动摇,白发老将立时传令鸣金收兵,高丽人全部脱离战斗,如潮水般退去。
高丽人一退,扶桑人势必不可能独力支撑,也不得不下令退兵,留下一小部分人断后,大部分人向来处逃跑。
断后敌人在华朝大军强力打击下,很快就被杀得落花流水,萧若急忙传令全体骑兵大举追杀敌军,暗忖:敌人全是步兵,以我方强大的骑兵实力,不难在敌人逃回城池之前,将他们歼灭于途中。要么大战,要战就得一剑封喉,不能给敌人喘息地机会!
霎时之间,万马奔腾,万蹄隆隆如春雷闷响,两万多骑兵向敌人猛追而去。
眼看就要追及逃跑的扶桑人身后,蓦然,地上泥土乍然破开,土中几十道黑衣人影窜至半空,骑士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半空中忍者镖乱飞,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骑士中镖坠马,骑兵攻势为之一顿。
“不好!是东洋扶桑人的忍者!不能追杀敌人了。”赵建元失惊大呼。
萧若暗自冷笑,心想忍者又怎样,忍者是打不死的么?正欲命令全军一拥而上,把那些什么鬼忍者砍成肉酱……
突然,萧若左臂没来由的一颤,一缕冰流自腕间脉门涌入,冰流至阴圣寒,无形有质,一瞬间流遍全身经脉,行经之处奇寒彻骨,整个人便如同置身于冰窟之中,血液也欲为之凝固,他眼前一黑,神志顿失,身躯自马背上摔了下来。
昏迷前隐隐约约听得周围一阵惊慌声,“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不好了!皇上晕过去了……”
“护驾!护驾!……”
第七卷脚踏四极,手握乾坤第43章遁地
萧若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时而梦见自己身处千年不化的雪山山顶,寒意浸骨,冷风透肤,连体内血液中都似乎流着细碎冰棱,直是一刻也难捱:时而又梦见自己置身火窟,周身烈火熊熊,魔焰焚身,整个身躯仿佛要被烧得熔化了一般。
至寒与至热两相交逼,竟是他生平从未尝过的苦楚煎熬。一股亦寒亦热的真气在体内乱冲乱撞,他想喊疼出声,可是身陷梦魇之中,连喊也喊不出来。
忽然闻得一缕轻柔婉转的琵琶音,乐音悠然祥和,清澈明净似流水,犹如天籁瑶音,使他心境渐渐宁静,有如清风拂体,体内肆虐的古怪真气也渐趁平复下来,梦中苦楚大为减轻。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若悠悠醒转过来,启开双目,还未看清楚身在何处,就听见周围一阵惊喜的欢呼:“万岁爷醒了!万岁终于醒过来了!”“皇上没事了!上苍保佑,谢天谢地……”
萧若躺在锦衾御床上,床前站满了人,有两名老太医和蒹葭四女,以及秦义大憨等几员大将,俱都满面关切的望着他。兰绫怀抱琵琶坐在桌旁,一身素雅淡妆,轻轻拨弄着琵琶弦,见他醒转,便停下琵琶,冲他盈盈一笑。
“朕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萧若一手揉着脑门,随口问道,他刚刚醒来,脑子还不是很清楚。
“这里是登州城皇上地临时行宫。”陈太医恭声答道。“今日皇上不辞劳苦,亲自于烈日下指挥战斗,后来想是劳累过度中了暑,摔下马背晕厥过去,我们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泰义插言道:“皇上无缘无故坠马,我军将士们大为慌乱,皇上的安危比什么都重,反正敌人已经败逃。我们便不再追击,收兵回到登州城内。“
萧若微微颔首,他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情知自己绝对不是中暑。应该是中了敌人的暗算。
另一名老太医迟疑着道:“陈大人断言皇上是中了暑,恕下官不敢苟同,皇上脉相阴气太重,五行失调,应是饮食间不慎中了寒毒,臣请皇上将御厨治罪。”
陈太医道:“王大人此言差矣。皇上脉相中的些许阴寒之气,应是中暑之后热极生寒,阴阳紊乱所至,与饮食毫不相干。”王太医停了连连摇头,显是不以为然。
萧若摆了摆手。道:“朕想静一静,众卿退下去。”
两太医与几员大将施礼退出了房门,萧若见蒹葭等四女仍然待在床前,遂道:“你们也先出去。”
四女齐声应走,桌旁兰绫也盈盈起身,莲步款款朝门外走去。
“兰绫留下!”萧若忽道。
兰绫当即止步,笑眯眯回到座位。四女瞟了兰绫一眼,又瞟了皇帝一眼,一齐撅着小嘴儿走出房间。
室内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人。
萧若整理下头绪。道:“你适才弹奏的是什么曲子?”
兰绫浅浅一笑,“回皇上,妾身所奏,乃是一首上古流传下来的奇门曲谱,名为‘澄心咒’。对安定心志,梳理紊乱的真气有奇效。”
萧若心说怪不得,她这一曲琵琶使自己少受了许多苦楚。他一面披衣下床,一面问道“今日朕突然晕厥坠马,你有何看法?不妨说说看。”
兰陵正容道:“妾身今日虽没有亲眼看见经过,不过根据皇上坠马地情形来看,皇上绝非中暑,或者饮食有误,而应该是中了高手的暗算……”
萧若听了目光一凝,“怎么中的暗算?”
兰绫道:“连皇上自己都不清楚,那妾身就更无从所知了。反正暗算皇上的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一股至阴至阳妖异真气侵入皇上经脉,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毙命,只因皇上内功修为深厚,牢牢护住了心脉,才不至有性命之危,不过饶是这样,已使皇上饱受折磨。妾身的澄心咒也只能压制这股真气一时,它仍然潜伏在皇上体内,早晚会再度复发。王陈两位太医医术虽高,却不通武艺,怎知内家神功的奇妙,自然疹不到点子上。”她不紧不慢,缓缓道来。
萧若此时身体十分正常,内功运行也畅通无阻,听说那股妖异难言的真气仍隐伏在自己体内,顿时一阵不自在,正欲说话……
忽然,他神色很是微妙的一动,蹲下身去,右手手掌贴到地上,屏气凝神,似乎在感觉什么。
兰硅全然莫名其妙,问道:“皇上,您在干什么?”
萧若不答,一跃而起,一阵风似的冲到房外。
外面月白风清,夜风习习,树枝摇落,黑影幢幢。院子里布满了大内侍卫地明桩暗桩,戒备异常森严,府邸之外更有五百名御林军精兵团团守护,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看上去似乎一无异状。
这片精致宅邸本是登州一个富商所有,暂时充住皇帝行宫。原本赵建云情愿让出占地广大的宋王府给皇帝暂住,被他婉言推辞掉了,他目前不愿住进赵氏经营百年的王府,毕竟赵氏一族不久前才参与过叛乱,恐生不测。
萧若飞快打量一番,双臂一振,提身跃至院中,蹲下身去,侧头以左耳贴在地上,凝神倾听。
皇帝奇怪的举止,吸引了不少侍卫的注意,侍卫副抚领赵德鹏缓步上前,说道:“皇上……”
他话还未说出口,萧若急忙竖指在唇下打个禁声地手势,他便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别的侍卫就更没有人敢出声,包括院子里的众多太监宫女们,一点声响也不敢弄出,唯恐惊扰了皇帝,所有人无不眼巴巴的望着趴在地上也不知听什么的他。
萧若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匪夷所思,嘴里喃喃道:“忍者遁地术?”旁人听了自然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萧若站起身,自顾自向院子里一株枚繁叶茂的大榕树走去,面色十分凝重。
他走到大榕树前,停了一停,向东走了七步,又缓援向北走五步,站定。他默运玄功,气贯右臂,猛地一俯身,右手五指朝面前泥地插了下去,朗声喝道:“给朕出来!!”
“噗”的一声,泥土飞溅处,就见萧若将一道黑衣人影自土里揪了出来……
第七卷脚踏四极,手握乾坤第44章暗夜之忍
“给朕出来!!”
“噗”的一声,泥土飞溅处,就见萧若将一道黑衣人影自土里揪了出来……
这黑衣人影是个蒙面扶桑忍者,身着纯黑色紧身衣、只有一双阴狠凶戾的眼睛露在外面,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萧若方自将黑衣忍者硬生生揪出土来,蓦地胸口一痛,黑衣忍者手臂难以置信的反向弯曲过来,狠狠一记肘击撞在他前胸。
这一下粹不及防,萧若被撞得气血翻腾,拿捏不住,只得放开了黑衣忍者,蹬蹬连退两大步,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朕倒差点忘了,这些东洋忍者简直是一部高效杀人机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能置人于死地!”
此时院子里众侍卫如梦方醒,一齐大声呼喝着冲过来救驾,其中赵德鹏站的离皇帝最近,一见皇帝突然遇袭,目眦欲裂,“贼子尔敢?!”拔出腰间佩刀,奋不顿身扑向黑衣忍者,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皇帝周全。
便在此时,后方地面破开,泥土四溅,又是一条黑衣人影自土中跃将出来,倭刀疾进,闪电般攻向赵德鹏后心,
“赵爱卿当心!!”萧若着得真切,急声出言提醒。
赵德鹏也非泛泛之辈,前冲的身形猛地顿住,手中钢刀斜向一引,顺势挥往身后,脚底一旋,于间不容发之际转过身去。正面迎上身后偷袭的忍者。
忍者身形蓦地加速。刀光闪处,血光迸溅,两道人影一触即分,悠忽交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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