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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自己能够逃出这个地方。

希恩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逃离。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做好充分的准备――为了他的潜逃计划。

“我得找个近一些的地方储存武器和钱币。浴室很安全,但太远了。”希恩小声自语。

前一晚希恩将来浴室之前,他趁着梅丹佐闭眼休憩时,从屋里的铜塑上卸了一把细小的尖刀下来。希恩强忍着将这小刀刺进梅丹佐脖颈的冲动,将它小心地夹在指间藏好。

现在那只小刀与偷来的硬币一起,被塞在黄铜水箱与墙壁的缝隙中。希恩牺牲了洗澡的时间,用小刀将一处螺丝拧松,将它们藏到后面。这地方任谁也想不到:擦拭它的仆人不会将水箱卸下来;被使用时,它因为盛满了热水而滚烫无比,更没有人想去碰它。

只要熬过今晚,明天我就是个自由的人。希恩默默为自己打气。

希恩必须时刻告诫自己忍耐,不然他真想打人。可在契约的束缚下,向梅丹佐动手对他没好处,反而会让状况变得更糟。

忍耐的过程几乎要将希恩逼疯。他甚至相信,只要梅丹佐下定决心要逼疯谁,就一定能成功。

囚笼中的最后一夜很不寻常;虐待狂回来之后沉默不语,表情甚至称得上忧郁。这真出乎希恩意料之外。更令他意外的,是梅丹佐竟然认真地问他:“如果人一开始不能被驯服,那么他就永远不会被驯服,是不是?”

希恩想说“你真是太他|妈|的对了”,但他实在太过意外,反而说不出话来。没等到回应,梅丹佐继续说了下去:“在我买下你的那一天,有人在议政大楼前捣乱。有两个过激人士试图放火,他们被送到精神病院。”

希恩不语;他怕自己破口大骂。这些年来,经常有人发起过反贵族阶层的运动,他们被判处终身监|禁或送入精神病院。精神病院有种非常不人道的治疗方法――额叶切除手术。经过这一治疗,少数人会死亡,大多数人则变成白痴。

“下午我们在议政大楼前接受检阅,结束之后需要步行一段路。我与一个接受过治疗的过激者打了个照面。他被人搀扶着慢慢行走,看起来很安静。或许是因为国徽的缘故?他看到我之后停下来,死板地说:‘政府对我们不公’。”

“难怪你有这样的感触。政府把反抗者变成了白痴,可他们变成白痴也依旧反抗。”希恩没法保持平静,对方的话就像一记命中心脏的重击。“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是不是?”

“说实话,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国家里,人们有什么需要不满的。但我在乎,不然我不会问你这个。”梅丹佐将话题引到了希恩身上:“我并不是对谁都很残忍。我对你或许有点过火,但那是因为我用任何办法都不可能驯服你。”

希恩挑挑眉,有点惊奇。对方转换话题实在太快了,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同时,他也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这显然是个对大多数人都很残忍的家伙。

梅丹佐向他微笑:“你恨我、想要杀我,我能看出来。就算我对你温柔,也只能提供更多让你嚣张的机会。你知道吗?当我看见那个白痴的时候,我想到了你,甚至还有几十年前和你同名的那个人。你们就算被逼疯、甚至被杀死,也不会改变初衷。”

“你倒是把我看得很透。”希恩冷冷地说。对方提到前世的自己,勾起了令他不快的回忆。希恩走到窗边,不想再与对方说话。贵族们的飞艇在夜空中运行,遮蔽了月色。他听见梅丹佐站起,向这边走过来。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亲爱的,我们来打个赌。”希恩听见对方这样说,随即他的身体被对方扳了过去。梅丹佐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恋人,这让希恩无比惊诧,同时也很恶心。

“如果你逃出去,而且十天之内……不,一周之内,不主动跑回来求我。那么,你不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梅丹佐兴致勃勃,漂亮的眼睛中闪耀着一丝代表喜悦的光芒,仿佛这是个有趣的游戏。

希恩不认为这有趣。“好。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句,为什么认为我会跑回来求你?”

“因为你不知道契约的力量有多大。就算是最坚强的人,也会扛不住违反它带来的后果。”梅丹佐说着,将手覆在了希恩胸前心脏的位置。关于对方身上契约的所有事情,梅丹佐心知肚明;可他不打算说出来。他打算玩一个恶劣的游戏。“那么,你选择一试?”

☆、第八章

是否选择一试,这个问题希恩不用考虑就能给出答案。他一定会离开,能得到对方一个承诺对他有利无害。

只要梅丹佐没有贵族阶层出尔反尔的特质。詹姆斯在贵族中算是不错的家伙,但也喜欢打破承诺,这一点希恩深有体会。“你应该知道,我很难相信你。”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梅丹佐语气认真:“虽然我脾气糟糕、以虐待他人为乐,对人间疾苦漠不关心,但我绝对守信用。而且,我骗你有什么意义呢?”

希恩惊讶地看着对方。他没想到梅丹佐知道自己有多变态,而且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继续变态下去。希恩得承认,这真是种惊人的个性。“那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如果你不放心,我甚至把它可以写在纸上。”梅丹佐满意了,眼中跳跃着的光芒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墙角圆桌上的盒子看见了没?你去启动它。”

希恩默默走了过去。被漆成深色的木盒雕上了漂亮的花纹,希恩却无心欣赏;作为一个来自五十年前的人,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有那么一会儿,希恩几乎以为里面装满暗器,自己只要打开它就会被里面的东西射成马蜂窝。这似乎有点荒诞,但梅丹佐什么做不出来呢?

打开盒子的瞬间,希恩身体绷紧,但很快就失笑着松懈下来。这只是个留声机,只不过与他从前见过的大不相同。真正令希恩提起兴趣的是在喇叭与唱片架旁边的金属盒,他知道里面是动力装置。

看来已经有人解决了小型蒸汽机需要明火的问题。希恩根据过去对机器的记忆将它发动,之后陷入了回忆。

在他前世战死之前,就有人试图将缩小版的蒸汽机应用到留声机上,毕竟一边听音乐一边摇扶手给留声机上发条很麻烦。人们用点燃固体燃料的方式加热玻璃水箱,但因为需要明火,这个改良产物几乎无人问津。

被包在金属外壳之内的水沸腾了,袖珍版蒸汽机开始催动细链条,承载唱片的圆盘匀速转动。同时,有少量白色的水汽从侧面只有针眼大小的气阀中喷出,发出“呜呜”的细小叫声。

希恩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蒸汽留声机运转,早就忘了要提防那个与他共处一室的虐待狂。希恩是个警惕的人不假,可他对这些初见的机器实在太好奇了――尤其是在知道蒸汽机令国家在五十年内狂飙向前之后。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因为蒸汽冲击而不停颤动的细小气阀。

伸出去的手被人握住了;这时希恩才意识到,梅丹佐正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覆盖了自己的手背,另一只手则绕过自己的身体,将唱针拨到唱片上、令音乐响起。

对方现在的姿势就像要拥抱他。这个即视感过于可怕,希恩差点跳起来。

“别乱动。它看起来很可爱,但也能把你烫伤。”梅丹佐轻声安抚他,声音温柔得简直像个天使。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并没有立刻松开希恩的手,而是用手指顺着希恩的手背慢慢摩挲。

希恩下意识地去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他们两个皮肤都很白,却大不相同。梅丹佐肤色是柔和的象牙白,光滑、没有瑕疵,那只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就像一件工艺品。反观他自己,肤色因为缺乏营养与在暗巷中长期生活而苍白,手指前端全是硬茧与被割裂的伤痕,那是这具身体常年在工厂里工作留下的。

梅丹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放开了希恩:“你的手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从前在工厂的锅炉间工作,主要负责给锅炉加水和定时部分排出蒸汽,顺便在正式开工之前检查有没有松动的螺栓。”希恩回忆着之前索菲亚对自己说过的话:“通常十六岁以下的工人都会负责强度小点的工作,但我不能和他们一起。我希望尽量少的人注意我的眼睛,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梅丹佐的确明白:锅炉间是成年工人都不会想去的地方,那里温度太高,打开气阀时到处弥漫的沸腾水汽几乎能把人灼伤;但锅炉间的工作很适合希恩,因为工厂会为这里的工人提供特殊的有色护目镜,没人会注意到他与众不同的眸色。

就算这样,梅丹佐还是觉得意外:“你现在是十六岁,可你手上的茧已经有些年头了。”

希恩点了点头,平静地说:“这不奇怪,除了重型厂和军工厂,其他的工厂和矿坑招工的年龄下限都是十二岁。但我猜,你也只关心军队相关的事情。”

在国家“最好的年代”里,平民们除了摆脱奴隶头衔之外生活依旧艰难。很多孩子去做他们身体负担不起的工作,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虽然,区别也仅仅是“痛苦地活着”与“痛苦地死去”罢了。

想到这儿,希恩偏头去看梅丹佐。这个动作让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他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你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是吗?”

“我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我过去从不关注这些。”梅丹佐忽然不敢看那仿佛有火焰在里面燃烧的眼睛,有点狼狈地转开了头。

希恩性格不温顺、长相也不够柔美,这些糟糕的特质让暗红色眼眸失去了人偶应有的美丽;但它们不吸引人,却能震慑人。

梅丹佐想要亲吻希恩的眼睛。这想法就像以往虐待他人的念头一样突如其来,而他本人并不打算压制。于是他将希恩的身体转了过来。

对方的唇在自己视野中不断放大,希恩厌恶地别开了头,又被对方掐住脸转回。“如果你不听话,我只能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这对你可没好处。”

希恩不再动弹,但不完全是因为对方的警告。对方亲吻了他的眼睛、弄湿了他的睫毛,之后咬上他的嘴唇。这让希恩怔住。天知道这是他首次与人接吻――如果撕咬算是亲吻的一种。

他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推,但对方咬他下唇的力道实在太大,让希恩怀疑这一推会不会撕裂自己的嘴。他不再动弹,打算和之前一样熬过去。当他不反抗的时候,梅丹佐竟然也温柔了下来,开始轻轻地舔|舐他唇上的伤口。

他们的唇终于分离,希恩看见梅丹佐脸上挂着微笑。他听见对方喟叹:“你看,你听话一点,我就能对你温柔。这样难道不好吗?”

这样难道好吗?就好像你的温柔很值钱似的。

事情开始变得诡异又扭曲。希恩在悠扬曼妙的音乐声中被自己厌恶的人亲吻并解开衣服。梅丹佐在抚摸他的身体,舔他身上的伤口,毫不吝啬地表现着温柔的一面。

对希恩来说,这温柔和先前的虐待一样,都是在侮辱他;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现在需要担心会否有色|情的事情发生。梅丹佐在轻舔他心脏位置那道狭长的刀疤,让他身体颤抖。他前世就怕痒,这一世的身体更加敏|感。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喜欢玩弄男孩子的身体?你们并不是同性恋。”希恩感慨道。他说得挺正确:贵族们选择下一任家族继承人时首选长子,或许也可能选择别人,但绝不会选择同性恋;而他面前这个人,已经被人称作“公爵”了。

听了这话,梅丹佐停下了动作。他认真地想了想:“因为好玩?而且,不容易坏掉,也没有禁忌。”

希恩眼中闪过怒意,冲动让他向对方腹部狠狠打了一拳。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希恩非常用力,同样的力道施加在一个成年男人和虚弱少年身上,效果自然大不相同。梅丹佐只是向后退了几步,他本人却疼得弯下了腰。

“契约啊契约,这是个多么奇妙又令人绝望的魔法。我还以为你早就认清现状了。”梅丹佐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惋惜。或许是被平民的坚韧打动,他竟没有与希恩计较,反而提出邀请:“初春地上还是很凉,你可以上床来睡。”

希恩猛地抬头,警惕地盯着对方。梅丹佐不由得笑出声来:“你别担心,如你所说,我并不是同性恋,会去人偶拍卖会只是因为拗不过朋友罢了。”

希恩眨了眨眼。对方的话让他有点好奇被吻被抚摸的原因;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问了,那就成了十足的大傻瓜。

在地上睡了几天,希恩终于有了睡床的机会,但这并不值得庆幸。梅丹佐将他当做暖炉一样抱在怀里,害他身体紧张了一整晚,脖子都变得僵硬。希恩试图在对方熟睡之后挣脱出来,结果是腹部被猛击;虐待狂即使在睡梦之中,杀伤力也依旧可观。

放弃了挣扎,希恩继续想自己的逃跑计划。他记得每一层楼梯处盔甲佩戴的武器都不相同,这让他可以随意选择。至于枪支……天哪,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弄到吗?有人会亲手送到他面前来!

次日,下午四点半。

一名守卫从大门处换班回来,打算冲个澡。他鼻梁有点歪,这使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当他听到有人小声呼救、因为好奇而走上了被禁止踏足的楼层,脸就变得更加扭曲了。

那个将他鼻梁打歪的人偶少年,现在正跌坐在年轻主人卧室的门口。或许来自主人的虐待终于让少年身体垮掉,那个少年失去了当初的神气与凶暴,正无助地扒着门板试图站起来。

这个守卫来了兴致。他挺想试试贵族们的玩具是什么滋味,也很想为当初那一砸报仇;他知道,在梅丹佐身边受过虐待的人,最终都会被磨掉勇气与尊严、变得胆小畏缩,所以他不怕这人告状。他走过去,踢了踢少年的腿:“你这小子也有今天!”

少年抬起头仰视他,或许是因为疼痛与惊惶,眼中弥漫着一层水雾。守卫瞬间明白为什么要将人偶变成暗红眼眸;那双湿润的眼睛看起来真是无比勾人。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去,想要捏对方的下巴。

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希恩在对方弯腰时迅速跃起,抢过对方腰间的枪大力砸在男人的后脑上。他有经验,知道哪个位置容易让人昏倒。他快速地看了看两边,之后将人事不省的守卫拖进了梅丹佐的房间,自己也进屋、关上了门。

当希恩再度出来时,他已经换下了原本的睡衣,换上了守卫的制服、衬衫与裤子。昏迷的男人他已经被处理好,即使醒来也发不出声音。让他有点头疼的是这个男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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