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吨,这够我维持好—阵子的了。你说,我的外祖父麦基弗,他是在哪里出生的?”
“他姓麦金太尔,不是麦基弗。他在八三年四月三十日生于咸斯康星州的尼纳。他娶了梅娃·麦卡利斯特为妻,你的外祖母八四〇年二月八日生在密执安州的麦基诺城香料,请别忘了加香料。”
“难道你想教我怎样做熏肉炖菜豆?这跟你给我送来那些该死的收音机和电视机样愚蠢。你给我竖的那座可恶的大天线架,把风景都给破坏了。电冰箱的嗡嗡声弄得我觉也睡不安稳。另外,我敢打赌,你定不知道麦克塔维什家的第批移民是什么时候踏上这片土地的。’
“卡伦姆·弗格斯·麦克塔维什六三年三月二十二日生于苏格兰的金洛克兰诺奇。六二九年十月九日到达波士顿,载他飘洋过海的那艘船叫‘安格斯·斯图尔特’号,船长姓麦基尔罗伊。你的这位老祖宗是个木匠,六三六年给当时的哈佛学院看门。两千六百三十美元,这是我最后次还价。”
“听着,年轻人,”麦克塔维什说。“在最近的几个星期里,你来找过我几次?六次?”
“五次。连今天六次。”
“而每次我都说要三千。言既出,驷马难追。顺便说句,我把你给我安的该死的电话线掐断了。我那个蠢货女儿和白痴女婿,没完没了地给我打电话。他们对你连车库起给他们的加油站和汽车旅馆高兴得不得了。不过,为这些也不该天天给我打电话呀。老天爷,那电话成天响个不停,昨天还刚刚来过两个电话。个是什么银行家打来的,他想和我谈谈,有个傻瓜为我安排了每月千美元的收入。你旁边那个黄眼珠的白痴老是莫名其妙地笑个不停,他是什么人?”
“他叫斯利姆·扎帕塔,”雷伯说,“正巧我要向你提个跟他有关的建议。裁只能出到两千六百二十美元,而你呢,又扳住三千这个数寸步不让。咱们来玩扑克赌你的金矿怎么样?斯利姆·扎帕塔代我打牌。在托诺帕,有个叫麦凯布的人告诉我,说你是整个洛基山区扑克打得最好的人。”
“先打牌,还是先吃豆子?豆子差不多已经好了,最好这会儿吃,要不就凉了。这儿的气候总是这样:半夜十二点到点左右,就冷起来了。咱们现在呆的地方海拔大约有三千米。”
“先吃豆子,”雷伯说。“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始终相信准能赢他,”迪耶戈说,“甚至在他赢到百八十二万三千美元的时候,我照样信心十足。他非输不可,只是我足足陪了十四个钟头。说真的,最使我受不了的还是那些讨厌的豆子。”
没有答话。他扭过头去,只见雷伯已经在吉普车后座上睡着了。他们把车上被枪弹打坏的部分干脆统统扯下来,包括那块唯幸存的挡泥板。迪耶戈纳闷的倒是这辆车居然还走得挺精神。此刻,吉普车正在闷热的高温下通过处美妙的景致,只见万道光芒象在做游戏似地展示色谱上所有的红和黄,从火辣辣的烈焰色彩到令人目眩的炽热白光。迪耶戈感到种遏制不住的兴奋心情。
“斯利姆·扎帕塔!”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可是秒钟后,笑声嘎戛然而止。
“雷伯!我还不知道该上哪儿呢。”
没有回答。他用只手把住方向盘,腾出另只手摇了摇雷伯的条腿。
“雷伯,咱们到哪里去?”
“雷诺机场,搭班机去纽约。”
迪耶戈赶紧刹车。吉普两轮悬空就地个急转弯,然后背朝蒙特祖马峰向北驶去。
“我有件事不明白,”过了会儿迪耶戈说。“你现在说话能不能说清楚?”
“如果离开内华达州时,有哪件事没办成,我心里会很不痛快的,”雷伯重复着,即将入睡。“哪怕是为了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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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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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六年,黛安娜和大卫·塞梯尼亚兹的第三个孩子呱呱落地。头两个都是女孩子,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个儿子在总共六个子女中排行第三,起名大卫·迈克尔。
九五六年初夏,雷伯·克立姆罗德从亚马逊尼亚丛林中出来。塞梯尼亚兹发现他变了,跟过去不样。乍看起来,变得并不特别厉害。他照旧显得很冷静,这种难以置信的反常的冷静简直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对任何人依然彬彬有礼,几乎谦恭过了头。后来塞梯尼亚兹说:“我从没听见他提高嗓门,或者稍微发点脾气,他不是个圣人,事实上,我们几个人常常希望他更更象我们。他的这种自制总使我感到不自在。乔治·塔拉斯认为那是—种偏执狂,不过我觉得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
雷伯以神奇的速度白手起家。他能从所经营的业务中完全脱出来达十三个月之久,这足以说明他建立的组织是何等稳固。
“他这次回来,”塞梯尼亚兹说:“甚至更加与众不同了。他归来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狠心和冷酷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快三十了。他已成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不管在哪方面,他的行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麻利更泼辣,扩张大业正如日中天”
九五六年六月三十日,克立姆罗德来到塞梯尼亚兹的事务所。他说他是来看看“情况怎么样”的。塞梯尼亚兹向他汇报,事无巨细均已登录入档,并且采取了措施做到绝对保密。
“我想花三四天时间看下你的档案,大卫。不过,这意味着要给你手下的人放几天假。七月四日在美国本来要放假,是不是?你就对他们说,情况很好,你给每人额外放假三天。”
“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雷伯摇摇头。
“多谢,大卫。不过我可不愿剥夺你们的天伦之乐。你的小儿子叫迈克尔,是不是?”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向大卫投去友好风趣的瞥。
塞梯尼亚兹觉得自己象个十足的傻瓜,为了给儿子取迈克尔这个名字注:迈克尔实际上是雷伯名字中的米歇尔的英文读法,在英文和德文中拼写是样的,他不得不与妻子吵了架,“雷伯·塞锑尼亚兹”听起来太离格儿,如果他建议用雷伯,黛安娜会跟他离婚的。
雷伯简单地说了句:“祝你假日愉快,大卫。”
塞梯尼亚兹和他妻子带着孩子们到别墅度假去了。七月二日,他打电话到事务所,没人接。五日早晨,他度假回来,发现切都井井有条。钥匙放在保管库里,还有张字条:“大卫:谢谢你,干得好极了。从现在起百分之。”签名是个笔力道劲的“r”。他把从自己利润中提取给塞梯尼亚兹的份额加了倍,那可是好几千万美元哪。
两个月后,伦敦的索思贝画廊通过海运给大卫·塞梯尼亚兹寄来幅高更的佳作。没有署名的卡片上写着:“这是特地给迈克尔的。”
九五六年七月五日下午,尼克·佩特里迪斯与雷伯·克立姆罗德见面。六个小时前,也就是那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尼克接到个电话:有位贝克少校要与他讲话。这是三个代号中的个。佩特里迪斯把办公室里其余的人支开后,接过了电话。
“尼克吗?你能不能离开纽约几天工夫?”
“行,只要托尼留下来接替我。”
“我就找你个。最好能在今天下午三点来见我,在阿尔贡金饭店,是用德卡瓦哈尔的名字开的房间。凡是你认为要给我看的东西都带来。另外再派人五点三十分来把档案收拾起来带回你的事务所去。我们可以起去机场。去巴黎的班机七点五十分起飞。”
不到个小时,佩特里迪斯已经把材料集中在起他随时准备着应付这样的紧急情况。所谓“你认为要给我看的东西”,就是他掌管的各海运公司总吨位超过三百万吨十三个月来的全部资产负债表。
雷伯审阅这大批档案花了个小时,从中得到结论并作出新的指示又花去个小时。
然后,佩特里迪斯亲自到休息室去把所有的卷宗交给两个助手收藏起来。
他们飞越大西洋时,他又坐在雷伯身旁。
“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事后佩特里迪斯回忆说,“他突然向我说起他的过去,至少说了些过去的事情。他说,战争刚结束时他曾两次到过丹吉尔,还告诉我他在开罗法国西西里和意大利住过段日子。我很惊奇:当时我跟他结识已有七年了,我们常常起旅行,他从没提起过自己更年轻时的事情。我还以为他是阿根廷人。过去,我们到达某个地方,他从来不说他以前是否到过那儿。他喜欢保密,这与其说是因为害怕或有什么癖好,不如说因为他对逝去的往事毫无兴趣。只有业务上的事除外。在那方面,从来都是丝毫也不含糊的。顺便说下,为了让他隐姓埋名——这点我是坚持到底的,——我得到的报酬远远超过了我的期望。起初,我兄弟和我都非常纳闷,这人拥有的船比奥纳西斯和尼亚霍斯加起来还多,比路德维希也多,可是除了塞梯尼亚兹外,就我们佩特里迪斯兄弟二人知道他是多么富有。这是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有谁妄图浑水摸鱼,那么,这人定是疯子。尤其在哈珀事件之后”
“约翰·帕特里克·哈珀,”雷伯非常温和地说,“是你弟弟托尼推荐作代理人的。”
“我也会推荐他。”
“当时所作的调查证实这个人相当靠得住。通常对个人可以信任到什么程度,也可以在什么程度上信任他。”
“雷伯,他只出了点小小的纰漏。这事我已经加以纠正了。”
“但这事你没告诉我,尼克。”
那时在大西洋上空正是夜晚,但雷伯照样久久地看着窗外。不过,在说上面那句话的时候,他慢慢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这位希腊血统的律师身上,让后者打了个寒颤。往常使克立姆罗德的眼神显得朦朦胧胧的那层薄雾不见了,他的双目射出种骇人的凶光。
“哈珀是完全靠得住的,只不过做了件蠢事,“尼克说这话时如坐针毡。
“他私吞了二万六千三百美元。”
“其实这不能算私吞,而且他两天后就全部归还了。雷伯,你想要我干什么?杀了他?”
“这事今天早上我已作了处理,尼克,已经解决了。”
佩特迪里斯注视着他,不知所措。
“你是说,你”
“哈珀活着,而且还会活下去,我愿让他活多久,他就能活多久。不过,为预防这种情况早就设计好了的个安全装置,今天早晨已投入使用。当然,对你我来说,从今天起,哈珀已不再存在。对他说来不幸的是这事并不到此为止。他的经济状况将变得非常困难,这还不是他唯的问题。他想找个体面的工作会遇到很多麻烦。再说,归还五月二十六日你俩在七海饭店十八号桌上共进午餐后你借给他的两万美元,他也得费很大的劲。即使他要卖掉费城郊外的那所房子也不行。房子早已抵押出去,这对于象他那样处境的人是够伤脑筋的,所以又会产生别的问题。不过还好你破费的那顿午餐利权并没有外溢,因为据我所知,那家七海饭店以及它所在的整个栋大楼都是你的,尽管用的是你亲戚的名义。尼克,在哈珀这件事上,你做得对,除了你没想到应该把这事告诉我以外,我不想责怪你。好了,下不为例。关于哈珀我们也不用再说了。”
他笑了,他的眼神又变得迷离恍惚。
“我们说些别的吧,尼克。比如,将要与我们共事的那个法国人和另外个人”
那个法国人名叫保尔·苏必斯。他在哈佛有两年曾是乔治·塔拉斯的学生,后来塔拉斯就不再执教鞭了。他的名字第次出现在送到塞梯尼亚兹那儿的档案里是在九五三年秋天,当时苏必斯已在法国家很大的海运公司总部担任要职。他成为王臣的过程是克立姆罗德采用的典型万式。
除非克立姆罗德直接干预九五五年后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否则,凡是新列入“高级干部”名单的人,都要经过项特别的程序当时年收入在五万美元以上的男女干部共有三千四百人)。通常,在增加个人的当天,有时候在两三天以后,便有个匿名的信使给大卫·塞梯尼亚兹送去份标有“绝密。面交收件人”字样的档案。要是塞梯尼亚兹不在,信使便把档案带走。“绝密”档案照例跟名册上面的个名字有联系。档案中极为详细地记载着新成员的履历。
黑狗也有这样的档案。
这些档案不断有新的内容补充进去,比如列尔内或阿布拉莫维奇添了什么家当,或者人员的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如离婚,等等。
个人在该组织中的地位越高,他的档案就越详尽。某些档案第页的左上角会出现个红色的“特”字。这表示此人已经成为或即将成为王臣,也就是说,他将直接与克立姆罗德联系,直接从克立姆罗德那里接受指示。以突多尔·安盖尔为例:九五年为他建立了黑狗档案,四年后,上面出现了红色的“特”字,标志着他得到提升。带“特”字的档案从来没有超过十八份。
在苏必斯的档案里,第天就出现了这等字样,第份调查报告指出,他不但持有系列响当当的文凭,还有“非常了不起的智慧”和“政治抱负良好的社会与家庭关系,凭这些他早晚能在他的国家内占据显赫的地位”。上面那种看法是九五三年杰思罗的调查组织提出来的,事实证明这项预测确有远见:在六十年代,苏必斯成为法国政府的内阁成员。
同样,苏必斯的履历也记载着九五〇年桩相当愚蠢的投机生意无疑是缺乏经验的结果,段并非白壁无瑕的私生活;利用两个瑞士银行账户隐瞒收入的若干手法。
“尼克·佩持里迪斯,保尔·苏必斯,”雷伯给达两个人作了介绍。
九五六年七月六日下午,他们在戛纳小十字海滨马路上家大饭店里见了面。
这是苏必斯与雷伯·克立姆罗德的第三次见面。就他所知,克立姆罗德是个阿根廷人,显然非常富有,意欲在海运业中为自己争席之地,目前正与那些希腊船商展开竞争,干得有声有色。
“我正在考虑作某些调整,”雷伯说。“不过在谈正题之前,我想应该先让苏必斯了解下整个局势,尼克?”尼克完全遵照雷伯给他的指示,开始用饭店的笺纸写下许多数字事后被烧掉了。当他举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长长大串公司名称以及它们分别拥有的总吨位时,只见那位法国人脸上展出越来越惊异的神色,佩特里迪斯体会到种洋洋得意的简直不可世的快感。
“就是这些,”最后他说。
苏必斯摘下眼镜,揉揉眼睛。他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劳埃德呢?你肯定劳埃德不归你所有吗?”
“也许是我忽赂了,”雷伯说:“尼克,劳埃德归我所有吗?”
“据我所知不是,”尼克说,“不过这也不说明问题,也许你没告诉我就已把它买了下来。”
他朝苏必斯笑笑。
“他买得起。”
苏必斯拿起那些笺纸,从头看遍,估算了下。“将近三百五十万吨。”
“三百六十二万八千吨,”雷伯平静地说:“二百七十五万三千吨是油船。归七十四家公司所有。正是关于这些油船我想作些调整”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事“极其简单”。现在是七月初,他们还有六个月时间
“调整事宜必须在六个月内解决。当然,如果到比方说,到十月十五日,即使不说全面完成,至少已进入个蓬勃展开的阶段,那是最理想的了。”
雷伯所说的调整是要把全部油轮重新部署,规模极大,涉及七十四家公司。雷伯通过他本人与佩特里迪斯兄弟苏必斯塔拉斯之间的委托协议书掌握着这些公司的股份,再由佩特里迪斯兄弟等人去控制七十四个间接受托人,即名义上的业主。
“尼克,我要你对每艘船都研究下,作出明确的决定,哪些船可以在十月十五日从切租约中解脱出来。这是第步。我希望你列出每艘船的次性航运能力。”
“有相当部分长期合同是无法撤消的。”
“这我知道,尼克,”雷伯说:“所以我要份逐艘说明船只情况的明细表。即使要过十月十五日才能解脱的也算在内。”
“好让尽可能多的船到十月十五日投入次性航运?”
“正是这样。”
“从十月十五日起,以多少时间为期?”
“年。”
苏必斯和佩特里迪斯都禁不住要问:十月十五日将要法生什么事情?
但他们谁也没向。
原因有二。首先,他们知道,要是克立姆罗德愿意让他们知道答案的话,他早就告诉他们了。其次,他们知道,克立姆罗德“当着第三者的面”是决不会说的。这两个人最后回忆起这事时的方式表明,他们俩——个纽约人,个法国人——遵循的是有趣的二元论和完全相同的推论法。
“还有件事,”雷伯说,“最好能由保尔去办下:我需要份关于所有在营运的建造中的和已订货的油船的情况报告。”
“包括日本?”
“包括切。包括正在为我们的公司和为别人建造的船只:对于为我们造的船,要采取切措施使之加速竣工;对于”
“对于为别人造的船要采取切措施使之推迟竣工。”
雷伯笑了。
“保尔,可别把任何海盗船扯进去你应该把目前在海面上的切油船也包括进去,不管船主是谁,挂的是什么旗。打听下这些船目前是否出租,或何时接受包租,要付么价。这是为明年准备的。你能做到吗,保尔?”
“这可是工程浩大的任务。”
“在整整十六个月前,也就是九五五年三月二十五日,我问过你,要是时机到来,你愿不愿意专门为我工作。你回答说愿意。当时我请你慎重考虑下你的决定。四月十日我们第二次见面时,你向我重申这态度。现在时机来了,保尔。来跟我们干吧。”
“行,”苏必斯说,并觉得很兴奋。“这切你什么时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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