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6k文学网,电脑站:6k手机站:wap.16k支持文学,支持16k他的心立刻被这则告示紧紧地抓住了。他现在急需的就是一份工作明天上午他一定要过来看看他的要求也不高,管吃管住再好赖给点钱就行一一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挑肥拣瘦的条件,也没有那份心思,只要有份事情做,哪怕背石头扛大包都可以
另外,他还注意到,告示上特别提示,这次人才交流是临时增加的活动,并不影响中心每周六和周日的正常活动。
看到这一条,他的心情就更放松了,这预示着即便他明天上午没找到工作,他也可以过几天再来一趟。他默默盘算了一下,觉得身上的钱还能支撑到周末……
当然,他也明白,他不一定就真能在这里找到事情做,省人才交流中心的档次毕竟比较高,他要想份工作,这几天还得多留意报纸上其他的人才交流会的信息,以及工厂单位的招工消息,这些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他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走进省体委老宿舍大院。
直到站在沈指导家的门口,他才收束了心神,长长地呼吸两下,然后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门里立刻传来他熟悉的霍川口音:“来咧来咧”
然后他就看见师母围着个碎花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只湿淋淋的碗,一头给他开头一头说:“疯丫头,天天不知道在想啥事儿,总是丢三拉四这回又是把啥拉下了”说着就张了嘴楞住了。
“师母”高劲松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师母楞楞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手忙脚乱地把他朝屋子里让,并且大声地喊:“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看看一一快来看看呀看是谁来了”泪花在她眼睛里闪动着,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谁……谁……谁啊”他的启蒙教练沈元顺杵着根拐棍,颤颤巍巍地里屋挪出来,还口齿混杂不清地询问着。
“师傅”高劲松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赶上几步搀住老人。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直勾勾地瞪着他;老人的手脚都抖得厉害,几乎不能把持住拐杖,嘴唇更是哆嗦得只能吐出几个无法分辨的音节。高劲松急忙半搀半架地把老人引领到沙发上坐好。
师母也被老伴的样子给吓得够戗。她苍白着脸,赶紧张罗着拿药片倒开水。
两个人一起动手,总算服侍着先让沈指导吃了药。这个过程中老人一直用充满悲伤和忧愁的眼神瞪着高劲松。高劲松猜想,他的遭遇兴许已经传到了沈指导的耳朵里;老人有许多话想对自己说。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的料想,坐下来后师母对他说的第一话就是:“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已经大好了。”高劲松说。他把膝盖屈伸了好几下,还把脚踝灵活地转来转去。
“医生怎么说”师母追问道。她自己就是医生,对“好”和“不好”有很严格的评判标准。
高劲松的神色黯淡下来,默然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功能没有障碍。不过,要想重新踢球,需要半年以上的恢复和训练……”
“容易复发不”师母再问道。她长期在体育系统工作,了解运动造成的伤病给运动员带来的最大问题和麻烦就是反复发作,很多运动员都是因为无法忍受反复发作的伤病带来的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不得不选择退役。
高劲松苦笑得点点头。在师母面前,他甚至连这一点都无法隐瞒。唉,他原本还打算把整件事都对他们隐瞒的。
师母忧伤地望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前些天还在和老头子说起你。自从去年春天你来过一趟,就再也没个音信。夏天里还在报纸上看见你的事情,都是好消息,一会说你进了个球,一会说你破了职业联赛的记录,隔几天又说你要回省城来……那些天里,老头子可是为你的事高兴坏了,连饭都能多吃半碗,晒个太阳打个盹都能把自己乐醒。可末了,末了……年前才从报纸上知道你的事。”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低了头用手背抹泪水。
“报纸上我的事”高劲松惊讶而疑惑地问。
“就是前段时间的事情……”
从师傅断断续续的述说中,高劲松才知道他的事情怎么会被报纸捅出来。
上个月中旬,山西男子排球队的一位队员猝死在训练场上,因为这位排球队员生前长期是国家男排的主力队员,在国内排球领域乃至全亚洲都享有盛誉,所以他的去世成为各大体育报纸的热点新闻。各家体育刊物还不约而同地把报道重心放在他的身后事处置上。据披露,那位不幸的队员去世后,山西省体委按照相关政策规定,仅仅给予他的家人五万块钱的抚恤金,这在报纸上引起轩然大波一一难道一个为国家作出那么大贡献的运动员的死,才值五万块钱即便后来山西省体委把抚恤金的标准提高到二十万,依然不能让媒体和读者满意一一他们不满意的是山西省体委处理这件事的态度蛮横无知与官僚主义让山西省体委在全国读者面前丢尽了脸面……
那段时间报纸上随时都充斥着关于运动员伤病后如何生活的讨论,高劲松的事情也是在广泛的讨论中被记者翻出来的。
在师母的记忆里,当时报纸上提到高劲松时,用的称谓是“去年足协杯冠军球队武汉雅枫的队员”;他就是因为膝盖伤病治疗费用高昂,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还连累上家人,最后连第一阶段的康复治疗都无力承担,才不得不选择提前退役。记者还从国内知名的大医院了解到,要想把这种伤病彻底治愈,至少要花费数十万一一这样庞大的数字,一个普通足球运动员肯定承受不起;记者断定,高劲松为了自己的伤病,至少背了四五十万的债,甚至更多……
“你真借了那么多钱”师母红肿着眼睛,担忧地问道。师傅的眼眶也泛起泪光,在旁边忧伤地看着弟子。
“开刀动个小手术而已,哪里要得了那么多钱”高劲松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记者的推断。“报纸上胡诌哩”不过他还是承认,自己为了治病,是找人借了些钱,前后也就借了三四万块钱。他没留在武汉继续做康复治疗,是因为身边没有可靠的人照顾,而且,康复治疗的手段并不复杂,他回家之后只要依照医生制定的康复计划执行就可以。
师母狐疑地望着他,看来她不太相信“借了三四万”的说法。不过她老伴已经咧着嘴笑起来一一沈指导当然相信从自己弟子亲口说出来的话;劲松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来就没在他面前说过半句假话
老教练还含含糊糊地咕哝出几个字眼:“钱……钱……”
“钱都还上没有”师母替他把话说完整。
高劲松使劲地点点头,高兴地告诉他们:“借的钱差不多都还上了只差千把块钱而已。”
听他说得如此笃定,师母脸上总算露出些笑容。她这才想起来,孩子坐了大半天,还没吃晚饭哩。她立刻准备出门去买些好酒好菜,要为这事庆祝一番。
高劲松马上拦住她,并且说,他到这里就象到自己家一样,好歹能吃喝就行,不必为了他破费。再说,他也不是挑吃拣喝的人,而且他现在也不能喝酒一一腿脚才好利索,要忌酒。说着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烟灰缸上还搁着支烧到一半的烟卷一一这是师傅硬塞给他抽的……
吃晚饭时,师母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去上海。我一个朋友在上海东胜俱乐部,他帮我安排好了,就在他们俱乐部随队训练,慢慢恢复……”
第五章05
第二天上午九点,高劲松准时来到省人才交流中心。
他原本以为,这个时候招聘会才刚刚开始,应该没有多少人来应聘,或许他还有时间多走几家招人的单位,为自己留意一个相对不错的工作,可是在交流中心的大门口,他就察觉到事情和他自己设想的不一样一一昨天下午还冷冷清清的地方,如今进进出出地就象一个热闹的集市。
招聘会的现场在中心的二楼。上楼梯时,他就能听到呜呜嗡嗡的嘈杂声响在整栋建筑里回荡。他知道,这种喧嚣的声响其实是很多人拥挤在一处封闭空间里同时说话时造成的共鸣;它说明来参加招聘会找工作的人肯定超出他的想象。而且他还发现,走在他旁边的人几乎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他的心里禁不住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忧心忡忡地走上二楼。
楼梯口的两边,靠窗和靠墙,各站着不少人,他们默契地让出一条从楼梯通往招聘会现场的狭窄通道,默默地抽着烟。大团大团的烟雾不停地从人堆里冒出来,转眼就被从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的寒冷北风刮得无影无踪。这些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漠然的神情里带着对现状的麻木,呆滞的眼神里充满对未来的阴郁和忧愁……
看见这些比他来得更早的人,高劲松的心情更加沉重。说不上什么理由,或者他根本就不愿意去找什么理由,仅仅凭着直觉,他就知道今天在这里找到工作的希望非常渺茫。也许他应该换个地方去碰碰运气
但是他没法停下脚步,身后涌动的人群裹挟着他,把他带进了招聘会现场。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大幅标语:欢迎广大下岗职工再就业
他还没来得及思虑清楚标语上的字句到底蕴涵着什么意思,就看到大厅里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才跟随着围绕现场缓慢移动的人群重新回到楼梯口。他在楼梯边找到一个空位置,也掏出了烟。楼道里的风势太劲,打火机冒出的火苗根本就留不住,他只好背过身来对着墙壁,又兜起了衣服,这才好不容易把烟点上。他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然后紧闭着嘴,让烟气在身体里打了个旋转,才让它从鼻孔里缓缓地喷出来。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大厅里挤出一身汗,内衣也被汗水浸润了,被楼道里的凉风一吹,前胸和脊梁都有凉飕飕的感觉。
他把夹克衫的衣领竖起来,好遮挡无孔不入的寒风,然后继续默默地抽自己的烟。
……刚才他在招聘会上走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
临时组织的招聘会确实象人才交流中心在告示说的那样,有上百家单位参与,提供上千个工作岗位,可大多数招工单位需要的人是熟练的技工、有工作经验的工人、有管理经验的中低层干部……总之,他们要的不是生手,而是找来马上就能派上用场的熟手。这些工作机会都和他无缘一一技术和经验他一样也不占。也有几家单位在招聘仓储运输管理人员,但是人家一听他的自我介绍,马上就用蹩脚的理由打发他走人一一他只做过半年多扛包送货的粗笨活,和人家招聘告示上所说的“仓储运输管理人员”完全不搭界。有家招聘业务员的饮料厂倒是对他很有兴趣,两个人用霍川话攀谈了好一会儿,可最后那位业务经理听他说自己没有文凭,就只能惋惜地告诉他,单位规定,这回在省城招进的业务员,必须有大专以上文凭,或者三年以上从业经验,或者在省城有广泛的人事关系……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单位都对他紧闭大门。有两家广告公司和一家保险公司就愿意给他提供工作机会,专职兼职都可以,可他对自己拉广告跑保险的本事没有信心,也只能谢绝对方的好意。
他还在一家工厂的招聘点留下了自己的姓名,还留下了他临时驻留的旅店的电话。这是他在招聘会现场找到的唯一一家既不要求经验也不要求技术的招工企业。这是一家从沿海过来建厂的高新技术企业,如今厂房还没竣工,设备也在安装调试,企业就抓住这机会对员工进行再培训。即便他应聘的岗位是库房搬运,也必须参加为期三周的培训。当他得知这二十多天里没有工资也没有补助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份工作。
手里的烟卷马上就要燃到尽头,他又掏出一支来接续上火头。剩下的烟头被他随手扔到楼梯上。楼梯的旮旯里都是长长短短的烟头,看来交流中心的清洁工倒是不愁没有饭碗。
把这支烟也抽完,他挤出抽烟的人堆,准备去会场再撞一回运气。也许刚才他遗漏掉什么机会呢
这一回他出来得更快。
除了几张红红绿绿的宣传单,他依旧没有收获。
站在楼梯口抽烟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是快吃午饭的时候了。越来越多的人带着失望的神情,沉默地从会场里走出来;有些人一边走还一边忿忿地针对招聘会发表着难听的评价。不管他们是不是还有力气评价,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评价,至少有一点他们是相通的,他们根本就不愿在这里停留。剩下的这些人大概都和高劲松一样,抱着侥幸心理一一反正午饭前这点时间也办不成什么事,不如等人更少些时,再进去撞回大运。
高劲松站在楼梯口的墙角,一边抽烟,一边翻看着几张别人塞他手里的宣传单。宣传单都是别家职业介绍所举办的招聘会的推介资料,时间、地址还有对象都很详细。他留意了一下,发现最近的一场招聘会就在明天上午,地点就在火车站附近某家工厂的职工礼堂。他把这张单子单独揣起来,另外几张就胡乱折起塞在了裤兜里。
一根烟抽完,他就重新走进会场。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16k16k.文.學網
现在会场里已经不复两个小时前的盛况。那时应聘的人在几条甬道里挤得就象一锅熬过了时间的粥;每个招工单位的摊位前都站满了人;每个招工单位的工作人员都必须同时应付七八张向他们提问的嘴;每个刚刚踏进会场的人,心里都充满了希望,哪怕是最悲观的人,脑海里也肯定有美妙的憧憬……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足以证明,任何热闹和喧嚣终究会有个尽头:曾经堵得水泄不通的每条甬道里,如今都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踯躅在招工单位的摊位之间;招工单位的工作人员就象刚刚打完一场战争一般疲惫,筋疲力竭地坐在椅子里抽烟喝水休息;花花绿绿的空白招工表格遍地都是,每一张表格都踩满了鞋印;零散破碎的纸屑随着窜进会场的寒风而轻盈飞舞……
高劲松怀着渺茫的企盼,顺着甬道慢慢走着,仔细审视着两边摊点挂出来的招工信息。
越走他就越绝望,因为他看见一些招工单位的摊位上已经没有工作人员。这些离开的工作人员显然都是去吃午饭了。这实际上也意味着招聘会已经临近尾声。
他的愿望随着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收拾起东西陆续离开而渐渐地接近破灭。
他茫然地看着甬道两侧用廉价的层板隔离出来的招工摊位。一些心急的工作人/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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