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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杨在生活上成了姥姥和佩贞娘俩的帮手,还给姥姥的居民委工作帮了大忙。

铁路四院儿是由四栋当年中东铁路建筑遗留的平房围成的万米大院,近年又私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棚厦,院子里居民的成分也复杂起来,不像以前清一色的铁路职工家属了,哪的都有。原来学生没停课时,院儿里的治安秩序还好一点儿,学生停课后,社会上有什么乱糟事儿,院儿里也都有。打仗成帮结伙,今天这院儿的把那个院儿的打了,明天那个院儿的纠集一帮人,又把这个院儿的打了。捅刀子、开火药枪,打的惊心动魄。铁路四院儿打的远近闻名,一提是铁路四院儿的,都不敢惹。可是把居民们弄的人心惶惶。自从罗杨他们学校的文艺宣传队时常来演出后,姥姥发现,每当演出时,院里的秩序明显的好,那些平时调皮捣蛋打仗耍横的,都很规矩地看演出,发生的乱子也少了。而且像小佩贞被吸引产生对艺术的兴致一样,不少人家的学生和孩子也都不同程度地对唱歌、跳舞、器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的人家也像佩贞一样,购买了乐器拜师学起艺来。院子里时不时地就从这些人家里飘出一听就是初学的笛声、二胡声、手风琴声和小提琴声。好像一阵清雨散落进尘土暴扬的乱风中,风尘浇落了。

姥姥省悟到艺术能净化人的心灵,文艺活动能起到安定秩序的作用。可十四中学的宣传队不可能总来,将来总有一天也会停止。姥姥萌生了在院子里建立自己的文艺宣传队的想法,把居民组织起来,开展经常的文艺活动,自娱自乐,让居民的业余生活丰富起来,熏陶学生和孩子,也让喜欢文艺的学生有了营生和锻炼的机会也会经常地引导院里的人们的生活进入一种安定文明状态。

姥姥把她的想法跟罗杨说了,罗杨听了十分兴奋地赞扬姥姥:

“姥姥!这想法好!你就干吧!我支持你,用得着我的尽管吱声,我听从您老人家的调遣,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哈哈……”

“呵呵……”

罗杨连拽带比划,双拳抱拢冲姥姥躬身作揖,样子很滑稽讨笑,姥姥和佩贞都让他给逗笑了。

罗杨没有食言,他帮姥姥组织起了一支民族乐器为主的小乐队,一支舞蹈队,一支小合唱队。成员大部分是学生,也有几个爱好文艺的中青年居民。

罗杨成了艺术指导,从选拔人员,指导个人练习提高技艺,选择曲目,编排节目,组织排练,到成功地进行第一场演出,全是罗杨一手办。姥姥不懂文艺,只是起个动员和组织人员的作用,剩下的全都得罗杨筹措和张罗。佩贞跟罗杨学了几年艺,成了罗杨的好帮手,在小乐队里担当了挑大梁的手风琴手,得到了实践锻炼。

第一场演出的成功,轰动了全院儿的居民,又唤起了许多人的兴趣,找到姥姥嚷嚷着也要加入。那些有孩子加入进来的人家,看到自己孩子自加入后有正事儿了,打心眼儿里高兴。

孩子们有了营生和寄托,大人们下了班吃完饭,也不像以前那样闲的没着没落地无处去。现在,看大院宣传队的排练和演出,成了她们的好消遣。

大院儿宣传队像一股旋风,搅热了大院儿的气氛。居民开始对大院有这样一个队伍骄傲自豪起来,跟院外的人说起话儿,动不动张口就说:我们四院儿怎样怎样!那种感觉和铁路四院儿打仗出了名完全不一样。

有了这样的苗头,姥姥又趁热打铁,跟罗杨又草拟了几条大院居民公约,内容有:不乱倒垃圾,不随地大小便,不打人不骂人,邻里团结友爱,有矛盾找居民委解决等等。都是居民日常生活的基本规范。姥姥召开全院居民代表大会,让大家讨论通过后,在院门洞用水泥抹出来的黑板上写了出来。虽然这对居民来说没有什么约束力,但这些活动营造出了一种气氛,居民们因此觉得是铁路四院儿的居民很光彩很有面子,言行处事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

公社领导知道后,来铁路四院观看了演出,了解了建文艺宣传队开展活动和居民公约的情况,肯定了姥姥的作法,对姥姥大加赞扬。后来,全市掀起了在居民委搞社会主义大院的活动,公社立即将姥姥的做法和经验总结推了出去。姥姥一下子成了闻名人物,市里有关部门将她的做法当做社会主义大院的成功经验进行了推广,请她到处作经验介绍。全市各公社和居民委来参观学习的络绎不绝,记者还来采访拍照登了报。

乐得姥姥开心地说:“老了老了,没想到还出了这么大个名,这都是罗老师的功劳啊!佩贞!咱可不能忘了罗老师的好处,她对咱娘俩帮助真是太大了。”

“姥姥,忘不了。”

“你说罗老师对咱这么好,咱给人家做点什么呀?前些年你学琴,学费罗老师不仅没要,我有病时他给买药买吃的还搭上不少钱。哎!佩贞,我看罗老师身上连个毛衣都没有,咱买点儿线,你给他织个毛衣吧!”

“好哇!姥姥,这个主意不错!”

看姥姥舍得掏钱买毛线,心灵手巧的佩贞对织毛衣一点儿也不为难,她愿意为罗老师做点什么。

娘俩心里对罗杨是一片感激之情,罗杨心里对佩贞却慢慢发生了变化。一晃六年的时光,小佩贞从十四岁的小姑娘变成了二十岁的大姑娘,她在罗杨心中的感觉也从一个纯粹的小学生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光彩照人让罗杨心旌摇曳的女人了。原先给佩贞上课教琴的时候,他心里对眼前的佩贞很平静,毫无杂念。现在不教课了,心里却老是映着佩贞的俊模样。心中还矛盾着:过去的小佩贞自己觉着没什么距离,互相都很亲。现在的佩贞完全是一个大姑娘的模样了,是个大人了,觉着却远了。心里冲荡着热情,表面上却不敢热。她那漂亮的脸庞和婀娜的身子,罗杨的眼睛不敢碰,一碰就像粘了火炭儿,让他火烧火燎的心惊跳。他知道自己这是爱上了佩贞,但理智的那个罗杨嘲笑他:“人家那是一朵牡丹花,典雅、高贵。你是啥?你只有观赏的资格,别不知自己几两沉,让人家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否则,你想的太高,会把自己跌的很重。”

感的罗杨反驳理智的罗杨:“你那是庸人自扰,我咋的?不就是身子有点儿残疾长得丑吗?可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差,我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所爱……”

“哼!你追?真是异想天开!你能追到吗?”

……

现实差距的严酷,让罗杨觉得自己很卑微,对眼瞧着出落成美女的佩贞高山仰止遥不可及。他曾试图想放下对佩贞渴望的念头,但是丝毫也放不下,反而愈加强烈。一天见不到佩贞就失魂落魄的。那个感的罗杨又跳出来说:“与其这样受折磨,不如去追求试试,追到了算你有艳福,追不到也好死了这份儿心,毕竟努力过了。”哎!有道理!要是不怕碰壁和被人嘲笑,那你不妨试试。

理智的罗杨也认可了这个想法。还分析了罗杨和佩贞关系的局势,认为几年来由于对佩贞和姥姥的帮助,在娘俩儿的心目中印象是很不错的,这是追求的基础。但你的年龄和身材是非常明显的障碍,所以不能冒失草率和之过急,要讲求方式方法,慢慢渗透循序渐进,别梦想着一下子成功,要有百折不挠,经历反复曲折的思想准备。只要心诚,上苍也能感动。

罗杨开始实施他的追求了,他没有直来直去地进攻,而是在跟佩贞和姥姥的唠闲嗑中,往佩贞的终身大事上引,套她俩的话儿,然后一点点儿地渗透自己的想法,让娘俩儿也一点点儿地意会到他对佩贞的心思。

其实,对于佩贞的终身大事,佩贞并没想过。姥姥有所考虑,但也没个着落,佩贞才刚刚二十岁,还没有个正式的工作,对外界接触也不多。姥姥做居民委主任,好像认识人很多,但接触的多是家庭妇女。那些人也都知道姥姥的外孙女儿长得漂亮,有的就张罗着说:“哎呀!这么漂亮的孙女,可得找个好对象!找个解放军带长的,对!就奔连长营长找。”可姥姥对她们的话没当回事儿,她心里有数,不管找什么样的,要对佩贞好才行。我老了,有个三长两短离开了,剩下佩贞一个人得放心。

佩贞的生活比较封闭。中学毕业没找到工作,在家在姥姥的身边,没接触到什么男人。接触和最熟悉的就一个罗杨,她对男人的了解和感知都是从罗杨身上获得的。她很纯净,对别样男人也没什么渴望。这种纯净对罗杨来说太有利了,没有别的男人跟罗杨竞争,罗杨的敌人就是自己的自卑和佩贞及姥姥的壁垒。

罗杨的渗透法是正确的,当姥姥和佩贞明白了罗杨的心思后,她们并没有对罗杨产生反感。姥姥觉得罗杨人品好心眼儿好,对佩贞也差不了,只是年龄大了些,身子骨不硬朗,不是佩贞的理想丈夫,佩贞嫁给他外界可能还会有闲话。但她没表露反对,她心里是想先放放再说,反正佩贞才刚刚二十岁。

佩贞心里一直把罗杨尊敬为老师,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对罗杨给自己和姥姥的帮助,她只是心怀感激之心,没有泛溢转换成爱恋之情。当她从罗杨那儿意会到他的意思后,也自然没有反感。她先前也不是不知道罗老师喜欢她,但她多以为那是老师对学生的喜欢。现在明白了罗老师是从男人的角度喜爱她,作为已有知觉的少女,脸上羞怯地泛起了红晕。

至于如何对应,佩贞没有表露,她也没跟姥姥言声。她并不知道姥姥也知道了罗老师的意思。日子好像还很长,还没有到非要决断的时候,眼前就这么一个罗杨,她就像一潭无人搅动的湖水,就那么平静安谧着。

娘俩儿没有反应,这让罗杨很郁闷。但他庆幸没有遭到明确的反对。这说明自己的策略对头,也说明还有希望,要继续努力。没有遭到直接的拒绝,使罗杨没有丢失自尊,这让他仍有信心像先前那样与娘俩儿正常来往,对她们的照顾更加悉心备至。实际上罗杨已深入了娘俩儿的生活了,娘俩儿有个大事小情,除了女人家自身要背着男人的事儿,其他事儿差不多都离不开罗杨的参与。

三个月后,事情发生了急骤的变化。

年老体衰已经七十岁的姥姥又病倒了,食欲明显减退,后来干脆就不吃不喝了。急得佩贞直哭。罗杨连忙和佩贞把姥姥送医院,经过一系列的化验检查,医生说是肾功能衰竭,让住院,并说让家属作好准备,老人时日不多了。罗杨掏钱交了押金,让姥姥住了院,他和佩贞轮班在医院看护。住了几天,看看没有好转反到加重,罗杨跟佩贞商量:看姥姥的样子,真就得准备了。佩贞伤心地掉泪,罗杨劝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坚强,帮姥姥把后事准备好。

姥姥见自己不行了,看来送终就得靠罗杨了,人家就差没掏钱养我的老了。但这些年也像儿子一样照顾,顶了半个儿,我走了,佩贞怎么办?我看交给罗杨错不了。她等罗杨不在时拉住佩贞的手问:

“佩贞呀!你觉着罗老师咋样啊?罗老师有娶你的意思,你觉得行不行?如果你愿意,我就把你托付给她,你跟着他,姥姥死了也就放心了……”

“姥姥!你……”佩贞失声痛哭。

“咋?你不愿意吗?”

“不是……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咋办呀?”

“傻孩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姥姥是不行了,你要是愿意就这么定了,等我走了后第二年,你们就结婚。你跟了罗老师没错的,答应我,我好放心。”

“姥姥!我答应你……呜……”佩贞抱着姥姥贴着老人家的脸放声哭起来。

等罗杨来了,姥姥让罗杨近前来,同样拉过他的手说:

“罗老师……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对我的心思,趁现在我还有口气儿,我就把佩贞交给你了,来,佩贞……”

她把凑过来的佩贞的手抓住放在罗杨的手里又说:

“握着……你答应我,好好待佩贞。”

“姥姥……”

“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幸福和痛苦的交织让罗杨的情绪很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答应我……我走的……第二年……你,你就把佩贞娶了……”

“我答应!”

“啊……这……这我就放心了……”

几天后,姥姥过世了。

佩贞悲痛欲绝,全靠罗杨张罗把姥姥发送了。

没了相依为命的姥姥,佩贞无依无靠,心也就自然地全贴在了罗杨身上。

姥姥去世满一周年后,罗杨和佩贞结婚了,为了免得姥姥家邻居们议论。罗杨家虽然还有弟弟妹妹,房子小,他没有答应佩贞住姥姥家的想法。他劝佩贞把房子兑出去留作她自己的体己儿钱,然后跟他去他家住,以后再想法弄房子单独住。听老师的话听惯了,结婚了依然听罗杨的。再说,住在这儿都是姥姥在世时的场景,一看见就想起姥姥,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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