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车门,便将苏然推了进去,自己也想坐上去,却被陆路一下拽住了衣摆,急声请求,“凌先生,您就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帮帮我爸爸吧!”
凌子轩面无表情地挥开她的手,冷冷说道,“你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
“不,我知道您可以的!凌先生,求您帮帮忙吧!”
凌子轩不做理会,弯腰就要上车。
陆路却忽地扑通一下,屈膝跪在他跟前,卑微地请求,“凌先生,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苏然心底大惊。
这样高傲的陆路,竟给人下跪了!
她瞧着如此卑微的陆路,心中要是没有起伏,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与她自小认识。
凌子轩沉默地望着她,冷漠无情。
陆路突然就哭了,哭着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凌子轩微眯着双眼,却是笑了,“陆小姐,我实话告诉你,最近给我下跪的人太多了。下跪要是能解决问题,那世上还有什么难事?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要是有这个下跪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找个好律师,这个才能帮得到你。”
他话刚出口,决然钻进车中,一下关了车门,冲着司机说道,“开车。”
车子徐徐发动,就要离去。
陆路赶忙爬了起来,手握着车门不放,早已哭花了脸蛋,目光望向苏然,“苏然!求求你了,你开开口,帮我求求情吧!求你了苏然!”
她话音未落,车子绝尘而去,硬生生地将她甩倒在地。
车内一片寂静。
苏然眼前尽是方才的情景。
卑微下跪的陆路,悲伤痛苦的陆路,落魄潦倒的陆路。
看到这样的她,她总是避免不了,想起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她,有严伯的帮忙,还遇到了他……
苏然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要是没有人帮忙,她还不知会怎么样。
不得不承认,方才那一幕,还是牵动了她的恻隐之心,让她挥之不去。
她也曾尝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如今面对陆路再三的苦苦哀求,她真做不到漠然处之。她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能不能说得上话,可她心想着,不管成与不成,她开口了,心也安了。
苏然思忖半响,终于轻声喊道,“凌子轩,你能不能……”
凌子轩眸光一沉,一下打断她的话,徐徐望向她,“怎么?你要为她说话?”
苏然默了下,却见他冷冷一笑,寒意在眸中聚拢,“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该你管的事情,别自以为是得去管,这对你没好处!”
她只觉一阵冷意,又听他带着温怒的声音,“你是没长记性,还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话语,竟有种奚落她的感觉。
苏然一怔,只觉心底微微刺痛。
垂下眼眸的她,并没有瞧见,他脸上飞快闪过的懊恼。
凌子轩沉默半响,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贴在她耳边,温声说道,“你要知道,陆振华不是什么好人,他成现在这样子,那是他该得到的,算是罪有应得。这种事不该你管,你也管不了,这你该懂。”
她知道,她也懂。
只是跨不出心里那道坎。
可如今他都这么说了,答应已经很明显,她再多说就是自讨没趣。
他说得对,她不该管,也管不了。
苏然默了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凌子轩瞧着她静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触,眸中有了暖意,“阿愚,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丹麦。”
苏然愣了下,抬眸望向他,而他的唇却在这时压了上来。
他的吻来势汹汹,让她脑子瞬间空白。
丹麦,那是他们当年注册结婚的地方。
~~~
这日晚上,华城市医院警卫森严的病房中,欧阳恒病情再次发作,经过一番抢救,医生却是无能为力。
弥留之际,欧阳恒要求见妻儿。
因他身份特殊,警察严格按照法律行事,一个个电话汇报上去,待得到了领导的批准,他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警察终于放行,欧阳澈与赵羽奔进病房,见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欧阳恒,悲伤涌上心头。赵羽泪流满面地来到床前,握住他的手哀哀道,“阿恒,我们来了,我们来了,你不能有事啊。”
欧阳恒回光返照,面色微微泛红,盯着赵羽瞧了一会儿,眼眶中含着泪水,“你别太伤心,生老病死,这是命啊……”
他拼搏一生,最不信命,可临死之际,他信了。
他斗了一辈子,赢得了名利权势,却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到了最后,竟是不得善终。
“小羽,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赵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含泪点头。
欧阳恒喘了口粗气,轻唤道,“澈儿。”
“爸!我在呢,我在呢!”欧阳澈握着他的手,赶忙应道。
欧阳恒精神开始萎靡,连睁眼都成了困难,声音也越来越低了,“澈儿啊,爸爸知道你怪我,我也不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你妈,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欧阳澈心中大戚,低声道,“爸,我不怪您了,真的。您放心,我和妈妈会好好的……”
纵然有满腔的怨念,在此刻都已烟消云散,徒留浓浓的悲伤。
欧阳恒含泪点头,又是低低开口,可声音却飘渺破碎,听得十分不真切。欧阳澈忙俯在他耳边,听着他呢喃的破碎言语,“小心……凌子轩……是他……小心他……”
欧阳恒声音戛然而止,终于撒手人寰。
“阿恒!”赵羽一下扑到床上,抱着他失声痛哭。
欧阳澈怔怔地望着父亲,泪水抑制不住地落下。
他听清了父亲最后的遗言。
小心凌子轩。
~~~
欧阳恒病逝的消息,苏然是从电视上知道的。
她怔怔地望着屏幕,不禁感慨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三年前,是她父亲。
三年后,是欧阳恒。
其实,对于她来说,欧阳恒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只是当眼前闪过欧阳澈那张悲伤的脸庞时,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个时候,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了。
苏然没有想到,她没有主动联系他,他倒是给她打了电话。
欧阳澈道,“阿愚,我们见一面吧。”
秋天的午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微雨的天气,微凉的秋风。
静谧优雅的茶馆,茶香沁人。
苏然一进来就看到了欧阳澈,坐在靠窗位置。
他此刻的模样,比在镜头里稍微好了许多,精神看上去也不错,不复之前的萎靡。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浑身透着干净气息,虽然消瘦了些许,可俊雅依旧,却又多了几分成熟的沧桑,眸中更是越发沉静了。
她记忆中的俊雅少年,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她突然觉得伤感。
一切都变了。
他们也都长大了。
苏然坐在他面对,朝他诚挚微笑,“阿澈,你看起来还不错。”
欧阳澈眸光闪了闪,露出了多天来的第一个微笑,“不管发生了什么,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我会尽量活得很好。”
苏然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懂。
她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欧阳澈沉声道,“等到手里的事处理完,我打算带我母亲一起去英国定居。”
苏然怔了下,也不觉诧异。
“阿愚,我约你出来,是想和你说件事。”欧阳澈望着她,思忖着徐徐开口道,“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苏然瞧他一脸的郑重,不禁疑狐地盯着他,听他说道,“我怀疑,凌子轩来者不善,我爸和陆家的事,他很有可能是幕后主谋。你可能不想听,可我还是要说,我爸临去的时候,要我小心凌子轩……”
她顿时愣住了,幕后主谋?
欧阳澈继续说道,“三年前你家出事,那时他刚好回华城,三年后我家和陆家出事,又是他一手策划。我总觉得这冥冥中有所联系,他出现得太过巧合,像是有某种目的……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但我希望你能小心些,我怕他接近你有什么不良目的……”
苏然只觉脑子一下炸开,一片混乱。
第35章
凌子轩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带来了一身潮气。
他冷凝的目光扫过欧阳澈;而后落在苏然身上,只见她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欧阳澈看清来人;脸色在瞬间变得冷漠;双手在桌下无声地握紧。
凌子轩伸手搂起她,面无表情道,“回去吧。”
苏然徐徐抬眸,像是这才看到他,脸上却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他的语气淡淡;看不出喜悲。
苏然点了点头,朝欧阳澈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欧阳澈温柔地望着她,压抑地说道,“阿愚,记住我的话。”
苏然只是冲他微笑。
凌子轩搂过她,将她带出茶馆。
秋雨缠绵,不知何时才能停下。
外面早有傅琪殷殷等待,看到他们出来,忙打开伞,为他们遮雨。
一直走到车旁,傅琪打开车门,等到他们进去,又恭敬地关上。
车子在路上匀速行驶。
凌子轩望着前方,突然开口道,“怎么和他一起喝茶?”
“哦,很久没见了,所以就出来喝喝茶。”她微微一笑。
他望向她,“他说了什么话?”
“只是聊聊。
“聊什么?”
“随便聊。”
凌子轩眸光一沉,冷冷说道,“不许再见他。”
苏然皱眉,“为什么?”
他突然喝道,“我说了,不许再见他!”
“他是我朋友,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她也冷了声音。
凌子轩脸庞瞬间阴霾,森然说道,“这种话,我不想说第三遍!你给我好好记住了!你要知道,我已经对那小子忍耐很久了!要是有下一次,你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苏然一下噤了声,欧阳澈的话再次浮现。
她的沉默,引来了他的注目,瞧着她垂眸隐忍的模样,他只觉心底烦不甚烦。
凌子轩提高了声音,“我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苏然又是一默,低声答道,“知道了。”
凌子轩默默瞧了她半响,想起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似乎很蛮横,眉宇一皱,可道歉的话语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堵着喉间,闷声不发。
一路再也无话,车子驶到潇苑门口。
“我回去了。”
苏然淡淡道,伸出手打开车门,他却突然从后边抱住她,双臂紧扣,将她的背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肌肤的热度透过衣服传来,脸侧是他温热的气息,纠缠着她的呼吸,让她心底不能平静。
“阿愚。”凌子轩偎依着她,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似是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低沉低沉,似透着复杂的情愫。
苏然靠在他胸膛,呼吸渐渐有些急促,心中竟升起了隐隐的期待,期待他能说些什么,一些可以让她安心的话。
凌子轩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他终于放开她。
苏然徐徐走入潇苑,心底是涌起莫名的失落。
她并没有看到,当她转身的那一刻,他垂下的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
欧阳恒死后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
陆振华被判无期徒刑,没收违法所得,冻结非法资产。
欧阳恒虽病逝,可在违法所得与非法资产上,也不能得以幸免。
审判结果一出,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因他们二人的判书,而是关于萧传乾一案。
此次审判在判定那俩人罪行的同时,萧家之案也真相大白,萧传乾沉冤得雪!
审判证实,萧传乾确是无辜,乃是被人合谋诬陷。
这报道一出,震动整个舆论界,人人都为其冤死感到惋惜,无不批判那些狼心狗肺的合谋陷害者。更有不少网友,自发在网上点蜡烛,祭奠他的亡灵。
这一天,凌子轩早早来到西郊山头的墓地,一直待到天明。
这一天,潇苑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一天,连续下了多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天空竟奇迹般的挂了道彩虹。
苏然靠在窗台,望着那七色彩虹发愣,却突然听到严逸在楼下冲她喊,“俗人!俗人!你看谁来了!”
她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严逸与一个男子正站在楼下,皆是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苏然定眼一瞧,当看清站在严逸身边的那个男子,顿时呆住了。
那人挺立于风中,身材颀长挺拔,俊美温雅,面容与严逸有几分相似,却有着不同于严逸的成熟稳重。他黑发黑眸,穿着深灰色的薄薄风衣,更显玉树临风。他仰着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弯起,眸中含着暖暖的笑。
是他,是他。
严逾!
是严逾哥!
苏然又是楞了一秒,喜悦忽地涌了上来,猛地转身,就往楼下奔去。
正坐在厅里的温如婉瞧见急匆匆奔下来的苏然,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跑这么急儿啊?”
“妈,我看到严逾哥啦!他回来了!”苏然兴冲冲地丢下这句话,奔到了外面。
她奔到门口,与朝这边走来的俩人撞了个正着。
苏然冲到他面前,望着他欣喜道,“哥,真的是你。”
一别三年,可她依然觉得是那么熟悉。
这个男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严逾温柔地望着她,脸上是洒然微笑,“三年不见,小然可长大不少啊。”
苏然笑了,露出了这么多天来,最快活的笑容。
严逾是严伯的大儿子,是她至亲的人。
他对她而言,是个特殊的存在,亦师亦友,却又有兄长的般浓浓的情谊。
他是她全心信任,又值得依赖的人。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
潇苑因严逾的到来,欢笑阵阵,可以说是喜气洋洋。
温如婉更是开心,几乎笑得合不拢嘴。王妈心情大好,忙去张罗了一大桌好菜。
难得相聚,五个人在饭桌上有说有笑。
严逾此次因工作需要回国,正好趁这个机会回来看看,相聚叙旧,以慰思念之情。
用饭过后,苏然难得能与严逾单独散步。
“哥,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苏然脚下迈着步,徐徐问道。
严逾温声道,“行程不紧,估计能待半个月吧,不过不是一直待在华城,还要去一趟香港。”
苏然皱着小脸,十分失望道,“这么快啊,不能多待么。”
“没办法,我也想多待些时间,可工作太多。”严逾无奈笑道。
苏然想了想,不禁也笑了,“看来全球十佳律师的名号,不是轻易能拿到的。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有付出才有收获。”
严逾笑,“是啊,自从有了这个名号,我真是越来越忙了,每天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看着就觉得累。”
苏然皱着鼻子批他,“哥,严逸说你是工作狂可真一点都没错,你工作可要悠着点,给赶紧找个嫂子才是正经。”
“成,我会认真听取你的建议。”严逾笑了笑,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她,“小然,我听小逸说你交男朋友了?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什么时候带来哥瞅瞅,顺便给你把把关?”
他的话让她一下沉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想对他说谎,只能选择沉默。
严逾瞧她垂眸敛睫,一言不发,心事重重的模样,微微皱了下眉头。
“怎么?感情不顺利?”他忍不住问。
“哥……”苏然望着他,突然有了倾述的冲动。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在意,可现在发现,她做不到完全忽视。
三年隐婚,不伦不类。
欧阳澈的话,又历历在耳,让她越发不安。
这个秘密藏在她心底太久,压得她难受至极,她急需有人来倾听她的秘密,而这个人恰好又出现了。
他是她信任而又依赖的兄长。
严逾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着鼓励,“有话尽管说,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苏然只觉鼻子一酸,脱口而出道,“哥,我结婚了。”
严逾惊诧,“什么时候?怎么都没听说?”
“三年前的事了,他们都不知道。”她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儿。
“你是说,你结婚三年了,可家人、朋友都不知道?”
“嗯。”
这个消息对严逾来说,惊爆指数无异于核裂变。
他沉默了许久,这才沉声问道,“小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然徐徐抬头望向他,幽幽说道“哥,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潇苑落在别人手里?那个人就是他。”
严逾皱眉,“你是因潇苑才和他在一起的?”
“那个时候,我们做了一个交易,只要我和他结婚,潇苑就是同有财产,得以保留。”她望了眼深深的庭院,苦涩微笑道,“我同意了,潇苑也保住了。”
严逾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出,眉宇间不禁染上忧虑,“他对你可好?为何你们结婚不被外人所知?他是因爱你才娶你的吗?”
苏然沉思良久,却是选择了沉默。
他声音越发沉了,“小然,你可知道他为何娶你?”
“我不知道。”她无奈一笑。
严逾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糊涂,婚姻岂能儿戏!”
“我要保住潇苑,只有这个办法。”苏然沉默许久,这才徐徐说道。
严逾一下止了声音。
他知道潇苑于她的重要性,虽不赞同,却无法指责。
“其实,他现在对我挺好的,我也希望能够与他好好相处,最好能做正常的夫妻……可是,最近我总感觉到不安……”
严逾见她神色彷徨,尽量柔了声音,“怎么了?”
苏然将这段时间华城发现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而后又说了欧阳澈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哥,我不关心他和我结婚是不是有不良目的。”苏然望着他,喃喃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离婚,我能不能得到潇苑的所有权。”
严逾沉思半响,问道,“你先生是谁?”
“凌子轩。”
严逾眼眸一凛。
凌子轩。
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脑袋最近有些发抽,不知道文文有木有受到影响。。要是看到,请指出。。么么哒~
貌似又是一个转折,最近转折较多,还是那句话,凌先生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严逾的出现又会什么惊人消息呢!
第36章
次日恰是周末;苏然没有上班。
一大清早,严逾便来了潇苑,一起吃了早餐;而后与她单独来到房中。
严逾望着她,神情有些犹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然疑狐望向他,“哥,你有话要说?”
“小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严逾神色担忧。
她深深地呼吸了下,微笑说道;“好了;心理建设完毕。”
严逾默了下;将手中的资料交给她,“我发现……你现在的婚姻状况为未婚,凌子轩也是……”
苏然双手一颤,握住的资料差点掉下来。
她稳了稳心神,牙关却在打颤,“我们是在丹麦登记注册的……”
“我查过了,你们不曾在境内与境外的任何一个国家登记注册,你并不是他的合法妻子。”
“可我们明明去了教堂,在神父面前宣誓,还在结婚文书上签了字。神父说了,我们已经结为夫妻了。他说,我是他妻子的。”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知道事实。”
“小然,他骗了你。”
她不愿承认,强自辩解,可严逾一步步地逼她面对现实。
结婚是假的,她不是他的妻子。
他骗了她,他骗了她。
严逾观察她的神色,继续说道,“凌子轩我是知道的,美籍华人,起先是黑道出身,而后逐渐由黑转白,创造了一代商业传奇。我查过他,可关于他的个人资料少之又少,我怀疑他的身份是经过洗白的。他既然骗了你,那可能真如那人所说,他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你还是得小心为好。”
苏然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心底像是有根细小的针,来回穿梭,异常得痛楚,脸色在瞬间苍白如纸。
“小然,你没事吧?”严逾伸手轻握住她的肩,忍不住担忧。
她轻轻摇头,呢喃道,“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严逾瞧了她半响,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苏然静静地坐在屋里,眼前闪过三年多来的一幕幕。
过了许久许久,她忽地笑了。
原来是假的。
难怪这样,是假的,就对了。
一直困扰着她的疑团,终于在此刻明了。
所有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就能连了起来。
这样的局面,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
响亮的铃声,打破了一室的窒息。
不知铃声响了多久,苏然才有所反应,她瞧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底一刺,却又在瞬间压了下来。
她按了接听,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
挂了电话,苏然拿起包就走了出去。
严逾正侯在门外,看到她出来,不放心地问道,“要去哪儿?”
她苍白的小脸扬起一抹笑,“哥,你放心,我没事的。”
苏然走出潇苑,坐车直奔凌子轩的住所。
此时的凌子轩,刚从墓地回来,回到住所冲了个澡,本打算休息,却想起许久没见到她了,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想不到她居然要过来。
他一夜未眠,原本有些疲惫,却因她的话精神一震,疲倦一扫而空。
苏然一走进来,就看到他站在玄关处,穿着坦胸睡袍,露出古铜色的胸膛,肌理分明,似是迸发着无穷力量。他头发半干,俊颜略带疲乏,双眸却是炯炯有神,一张脸庞有着水洗过的干净明润,少了平日里的冷峻霸气,看上去竟像是个大男孩。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吃过早饭了么?”他一见到她,便开口问道。
苏然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平静说道,“吃过了。”
原本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早已归于平静。
现在,她很冷静。
过分的冷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凌子轩习惯性地想去牵她的手,可她微微一偏,堪堪躲了过去。
他诧异望向她,笑得无奈,“怎么了?难道是怪我这阵子没陪你?”
苏然不答反问,“你忙完了么?现在有没有时间?”
“事情差不多办完了,后续的事可以交给李助理,接下来我空了一周时间,我们说好了一起去丹麦的。你没忘记吧?”
凌子轩笑着说道,伸手想要搂过她,可她突然后退了一步,直直地望向他,微微笑道,“你有时间就好,我们坐下好好谈一下吧。”
凌子轩瞧她坐到了沙发上,背脊挺拔,一本正经,面容淡漠,不禁眉头一皱。这样的她,他并不陌生,与当年如出一辙。
那时,她说,凌先生,我想和你谈个交易。
他眸光微敛,直接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可她像是触电般站了起来,转为坐到他对面。
“不就没时间陪你嘛,你到底在闹哪门子脾气?连坐在一起都不成了?”他眉宇拢起,神色看上去很是不悦。
苏然面不改色,从包里拿出那份资料,放到他面前。凌子轩疑狐地望了她一眼,拿起资料翻阅起来,脸色却在瞬间沉了下来。
“凌子轩,结婚是假的,我们不是夫妻。”她注视着他,轻声说道。
凌子轩握着文件的双手猛地一紧,连呼吸都沉了许多。
终究,她还是知道了。
如此的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他本来是想,一起重返丹麦,……
可是万万想不到,这事竟然脱离了他的计划。
“为什么……”苏然轻声喃喃。
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会是假的……
到底为什么……
凌子轩默了半响,徐徐说道,“不过是一纸婚书,你要是想,我们再去结一次就是了……保证,是真的……”
什么叫,不过是一纸婚书?
什么叫,再去结一起就是了?
这人说得真是云淡风轻。
他有在乎过她的感觉么?这样戏耍她觉得好玩么?
苏然忽觉好笑,而她果真就笑出来了。
她笑得冷漠,“既然结婚是假,那么交易就不存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呢?”
凌子轩紧抿双唇,听她一字一句道,“凌子轩,我们结束吧!”
结束?
他们结束?
凌子轩眼神一厉,“休想!我不准!”
他满是愤怒地瞪向她,俊颜阴霾,眸光阴森阴森,足已让人心惊胆战。苏然却毫不畏惧,直直地回望他,丝毫不肯示弱。
明明被骗的人是她,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他凭什么发怒!他凭什么不准!
他以为他是谁啊?
苏然顽固地说道,“我说了,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到此为止!”
“啊——”
她话刚出口,整个身子突然腾空,已被人扛到了肩上。
凌子轩就这样扛着她,怒气冲冲地朝卧室走去。
苏然趴在他身上,身体不断挣扎,手脚并用地拍打着他,“凌子轩!你快放我下来!你放开我!”
她的花拳绣腿对他完全没有攻击性,凌子轩蛮横地踹开卧室的门,一下将她抛到床上。她重重地跌倒在床,柔软的床垫瞬间凹下一大块。还没能爬起来,他已覆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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