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茉莉笑眯眯地把卡卡抱过来,正想在他脸上亲一口,卡卡却躲开了,眼睛闪着羞涩的光,小脸还有些发红。
“哎,这孩子太可爱了!”,她大声地说。
我和我妈也笑了起来。
道别的时候,曾茉莉从车里拿出一个大盒子,硬是塞给了卡卡。
回到家之后,我才发现她送给孩子的东西之于我和她的交情来说有些贵重了,居然是一架航模飞机。卡卡却是欢喜得很,一个劲儿地捣弄着想把那个大玩意儿弄到天上。
我多次试图寻找机会来偿还曾茉莉的人情,究其原因,不过也是我早已丧失了结交新朋友的兴趣,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实在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一层一层地剥开卡卡的身世,与其最后无可奈何地逃避别人的质问,还不如在第一时间就不留这样的机会给别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曾茉莉的情妇身份让我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可曾茉莉是真喜欢卡卡。
终于有一天,我被这个女人打动了。
“我特别喜欢孩子,可惜……我这辈子永远没得办法当妈妈了!”,有一天,她抱着卡卡用伤感的语气对我说。
自那以后,我不再称呼她曾小姐,而且直接叫她的名字茉莉,卡卡也不再叫她蛋糕阿姨,而是叫她茉莉妈妈。
茉莉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虽然只是普通的工人,但别的孩子能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东西,她的父母也都尽最大可能给她了。上大学的时候,她认识一名优秀的男生,双方的家长也都对彼此颇为满意,只等着二人大学毕业之后便结婚。男生比茉莉早一年毕业,茉莉大四那年,父亲患了严重的疾病,虽不致命,但后期的治疗及护理保养耗费极大,母亲尽了最大努力去赚钱为父亲治病,家里的积蓄终于掏尽,最后不得已,母亲想到了卖房子,茉莉父亲死活不同意,多次试图自杀以了断家庭的负担。茉莉毕业之后首先想到的也是赚钱替父亲治病,自然与男友的关系不如从前密切,这倒是其次,男友的家人看着未来儿媳妇家里的日渐窘迫,时间一长,终于生了厌烦之心。男友的父母多次在儿子面前提议二人分手,彼时的茉莉还是年轻心盛的年纪,虽然男友多方维护,但多少还是看出了端倪,难免出言不逊,男友也是家中的独子,脾气自然也不会太好,日子一长,二人之间的嫌隙与争吵日渐增多。
原本约定的结婚在二人的争吵中变得遥遥无期,男友的热情渐渐冷却,茉莉心情恶劣,终于在父母面前爆发,父亲知道是自己的病拖累了妻女,心下郁积。终于有一日,茉莉发现男友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伤心愤怒不能自已,与男友发生争执,男友也把多日的积怨爆发出来,分手终于成了定局。之后,茉莉情绪低落,脾气也变坏了许多,有一天,和母亲因为一件极小的事情越吵越烈,父亲沉默良久,当晚在家里服药自杀。母女伤心欲绝,父亲一走,虽然负债减轻,但家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暖的家,母女之间的关系跌之冰点,更为糟糕的是,茉莉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怀孕,腹中胎儿已经快两个月了,不断爆发的事件让她忽略了这件事。
她去找从前的男友,还没来得和对方说上一句话,首先看到的便是男友一家与自己的继任者的一派温馨场景,为了最后的一点点自尊,她主动选择了消失。回到家之后,母亲依然不能原谅她,她也失去了向母亲倾诉的欲望。
彼时的她,为了父亲的病,从就职的公司里预支两年的工资,手中拮据,不得已,她选择了费用最低诊所去做人流手术。这个世界其实是没有廉价物美这样的好事,所谓廉价,换来的不过是一场医疗事故。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她晕倒了。
曾经在军营里呆了八年的林战在路边“捡”到了她。
“他跟她的妻子是别人介绍认识的,他说她跟了他一辈子,没享过几天福,所以他不会跟她离婚,只有她有一口气在,他就会留在她身边,不过,他真的待我很好,能给我的都给我了……”,茉莉用充满感情的口气说到林战。也许确实如此,林战待她不薄,给她买房买车买她想要的一切物质东西,除了那张纸。
“那次手术很要命,我的子宫只是我身上的一个器官,没有功能……”,茉莉笑着对我说,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我知道她说这句话时心里的痛,只要是女人,谁也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茉莉的故事让我难受了很久,但却没有酝酿出多少劝慰的话语。所以她开玩笑说想给卡卡当干妈的时候,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彼时的卡卡正趴在我身上,流着口水玩我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这项链很漂亮,很适合你……”,茉莉说。
我笑笑,说是吗。
卡卡把我的脑袋扳过来,正对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要老听茉莉妈妈的话,你听我的!”。
我看着那双和某人神似的眼睛,忽然间心中大恸。
“想起谁了?”,茉莉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我怔了怔,低头亲了一口怀里的卡卡,说没想谁。
不是错过,就是过错
二oo八年十月底的一天,我心血来潮地上了qq。
漆天南灰色的头像居然在动,我点开它,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小舞,生日快乐!
我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忘记了流动。我又看了那句话的时间,发送的时间是十月十六日的凌晨。
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我梦到了漆天南。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梦,我正被我爱的男人宠爱着,他热情地抱我温柔地吻我,他说小舞你别离开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恶梦让人有意外惊喜就在于你睁开眼的时候所有让你恐慌让你害怕的东西都不再了,而美梦让人难受的地方也在于此,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美好都成了过眼云烟。
唯一让我心安的是,我还有卡卡,他睡在我身边,长而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像个天使般温暖着我冷得快没有温度的世界。
我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可即使如此,我也能看得到一张脸,漆天南的脸。
在我被我妈全方位关心终身大事的同时,赵君卓也从他父亲那里享受了同等的待遇。也是,我都二十七了,他快三十了,男人不是三十而立么?
我妈也为他着急,如果正好赵君卓正好在我那里时,我妈劝我的时候也会牵连到他。
被人唠叨是一件痛苦的事,被同一个人天天唠叨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这个人还是我亲妈,我还得仰仗着她帮我带卡卡。
有一天晚上,我妈回去了,卡卡刚睡下,我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喝醉了的赵君卓。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然后去厨房找茶叶,好不容易才泡好茶,递给他的时候,他不接杯子却抓住我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双幽黑的眸子里是我不愿意读懂的忧伤与挣扎,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找个人嫁了吧,小舞!”,他低声对我说。
“关你屁事!”我没好气地骂道,用力地甩开他。
他颓然地低下头,像被人抽了筋似的软倒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他才闭着眼睛说:“你嫁了人我就死心了……”。
我愣在那里,没想到他会说那样的话,自从我离开a城以来,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着我,胸口里仿佛堵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赵君卓,你别忘记了,我俩在法律上是兄妹,你还真想乱伦?!”,我冷冷地说,不知是想提醒他还是想提醒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妹妹……”,他喃喃地说,依然闭着眼。
说完便沉默了下来,我也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小舞,我爱你!”,语气里尽是绝望和凄凉。
第二天一大早上,我妈过来的时候,看见沙发上的赵君卓,吃了一惊,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他昨晚喝醉了,我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当天我就给茉莉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认识年龄合适的未婚女孩子,她问我想做啥,我说我想给自己找个嫂子。
“你真舍得?地球人都知道赵警官喜欢你……”,茉莉很吃惊。
我叹了一口气,“大姐,他是我哥好不好?!”
“切,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姓许,他姓赵!”,茉莉颇不以为然。
我懒得跟她理论,只说让她赶紧着手去当媒人。
没几天功夫,她便喜滋滋地打电话来报喜了。
“我同学的妹妹,学校老师,温文尔雅,相貌可人,配赵警官绝对没问题……”,她在电话那头娓娓道来。
当天下午我便给赵君卓打了电话,约他一起晚餐,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了,让她帮我带卡卡。
六点半的时候,我和赵君卓到了餐厅,我装模作样地点了许多菜。六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茉莉带着一个面相斯文的女生出现在餐厅门口,我假装惊喜地跟她打招呼,她也是一脸的惊喜,在我的热情邀请下,她和那个女生跟我们坐在了一起。
吃饭的时候,我和茉莉聊天热火朝天,快八点钟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听了,放下电话便对茉莉说:完了,林总刚打电话说下午签的那份合同找不到了,我得回公司一趟。茉莉也站了起来,说我跟你一起。
我们异口同声地把斯文妹妹托付给了赵君卓,他若无其事地答应了,临到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一双阴沉的眸子。
从餐厅走出来之后,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转头便发现茉莉正用玩味的表情看我。
“你干嘛?”,我冲她翻白眼。
“是不是……有点儿舍不得?”,她笑着问。
“什么舍得舍不得?”,我加大了翻白眼的力度。
“真舍得把你的赵哥哥拱手相送给别人?”,她不怕死地继续刺激我。
“得了吧,他是我哥,要我说几遍你才明白?!”,我无奈地说。
她笑了起来,最后笑容转成了唏嘘,“小舞,有的人错过了就不会回来了!”。
我也笑,笑容有些苦涩:“要是不错过,就成了过错!”。
茉莉终于闭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大概是想再说几句鼓励我的话,可手机却响了,我看她温柔地对着电话嗯嗯哦哦地说话,眼睛里全是柔情蜜意。等她放下电话,我没等她跟我道歉便开腔了:“赶紧去找你的老情郎吧,我可不想明天上班的时候被老总翻白眼!”
她笑嘻嘻地跟我道别,一脸春风地驾车而去。
我站在街边,看她的车在夜色里越变越小,最后终于消失。这个被爱情被世事伤得伤痕累累的美丽女子,正奔赴于一个不能给她一世承诺的男人,可他给她的,应该是爱情吧?即使这爱情永无葬身之地,无关乎伦理,无关乎道德,至少他给了他能给的。
深秋的夜,仍是寒冷与萧瑟,我缩了缩肩膀,慢慢往回走。
街角边有一间装修华丽的酒吧,即使隔着厚厚的墙,也能听得到里面压抑而混乱的喧嚣,也能嗅到昏暗灯光里流动着的浑沌与迷离。
我停了下来,转身往里面走进去。
我想起了小七,那个在a城某个酒吧里打工的男孩,如果今天他在,也许我该问问他我的星座今年会有怎样的运势。
吧台里面也站着一个年轻的男生,正忙碌地打理着手里的酒瓶。
酒吧里并没有多少人,这个时间,还不到空虚而无聊的人的出动时间。
音响里放着林忆莲的歌,歌词是她曾经的男人李宗盛写的。我至今还记得当初李宗盛为离婚而写的简短声明: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sandy,祝你幸福。找到你要的、你认为值得的。那样在世人看起来如此般配的男女,最后却用一种平静得让人流泪的方式分开了。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
谁又会无动于衷还记得前世的痛
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
不想只怕是没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
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
心只顾暗自蠢动
而前世已远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又有谁顾得了痛
我静静地坐在酒吧的一隅,听林忆莲的声音,那样的痛,未曾经历过的人是不会唱得出来。情若深又有谁顾得了痛?下一次,我不会让自己爱得那么深。可是,还有下一次么?
我没能在那里坐太久,因为有人过来搭讪。
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街道清冷,连风都是寂寞的。
回到住所的时候,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卡卡,我要抛开那些不必要的思念和忧伤。
我在门口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大门,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了一下,那人却叫了我的名字。
是赵君卓。
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他,夜色沉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不说话,低头又拿出烟点燃,我伸手想去夺他手里的烟:“你抽太多烟了,赵君卓!”
他把手往上一抬,敏捷地躲开了我的手,微微抬头狠狠地吐了一口气,烟雾从嘴里逸出,弥散在我和他之间,我咳了起来,他转过身去,又抽了一口,手上的烟被弹到了地上。
我没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看着我,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的脸,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让我觉得难受,或者不忍。
“对不起,赵君卓——”,终于我还是说了出来。
他似乎有些意外,伸出手,慢慢地落到我的肩上,我以为他会拥抱我,可他没有,他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然后慢慢地移到我的脸颊,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脸庞,一下一下地,我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莫名地觉得心酸。
他动了动喉咙,对我说:“你别操心我的事……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跟你说那样的话了!”
我怔在那里,默默地低垂着眼帘。
又过了一会儿,他拍拍我的肩,说:“我走了——,再见!”。
等他的脚步渐渐远去,我这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一个月以后,我去我妈家,没看到赵君卓,我顺口问了一句,我妈的眼神往赵君卓他爸一闪然后又向我眨了一下眼睛,我转头看了看赵老头儿,果然,他一张老脸拉得老长。
赵君卓调到了距这里有一百多公里的另外一个城市的公安刑侦队了。因为这件事,赵君卓和父亲闹得很不愉快,因为他父亲压根不同意他的做法,而他也没有给父亲提供什么有力的理由,只说想去那里锻炼一下。
我听我妈说完之后便沉默下来,我妈有些不放心我,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小舞,你和君卓是不是——”,她的话意味深长,让我有些反感。
我想辩解,可张开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词儿。
“我知道,君卓喜欢你,可是,孩子,你们没缘分……”,我妈说,声音有些怜悯。
我垂下头来,无力地反驳:“他喜欢我也没用,我不喜欢他!”。
卡卡跑到我跟前,嘴角还有巧克力的碎屑。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赵君卓走了,他说他再也不会跟我说那样的话了,他做到了。
晚上我和卡卡回家,我们坐在出租车里,他躺在我怀里,一副即将进入梦乡的样子。
“妈妈,虫虫舅舅去哪里了?”
“嗯,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还回来吗?”
“回吧,他爸爸在这里呢?”
“哦……妈妈,卡卡的爸爸在哪里?”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逃避这世上所有人的质问,可唯独不能逃避眼前这个孩子。
他是最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他也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我答道。
“他会来看卡卡吗,妈妈?”
“嗯,会的,卡卡睡吧……”我心烦意乱。
他在我怀里动了动,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前嘴里又嘟囔了一句:“虫虫舅舅在家……比较好”。
世界那么小
卡卡快三岁的时候,我把他送到了离住处不远的一家幼儿园。
我妈的日子因此而变得轻闲起来,其直接结果就是她对我的终身大事的关心达到了空前热情的地步。做了妈妈之后,我对她的许多言行不再像从前一样反感了,至少,我深刻地体会要把一个孩子从哇哇坠地培养到长大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她帮我物色了许多男人,第一次去相亲的时候,她嘱咐我不要提卡卡。
可我怎么能做到,这个孩子已成为我生活中的全部。我上班是为了赚钱养他,下班急着回家是为了看到他可爱的笑容。
在中国,结婚生子之后的女人便是处理品,而且是堆放在超市门口的大型货架上需要顾客反复翻找的处理品。而我这个处理品还附有一个特殊的标志,我没有办法提供关于卡卡父亲的任何证明。
“你结过婚?”,我总能遇到这样的问题。
开始的几次,我都以摇头来回答这个问题。可这个简单的否定动作带给了我无尽的麻烦,会有好奇人士继续追问孩子的来历。后来我学乖了,我开始点头。
“为什么要离婚?”这是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性格不合行不行?
凭心而论,会这样提问的男人其实都不算是坏人,他们之所以会对我好奇,也是基于一种想继续了解我的因素。但让人沮丧的是,连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很多。我不止一次地见过那种吃完饭便约我去开房的开放人士。
“难道你不缺男人吗,许小姐?”
“不,我有男人,而且,他比你年轻多了!”,我一脸平静地回答。
是的,我的卡卡,他至少比你年轻二十岁!
卡卡四岁的时候,我自己贷款买了房,每月偿还房贷之后再加上卡卡的生活费,我的收入所剩无几,我妈很心疼我,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她退休得早,退休金也不高,她能帮我的也是尽量地抽时间帮我带卡卡,并热情地邀请我回去吃饭。
我不太愿意去,其中的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赵君卓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来去匆匆。我极少能碰到他,唯一的一次是在他离开之后的半年。正好是周末,我加班,让我妈去帮我接卡卡,从公司出来之后我直接去了我妈家。
给我开门的是赵君卓。
我愣在那里,他却一面平静。
他似乎瘦了一些,眼神看起来有空洞,刚看见我的那一刹那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便又平静了,仿佛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我却心潮涌动。
他帮我开门的时候,一只手还抱着卡卡,卡卡一看见我,整个身体便探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要我抱。我把卡卡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手碰到了一起,他的手颤了一下,迟疑了半秒钟便收了回去。
一刹那间,我有莫名的伤感,这个男人,用尽所有的力气远离了我,如今他终于做到了!可我为什么要伤感呢?他不过也就是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而已!我努力地安慰自己。
我没在那里停留太久,九点半的时候卡卡开始打呵欠,我便带着他回去了。
赵君卓开车送我们回去,一路上,我和卡卡坐在后面,他默默地开车,我跟卡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到家的时候,卡卡已经睡着了,他帮我把卡卡抱到了楼上。临走的时候,我问他现在好不好,他沉默了一下,说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爹一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就一脸的不爽?我没敢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他倒是开始关心起我了。
“雪姨说你在相亲?”他问我,眼睛并不看我。
我也不敢看他,草草地应了一声。
“怎么样?有合适的人选么?”,他问。
我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的交流陷入了一种混沌之中,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匆匆告别。
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遇到茉莉,她仔细地观察我的黑眼圈,然后直接问我是不是因为缺男人而失眠。
“是啊,我想你家老林想得睡不着觉了……”,我很刻薄地回复。
她哈哈大笑,“少来了,老林说你从来不正眼看他!”。
“那你让他给我加工资,我保证天天只用正眼看他!”,我继续刻薄。
后来她说要请我和卡卡吃饭,说她想干儿子快想得不行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她开车和我一起去接卡卡。
一路上茉莉不停地说话,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有一肚子的话,可说来说去似乎也只得那几句。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茉莉?”,等红灯的时候我问她。
她垂下头,有些沮丧。
“老林的女儿回来了,我想请假出去散一下心——”,她说得有气无力。
“老林这么跟你说的?”,我问,我在心里为她抱不平。
她摇头,“也不是,他当然没这么说,不过他女儿一直不太喜欢我,老林很喜欢这个女儿,我不想让他难做……再说了,我也想出去走走,唉!”
我笑着安慰她,“既然都想好了,就别叹气了!”
正说着,车子已经到了卡卡的幼儿园,我让她在车上等着,我去接卡卡。还没走到教室门口,便有老师拦住了我。
随后我被告知了一个消息:卡卡在幼儿园打了人,下手还不轻,把一个叫乐乐的小男孩的脸挠伤了!老师已经安抚了孩子和家长,并一脸严肃地要求我回家好好地教育孩子。我有些忐忑,卡卡人小便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脾气也算不上暴力或者急躁,怎么就会动手打人呢?
我走进教室,卡卡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低着头坐在一张小桌子前玩积木,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异常的孤独,出于一种本能,我有些心疼,可老师的话犹在耳边,我只好板着面孔走了过去。
他看见我,眼睛里闪过惊喜,然后小嘴一扁,眼泪冲了出来,却又拼命地忍着。那个样子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我没有像平常一样抱他,向他伸出手,说:卡卡,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在幼儿园里和他理论刚才的问题。
他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抓住了我,慢慢地跟我往外走。
到了茉莉的车上,他也不和茉莉打招呼,蔫蔫地坐在我旁边,垂着脑袋不说话。茉莉逗他,他也不说话。我没理会他,叫茉莉开车。
开车的时候,卡卡时不时地把转头悄悄地看我,一旦我转头看他,他的眼神又立即躲开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卡卡,告诉妈妈,今天你在幼儿园做什么了?”
他低头,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我决定直奔主题,“那乐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他忽地抬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眼泪还在里面打转,可口气却是发狠的:“乐乐骂我没有爸爸……我就打他!他要是再骂我没有爸爸,我还打他!!”。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面又是难过又是伤心,这孩子说这几句话的口气和模样和某人居然一模一样!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茉莉忽然转过头,用极其严肃地口气对我说了一句:“小舞,你不能躲一辈子,这对卡卡是不公平的!”
我说不出话来,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卡卡。卡卡等待我的拥抱已经很久了,才刚刚扑到我的怀里便放声大哭了起来,这孩子大概已经在幼儿园里忍了一天了。
我越想越觉得心酸。
吃饭的时候,卡卡终于不哭了,可身子还在抽搐,我心里难受,几乎没怎么说话。
茉莉倒是说了很多。
小舞,人这一辈子,看起来长,其实说没了就没了。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长得像一个人,是我中学的同学,长得特别漂亮,成绩也好,班上的男生都喜欢她,后来她真的恋爱了,跟隔壁班的一个男生,高中毕业的时候两个人约好了大学毕业之后就结婚,本来我是不看好他们的,可她就是喜欢那个男生,特别特别地喜欢。那个时候学校和家长都不允许学生谈恋爱,可他们还是相爱了。原本他们是想考同一所大学的,可她差了几分,两个人忍受了四年的异地恋,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毕业回来了,原本想马上就结婚的,可那男的家里出了点事,欠了一屁股债,女同学的家长就不太同意二人的事,女同学的妈妈特别有本事,天天在女儿面前说男的不好,又悄悄跑去男生家那边说让两人分手的话,后来又骗那个男同学说女儿跟别人好上了,还说她女儿早就不爱他了,那个男同学信了她的话,一气之下就走了,还留了一封信给她,祝她永远幸福。等两个人再联系上的时候,是在那男同学的婚礼上,她开始不相信,千里迢迢地跑了过去……后来,她也心灰意冷,没过多久便随便找了个人嫁了,后来才知道那男的当年离开的原因,还知道他是因为一场官司才结婚的,女同学特别难受,她过得也很不幸福,她老公知道她心里有别人,经常喝醉酒后打她。后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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