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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76.围猎5-虎口脱险

在林中阴黯的光线下,那黄黑相间的毛皮水滑如新,庞大雄壮的身躯未站起身时已有一人高,更莫说奔跃而起时,就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骇人得很。

“啊,救命,救……”

它左突右窜,袭击人群,一嘴下去,一个小厮被咬断了脖子,女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可不巧的是,刚才众人为了捉兽方便,砍掉了不少大灌木,一片空旷平坦,根本不好藏人逃躲,倒方便了这畜牲捕食,一扑一个准儿,连接下来,护院和小厮频频被受伤,四处惨嚎不断。

锦纭吓得直往轻悠身后躲,直叫着“怎么办”,整个人已六神无主。

好在她们撤得早,距离山坳口子极近,只要策马狂奔,很快就能脱离虎口。而进山坳子时,众人带来的猎户砍掉了口子上的草丛灌木,正好方便了她们的逃走。

“来人啊,救命,救命——”

刚走没多远时,就听到了薄家小姐的哭叫声,轻悠朝那方一看,吓了一跳。

不想薄家小姐竟然带着七八个女孩跑到了山坳石壁边,被两只老虎堵住了,女孩们哭嚎不断,后方的护院和小厮死伤无数,竟然开始害怕着不想管主子,要各自逃命去了。

“小七,你干什么?”

“姐,你快跟艾伯特先走,我去救她们!”

护院和小厮们一听就吓住了,七嘴八舌地劝,无奈轻悠此时十分严肃,喝令众人必须听她指挥,那番气势俨然有轩辕老爷之风,更隐隐带着织田亚夫似的冷锐狠戾。

正在这时,有猎户惨叫一声,“哎啊,糟糕了,豺狗子来了!”

就见不知打哪儿又窜出一条条灰黑色的身影,动作比那老虎还要敏捷不少,且身形娇小,掩在草丛中,突然一个起咬,就撕扯住人的脚踝子不松嘴,几枪打过去,其弹跳力惊人,躲了子弹又出其不意地跳出来伤人。

那正是常常爱跟在老虎身后拣吃食的豺狼,最喜欢趁火打劫,狡猾多端。

“不行哪,七小姐,我们快走,再不走,要是引来大批豺狼,没有援兵,咱们耗也要耗死在这里了。”

话间,一声女子惨叫传来,轻悠回头看到几只豺狼竟然已经窜到那些女子后方的山壁上,灵活地四处腾跃,借机叼食,一个女孩就被咬住了手臂被扯出了人群圈儿子。

枪声又响时,轻悠压下锦纭,附耳低语一声,将之推给了艾伯特,回头就朝那方向跑去,举起枪向着一头老虎额心射去。

教她射击的那位师傅说:射击靠的不是眼睛和手法,而是心和感觉。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开枪。

砰——

一枪放出,凶猛的嘶嚎陡然一弱,就见最靠近女孩们的那头立在一块突起石块上的老虎,应声倒下了。

轻悠双手握枪,对准那叼着女孩的豺狼,半眯着眼又射出一枪,再次正中额心,女孩立即被老猎手救下。

这突然如其来的变故,似乎一下也打乱了豺狼们的阵脚,纷纷忌惮地朝后方退散去。

就在这危机解除的短短一瞬间,薄家小姐看到远处正在往外逃的锦纭,立即带着人冲了出来,指着山坳口处大叫,“大家跟我跑啊!”

虽然之前这位大小姐好大喜功,想要抢头彩,带着大家进了这危险的山坳子,接着在事发之后又判断错误,将众人带上了绝路。可眼下小姐们都被吓傻了眼,这人在六神无主时一听到有力的命令声,就会下意识地跟着跑,这会儿薄家小姐震声一吼,一个个地又跟了上去。

轻悠见状,真是又急又气,却又无可耐何。只得一路上跟着,一边威吓伺机而动的豺狼,一边扶着受伤的人往外逃。

还没跑多远,薄家小姐就看到了一匹惊散掉的马匹,二话不说就跃上马,要甩鞭离开。

“薄小姐,等等啊,请您带我们家小姐先出去。她伤了胸口,大出血。”正是刚才被豺狼叼了去的那位小姐。

薄家小姐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儿,脸色一片苍白惶恐,没有立即出声,一声嚎叫突然从众人头顶掠过,众人立即伏倒,枪声四起。

当众人再抬起身时,薄家小姐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被抓伤的肩头,狠狠一挥马鞭,再也不顾他人,调转马头就跑掉了。

轻悠放了两枪,上前帮那没跑掉的家仆扶起那小姐,将身上带的云南白药给了那家仆,家仆十分感激,女孩已经泪流满面。

“这薄家小姐,真是太无情无义了,刚才在山壁那里,还是我们小姐拉了她一把,她才没被那老虎叼了去。”

这话音未落,又有人大叫,“呀,那老虎,追上去了!”

再一看,果然那被她和几个猎户吓走的老虎竟然直追着薄家小姐的马匹跑出山坳子去了。

“这,怎么回事儿?”

一个老猎户从地上拣起了一块碎布,似乎正是老虎从薄家小姐身上撕下的布料,拿到鼻端嗅了嗅,脸色大变,“这是……”

立即有几个猎户跑上前来,挨个儿闻了那布料,全部一脸凝重。

最后由那位最老的猎户宣布,“这是雌虎发情时的味道,抹在这衣服上,雄虎就算远隔数里都能闻到并追来。”

众人讶异不矣,“大叔,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被袭击,都是因为薄……有人身上带了这种东西,才会引来雌虎的么?”

轻悠看着那块黄色布料,不禁想起在分岔路口时的一幕:小百合故意驱马到薄小姐身边,轻轻拍了拍薄小姐的肩头。

“糟糕了!”

薄家小姐把老虎引到锦纭那边去了,他们是徒步走,没有骑马快,要是撞上麻烦就大了。

“轩辕小姐,你去哪儿啊,留在这里大家在一起才够安全啊!”

“不行,我妹妹在前面。”

轻悠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那受伤的小姐,转身冲向了出口。

就在她离开时,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也跟着追了上去,同时从腰间拿出一个圆筒状的物什,扯掉一个头子,朝天上一扔。

倏——

一声尖鸣直击高空,在阴霾的天空中蓦然炸响,正是贯常用的信号弹。

与此同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两帮人都看到了信号弹。

东北方

“夫人,她们发了信号弹。”

“呵,居然还有信号弹,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夫人放心,咱们后面放出的那些豺狼,加上那两头饿了三天三夜的老虎,绝对会让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吃尽苦头,再不敢妄想跟夫人您争宠。”

“什么争宠!我这都是为大帅打算。”

“是是是,小的说话了,该掌嘴。”

啪啪啪啪——

“行了!既然这信号弹都放了,咱们不去驰援一下,也不像话。”

“是。注意了,丢掉铁栅栏,急行到信号地点。”

西北方

织田亚夫抬头看向信号弹的方向。

十一郎已经爬上一颗大树,眺望那方向,回来报告。

“十郎的信号,夫人在林子里。之前我们约好了,若非万不得矣,他绝不可暴露身份。现在……”

白色尾烟迅速消失在高空。

织田亚夫毫不犹豫下令,“马上过去。”

他们决定要走,张大帅就跑了过来,“亚夫君,你这是干什么,刚刚才探到黑瞎子的洞,还有小瞎子的脚印儿,今儿咱们一定能打个大的。”

本来他们出发时,与张大帅完全不同方向,却不知为何两伙人马会撞在了一起,也不知这张大帅哪根筋儿不对,非要跟着他们一块儿打黑瞎子,即是这山里的大王黑熊。听说黑熊胆极为珍贵,说是想打来给宠爱的情人小百合治脸伤,还要送给亚夫做订婚礼物,说不出的讨好味儿。

这会儿,亚夫的心思全落在轻悠那方,哪有闲功夫应酬这里,草草应付了两句,就策马离开。

他们一走,张大帅狠狠地对着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妈的,什么东西,整一个小白脸,给脸不要脸!”

副将忐忑地上前安抚,“大帅,夫人的话一定有道理。估计是女人堆那里出了问题,您看现在……”

张大帅脸上阴色一敛,即道,“一队人留下继续打黑瞎子,今儿要是打不到,也不必回来了。一队人,跟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是。”

副将心头暗暗佩服自家大帅的同时,也对小百合的料事如神很是佩服。

事实上,百合子并未告诉张大帅关于织田亚夫的真实身份,只说这极漂亮的少爷亦是那位龙村将军亦十分敬重的人物,得罪不得。若是能讨好对了,对他们的事只有利而无弊。

张大帅其实心里不太喜欢这长得太过漂亮的织田亚夫,从雄性的自尊和天生直觉上,就排斥着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统治权的同性人物。可他这几年来能顺风顺水干掉那么多敌手,成功济身为西南三大军阀头子之一,小百合功不可没。

所以,他也不敢不听小百合的劝说,但私下里对于织田亚夫的真实身份和能力,就更有些好奇了,故而今日才有这番巧合。

也多亏了织田亚夫引开张大帅的注意力,使得之前担心被报复的人都逃过一劫,幸免于难,趁着老大帅急追亚夫而去时,先行回了营地去。

……

此时此刻,轻悠这方。

“艾伯特,快爬下!”

轻悠大叫着,对准那扑咬过去的老虎就是两枪,可惜这一番奔逃,她的枪法已经没有初时那么准,没有击中老虎要害,却击怒了老虎。

“小七,别过去。”

一旁锦纭拐着跑上前抱住抓着石头往那方砸的轻悠,阻止她上前。

轻悠一把推开锦纭,红着眼喝斥,“六姐,我们不能丢下艾伯特,她刚才还救了你啊!”

锦纭的脚上已经受了伤,且还有黑色的血水渗出,轻悠并不着急,因为这是她们事先就跟艾伯特商量好的计划,锦纭意外中了毒后,艾伯特就可以他权威的洋医身份,宣布锦纭的毒虽解无性命之忧,却会威及孕育下一代。如此便可逃过小百合的阴谋!

锦纭大哭,抱着她死活不放,“不,不,我是你姐,我不准你去,不准不准。”

轻悠红了眼,一个手刀将锦纭砍昏了去,看到锦纭闭上眼时吃惊又不甘的眼神,眼角也滑下了泪水,“六姐,谢谢你。但是,艾伯特曾经救过我的命,现在又救了你的命,他是我和亚夫最好的朋友,我绝不能丢下他不管。”

艾伯特此时正护着被老虎和豺狼扑下马的薄家小姐,跟着护院,靠着一支德国猎枪,和一百多发子弹已经仅剩下二十多发,艰苦支撑着。

看着那张带血的笑脸,朝她打手式说自己没事,轻悠心底升起十足的佩服和敬畏。

也许,这里很多人根本不屑洋人,就像以前的她一样。而且,很多被洋人救过的人,也因为对方国家与亚国为敌,而心生芥蒂,不能相交。

可她不管那么多,她觉得,交朋友贵在交心。与外貌无关,与国界,民族,身份,地位等等无关,艾伯特在充满了歧视的异国,仍然恪守着自己做为一名神职人员,更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的责任和义务,大无畏地帮助救护她,和她的同胞,以及千千万万需要帮助的人。

为这样的朋友受伤,或者死掉,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上帝保佑,轻悠,你怎么又跑我们这儿来了。”艾伯特一边打狼,一边又喜又忧,“我还以为,你打死了一只,另一只冲我们来了,你就安全了,我也好向你那个魔鬼老公交待了,不然他知道我和你妹跑出来,他知道后非杀了我不可。哪知道现在……”

艾伯特是神职人员,不可能见死不救。就算他看到之前薄家小姐扔下同伴,自己骑马跑掉,他也还是会出手相救的。

可轻悠没有这样的义务啊!织田亚夫出发前,可是耳提面命地命令他一定要把轻悠保护好,不准离开半路呢!这要因他出了事儿,他拿一百颗脑袋也抵不上。更可怕的是,那魔鬼恐怕会用这里所有人的性命为代价,像当年东晁亲王宫一样,大下杀手,为轻悠报仇。他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所以对于只护着锦纭逃出来而留下轻悠一事,还是有些愧疚的。

“得了,别废话!快干掉这只,我只有一颗子弹了!”

轻悠手上的这把枪,是亚夫送给她的又一件订婚礼物。来狩猎场前,他就教过她打枪。且,这把枪是德国最新生产的女式枪,精致小巧,专门给女间谍使用的,只有六颗子弹。

“啊,对了,薄小姐,你快把你身上的衣服脱掉。”

“为什么?”

“刚才老猎户说,你身上有吸引它的气味儿,快。”

轻悠不想解释太多,也不管薄小姐的羞恼声,动手就剖衣服。

“我没子弹了。”

“我也没了。”

“操他小杂种,老子跟你们干了。”

护院提起刀子,就冲向了一方跳来的豺狼,人和狼撕杀成一片。

老虎狂叫一声扑向来时,轻悠扬手将那件衣服夺了去,一阵猛力撕扯,顿时碎布满天。

薄家小姐看得一脸苍白,瑟瑟发抖,似乎明白了什么。爬到被咬死的马尸边,抽出了一把猎户用的砍草刀要杀豺狼。可她一转身,就看到四五头豺狼同时扑向一个小厮,顿时那里血肉横飞,惨叫凄厉,手上的刀一下就差点儿脱手。

“薄小姐,快爬下——”

嗷嗷嗷——

一直在瞄准老虎的轻悠,回身就看到薄小姐傻傻地驻在那里一动不动,刚好成为老虎的第一目标,迎面冲了上前,一把将薄小姐撞开,正对上扑来的老虎。

——轻悠,射击的时候,手臂要直,体态要稳。眼随心动,瞄准了目标,不要犹豫,立即开枪。有时候,胜与负,生与死,就在一瞬间。

“轻悠——”

艾伯特大叫,一声枪响荡出。

织田亚夫策马狂奔而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幕,娇小的女子竟正面对着那血盆大口的老虎,双手平举,双脚稳稳立在地上,那姿势真是十分标准的站立式射击姿势。

该死的,他教她射击,是为了保命,不是让她在这种时间逞英雄!

老虎一下将那小人儿扑倒在地,却没再站起来。

艾伯特吓得三魂七魂没了一半,冲上前叫着“我的主啊,我的上帝,我的天,我的小丫头”,竟然涕泪纵横,不能自矣。

“艾,艾……”

唯一还露在老虎庞大身体外面的一只小手哆嗦着,拉住了艾伯特的裤管,可惜扯不动。

“笨蛋,滚开——”

织田亚夫跳下马,一把掀开已经六神无主的艾伯特,去掀那老虎尸首,可惜凭他们两人的力气一时还移不开,只听到虎尸下传来呜呜的叫声。

而十一郎正阻挡周围扑上来的豺狼,一时不得空。

正在这时,山坳那方传来一片激烈的枪响,四方靠近的豺狼一下子死掉一片,多数被吓走了。原来是山坳里追出来帮忙的老猎户们,这一拥而上,终于将虎尸给搬了开。

轻悠立即爬边儿上猛呕,一边叫着“臭死了”,刚才被闷在虎肚子下面,没被咬死,没被压死,也没被闷死,要是被臭死了,她这打虎英雄真会传为千古笑话。

还是那个最有经验的老猎户,在查看了虎尸后,惊讶地说道,“又是一枪毙命。姑娘可真是好枪法啊!”

“咦,师傅,不对啊,这弹孔有点儿大,不像先前那头的伤。”

十一郎上前说了一句,“我家少爷也开了枪,估计和夫人射中了一处。”

从众闻言,较之先前的震惊,一个个都愕然地看着那对相拥在一起男女,露出激赏的眼神。

而两位倍受注目的当事人,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骂。

“你这个笨蛋,我给你枪叫你自保,谁让你去杀老虎的!”

“要想自何不被杀,当然就只有主动去杀对方啦!哪里不对了。”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运气好,现在你这蠢脑袋已经塞它屁一眼里了。”

“我脑袋还好好的长在我头上呢,你不要这么粗俗好不好啊!”

“轩辕轻悠——”

漂亮男人简直被强辞夺理的小姑娘气得爆跳如雷了,那被女人们私底下一再赞叹的绝色姿容和无双风华,此时荡然无存,满脸黑气,满眼火气,那模样跟刚才那发了疯的老虎不相上下,仿佛再添一分,就要张口将那娇小女子给吞下肚子去,真真骇人得很哪!

“亚夫……”

轻悠声音一软,瘪下小脸,委委屈屈睇来一眼,扶着被压疼的腰眼儿,一头撞上男人的胸口,故意蹭了蹭,可怜兮兮地讨娇,“人家好痛,好怕……”

小手轻轻攥着男人袖角,摇了摇,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嘛”。

众人立即发现,满脸青筋的男人的呼吸明显窒了一窒,锐利如箭的目光迅速扫过女人狼狈的一身,俯身将人抱起就走,这前后变化简直让人咋舌。

亚夫抱着轻悠绕到大树后,一块已经被十一郎清理出来的平坦大石上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最好的创伤药,给今天的女英雄上药。

隐约中,众人还听到男人狠狠地骂“笨蛋,臭得要死”,还听到女子咿咿呜呜地跟男子撒娇,叫着“这不能怪人家啦,谁知道那老虎是不是从阴沟里钻出来的”,一堆奇怪又憋笑的话儿。

倒是莫名地减轻了这一番生死拼捕后的沉重感,让众人松了口气。

……

随后,张大帅赶到现场,看到众人死伤颇重,遂下令立即搬师回营整饬救治,并严厉地喝斥了随即赶来的小百合一行,小百合哑着嗓子受下了,并说“都是自己不好,让薄小姐带着姑娘们受了伤”。

这时候,不少看到信号都跑来的男人们看到了自家的女眷,薄家小姐的事也都悄悄传了出来,不知道谁故意渲染还是怎么着,所有人都没对小百合表示不满,反把矛头全对准了“最先出主义狩猎”同时也是带了轻悠这一队的薄家小姐。

薄家的人,毫无悬念地成为众矢之的。

同时,对于连杀了两头老虎的轻悠,竟然拨得了成为今天狩猎活动的最大彩头。

张大帅为一扫满场晦气,减轻众人对自己的敌意,当场宣布,“诸位未来进出咱云贵川三省的路资和税费都免了,算是在下对各位今天遭遇的不幸意外,表示在下深深的愧疚之情。”

谁都知道这战乱时节,各方政府没了中央统一管理,又为了保护自己地方的安全,私下设了不少通关卡,商人要做生意,就必须缴纳杂七杂八的税,当然这也是地方军阀为给自己筹措军资故意设的关。

张大帅如此这说,倒是让众人意外不矣,仔细一想,其实今天死掉的只是几个小厮和护院,也不值几个银子。主子们只是受了些伤,也没有性命之危。能谋得这样通关的好处,其中利益也不可小窥,遂也勉强受下了,纷纷抱拳以示意这都是意外。

“另外,对于今天救了我们的大英雄,哦不,应该称为帼国英雌——轩辕轻悠小姐,她今日一人就捕杀了两头山大王,当真是帼国不让须眉啊,了不起了不起!”

“所以,今天的头彩,非轩辕家的七小姐莫属,本帅把自己最爱的这匹陪伴本帅多年的爱骑赠予轩辕小姐。另外,再追加未来一年全军的所有军服陈衣订单,价格由你们轩辕家说了算。”

爱骑,加订单。前者是示好,后者更是直接送钱,可算是真正的大彩头了。

众人纷纷向轻悠表示谢意,掌声中都是赞美声。

轻悠对于这飞来的好处,心下忐忑,但也知道不能婉拒,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不好意思地直说是“运气”,老猎户们却说她是临危不乱,作风正派,当真是女中豪杰。

正所谓,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有过这场生死经历的女人们拥有比男人们更强悍的八褂广告精神,不废吹灰之力,轻悠就被女人们推崇为蓉城最具新时代女性精神的名门千金。又为之前听信流言、以讹传讹说了轻悠不是的事表示道歉,说绝对不再相信那些不实的流言,祝贺轻悠和亚夫订婚快乐。

轻悠被这突如其来的殷情和示好,弄得尴尬不矣,直到锦纭醒来时,才借口看姐姐脱了身。

回头,锦纭一看轻悠完好无损,抱着她又哭又骂了一阵儿。

被亚夫听了个十之八九,事后又被拎着耳朵训了一顿。连开始还赞扬她的四哥,听到惊险处,也怪她太多事儿。

轻悠被训得委屈,就跑去帮艾伯特给伤员们打理伤口。结果,被分派去给薄家小姐看伤,因为所有人都对薄家人敬而远之,不愿理睬。

她过去时,碰上了回来的小百合。

小百合仍然半面掩着黑纱,两人打了招呼假意寒喧了几句就分开了。错身时,她闻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香味,心下纳闷起来。

“全是那个女人害我,明明是她要众人参加狩猎活动,光凭我的口我怎么可能调动这些人。我身上的那什么怪味儿,也是她弄我身上的,我出门前碰过我的只有她。

我一定要向张大帅揭穿她,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害成这样,差点儿丢了性命!轩辕小姐,你可以为我做证啊,那只老虎……”

薄家小姐被众人厌弃,此时又恨又怒,仿佛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兽,满眼腥红,却还是只敢在背后发火,拉着轻悠要做证,最终还是被自家人给阻止了,只说他们薄家没有攀高枝儿的福气。

轻悠帮着换好创伤药时,回营哨吹响了,轻悠只得安慰两句,回头见亚夫过来接她,脸色还是臭得很,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她嚅嚅地讨好安抚加撒娇,他都不吭声儿。

直到亚夫的马前,他突然抱着她上马,自己却不上马,牵着马往前走,显然余怒未消,不想跟她胡扯,兀自发着闷气儿呢。

轻悠便开始挖空心思地想要逗亚夫笑,可惜这男人吃了称铊后,也铁了心,左右不搭理人。

随后,在回营地的路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才终于改变了两人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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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77.围猎6-再战黑熊,拣到宝儿

这才走了一柱香时间,突然,一队士兵从侧方跑了出来,正撞上在前面开路护送所有人的张大帅,个个惊慌失措。

教那队士兵一冲撞,眼下这刚死了人又有不少伤患,气氛本就低糜,张大帅立即发了火,挥起鞭子就抽,可奇怪的是那些士兵似乎是被什么吓破了胆儿,此时竟然不怕张大帅了,抱着脑袋,大声吆喝着“快逃”。

“混帐东西,谁敢逃我他妈现在就毙了他!”

砰砰砰,几声枪响就几个兵倒了下去,登时吓得那些人再不敢跑了,全一脸铁青地瞪着他们来时的后方,直打哆嗦。

后面的普通人们一见这仗势,全吓得缩成一堆。心下对于这张大帅的印象,已然差到了极点。

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跑出来,肩章上有杠有星,俨然正是这队士兵的领队,看到张大帅时,也是一脸慌恐,还没有失去军人的基本素质,立即上前跪禀:

“大帅,属下无能。黑瞎子被我们找到了,却出来了两只,一公一母,咱们的枪根本打不穿那黑皮,兄弟死伤太多,实在拿它们不下,只有……但那两只黑瞎子似乎不依不饶,这,这一路上就追来了……”

队长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人声嘶力歇地惨叫,众人朝那声源处望去,飞出一物砸在后面的人群中,落下时,惊得人叫马嘶,立即空出一片空地。

轻悠此时坐马上处于队伍的中后部,正要探脖子看五米外的空地上是何物什,亚夫突然翻身上马捂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别看!”

遂勒转马头,要从旁边绕道离开。

“亚夫,发生什么事了?”

有男人在,轻悠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惊慌,加上她之前还亲手射杀了两头老虎,胆儿算是养肥了些,扭着脑袋想要看个究竟,就被男人斥了一声。

这眼睛蒙着看不见,但听觉很敏锐,她立即知道了事实。

那掉在人群里的东西,正是一个士兵的半截身子,被什么野兽给生生撕裂了开,还没死透,嗷嗷惨叫着,别提有多恐怖了。

四周的奔逃声,女人们的骇叫声,马匹的惊嘶声,充斥在耳边,情势又陷入一片乱,比之前被老虎袭击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亚夫,咱们快走,这里留给他们这些土匪兵。最好都被黑瞎子吃掉得了!”锦业驱马前来,低声地兴灾乐祸着。

黑瞎子?就是黑熊!

“大家别着慌,有张大帅在此,一定保各位平安回营。”耿副官安抚混乱逃离的众人,可惜没人听他的话。

“放肆,挤什么挤,没看到咱家夫人在这里嘛!哎哟——”

就这逃命的节骨眼儿上谁睬你什么夫人不夫人啊,照撞不误,反正仗着人多,不报复白不报复。

轻悠好不容易扭出半只眼,刚好看到紧跟在张大帅身后处于队伍前列的小百合,被狂逃的人们惊了马,整个人从马背上摔落了地,幸而有士兵相护倒也没伤着,但脸上那块黑纱终于落了地。

“哎哟喂,我的妈呀,吓死人了!”

跑过的人窥见一眼,低嚷着窜得更快了。一片儿人交头接耳,很快就把小百合夫人有多丑、有多可怕,传得人尽皆知,完全是借机泄愤,痛打落水狗。

“乖乖的家伙,之前还以为是个天仙儿,没想到比熊婆子还可怕。”

“她脸上那道划痕就跟被黑瞎子摸过的,眉骨都裂了!”

“啧啧啧,这么丑的女人,张大帅也看得上,真他妈奇了!”

“都跟你说了张大帅那厮也是山里出来的,审美观扭曲了不是,这就叫,蛇鼠一窝儿!”

“切,依我看,应该是一丘之貉!”

“这山里的野猪也只配得上找只山罢了!”

众人边跑边调侃,颇有些革命乐观主意精神了。

“妈呀,这得多大的胆量才敢跟她睡一块儿,这半夜起来要是不小心瞧见非被吓死不可!”

总之,不能直接骂张大帅可恨,这最恶毒泄愤的话就全落在小百合身上了。

相较于众人的惊丑,轻悠更多的是震惊。

小百合,竟然是百合子!

虽然时隔四年,她还是记得很清楚。后来十一郎告诉她,当时亚夫为了平息她的怒火和悲伤,毁了百合子的容,又迫她打掉了一个六个多月已经成形的男婴。

可百合子怎么会跑来亚国,还成了张大帅的情妇?

她看向亚夫,发现男人正紧张地盯着前方草丛横生的密林,寻找出路,似乎根本没发现刚才的异恙。

在她离开后,百合子身上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沦落到做人情妇了?

她应该早就认出自己了,却没有任何表示?

不,不是没有表示,不然就不会有六姐的事儿了。

很显然,百合子做了东晁的女间谍!

百合子在预谋什么?

越想,轻悠越不敢掉以轻心了。百合子深厚的城府和狡诈多端的心计,她当年领教了个十成十,印象深刻,那绝对是血淋淋的教训。

这次百合子出现在亚国,还是她的家乡,明明认识她却佯装不识,故意背后使黑手欺负锦纭,不知道背地里又在酝酿什么可怕的事。

百合子还勾结了林家、沈百通,一个是轩辕家的商业竞争对手,一个是半个自家人,这样错综复杂的内在关系,要说没什么,恐怕没人会相信。

她心口一紧,捏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百合子的奸计得逞,伤害自己的家人,更不能让四年前的悲剧又重演。

“啊,熊,熊来了!”

“天哪,好大的黑熊,黑熊啊!”

“他爷爷的,子弹竟然都打不穿,快逃啊,快逃啊!”

前方突然窜出一道小山似的黑影,一下就把行在前方连人带马的扑下了,那就像一只象一脚踏断几根儿小竹筷儿,不费吹灰之力,真正的泰山压顶,毫无活路可言。

亚夫急勒马缰要调头,轻悠看到那黑色小山头部用力甩动了两下,直起身时,一只马头连着筋皮被扯了下来,熊头又一甩,马头一下砸到他们近前处,马眼儿都还没闭上,血水涂了一地绿叶。

这情形看着实在骇人,若不是亚夫抱着她,她恐怕也尖叫起来了。

可惜他们座下的马儿没那么好定力,一下就被同伴死亡的画面给骇得,吓得扬起前蹄,嘶啦啦地尖叫起来,立即就引来了前方黑熊的注意,黑熊扭头朝着他们这方放声狂吼。

嗷嗷嗷——

轻悠吓得瞪大了眼,看到黑熊獠牙乱生的尖长嘴里,血淋淋一片,掉着连皮的筋骨碎沫子,庞大的身体足有三人高、两人宽,胸口还有一搓月亮形的白毛。

之前在营地上,她就听老猎手们提过这种熊,叫月亮熊。长年在深山里活动,并不常出来。古早时,还被猎人们称为山的保护神,一般情况下猎户都会主动绕开,绝对不会去招惹它生气。

因为在传说中,山神发怒,村庄尽毁。

眼前虽然不至于村庄尽毁,可在没有能够对付其厚重毛皮的枪械前,人类就只能成为它的嘴下亡魂,除了逃,别无他法。

……

“亚夫,快走啊!”

锦业一看这情形,驱马上来挡在前面给他们直打手式。

“走不掉。”

亚夫的目光扫向了黑熊身后十米处的方向,那里正有一道黑影在丛灌中起伏,全然是那士兵所说的夫妻熊中的另一头正往这里赶来。

看这个方位,两熊与他们正好在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对角上,距离同等,要是同时发起进攻,必是泰山压顶。

“反回去!把它们引到士兵那儿去。”锦业又道,刚才的情形他也看到了,吓得脸色卡白,冷汗直下。

“不行,太危险。这里是它的地盘,它们在林中的行进速度不是我们赶得上的!”

惹起了黑熊的报复心,若是不在这里解决掉,势必跟着人踪,要是引到了营地上,营地里更多的都是老弱妇儒,那死伤会更重。光是一味的逃,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锦业傻眼了,“那,那怎么办?”

亚夫微眯着眼,一片沉凝,瞪着前方不足二十米处的黑色泰山,浑身流动着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势,让看着他的人都莫名地跟着沉下了心来,稳住了心跳。

“艾伯特,把你的猎枪给我!”

“啊,这个,只剩三发子弹了。”

“够了。”

艾伯特的马术相当不错,刚才混乱逃跑时他一直紧跟着他们,且还临危不乱地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跑得丢三拉四,这保命的家伙都背在身上。

在亚夫接过枪时,他突然将轻悠抱起,扔给了艾伯特,轻悠吓得低叫一声又立即捂住嘴怕吓着黑熊了,惊愕地瞪向亚夫。

亚夫深深看她一眼,只说,“我杀过熊。你跟艾伯特先走!”

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手一扬,马鞭抽下。

“不,我不走,既然你杀过,让我留下又怎么样啊!亚夫,你个混蛋,你要不给我回来,我就带着你的娃嫁给姜恺之——”

锦业哧笑,“七妹夫,你可听好了。咱们要是不回去,哎哎,你搞什么啊,喂——”

话没完,锦业也被亚夫抽了马屁股,马儿撒蹄子就跑,也是早被黑熊那可怕的凶煞气息给惊得,一时半会儿根本控制不住,很快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当他们一走,黑熊嘶吼一声,就朝亚夫扑腾过来。

而从另一方跑来的那只熊,却在同伴的嘶吼声中,朝着轻悠和锦业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话说轻悠含着泪,一路边骂边叫。艾伯特直叹气,说他们回头是去找援军,不是逃命,她才勉强止住了心头的慌急害怕。

没跑多久就看到了逃散过来的士兵,轻悠一见人就大叫“救命”,可那些士兵一听前面有黑瞎子,调头就跑,根本不理他们。

轻悠急了,待艾伯特的马速稍减,就不管不顾地跳下了马,多得她灵活的身手没摔着,可把艾伯特给吓坏了,急得也跟着跳下马去。

“给我枪,我要去救人,我未婚夫还在那里,他一个人对付两头熊!”

轻悠刚捉住一兵,那兵自也认得她就是今天的杀虎女英雄,立即扔了枪,连身上挂的子弹匣全给了轻悠,轻悠运气好,拿到的还是刚刚配给的俄国冲锋枪。

她拨开了安全栓,子弹上膛,心下定了定,转身要跟艾伯特回去。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在这种人人自威的乱世,真的只有靠自己。

要救亚夫,必须她亲自去。

哪知一回头,“啪”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打得她一头雾水。

“你这个蠢女人,你竟然把亚夫君一个人留在黑熊嘴里!你这没良心的蠢女人。”

百合子扬手又是一巴掌,却被轻悠一手截住,用力一推,她退后几步稳住身子,微躬着腰身,披头散发地瞪过来,那左眼角上划裂眉骨的狰狞刀伤,一直延伸到左耳后,此时近处看着,愈发可怖。

“百合子,”此时四下人都在逃窜,有几个散兵,模样看似百合子的自己人,轻悠迅速判断出情势,也不掩饰叫地小百合的真名,“现在不是你我算帐的时候,救亚夫第一。”

百合子咬牙冲上前,似乎想抢轻悠的枪,轻悠身子一侧让其扑空,哪知百合子竟然迅速回身抓住轻悠的头发,疼得轻悠呲嘴,暗忖这女人也学了几手,立即警惕起来不敢小窥,见招拆招。

两人一来一回竟然过了三四招,并未恋战,最后双双全力一推,不分胜付地各退了两三步才稳住。

“我没功夫跟你打!”

艾伯特适时骑马过来,伸手将轻悠拉上了马背。

百合子也喝斥人骑来了马匹,追上了他们。

两驾齐趋,百合子投来的眼神又锐又利,再没有掩饰仿佛轻悠抢了她心爱物什的妒嫉恨憎,狠抽长鞭,马首越过了轻悠。

才跑出没多远,就听到远处一声震山嘶吼,轻悠心口窜过一抹凉意,不敢想象。突然发现斜侧方有草木抖动,她急忙提醒艾伯特。

大概只有亚夫知道,艾伯特也是丛林中生存的好手,之前他告诉轻悠说在云贵川三省行医并不假,只是没细说曾在云南的热带雨林里,还有阿坝藏民区的冰雪地带,都驻留过不少时间。对于寒热林中的情形,气候,动物特色,都有不少经验。

遂一听警告,艾伯特就减慢了马速,紧盯着轻悠提示的那个方向。

百合子却以为对方马匹载两人力量不及,抽快了马鞭想要尽快赶到刚才兽叫的地方救人。

嗷——

突然斜次里冲出一道小山压顶似的黑影,直直扑向百合子的人马,吓得紧跟在后的几个士兵纷纷落了马,百合子到底也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间谍,身手不差,在黑影窜出来时就顺势跳下了马,当她爬起身时只看到马儿被黑熊的巨嘴一口咬断了背脊,吓得脸色一白,举枪就射。

可凭他们几只狙击步枪,火力弱小,哪里敌得住。

当众人不敌时,后方响起一串激烈的枪声,似乎打疼了黑熊,黑熊没敢再突进,回头朝后方狂吼一声。

正是端着冲烽枪狂扫的轻悠。

黑熊的注意力一被引开,轻悠立即吆喝逃路。

“快,快走。”

“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招真是太帅了!”

“帅个头啦,百合子那个小心眼儿女人,一定不会帮我们的。快离开这里!”

果然,当黑熊被他们引开,百合子又上了马,冲她冷笑一眼,就跑了。

“瞧,真的跑了。”

“愿主保佑她!”

“艾伯特,你太玛丽爹了啦!”

“什么是玛丽爹?”

“切,就是圣母他爹。”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神父,不能见死不救的。”

“就是魔鬼,你们也要救啊!”

“地狱的魔鬼,那也是从天堂迷失坠落的天使,人人本质都一样,都是迷途的羔羊,像那位夫人,正是我们神父应该好好引导教化的可怜孩子。”

艾伯特一边说着,一边在胸口画十字。

轻悠直翻白眼儿,“那你刚才为嘛不救了她一起上马,还跑?”

“我可爱的小丫头,咱虽要布道传教,也得先保住自家性命,再说你还在我马背上,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之一。咱们杀了熊,就能救更多人,这是主的旨意!阿门——”

唉!明明就是有私心嘛,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信教的只要有不好解释,不好说明的,通通扔给主,多么方便、多么正大光明的借口啊!

突然,一道震天价响的爆炸声传来,两人同时回头,就见刚才黑熊的方向拂来一片飞沙走石、断枝破叶,显是有人动用了炸弹。

而这装备了炸弹的人,不做他想,必是已经跟上来的张大帅等军人。

正在这时,一声枪响从前方传来。

轻悠看到了那抹身影,大叫,“亚夫——”

艾伯特狂催马鞭朝那方冲了过去。

就近时,马还没停下,轻悠已经迫不及待地跌下马,滚到了一块大石后,对着熊屁股又是一阵猛射。话说,这一打还真一个准儿,立即就把熊引了回来。

她想,虽然熊皮厚,可是屁股肛门儿那里,肯定也厚不到哪里去吧,要是打准了,还是很管用的。

得,轻悠这法儿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给她撞上了。

冲烽枪的准确率远远低于机关枪和狙击步枪,可是撑不住它子弹多,散射出去总有那么几个能打中的。

黑熊换了方位,转身朝轻悠这方冲来,轻悠立即看到黑熊瞎了一只眼,显然正是亚夫所做的。

她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亚夫的目的。

“笨蛋,你们跑回来干什么。”

“能不回来嘛!你只有三颗子弹,就算你是神枪手,可也不能枪枪都中吧!”

艾伯特很快绕到了亚夫这方,拿出止血的药粉就往亚夫身上抹,手脚麻利地开始包扎。

亚夫看着轻悠以冲烽枪的凶猛火力,暂时压住了黑熊的进攻,心头还是又急又气,想等到成功脱险后,再教训这臭丫头一顿。

遂又托起猎枪,冲了过去。

“喂,还没好呢,你没子弹了呀!”

“还有一颗!”

“什么?”

就一颗了?!乖乖的家伙,难怪他身上到处是伤,他们离开后,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那熊的身量高度,人要是被拍上一下,立马成肉泥了!

艾伯特再一次在心里暗叹,织田亚夫不是人!

正想着肩头突然被人一拍,吓了他一大跳,当他看清来人时,立即大喜。来人还不是一位,身后还带着一个头儿偏小的,两人眼底锐光崩闪,同时冲了出去。

亚夫好不容易绕到轻悠那方,轻悠急道,“亚夫,把它引到后面,我刚才来时看到那边坡上有块大石。”

轻悠手一指,亚夫看到到那块在山体崩塌时露出来的石体,只要用木头撬撬就能滚下来。

遂一点头,就抢走了轻悠手上的枪,扔给了在逃跑时失散的十一郎,下令让另一个小个子保护轻悠撤退,所有危难交给他们男人解决。

“夫人,我是十郎,请跟我走。”

“你,刚才在山坳里的时候……”

“我是少爷刚调来保护您的。”

嗷嗷——

哪知亚夫他们没能引动黑熊,黑熊就瞅上轻悠这方,似乎只认准了伤它屁股的凶手,非要报仇雪恨似地冲了过来。

轻悠急中生智,就朝那大石上跑去,此时艾伯特已经骑马上去了,十一郎宛如猴子一般也窜了上去。亚夫拿着冲烽枪,想要将黑熊的注意力移转过来,可惜还是没成。

“十郎——”

黑熊一个巴掌,将挡在轻悠面前的十郎给拍飞了出去,撞在那大石下裸露的石壁上。

十一郎见状,眼眶充了红,开始疯狂撬动那大石,同时还要注意角度和方位。

轻悠揪着心窝子,胸口喘得炸裂般地疼,知道成败就此一举,虽然手脚都划伤了,还扭到了,也顾不得那些疼,直往最佳陷阱里冲。因为知道身后还有一个他,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快,快撬下来!”

终于到达地点,轻悠大叫,朝上方打手式。

十一郎咬牙和艾伯特一起,大吼着将大石撬了下来,沙石碎响,大石力拨千斤地滚落下来,直直砸向黑熊高大的身躯。

而在黑熊直立起的身影下,正是轻悠娇小的身子。

“轻悠,快过来。”亚夫大叫。

“我……”

糟了个大糕啊,她的脚被碎石卡住了!

亚夫一见这情形,就知道出问题了,端着枪就朝陷阱地冲了进来。

上方的十一郎和艾伯特看到这里,吓得大叫,“少爷——”

“亚夫君——”

砰砰砰砰砰——

冲烽枪激烈地爆响声过,突然就没了声儿。

没子弹了!

众人心头大骇。

只看到,黑熊朝两人直直扑下,亚夫在那一瞬间扑到轻悠身上。

同时,巨石滚落下来,正中熊背,却没将黑熊压下,只是砸伤了黑熊的后腿,黑熊这一扑似乎没有扑到人,伤痛激得它爆发出更凶猛的野性,直起身就朝地上两人扑了过去。

亚夫在这一瞬间迅速转身,猎枪中的子弹推入弹膛中。

轻悠扭头就看到大张的血口朝他们扑来,顺手摸着一块石头就朝熊眼砸去。

这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砰——

一声枪响伴着一声来不及发出的动物哀鸣。

扑咚一下,庞大的黑色熊体扑倒在地,扬起满地的枯枝烂叶,扑得轻悠迷了眼还一阵猛咳,心慌意乱地大叫。

“亚夫,亚夫,你怎么样了,呜呜,亚夫,你别吓我啊!”

她好不容易爬起身,就去拖男人的身体,跟刚才一样,男人的下半身就被压在熊头下了。好在熊嘴侧向一边,没咬着什么东西。

可是他紧闭着眼,脸上无一丝血色,全身都是被抓伤的口子,吓得她眼泪直落。

艾伯特跑来,急忙摸出一个嗅瓶子,“别急,他刚才被震昏了,应该没事儿。只是暂时的……”

说着,男人咳嗽两声,转醒过来。

“轻悠……”

“我在,我在这儿,我没事儿。呜呜,你吓死我了,亚夫,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擅自行动了,我一定都听你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呜呜呜……”

刚才那千均一发之际,他护着她,直面黑熊,她的石头分散了一下黑熊的注意力,他最后那记猎枪弹终于射进了熊最脆弱的眼睛,透穿熊脑,使得黑熊终于命丧枪下。

在脚被卡着时,她真的觉得末日降临,没想到他竟然还冲进来替她挡去一切灾难。

这其中需要多大的勇气,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明白。

而从这一刻起,她终于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有多么多么重要。

连他醒来睁眼的第一句话,问的都是她的安危。

为了这样的爱,还要什么义气,还要强撑什么面子。

轻悠抱着亚夫哇啦啦地大哭起来,劫后余生的男人们也着实松了口气。

……

“亚夫,你做什么?”

男人终于从熊头下脱身,一直摸着腰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东西。

“我的芙蓉荷包掉了。”

“掉了就掉了,回头我再给你心疼个。你别动,你伤口都在流血呢!”

“不行,我必须找到,一定在附近。”

“亚夫,一个荷包有什么重要的。我都说了……”

他盯着她,表情十分严肃,不容置喙,“不行。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订情信物,不能替代。”

她表情一愕,慢慢浮起一团红晕来。心里又酸,又疼,又不好意思,又感动得无以复加。便拭了泪水,将亚夫推给艾伯特,说一定帮他找回来,这人才没再执拗。

凭着刚才逃跑的路线,轻悠一点点朝后找回来,这时候那十郎也醒了,立即上前来扶住她,低声说了句“夫人小心”,倒是机灵的,帮她解去了脚被扭伤的不便。

两人就聊了起来。

“你是十一郎的哥哥?”

“不是。”

“咦?”不都是数少的年长嘛?

轻悠扭头看去,虽然脸被虎花了,不过这个十郎的五官生得很是清秀,在接到她疑惑探询的眼光时,还有些羞涩地躲开了,跟十一郎的性子倒有些相似。只是这身子板儿,明显瘦弱了很多。

“我是他,弟弟。”

“哦,你们家是倒着排的?”

“不是。”

似乎有什么隐情,轻悠便没再追问。她记得之前在对付老虎时,十郎悄悄在旁边保护她免受豺狼的伤害,功夫相当了得。

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便也接受了亚夫没打招呼就给她安了一个隐形帖身保镖的事。

“咦,那是什么?兔子么?”

突然,一个黑白的东西从眼前窜过,轻悠立即追了上去。

不过那东西却没兔子的速度,几下就被她追上了,十郎想要动手,她立即喝止,眼睛兴奋地大睁开。

“夫人,你小心啊!那是什么东西?”

“没事儿,它还小呢,它不会伤人。”

“那是什么?”

“也是熊的一种啦!”

“啊,那怎么行,您小心啊!”

“别别,小声点儿,别吓到它。”

亚夫那方发现轻悠走离了眼光,立即大叫。

可此时轻悠就掂上那圆滚滚的小家伙了,这几日打猎,虽然打了兔子,可没一只鲜活的,这会儿见了这般稀罕的动物,就起了心思,说什么也舍不得放开。

那小东西似乎特别害怕,一个劲儿往深灌里钻。

轻悠听到亚夫叫声,不想再等,忍着脚踝子疼,纵身扑了出去。

不想十郎突然大叫,“夫人——”

也跟着扑了过来。

轻悠这会儿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小肉球上,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扑,替自己拣回了一条小命儿。

而扑在她上方的十郎心脏却疯狂地跳动着!扭回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一声野兽嘶嚎从他们头顶上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另一头夫妻熊追来了,冲出草笼子时站在坡上立起庞大的身躯,就要冲下来。

众人全部僵住,亚夫大叫着就要冲过去,可惜明显来不及,十一郎抬起冲烽枪冲上前,艾伯特催着马儿就要上前去挡。

然而,有一道人影比他们都要快地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声。

那骑士一扬手,向黑熊扔出一物,黑熊张嘴就衔住了那东西。

眼神儿稍好的都能看到那东西屁股下,火花跳跃,紧接着就听一声轰隆炸响,轻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兜头散下,湿腻腻的,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开,等她一抬头,就看到半截熊尖嘴,才升起一股后怕来。

亚夫跑过来,将人从地上抓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狠骂:

“你脑子被狗吃了是不是,叫你不要跑太远,你还给我跑。该死的,那荷包再重要也没你重要,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笨蛋,蠢祸,真是笨死了。要不是四哥出现得及时,就你变成死狗熊了!”

“亚夫……”

“闭嘴!不准叫我。这次我绝不会原谅你,你这个笨蛋,你到底要多少心才满意。你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给我扔了?刚才你就为了这个,我叫你也听不到。”

说着伸手就来抢,怀里的小东西吓得也不挣扎了,还往轻悠怀里钻。

轻悠可舍不得了,这既然都吃了一顿排头才抓着怀里的小东西,哪里舍得放啊,两人当即就抢了起来。

一人抱头,一人逮脚,抢得那小家伙儿嗷嗷直叫。

于是,当锦业找来的后援张大师赶到时,众人就看到小女子正跟大男人抢着一只小熊猫,边抢边斗嘴儿,吵得颇为喜乐,完全不像刚刚经历过生死大战的样子。

“不不,我就要它。”

“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拿枪毙了它。”

“亚夫……”

这争得不可开交时,十郎的介入才终于平息了男人的怒火。

附耳说完后,亚夫脸色沉到底,朝后方看去,那里张大帅骑马过来,马上还坐着小百合,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汇会的。

“你没看错?”

“属下敢以人头担保。”

十郎摊出手心,里面霍然是一颗子弹。

亚夫接过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哟,轻悠,你刚才不顾死活抓的就这玩艺儿。不黑不白的,什么东西?”

“四哥,你不知道,这叫大熊猫!别看它现在像小猪似的小,要长成年了,可有这么大,可爱极了。早前我在图书馆的《水经注》里看到过介绍,它喜欢吃竹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轻悠抱着小熊猫可乐呵了,这才几个月大的小家伙肉墩墩的,雪白的身子,就只有眼睛和四肢是黑色,而且还有些怯生,缩在轻悠怀里就不出来了,就像个小肉球。

跟着军队来的女人们看到,也惊奇开了,纷纷跑来看稀奇。

亚夫瞧着女人有恃无恐的模样,鼻子重重一哼,转身就走。

轻悠忙跟上去,叫着人,男人死不回头,她才走两步就“哎哟”了一声,一半装,一半真。

织田亚夫只喝斥十一郎等人,轻悠瘪着嘴儿由十郎扶着追上去。

“亚夫,等等我,我知道我刹了,可是……可是刚才人家真不知道嘛……亚夫,你等等我,哦,我脚好疼……”

“十郎。”

十郎一听令,立即要抱轻悠,被轻悠挥开。

“亚夫,我不要别的男人抱。”

那颀高的背景明显僵了一下。

本想帮忙一手的轩辕锦业,捂嘴偷笑,躲开了。

十一郎骑了马来,亚夫正准备上马。

“亚夫,你要丢下人家嘛!”

刚踏上马蹬的一只脚,就僵住了。

“老公……”

抓着马鞍的手差点儿滑掉。

旁人被那声腻死人的叫唤,给惊得抖落了一地皮。

轻悠抱着小熊猫扑上前,不轻不重地撞上男人的宽阔的后背,还故意蹭了蹭,嘀咕了一句什么,旁人拉长了耳朵也没听到,可男人冷酷至极、无情至极的脸色,终于有了松动。

“轩辕轻悠,你这个笨蛋!”

他回头大骂一声,将女人连熊猫一起抱上了马,自己跃上马背,打马离开。

一路上,众人还能听到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互呛。

回营时,已是夕阳西下。

淡淡的晚霞映在怀中女人沉睡的小脸上,红红粉粉,格外可爱诱人,连她怀里的那只圆滚滚的小熊猫,看起来也不那么碍眼了。

——亚夫,有你在,真好。

睡着前,她吻着他的脸颊,柔柔地笑着说。

他心里暖暖的,却又满是矛盾。因为知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若她知道一切真相,她可能会对他说出完全相反的话。即便如此,他亦甘之如饴,绝不后悔选择了这条最难走的路。

------题外话------

妞儿们,嫁个信教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像基督教天主教这类啊,是不准离婚滴。夫妻感情都比较好,普遍不容易出现小三,甚至离婚。有信仰的人,比起贪信物质的人,情感更长久稳定。

秋很喜欢这些民俗学科。所以,故事里会有不少这些有趣儿的人文故事哦!

正文78.公然开抢?!

回营地后,轻悠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亚夫将她送还到女人帐里,留下了十郎照顾,就回男人帐子去疗伤了。

锦纭由护院和小厮们护着,从虎口脱险后,也没受多少惊吓,加上轻悠和亚夫等人引开了黑熊,一路跟着商人队伍先回来,精神还算好,就将之前发生的事,和锦业说的事告诉了父亲和二娘。

两位长辈听得叫一个惊心胆颤,不敢置信。

当十郎从帘后出来时,问起情况,也说得跟锦纭八九不离十,且更凶险得让人咋舌。

原来,十郎竟是女儿身。

轩辕瑞德连连叹息,“轻悠这孩子,就是冲动!幸亏有亚夫在,不然……”

锦纭忙帮腔,“是呀,爹,亚夫为救小七儿,可是不管不顾地往黑熊嘴下冲呢!要没亚夫的话,靠那什么张大帅这些马后炮,我早就丧生在虎口了,哪还有机会回来见你们……”

张大帅的恶行恶状,也是铁打跑不掉了。

二娘不好意思地说,“小六,娘跟你爹这一天也谈过了,娘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她瞄一眼帘后,“以后你就多跟着小七儿学学吧!”

到底是形势比人强,这郎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要是嫁给张大帅连小命都没了,那可划不来。

锦纭的病已经被艾伯特“宣传”了出去,又“幸运”地得到几个眼红的千金小姐的大势宣扬,她难以生孕的事件很快散播出去,小百合想要借锦纭打击轻悠和轩辕家的如意算盘也落了空。

这会儿,锦纭很清楚母亲还是想让她顺着轻悠这条高杆爬。可是在经历一场生死后,她明白了很多人、很多事,心性更成熟了几分,有了新的想法。

三人商量着,计划明日一早就以病人为由,提早拨营回家,早日远离这个危险的是非圈儿。

其间,倒有好几拨人前来探望轻悠。

一拨正是轻悠救助过的那位小姐,姓张,竟然是曾经在港城帮过轻悠的那位老乡张先生。

张先生为人豁达明理,但老婆却是个守旧派好攀附的女人。这次带女儿来选妃,也是瞧着自家事业终于蒸蒸日上,想要攀上军人,图个“贵气”。张先生自然不喜,但张夫人趁着丈夫外出谈生意,偷偷迫着女儿前来赴宴。

张先生回来一听说,这会就急着赶来了,没想真出了大事儿,幸亏女儿福气好,得轻悠一救,十分感激,又跟轩辕瑞德谈起了生意经,要大力合作。宝仁来看妹妹时,接过张先生到帐外谈起了生意。

第二拨,却是那帮之前求亚夫领头不得的小商人们,竟然前嫌尽释,交口称赞轩辕老爷养了一个好女儿,女中豪杰,帼国不让虚眉,等等好话,说得轩辕瑞德耳朵直发烧。

要知道,就在一天前来狩猎场时,这些人在背后说他家风不正,各种嘲讽。四年前,轻悠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时,他们也随波逐流。两年前,更因他在行会中失势而多有疏远,想求人帮忙时,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了腥、惹了嫌。

现在,救人一命的功德,加上大家都有了共同的强敌对手,盖过了那些虚礼面子,倒让彼此又熟络了起来。也跟着张先生一起,要跟轩辕家恢复友好的供应合作关系。

领头的人悄声对轩辕瑞德说,之前误会了亚夫,亚夫并没有不管他们,而是暗中派了人保护他们,才让他们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老虎之患和黑熊之害,先张大帅一行平安回到营地。并承诺,若是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方面,他们一定会守望相助。

轩辕瑞德心下感叹,轻悠还在里面昏睡不醒,却是为家中带来这么多福气,这是他当初完全没有料到的。

待客人又走一拨,二娘也叹,“老爷,小七儿,真是咱们轩辕家的大福星呢!”

轩辕瑞德点点头,便想进帐里瞧瞧女儿。

这时候,又来了第三拨人。

锦纭一见来人,先起身相迎,“薄小姐,你也伤得不轻,该多歇着,有什么话儿明早再说也不迟。”

薄小姐拧眉看了眼锦纭,目光有些古怪,“六小姐客气了,不过是些擦伤。倒是六小姐这中了那样的毒伤,更该好生休养着,万一病情加重,可真要抱憾终生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酸,她自己现在彻底失掉了攀附军帅权贵的机会,竟然拿话来嘲弄别人不能生孕。

二娘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我家人救了你性命不感谢,居然还跑来落井下石,有人这么不要脸嘛!当即要顶回话去,却被女儿拦住了。

锦纭也不恼,在她看来,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就像轻悠一样,自己的责任自己担,休要怪责别人。

面上神色淡然,只道,“薄小姐是来看我小妹的吧,我小妹今儿屡遭险恶,还跟黑熊搏斗一场,身子伤重,已经用了药,先睡下了,恐怕没法招待薄小姐,请回吧!”

薄家小姐也不恼,却是一脸遗憾,“是么?伤得很重,已经睡下了?刚好我这里有些家传的特效金创药,烦请收下。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这一趟我必是要走的,若没有贵府七小姐相助,恐怕我早就死在奸人迫害下了。”

似乎想到当时危况和其他人的落井下石,面上真有了些惭愧。

锦纭也没拘下,使眼神让身边的婆子将东西收了,让薄家不用为了这点滴之恩总耿耿于怀,借故前来。到底他们两家观念差距太远,不适深交。如此,也算互不相欠,两清了。

然而,薄家小姐仍没走,还说,“她今日不仅杀了老虎,又跟黑瞎子斗,倒是个胆大的。本来我是想跟她说点事儿,虽不紧要,但亦不轻巧。既然如此,就改天再登门造访吧!这事儿,我也只能告诉她一人。”

锦纭迅速和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吃不准,薄家小姐嘴里的事情轻重缓急。

轩辕瑞德也拧眉不语。

不巧,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熊猫骚动了一下,吵醒了轻悠,轻悠刚好听到薄小姐这意谓不明的话,便出声留下了人。

薄小姐单独进了帘子里,倒也颇为真诚地跟轻悠道了谢、至了歉,随即压低声音说话。

“小七,你家还在跟林家来往么?”

“怎么了?”

“刚才我来时,看到你大哥和张老头,正跟林家的那位大管事包叔说话,好像谈什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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