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今天下午的这一出已经够我学习了。”
王航忍不住得意,孩子气地笑起来:“学习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晃瞎了眼,许衡差点接不上茬:“……学习不要多管闲事。”
“忍得住吗?”他挑衅地挑挑眉。
“忍不住。”
海浪拍打着堤岸,灯光在头顶来回晃动,影影倬倬。身下的路面正辐射着白天所吸收的热量,一点点烫在脚心。腥咸的微风顺着海岸线吹上来,扯动店铺门口的帆布招牌,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两人隔着一桌子醉汉遥遥相望,鼻息里尽是腥咸的海味和浓烈的酒香,目光迷离羁绊。
许衡怀疑自己喝多了,连身体都不听使唤。用尽全部力气勉强别过视线,方才恢复呼吸:“规矩太多,我只能尽量向标准靠拢。你不要指望船上的每个人都像机器一样运转。”
“我当然要指望。”王航低下头,端起酒杯自斟自饮,“大海里全是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把所有人揉成团、捆成对,又怎么能够互相支撑着船行千里?”
自古以来,航运界就是准军事化管理。在人类与大自然的交锋中,只有集团作战能够形成合力、赢得生机,各自为政、各行其道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不是海商法律师,许衡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大家偏偏都有“除我例外”的思想,个人意志本能地要求坚持自我认知。
被强迫放弃独立判断,任由外界左右驱使,绝对是事非亲历不知难。
王航没有等她回应,更不指望她回应,自顾自地喝完酒,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他若是许衡也会不服气,可只要上了船,便容不得那么多“不服气”。
“你怎么把小高他们从牢里捞出来的?”待情绪稍稍稳定后,他再次出声问道。
许衡捏碎一只蟹腿:“签了个字。”
王航没弄明白:“什么字?”
“你的名字。”许衡小声说。
根据三井的介绍,日本警方其实也不愿意扣留船员。
这种涉外案件处理起来很繁琐。既然赃物已经追回,受害人也没有损失,只要船长愿意作保,那便无需浪费司法资源。
形式主义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没人想自找麻烦。
拿着伪造的船长签名,以及正规登记的律师资格证,许衡很顺利办理了保释手续。三井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但至少表面上装成公事公办的样子,甚至主动开车送他们回“长舟号”。
多好,矛盾化解、宾主尽欢,王航没有失掉他船长的威严,日本警方也没有揣上烫手的山芋,只需要脏她许衡一个人的手。
可律师的手,不就是用来弄脏的吗?
王航似是气极,不怒反笑:“我的名字?!”
许衡索性破罐子破摔,点点头道:“你的名字,我伪造的。”
这种事情,她其实大可不必承认。但是,既然船长作保船员是通行做法,王航的坚持便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伪造签名,或许有损于许衡自身的信誉,却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
王航感觉很无语。
他早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没有料到许衡竟毫无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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