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还有这周身的气质撑着,她恐怕就要变得和寻常的老年之人一般无二了。
慕之涯的眼神里面闪过悔恨:“当年……当年是我没有及时赶来,才让他们的恶行得逞。”
说着便垂下了头。
他当年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抱着因为被灌了药而奄奄一息的蓝英,心中悔恨不已。当他知道那药不会立即要了蓝英的性命,而是会让她迅速衰老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也说不上来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至少短时间内,蓝英是不会死去的,这样,他就可以想办法找到救治她的方法,并且用尽自己的一切,今后好好待她。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只有蓝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衰老了下来,慕之涯也没有找到真正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他穷尽了心力,才想办法保蓝英活了这么久。
但是当年的容貌,终极是回不来了。甚至于像平常人一般慢慢老去的愿望,也终究没有办法实现了。
他怎么能够不愧疚。
“蓝英,其实我们都知道,当年的事情,你没有半分错处,反而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受害者。”慕之涯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只好讪讪坐回去,“司尘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冷酷无情,所以导致了他的母亲离世,一直在心中记恨着我。他那么想念你,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非常开心。”
蓝英的神色有些动容,甚至是有些期盼,但是她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激动。
“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和司尘都不会嫌弃你的!你不要以为自己的容貌如何如何就会吓到我们,蓝英,不会的,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枕边人,是我对不住你,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委屈了你。不管事情如何变化,我都是绝对不会嫌弃你的!”
慕之涯说的话句句都出自肺腑,实在是感人至深。但是慕之涯是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的,可慕司尘却自始至终都蒙在鼓里。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母亲,蓝英还是害怕慕司尘会接受不了:“不要。还是……还是先试探一下司尘的反应吧。如果……如果他真的不介意自己的母亲是这个样子的话……那我……”
说着,她忍不住有些激动。
这样的话,她就能够与慕司尘相认了。
“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儿子,这些年也一直思念你。蓝英,你要相信,我们的儿子,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慕之涯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如此固执,我也只好答应。我会想办法找机会试探司尘的。”
等到确认了慕司尘的真实想法之后,说不定就可以安排蓝英与慕司尘见面了。
“嗯。”蓝英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房间里面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沉寂。
慕之涯慌慌张张地向找一些什么话题,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自己刚刚准备好的礼物,于是赶忙拿给蓝英:“蓝英,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蓝英被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搞得有些好奇,结果他递过来的大盒子,打开来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件衣服。
那领口的盘扣似乎是在暗示着蓝英什么。她拿起来看,轻轻一抖,抖开的果然是一件旗袍。
“喜欢吗?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慕之涯看着蓝英的脸上露出来了些许的欢喜,心中也颇为欣慰,“是专门为你定制的,连料子都是我亲自选的,你穿上试试,一定很好看。”
蓝英的脸上一开始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但是在听到慕之涯说那一句“一定很好看”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一僵。
好看……
她已经不好看了。
她慢慢地将旗袍放回盒子里面,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弄坏一般,直起身来的时候却朝着慕之涯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穿,她是不会穿的。
“这旗袍是专门为你定做的,你好歹试一试可以吗?”慕之涯恳求地望着她。
可是蓝英自从患上了衰老症之后就一直很自卑。先前她是多么年轻貌美啊,眉眼迷人,身量窈窕,气质又好,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可是先前有多么美丽,现在面对这样的自己,她就有多么难过。
她也不是想不开,自然知道所有人都会老去,时间并不会因为她是一个美人就停住脚步。可是若是正常地缓缓老去就罢了,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接纳老去的自己,也不至于丧失了面对自己的勇气。
这样突然的变老,最是让人猝不及防。
慕之涯怎么会看不出蓝英的想法?他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了蓝英的肩膀上:“蓝英,你不必这样的。其实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年轻也好,是年老也罢,你的气质才是最最令人着迷的。”
“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东西,这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蓝英,你明白吗?”
慕之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多少话,虽然听起来都是安慰鼓励的话,但是实际上他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蓝英真正令人心生敬意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举手投足之间的温婉与大气。
蓝英也终于在他的鼓励之下愿意换上旗袍。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容貌是已经衰老了不少,但是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慕之涯看了,都不禁呆住了:“阿英,你和多年前一样,没有分毫变化。”
说着,他上前执起了蓝英的手。
音乐响起,他们翩翩起舞。
蓝英的气质实在是引人注目,所以也不怪慕司尘忍不住一想再想,还是觉得她像是自己的母亲,甚至最后忍不住,还和林风晚吐露了心声。
“可是……”林风晚疑惑开口,“可是你不是说……母亲她……早就……”
早就已经过世了吗。
为什么现在还会出现一个感觉如此熟悉而亲切的人呢?这才是真正令人疑惑的地方。
慕司尘闻言陷入令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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