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诚伤在背上,躺在榻上下不来,脑子却越发的清醒。本以为三千人的操练不会太麻烦,可是在听了廖化的介绍之后,才知道想要训练出一支合格的特战部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艰难。
首先是人员编制的问题,卧牛山上的编制延续的乃是以前黄巾贼军治军之法。三千多人共分为六‘小方’,每小方是六百人,如此算来,山上士兵便是三千六百人左右。十小方称之为一大方。当年黄巾军气势鼎盛之时,攻城拔地莫不是十数大方的进攻,极壮声势。
听了廖化的介绍,想到孙观号称十万大军,裴诚以手拍额苦笑道:“三千六百对十万,这个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而且军队编制又极为混乱,听你如此说来,三千步军中,刀、枪、棍、剑什么兵器都有,混编一气,这样如何才能协同作战?”
其实在他心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忧虑:纵然将这些人训练成一支合格的军队,但缺少灵魂所在。面对上敌人的精锐部队,尤其是那著名的‘虎豹骑’和‘青州兵’,恐怕是一触即溃。
廖化明白他心中的担忧,低声道:“咱们虽然只有三千多一点兵马,可是这三千人乃是从十万队伍中淘汰下来的,所有能活到今天的,都不简单。”说道这里,他眼中似乎又看到那些被诸侯争相追杀的日子,叹了口气,道:“元绍,你放心好,等你下榻的时候,我必定会练出一支真正的军队来。”
管亥也沉声道:“军中兵器编制混乱,难以形成战斗力,且大量缺少兵器,当务之急,乃是补充兵器为上。”
裴诚也觉头疼,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抓到的那个甄述,沉吟道:“兵器的问题就交给我来办好,你们只管操练士兵。”顿了顿又补充说道:“我建议将这三千人全部打乱,分成三六九等,从中挑选雄壮且双臂孔武有力第一等人持大戟,背小戟。这些人重甲披身,冲锋陷阵,佐以重赏,必能以一当十,所向披靡。
次一等挑选手脚灵活者,没人领马匹,配双马镫,强弓硬弩,戴轻甲。务必使其来去如风,无迹可寻。
再次一等,配钩枪镰刀,佐以暗器绳索,护甲只遮掩浑身关键之处,令其熟悉地形,给对手造成最大的破坏。
最后一等,不限男女,不限老幼,凡有能力者,都要在山上各处守护,或看寨守家,或支援供给,如此种种,不一而论。”
廖化也算是练兵的好手,却从未听过这般整军之法,顿时眼睛一亮,沉思半晌,猛然拜倒在地,欢喜道:“元绍一言,另我茅塞顿开,真如再造,另元俭佩服!”
在三国时代,这样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根本就算不得是一支庞大的军队,诸侯群雄间征战不断,动用的军队动不动就是上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可若是按照裴诚所说的练兵之法,只怕这三千士兵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如果在同等的人数下,廖化几乎可以肯定战斗的结果,这才是他最佩服裴诚的地方。
裴诚心道这不过是将士兵分成重甲兵、轻骑兵、轻步兵之法,若是再佐以现代的通讯兵、工程兵,海陆空三军联合,你岂不是佩服死了?沉吟道:“此番还是不够,三哥兄长可从这八千人中选取武艺高强,头脑灵活之人,授之以斥候之法。须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乃是生死存亡之所,信息的传递乃是第一等的军情,请几位兄长万勿掉以轻心。”跟着又向他三人解释了一番,可见三人如听天书一般,根本就不明他所设计的挑选之法,说不得,他只得向左右索要了笔墨,将后世印象中部队训练的器械一一画了出来,让他们照样子做出来。
裴诚本来是学习动画设计的,虽然和军事没有直接的联系,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现代一些军事训练基础器械搬到卧牛山山来,绘画自然更不在话下。不多时便将高低拦、索架、梯墙等画了出来,山中有的是树木、巨石,照做自然不难。
除了每日的刺杀操练之外,他还设置了一些现代的训练课程,例如一炷香时间内攀越高低架、负重一千米、外加多少俯卧撑等项目,对于那些达到预期训练目的的士兵都给予了一定的物质奖赏,更设置了每日的训练士兵明星,除了赏钱外,还提供了更加优质的兵器、盔甲等。
一番措施下来,必能极大的提高了士兵的训练兴趣,大家更是以成为每日一星而努力,不少少年也加入了训练的队伍之中。虽然裴诚没有将他们编入正规军中,却也使得整个卧牛山五千老弱面目在极短的时间内焕然一新。
廖化等听了裴诚口述的练兵之法,更是惊讶。在他们的印象中,练兵之法,不外刺杀劈砍,哪里有裴诚所说这许多花样?针对不同人,训练之法也不尽相同,俱是叹为观止。
裴诚想了想又说道:“咱们虽然从长安得了不少金钱,可毕竟是坐吃山空。二哥可一面着人从山间采取树木,一方面收购精铁,我听三哥说山中有不少铁匠出身之人,他们或腿残了,或是手废了,却无碍炼制兵器,也好过兵器不足,而且式样也可随咱们的要求。”
周仓答应了,便去安排,管亥也去挑选人数,廖化却留了下来,看着裴诚忽然说道:“元绍,从长安城回来,你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若非我与你相识甚久,几乎辨认不出你来了。宰我印象中,裴元绍可不会这许多练兵之法啊。”
裴诚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三哥说那里话?那日我被雷电劈了,脑中便多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就随口说了出来,三哥还请勿见笑才是。”
廖化摇头道:“能不能管用,元俭好歹也在军中混了这许多日子,也见识不少诸侯的兵马,自然能分辨得出来。”他缓缓向门口走去,忽然低声道:“四弟你不是操练精兵之法,乃是变造纵横天下的雄兵之法啊!”
裴诚浑身一震,情知廖化定是看出了什么,艰难的说道:“三哥,你……”
廖化阻止了裴诚后面的话,沉声道:“四弟你不必多言,廖化此生,能和你结为兄弟,是我一生的荣幸。化必定尽心尽力,愿效死命!”
裴诚不知道他是不是变相的效忠,却是无法,低声叹息道:“三哥,你日后会明白的。”这是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软弱无力,似乎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廖化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终于离开了。
看着廖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裴诚不禁松了口气。正要想想如何去找那甄述套出真相,好从甄家购得一批盔甲器械,忽然背后一人幽幽叹息道:“刚才那些人拜你为主公,你为何要推辞?”
裴诚愕然回首,正好看到一位身形纤细修长女子,手捧一碗参汤,也正淡淡的看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的影子印入脑海之中。
看她一头丝缎简单的以一根银簪盘起,干净的眉儿,一双有神而带着英气的眼,俊挺的鼻梁,以及薄而略显宽些的唇,佩在那白净而深刻的瓜子脸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奇异美感。这样古典韵味的女子除了在蔡琰身上见过外,裴诚还是首次在卧牛山上遇见,虽然她较之蔡琰各处都颇有不如,但却给自己一种清新自然、极为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在蔡琰身上从未感受到过的,不禁愕然道:“你是谁?”
那女子身子轻微的颤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正常,将参汤轻轻递到裴诚跟前,低声道:“将军请饮了这碗汤,对将军背上的伤势有好处。”跟着又轻声说道:“喝完了,妾……奴婢还要给将军换药,请将军趁热喝了。”
裴诚脑中迷糊,怎么也想不起这女子是谁,心中暗暗猜道:“难道是廖化他们派来伺候我的?不会吧?我也有今天?这也太上档次了吧?”他狐疑的接过参汤,一饮而尽,仍自问道:“有劳姑娘了,请恕我伤势在身,不能拜谢了。”
那女子低着头,见他仍旧想不起自己来,脸色一白,依旧平淡的说道:“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将军不必言谢。”接过空碗,放置一旁,退到裴诚身后,轻轻将他背上的衣裳褪下。饶是她之前已经见过裴诚背上的惨样,这时见了仍然触目惊心。
一根手指触在裴诚的背上伤口处,不知是伤心还是怜惜,那女子幽幽的问道:“这里还疼吗?你就是要立军威,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作贱啊。”
裴诚浑身一震,如同被点中了穴道,半晌才喃喃道:“原来是你,你为何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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