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杨树林力小,拿的又是四磅锤,所以打的不重。“打啊,椤什么!”刘炳坤又吼了一声,杨树林忙睁开眼,瞅准钎头,一锤锤照钎头打去。
随着铁口被堵住,喷出的火龙便渐渐缩短,只有地上还着着簇簇火苗。刘炳坤拔下铁口上的铁棍,扔在地上,守候在一边的工人,忙端起地上的水管,往身上着着火,冒着的刘炳坤身上喷。
很快,刘炳坤身上便烟消熄。杨树林见喷水的工人放下水管,忙喊:“还有我呢!”杨树林身上工作服也有几处着火冒烟,他身上肉都有几处烧灼感,喷水工人笑笑:“呦,忘了!”忙端起水管,将杨树林身上的火浇灭。
刘炳坤忙脱身上的湿衣,但是防火头盔却摘不下,让其他工人看,其他人说,烤变形了,脖子那得头盔烤的缩小口了,得用钢锯锯开头盔才摘得下,于是找钢锯。“我的眼镜呢?”杨树林说。
他记着自己戴着墨镜的,怎么一摸,没镜框啊。工长老边头过来看,说:“树林啊,你眼镜框和眼镜腿都化了,只有镜片还在,我替你抠下来吧。”说着,把两个贴在脸上没框没腿的镜片抠了下来。
“树林,堵铁口怎么样,他们能堵,哥们儿照样能堵!”刘炳坤边往脸上涂着烧伤的獾油,边对躺在床上的杨树林说。
“你当然行了,我有点慎的慌。”杨树林也往脸上涂着獾油。
“哎,你说今天化验室取铁样的那女的是谁啊?咱怎么没见过,长的够亮的。”
“我也瞧见了,那也是咱们知青,是欧阳秋的对象,刚从江西调咱厂的,叫陈鲁平。”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王大力说的,说陈鲁平的父亲还是冶金部的一个工程师,现在下乡在江西,咱厂料仓改造人家还给出了图纸。”
“图纸不是欧阳秋画的吗?”
“那是老丈人为了提携未来女婿,把图纸先给欧阳秋,欧阳秋再给厂里,瞧,欧阳秋凭这个,调到生产科去了,哪像咱们堵铁口,把镜框都化了,脸也烧了,还涂獾油,堵一次就烧成这样,堵十次,还不知烧成什么样呢,以后脸烧的没样了,哪个姑娘能看上你。”刘炳坤沉默起来。
刘炳坤寻思了一夜,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陈鲁平。可是,他就是看着陈鲁平眼熟,不知在哪见过。
第二天,一上班刚出铁,他便留心气高炉边,暗暗观察化验室取铁样的是不是陈鲁平。果然,他在站在炉边的炉前工中,找到了陈鲁平的身影,只见她穿着蓝色大褂,拿着一个长长的铁夹子,夹子上放着三个半截手指般大的铁模子。
以往,化验室的化验员来取铁模时,都是工长老边用一个长柄铁勺往出舀铁水,放到化验员的小铁模中,有三个小铁模,铁水刚流出时舀一点铁水,铸个小铁锭,铁水流出一半时,再舀一点铁水,铸个小铁锭,铁水快流净时,再舀出点铁水,铸个小铁锭。
这样一炉铁水,要舀三次,一个班四炉铁水,要舀十二次,刘炳坤想,这十二次舀铁水,自己得空舀他一两次,和她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想起以前在哪见过。
当初第二炉铁水时,刘炳坤见工厂老边正在和几个工人说话,便忙走过去,拿起舀铁水的长柄勺,对站在身边的陈鲁平说:“把铁模放地上,我给你倒铁水。”陈鲁平把小铁模放在地,刘炳坤把铁水倒在小铁模里,铁水流一半,刘炳坤又给舀了铁水在铁模里,末尾,又给舀了铁水,小铁模的三个模都已浇上铁水。
陈鲁平要等一会儿,要让小铁锭凉些,最起码褪了红色再走,于是便问刘炳坤:“你来钢厂多长时间了?”
“我么?和欧阳秋前后脚进厂的。”
陈鲁平见这个替自己铁水的工人说普通话,便问:“你认识欧阳秋,也是知青?”
“是啊,刚进厂时,我们都在一个运料班。”
“噢,你不在运料班,干炉前工了?”
“我和王大力五个人都上炉前了。”
“炉前比运料还累,也热啊。”陈鲁平说。
“热是热点,可是一个老爷们,就干点叮当见响的活,别像老娘们,干些死烟倒气的营生。”
“你是说我们干化验的干的是死烟倒气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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