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wukan(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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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宫室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坐在乾元殿里的百官个个惊恐、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宰相裴炎出班,当众宣布皇太后的命令:“中宗昏庸无德,不堪为一国之君,立即废为庐陵王”命令宣罢,立命卫士扶中宗下殿。中宗抗声大叫:“我有什么罪?”武则天大声斥责:“你想把江山给韦玄贞,还说无罪”于是,把中宗软禁在别殿里,恢复了李哲的名字。中宗的长子、皇太孙李重照也被废为庶人。韦玄贞被流放到钦州(今广西钦州)。

第二天,改立武则天的第四子预王李轮为皇帝,赐名旦,他就是睿宗皇帝,这年他22岁。他的王妃刘氏是刘审礼的孙女,刘审礼曾在对土蕃的征战中受伤,被俘死在土蕃。如今刘妃被立为皇后。李旦长子李成器被立为皇太子。改年号文明元年[事见《资治通鉴》,卷203,光宅元年二月。]。

即位月余的中宗被废,朝野又起议论之风。李氏宗室、百官人等,皆攻击她图谋取而代之。

为防万一,武则天任命刘仁轨为西京留守,命左金吾将军丘神绩去巴州,检查防守被废太子贤的住处,以防李贤被人利用。任命太常卿、检校豫王府长史王德真为侍中。任命她一手提拔的中书侍郎、检校豫王府司马刘伟之为同中书门下省三品。又徒封杞王李上金为毕王、鄱阳王李素节为葛王,高宗驾崩,他们同赴父亲的丧事,丧事完毕,武则天让他们出任外州刺史,以示对高宗亲子的优容。

议论归议论,却无人敢于当面指斥或犯颜直谏。唯有刚被任命为西京长安留守、已八十三岁高龄的老臣刘仁轨上表直谏。武则天委任他时曾给他写信说:“昔汉以关中事委萧何,今托公亦犹是矣。”表示对他的信任和重托。但刘仁轨是上疏辞任,要求告老致仕。再进一步劝谏说:汉朝的吕太后临朝任用外戚,事情弄坏了留在祸害,又被后人笑话。表中有言曰:“吕后见嗤于后代,禄、产贻祸于汉朝”。说的汉初发生的重大宫廷变故,武则天心里很清楚的。那是刘邦死后,懦弱的汉惠帝刘盈即位,大权落在母后吕雉的手中。吕后控制朝政十五年,封侄子吕产、吕绿为王,形成诸吕一派,排挤功臣、迫害刘氏宗亲,搞得乌烟瘴气。待吕后一死,高祖的亲信大臣周勃、陈平等人把诸吕一网打尽,朝野无不称快。吕氏弄得汉初政潮翻滚,人心不宁;而吕后成了外戚专权的反面教材,为后人嗤笑。

武则天看了刘仁轨的奏表,便委派秘书监、侄儿武承嗣带去一封信安慰他,希望他不要辞职,并回答了关于汉初吕后专权的认识。那封信写的恳切感人。信中说:

今以皇帝谅闇不言,眇身切代表政。远劳劝诚,复辞衷疾。又云“吕氏见嗤于后代,禄、产贻祸于汉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贞之操,终始不渝,劲直知风,古今罕比。初闻此语,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为黾镜。况公先朝旧德,遐迩具瞻,愿以匡救为怀,无以暮年致请。

此信足以显示武则天政治家的气度和胸襟,她认为刘仁轨用吕后的事来劝告她,表示了刘仁轨的品质忠贞、耿正、高风亮节,能敢于直谏,是“劲直知风,古今罕比”。她真诚地表示,“初闻此语,能不罔然”,但静下来思考,真是一面明镜啊所以,表示感动、惭愧和快慰。因此,诚望您作为先朝的老臣,能以匡救天下为怀,不要丢下我们不管,不要因年老而告退。正因为武则天披沥胆表明心迹,才让刘仁轨不再要注告退,以后一如既往,忠心耿耿地为太后做事。

刘仁轨代表了老一代大臣,自己尖刻地拿吕后比武则天,竟受到了尊重。这不仅是武则天的政治风度,也表现了她的坦荡胸怀。所以,他的德高望重的声誉,继续受重用,继续为武则天努力工作,就以一种无声的力量,堵住了许多官员之口。

当然,政治斗争毕竟是残酷的,有时会流血、会死人。

对那些直接影响统治地位的人,武则天则直接或间接地消灭。一天,十几个参加废黜中宗的骑兵在酒坊里饮酒,议论着废黜中宗的事。其中有的说:“早知道没有勋赏,还不如拥立庐陵王当皇帝”其中一个人听后,悄悄出来,跪到玄武门告密。结果,饮酒的人没离座,就全被逮捕,关进了羽林军的狱中。第二天,在酒桌上非议的那个人被斩首。其他人知而不报被处以绞刑,好个告密的得到了五品官职。

再说那个被废的太子李贤,在这政治动荡的非常关口,武皇太后派左金吾将军丘神绩去巴州他的住宅检查,开监视他和周围人的行动。丘神绩到了巴州,把李贤软禁起来,逼令他自杀[《西京杂记》,卷第9页。]。当丘神绩回到洛阳后,武则天宣布是他擅自杀死了故太子,把他贬为叠州刺史。又在显福门为李贤举哀,并追封他为雍王。很快又快复了丘神绩的原官。

这一过程,同样表明武则天为巩固政权,对可能发生变故的重要人物,采取了坚决态度。李贤曾经密谋造她的反,对她早无母子之情,而李贤也认定她不是生身之母,对她极为仇恨。因此,在这非常时期,她认为李贤是个危险人物,可能被人利用来对付自己,所以只有牺牲他,以绝祸患,才密令丘神绩去逼其自杀的。不然,丘神绩是不敢擅杀李贤的,他虽然是被废太子,毕竟是高宗之子,那要遭到杀身灭族的。不会只被贬放,而且很快又官复原职的。所以,丘神绩的举行,是受武则天指使的。

与此同时,武后又把庐陵王李哲迁往湖北的房州(今湖北房县),几天后又迁到均州。如此迁来迁去,武则天也在为政权的威胁和安全考虑。

睿宗李旦生于龙朔二年(第八子、武则天的第四子,是高宗武则天的子女中最小的一个,被立为皇帝时也二十二岁了。刚出生就被封为殷王、领冀州大都督单于大都护、右金吾卫大将军。但是,他自幼年就养成爱读书、爱书法、爱文学的习惯,从来就没有王位、将军官衔放在心上,更不去想自己是一个王子,将来有可能做皇帝的事。正史为他论定为“谦恭孝友,好学,工草隶,尤爱文字训诂之书”。[《旧唐书》,卷7,《睿宗纪》。]

被立为皇帝之前的简历是,乾封元年(666年)徙封豫王;总章二年(669年)徙封冀王,这时把初名旭字去掉,就叫李轮;上元二年(675年)徙封相王,拜右卫大将军;仪凤二年(677年)改名李旦,徙封豫王。

这么多年来唐宫廷发生的斗争,母亲历尽的各种风险,他不闻不问;后来又接连发生他的三个哥哥和母亲之间复杂关系,兄长们或死或废,或监国或称帝,她没见着他的任何动静,史书未留下他的只言片语。作为皇子,作为政治风浪之中的皇子,父母兄弟全家上阵,或斗人或自斗的血和火斗争中的皇子,他干什么去了?于是,有些人便替他去想。出于政治斗争的一般规律和经验去想,一些人就认为他在用韬隐。看到了母亲的阴毒,嗅到了哥哥被母亲杀死的血腥,只好学刘备种菜骗曹阿蛮了。

真是为他想得周到啊果然此计好用。这不,杀人狂武则天就是被他的小儿子懵住了。守株待兔,最后皇位被他等个正着。

哎其实李旦并不怎么感谢通晓孙子兵法的先生们,也根本不懂你们为他出的那些鬼主意。李旦从降到人世间,血肉细胞里就没带着一颗政治的因子。是不是巴甫洛夫的算盘珠上出了毛病,还是哲学中的特殊论起了点作用,反正李旦没继承他**一粒喜好政治的生命因子中的文学、书法等艺术因子,他特别喜欢这些、所以,什么政治、计谋、阴谋、阳谋等等,通通和他绝缘;所以,再精细的史学家也没能记下他这么多年关于政治斗争方面的所想和所行。只能如刘昫那样,记下一点他读书、书法、训诂等所作所为来。就是说他“谦恭孝友”等,怕也难有儒家那“修身、齐家”等设计,只表示李旦一门心思弄他的书法和训诂,自然就地露出了“谦恭孝友”的形态来。绝没有政治家的那种谦恭,或是自然流露的谦恭风度;或者表面上的谦恭买好的阴谋。当然他更不存在自居易诗言中说的“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的恐惧和谦恭了,连边都沾不着。

然而,造化弄人。突然有一天,就是他的三哥被拉下龙椅的第二天,有人请他去当大唐皇帝。此时他是怎么个形状,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史家也无一字留记,所以也不好妄自忘记述。估计他是任人摆布:穿上龙袍、扶上龙辇,前引后拥地进入金鸾殿,再扶上那个无比宽大、坐上去极不舒服、而许多人又想做的那个龙椅,由很多官们拜下去山呼万岁,由宫中礼仪司长宣布他从此就是大唐天子了。总之,犹如唱大戏那般形式,李旦就像个活道具,被人家搬弄着,坐到大唐皇帝的龙椅上了。

但是,当他坐到这个位子上后才知道问题颇严重,不像他每天读书写字那么轻松了。这时候或许他想到过他的三个哥哥,想到他们与母后之间的关系,都弄出个悲惨的结局来,他才意识轾做那个在椅子上的危险。由于他的本能和无能,才选择了一个求生的方式,他可以做天子,但这天子一定要徒有虚名。他知道要平安无事,就不能参与朝中的任何事情,从根本上说,他也无能力处理朝中的任何事情,他既无兴趣也无能力,因为压根就没有想过那档子的麻烦事。

所有的历史都说,皇帝、皇后们和皇子们建立不起来平常百姓家的那种温馨的你子、母子感情来。武则天同她的儿子们也是。如今,历史把她们母子推上政治舞台了,一个是不称职也不情愿做的皇帝,一个是形势迫得她再无后路的皇太后。她们被冷冰冰的政治隔离着。

武则天突然很心疼这个神情木纳的小儿子,因为她看见了儿子脸上的泪水,也听到儿子怯懦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又唤起了她的记忆,唤起她对自己生下的幼小生命的记忆。于是,她不想为难李旦,他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于是,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你很为难,我也很为难。而且也很痛苦,我的身上背着很多罪名,在你的身上,恐怕仍要再背一个罪名。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的国家,为了黎民百姓,这些你可能不懂。但你一定要能理解我,理解你的母亲所做的一切,能原谅我。你的二哥和三哥都没能理解我,也没能原谅我。现在,你父亲去世了,你三个哥哥又都远离了我们,今天就只有咱娘俩,今后我也只有依靠你了。

李旦听了母亲的肺腑之言,看着母亲凄怆的哀情,突然升起了那种早已没有了的与生俱来的儿子对母亲的感情。他突然跪了下去,突然泪水滂沱。武则天轻轻地抚摸着儿子,让自己的泪水任意流淌,这是母子间血肉情怀的表露。

李旦开始去寻找母亲的手,武则天把手交给了李旦。李旦感到这双手是如此柔软,但又感到如此有力。他无比相信这双手,这是一双擎起山河的手、改变世界的手。但同时感到了羞愧,作为儿子,却不能为这双手分担,更不能让这双手只是用来抚摸自己。

李旦能说什么呢?他只能从心底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却不能担起做皇帝的担子,而却要让六十岁的母亲替自己去做,背着罪名替自己去做。但自己又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怨恨自己、讨厌自己都没有用,不行就是不行。那是做皇帝,不是临模王羲之的“一波三折”和“永字八法”那么等闲。

武则天看着小儿子真挚的表情,突然想起了明崇俨关于李旦有天子之相的预言。李旦绝无天子之才,但他却有做人的真挚。真挚使人明智,人贵有自知之明。李旦有三个哥哥,做皇帝轮不到他,所以他就不寻思做皇帝的事,所以也就没有争皇帝做的野心。于是,他便切实地把握了自己的人生。李弘也没有天子之才,但他去不敢表白,最后硬是让皇帝的头衔压死了、压碎了。李显也无天子之才,但却狂妄自大,刚坐上龙椅就得意忘形了,张扬失态,他虚有太宗其表,最终身败名裂。

李旦怎么样?还是让史家说话吧。史称:“自则天初临朝及**之际,王室屡有变故,帝每恭俭退让,竟免于祸。”[《旧唐书》卷7,《睿宗纪》。]前文已述,众多人把这段文字理解为睿宗行韬隐,才免遭武后之毒手。实际上为睿宗写纪的史家刘昫已在这段文字的前面表述过了,睿宗李旦只会书法、章句,没有学做皇帝的本领,根本没想做皇帝,后来皇帝的大帽子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只能自觉自愿地同他**配合,自己做个傀儡,让她母亲去做皇帝的麻烦事。他落得清闲,仍然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他没有行韬晦,没有必要,她母亲没有要杀他。她比一个身无束鸡之力的人,根本就不想当什么拳师,去威震武林什么的。一把比武刀也扛不动,拳手让位,就没有人再去杀他抢他的位子。还用得着行韬晦吗?

史学家们拿武则天的四个儿子变着法子整她。武则天的小儿子平安无事地直活到寿终正寝,人们又说是因为他恭俭退让,就将难免于祸。好像武则天自己生下儿子,就留着长大后杀着过瘾的,非杀不可的一样。

光宅元年(684年)二月甲子,武皇太后御武成殿。史书记载:洛阳宫有三个向南的正门,中曰应天门,左曰兴教门,右曰光政门。自光政门向里走,先过广运门,再过明福门。和明福门并列着的是东西的武成门,从武成门进去,一个大殿便是武成殿。这一天,皇帝率领王公以下的百官为武则天上尊号。丁卯,太后临轩,由礼部尚书武承嗣册嗣皇帝,自此由武则天亲自临轩执政,而当今皇帝则居之别殿,不再过问朝政这事。问事地点在乾元殿后面的内朝宫宇紫宸殿,仍以浅紫色的帐慢隔着接见百官。据《唐六典》记载,洛阳宫里没有紫宸殿这个名字,也可能因武则天因女性临朝,以紫色帐慢为帘,故有其名吧。那一年,武则天是六十一岁。

武则天临轩称制后,百官称贺,并争着言“符瑞”,即所谓“瑞禾”、“瑞鸟”、“瑞麟”、“瑞云”等一类吉兆,表示对皇太后的拥戴。嵩阳令樊文又献“瑞石”,武则天让他把“瑞石”取来在朝堂上让百官观看。尚书左丞冯元常出班奏称:“状涉谄诈不可诬罔天下。”这个冯元常就是曾经劝告高宗抑损武后的人,他敢于当着百官和临朝武后的面,指责这些祥瑞是谄谀欺骗,说明不有相当一部分官员不满武则天的执政,他向武则天上奏樊文献假瑞石,实际是指责武则天欺骗天下人。武则天很不高兴,就把冯元常调出去做陇州(今陕甘一带)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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