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雷霆一击（1 / 1）

一九二三年六月七日农历四月二十三芒种

残阳如血。梧州城西龙墟镇黄绍竑部军营内，黄绍竑、白崇禧、刘存、夏威、韦云淞、陆炎以及俞作柏和伍延飏等十五员将帅齐聚一堂。经过再三的准备和确认，黄绍竑终于发出了“广西讨贼军”的第一份命令。

“粱铸！”

“到！”粱铸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我命令，你部必须在今夜十二点以前，潜伏在邓瑞征旅部周围民巷中，战斗打响立刻切断邓瑞征部与外界之联系！”黄绍竑斩钉截铁地宣布命令。

“是！”粱铸接到命令兴奋地快速离去。

接下来是夏威营突袭北营和控制军火库，陆炎营突袭南营并控制码头，韦云淞营从城西挺进包围营房和管理俘虏，炮兵连和机枪连协同，伍延飏营封锁长洲镇至城区水道，禁止一切船只通行并做好随时增援的准备，俞作柏营直插邓瑞征旅部，陈雄率两个连在城东埋伏击而不阻，让出东面通道任其逃串。一时间营房里只剩下黄绍竑、白崇禧和刘存三人，刘存叫来张成耳语几句，张成连连点头匆匆离开。

黄绍竑有些好奇地问：“伯庸，看你一脸笑容又是打的什么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刘存回答：“季宽兄，难道忘了城中的军需处和那几辆汽车？我让张成和韦雄辉一起带领其部无论如何要把整个军需处给我完好无损地拿下来！”

“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节？那里可都是钱和服装啊！”黄绍竑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额头，向两人歉意地笑了笑：“李济深师和郑润琦师一部现距离城东守军冯葆初旅有十五公里的距离，本来按约定明天临晨三点对冯葆初旅发动进攻，谁知下午冯某人就前往李师长处表示易帜听从召唤了。”

“季宽是否觉得失去了收编之时机？”白崇禧笑着问。

“不错！不过一想也就释怀，至少今晚之行动可少点顾虑，至于收编，健生你何尝不是认为只是初一、十五之事？”黄绍竑说完三人一齐会意地笑了笑，于是分头前往自己所负责的部队。

临晨三点，一阵阵枪声响彻梧州城上空，一时间毫无准备的邓瑞征旅的所有驻地一片混乱，大部分士卒还没有穿上衣服就被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胸口或者脑袋上。刚刚睡下不久的邓瑞征有如惊弓之鸟，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戴就在一个营的兵力护卫下拼死逃出东门，粱铸随之占领其旅部。邓瑞征逃到城外，尚未喘上口气又被陈雄所部迎头痛击。结果四千八百余士卒的一个旅，只剩下不足一千人的残兵败将逃回老巢八步。

拂晓时分，所有的抵抗全部结束。当第一缕阳光洒向梧州城时，整个城区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被枪声惊吓了近三个小时的人们，从贴满大街小巷的布告中得知，梧州城已换了旗帜。

在宽阔的原驻军旅部，刘存和张成领着一批情报人员在有条不紊的清理邓瑞征部来不及带走的文件，最令刘存高兴的是，除了缴获的大批军火和服装外，还得到两部无线电台、三十多万元的大洋以及三辆汽车。一切清理完毕，黄绍竑和白崇禧满怀胜利的喜悦一前一后来到指挥部，黄绍竑尚未坐下就乐呵呵的和刘存打招呼。

“一个多月的精心准备三小时不到就结束战斗！伯庸，多亏了你和健生兄的周密策划啊！”黄绍竑感慨的说。

“这也是众位兄弟一同努力的结果啊！”白崇禧一进门就接过话题：“伯庸，看你满脸喜气是否收获很大？”

“不错！所有缴获折算不下于一百万大洋啊！”刘存高兴的回答，看到黄绍竑和白崇禧张大的嘴巴刘存笑了几声才说：“季宽兄，你还不尽快拟定电文向广州大本营报捷更待何时？”

“对！我立即草拟！”黄绍竑坐到桌前奋笔疾书起来，张成的几个属下在另一边端坐等待。一个月来，在大本营派来的技师精心指导下，情报部门的六名学员进步神速，收发报技术和一般机器故障的维修都已掌握，虽然人数还少，但有了自己的报务员令刘存十分满意。目前全军已有电台四部，这对正在发展壮大的讨贼军来说，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发完电文黄绍竑非常轻松的坐到两人的旁边，见白崇禧和刘存严肃地看着自己不由问道：“健生伯庸为何如此？”

刘存道：“季宽兄，此次俞作柏及伍延飏兄自行率部来助，支持甚大！这两营将士以目前情形来看，绝无回归之可能！为此，依季宽兄之见李德邻该做何想？”

“如此一来，恐怕日后难以相见了！伯庸，依你看来此事该如何处置为好？”黄绍竑颇为忧虑地看着刘存，而刘存则莫测高深地看着白崇禧。

无奈之下白崇禧只好开口：“或许尚能弥补一、二，季宽与我尽快各写一函致李德邻，我在文中感谢其无私之援助，盛赞李德邻之高风亮节及深情厚意。而季宽除了重申两军兄弟之情并致以感谢之外，尚需提及已将此革命之举电告孙先生，恳求广州大本营对此予以表彰。季宽意下如何？”

黄绍竑大喜称善，刘存则笑眯眯地看着白崇禧，白崇禧十分恼火，刚想责骂却听到刘存所言不由又聚起神来。刘存缓缓说道：“如今梧州尚未完全底定，皆因我军身边还有个朝三暮四之冯葆初！此人手下大多为乌合之众，吹喝嫖赌无所不为，若长留此地，鱼肉百姓坏我讨贼军声威不说，万一风吹草动实乃一大隐患！此时冯葆初尚未获得广州大本营之承认，如不及时予以清除唯恐机会失不再来啊。”

黄绍竑神情肃穆白崇禧甚觉忧虑，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将近一刻钟之后黄绍竑坚定了信心：“不如这样，我立刻致函于他，感谢其深明大义援助实多，以致意和庆功之名正午设宴于西江之上，待其前来一举擒拿！二位以为如何？”

白崇禧和刘存对望一眼均点头同意，黄绍竑也重重地嘘了口气，正待各行其是，张成送来了广州大本营的嘉奖电令：对广西讨贼军之胜利予以极大赞誉，对黄绍竑、白崇禧和刘存三人的指挥才干给予很高的评价。大篇的鼓励之后，通知说魏邦平总指挥以及革命军第一军军长梁鸿楷将率领第一师、第三师于下午三时整到达梧州，讨贼军及梧州各界应举行盛大之入城仪式，届时海军舰艇亦将云聚西江，以壮革命之声势！

诸多事情接踵而来，令黄绍竑徒生分身乏术之感，倒是刘存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刘存建议：密令陆炎、夏威、俞作柏部，立即做好准备，中午时分包围冯葆初部将其强行缴械；命令韦云淞部警戒城区，伍延飏部巡视水面及设防于城外各交通要道；命令情报一、二、三组所有在梧州人员分散于大街小巷监视一切可疑人员确保安全；健生兄负责接洽事务之准备工作并协调各部，待季宽兄解决冯葆初之后汇合一处，一同前往东门迎接大本营一行；我带粱铸教导队前去处理俘虏，待陆炎三人成事之后，与粱铸等部将所有俘虏解回龙墟镇军营集中看管！两位兄长意下如何？”

“好！”两人异口同声表示赞同，黄绍竑随即命令召开会议。

※※※

刘存一行一百多人来到北营，看到约有一千五百多名降卒在韦云淞一连士兵的看守下席地而坐。刘存走上台阶站在高台上向下扫视，五分钟后他才用宏亮的声音发话：

“弟兄们！”降卒都望上来，刘存接着说：“之所以我称你们为弟兄，是因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军人，虽然今天你们战败了，但我认为不是你们无能！战败了的军人也是军人，是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尊严！从大家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不服气，看到了失望，但更多的是沮丧！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会被我军打败？是毫无准备让我军偷袭？不！如果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优秀的军队是不会给敌人偷袭的机会！那么是我们的武器比你们好？不！你们都看到守着你们的弟兄手里的武器甚至比你们原来用的还差！我们战胜你们，靠的是坚强的革命信**，靠的是对国家民族的责任！大家问问自己，我们为什么打仗？我们又为谁打仗？如果你们不知道，好！在这里我告诉你们，我们是为了天下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而打仗！我们是为了消灭骑在我们头上的军阀恶霸而打仗！我们是为消灭侵略我们祖国、霸占我们家园、欺辱我们姐妹、奴役我们兄弟的一切列强而打仗！所以，我们将是不可战胜的！因为这样的军队是正义之师！”

一千多人静静地站在操场上，望向刘存的眼睛神色复杂而又激动，刘存停了一下接着说：“弟兄们，我身边这位军官叫粱铸，现在是我军的中尉教导队长，你们的旅长邓瑞征就是被他赶得狼狈逃串的。你们有谁知道一年多前，他还是个比你们还瘦弱的新兵，在旧军营里吃不饱穿不暖被长官欺负克扣的小兵。但现在你们看看，他为什么比你们健壮，为什么立下战功？那是因为他现在是我们革命军的一员，是为了人民解放为了消灭一切骑在我们头上的军阀和侵略者的坚强战士！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救世主，要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个堂堂正正的华夏人，就必须觉悟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拯救自己！最后，我想对弟兄们说，我刘存代表广西讨贼军欢迎你们的加入，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如果你选择和我们一起战斗，那么你将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兄弟！如果你选择回家，我们会发给你路费，只要不欺压人民帮助军阀恶霸助纣为虐，你也仍然是我的兄弟！”

刘存的话刚完下面一片沸腾，他看也不看就回头走进营房。大约半个小时后，粱铸带着六、七名降卒走进来，在刘存面前郑重地行军礼呼报告，刘存严肃地回礼，然后吩咐坐下说话。一个身体强健长相坚毅约三十来岁的降卒向刘存敬礼报告：“报告刘长官，我是原一营营长曾少坤，我代表本营三百二十个弟兄向刘长官请求，请允许我们加入长官的部队，我文化不高，但我相信刘长官说的话！刘长官没有羞辱我们相反还给我们信心，弟兄们都非常感动。只要长官允许我们加入革命军队，长官指哪里我们就冲向哪里！”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类似的看法和决心，刘存也真诚地和大家一一握手并给予热情的鼓励。一千五百多个降卒竟然留下了一千一百多人，经最后的挑选刘存留下八百三十人，组成了三个不满编营，原来的营、连军官留下的照常任用，只是任命粱铸为一营营长，二营营长曾少坤，三营营长李言平也是归降而来的营长，教导队的队副龙剑光升为队长，这三个新建营的驻地也暂时安排的北营。其余六百多名降卒随后都解送到龙墟镇兵营，待其他营区的降卒挑选完毕，统一集中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