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排长带领战友们冲了出来,刘存也冲出去,二十二个匪徒除了早已跑得无踪无影的女匪之外,共击毙九人击伤五人,活捉七人。李排长随即命令一班五名士兵看管俘虏,其余打扫战场。
刘存这时才发现没有覃文春的影子,他转身飞奔到刚才卧倒的地方,发现覃文春扑在地上动也不动。刘存迅速跪下扶起他,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一边摇晃他的身子,然而此时的覃文春已经没有了呼吸,额头的正中留下一个圆洞,鲜血和脑浆还在缓缓流出,睁大的眼睛已没有了生气。刘存一头埋进他的胸口,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
李排长也双眼通红声音嘶哑,这一仗,二十五个弟兄倒下了九个,活着的十六人一半带伤,其中四个恐怕不能吃当兵这碗饭了。死去的九个弟兄,包括覃文春在内有七个是被一枪致命的,而且均是眉心开花,所有活下来的弟兄看了个个都心惊胆跳后怕不已。
李排长静静站在刘存的身边,等他哭够以后才挥手让两个战士过来抬走覃文春的尸体到中间集中摆放,自己一把扶起刘存,抱紧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一仗,缴获短枪三支,长枪二十支,马十一匹,烟土五十八箱,大洋一千多块。待他们押解俘虏和战利品回到营地时,天色已暗。一进营房,李排长立即吩咐套上马车,将五名重伤员连夜送往百色城医治,俘虏和战利品送往连部。
刘存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一张脸冷漠得叫人害怕,他走到马车边,话也不说就动手往下搬东西,看到他一双赤红的眼睛,包括李排长在内谁也不敢制止他。令大家安心的是,大洋烟土他什么也没动,这家伙把所有的子弹都挂到身上,把一支最新的驳壳枪插在腰里,转身就向自己的营房走去。
李克凡从连部回到营地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白天激烈的战斗大家都早早睡去。他卷了支喇叭筒大口吸了起来,从今天中午到现在他才有时间抽第一口烟,刚才在连部,他把战斗的经过向白连长和王连副进行了汇报,两位连长对情报的失误后悔不已,对二排一半的伤亡深感痛心。白连长特别询问了战斗的经过,李排长也实实在在地详细叙说,当白连长听到在战斗僵持阶段刘存带领覃文春潜行到匪徒的侧后,奋不顾身击毙匪首时,深沉的眼睛烁烁发亮。关于刘存擅自拿走缴获的全部子弹和一支驳壳枪的情况,李排长也没有隐瞒,令他感到放心的是,白连长除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之外没有一句责备的话。想到这里,李克凡用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摇了摇头,重重的躺到了床上,顷刻间鼾声如雷。
此时,十多里之外的连部驻地办公室,李克凡的两位顶头上司也正在讨论着二排的善后工作。白崇禧靠在椅子上,徐徐对自己的副手说:“若滨,明天你带上战利品到营部,再向马营长要二十个新兵回来,不然二排可没有战斗力了。”
“明白!”王若滨回答。
“对了,你觉得刘存这个兵怎么样?”
听到白崇禧镇重其事的发问,王若滨不由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这家伙是个好苗子。”
“是啊!我也这么看。你想,当时在战斗僵持阶段,这么多老兵没有一个人想到迂回包抄,偏偏一个入伍只有一个多月的新兵,不止想到了而且办到了。此子有勇有谋啊!”白崇禧望着屋顶连声感叹。
“连长是否要把他调到身边?”王若滨小心翼翼地问。
白崇禧轻轻摆摆手:“不!这样的好苗子应该留在下面多多磨练。一会我给马长官写封信,让他委任刘存为排长,你意下如何?”
“这——”王若滨颇感惊讶地看着白崇禧,良久才问道:“那么李排长该如何安置?”
白崇禧站了起来,在桌子前踱了两步,看着窗外的满天星斗,坚定地说了两句话:“让李克凡升为连副。我带的兵,有功必奖,有过必罚!”
※※※
刘存还穿着一身戎装躺在床上,白天的战斗有如梦境一般在脑海中重现,覃文春了无生机的眼睛和眉心的弹眼不时在他眼前晃过,屋外的虫子在不停的喧叫,让刘存烦躁不已。他下了床,从腰间拔出驳壳枪,生疏地拨弄起来,很长时间才基本摸清操作要领,随后在床上的一大堆子弹里找出了驳壳枪弹,紧紧压满,顺手往腰间一插,走到门边提起步枪就向营房后边的岗哨走去,心想与其辗转难眠不如到小土坡上透透气看看星星来得实在。
“谁?”哨兵警觉地发问。
“刘存!”
哨兵放心地舒了口气,把枪重新挂到肩上,待刘存走到面前才轻声问道:“小刘,怎么睡不着啊?”
“是啊,又热又闷,蚊子又多,真没法睡。”刘存走到哨兵身边和他站在一起,对哨兵微微一笑,便抬头仰望天空。
哨兵姓陆,邕宁县人,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和刘存同在三班,今天的战斗因为留守没有参加,所以晚上继续上哨。借着星光,老陆发现刘存的眼里充满了忧伤,他同情地叹了叹气,柔声安慰道:“小刘,你也别想得太多了,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参加过护法,剿过匪,打过粤桂之战,大大小小三十几战,在我身边倒下的兄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如今我还活着,除了命硬一点之外,就不懂别的什么了,唉!如果我识字,祖坟葬的再好点,估计今天至少也是个连长了。可转**一想,当了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上头卖命,除了混口饭吃又能怎样?你打我我打你的,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
望着老陆一脸的沧桑,刘存的心更加沉重,一个多月来的耳闻目睹,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同时也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深深的忧虑和彷徨,除了比别人见的多一点、知识丰富一点之外,他没有一丝的优越感,面对这满目苍凉、千疮百孔的世道,他心里涌起的是深深的无力感甚至可以说是绝望。特别是覃文春之死,一下把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迎来的是,一个不破不立的蜕变!
老陆友善地拍拍刘存的肩膀,没有再说些什么。刘存也笑了笑表示感谢,便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突然,刘存惊讶地发现,五、六百米外的渡口上方,星光下有几条船从对面的云南剥隘方向悄然无声地划过来,他忙捅了捅老陆,指了指河面。老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立刻吓了一跳,三更半夜绝对没有人摆渡。他紧张地对刘存说:“看来是云南的‘哥老会’报复来了,我们今天缴了他们的货,杀了他们的二当家,他们一定咽不下这口气,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样子至少五六十人,坏了!我们如今只有十六个弟兄,其中几个还带着伤,怎么办?”
刘存强压住惊慌,仔细看了看地形,一个主意涌了出来。他拉着老陆的手说到:“老陆,你快看,营房的西面两百米远的那个土坡,见了吗?”
“见了!”老陆紧张地回答。
“渡口上游一百五十米以上的地方不能登岸,他们只能在渡口一百米范围内上来,那就要经过土坡下的那条路。现在他们的船还在河里,要摸上来再到土坡,至少也要十分钟左右。”刘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接着快速的说:“我估计他们认为今天打了一仗,我们损失不小而且疲惫不堪,绝对想不到他们会来偷袭。如果我们迎头给他们一下,估计他们会知难而退。你马上去通知排长以最快速度占领土坡,顺便派个人骑马到连部请求增援。”
“好的,我马上去!”老陆跑了两步又回过头:“那你呢?”
刘存上去推了他一把:“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快走啊!”说完撇下老陆就向河边冲去,老陆也快速奔向营房。
刘存快步登上土坡,小心卧倒向河边望去,六条船已全部靠岸,约六七十人陆续下船在岸上集合,估计十分钟之内会走到坡下。他向营房的方向望去,排长他们竟然还没有踪影,心里不由焦急万分。
就在刘存快要绝望的关头,李排长带着十三个兄弟赶到,刘存对着李排长挥挥手,李排长快速爬到刘存身边,紧张地注视着缓缓接近的敌人:“情况如何?”
刘存贴近排长的耳朵小声说道:“还好。排长,你和兄弟们在此守候,放敌人到五十米远的距离再开枪,我带两个兄弟到左边那块大石头上阻击。”
“好!兄弟,一切小心!”
“明白!”
刘存领着两位弟兄悄悄爬下土坡,迅速跑到了左前方的巨石后面,三人刚刚爬到石头顶上,排长他们的枪声已经响起。骤然而来的打击使敌人惊惶失措,刘存一会功夫就把驳壳枪里的十颗子弹打光,连忙拿起步枪射击,边打边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喊叫:“二排三排,把机枪推上来,给老子狠狠地打!”敌人一听对方兵力那么充足又有机枪,吓得连喊撤退,丢下二十几具尸体落荒而逃。
刘存在兄弟们的欢呼声中跃下石头,叫上七八个弟兄追击而去,等他们追到岸边时,敌人的木船已逃过了河中间,刘存立刻组织大家向木船射击,直到敌人逃上对岸才得胜收兵。
大家兴奋地一边打扫战场一边往回走,刚到土坡下,发现留下的几个人正围着李排长大哭,刘存心里一沉脸色大变,迅速分开众人靠了上去,发现李排长嘴角流着一丝鲜血,胸口染红了一大片,刘存立刻撕开了排长的衣服,发现他的右胸上部被子弹击中,连忙把自己的上衣撕成条状为排长包扎起来,吩咐大家打扫战场,命令对尚未死去的敌人一律格杀,然后留下两个人监视对岸,其余众人抬着排长立即返回营地。
回到营地不久,白连长就带着一排赶到,三班长韦耀清立刻跑到熊熊的火把下向他敬礼并报告了战况:
“报告连长,二排三班班长韦耀清报告,二排十六人打退匪徒六十多人的偷袭,击毙敌人二十四人,缴到长枪二十九支,短枪两支,没有俘虏。二排长受伤,其余弟兄完好。”
“打得好!弟兄们,我要为你们请功!”白崇禧大声说完,便快速向躺在担架上的李排长走去,他紧握着李排长的手问道:“克凡,伤得如何?”
李克凡紧紧抓住白崇禧的手,非常吃力地说:“被流弹伤了肺,一时半刻死不了。连长,如果不是刘存,我们二排早已没有了……咳……咳,求连长答应,克凡走后,让刘存来带领弟兄们,别人我不放心。”说完就晕了过去。
也不管李克凡有没有听见,白崇禧大声的说:“克凡兄放心,我答应你!勤务兵,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将李排长送到营部医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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