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夏中卫一直向南,穿过陕西,山西,就到了中原了。这一路走来,沿途衣衫褴褛,饿的走不动的农民是越来越少,但是朱一刀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但是地方官府却一步步地把百姓逼上绝路,连他们最后的糊口粮食都不给留,让他们彻底失去生活的信心,百姓不得不反。满清统治中原,还真是得好好感谢那些百姓,如果不是他们义无反顾地反抗朝廷,哪有满清入主中原的机会?毕竟,再怎么内斗也不过是一家人争夺家主权,谁胜谁负都是汉人当家做主,又怎么会甘心让一个异族统治自己?又怎么能让一个异族统治自己?
百姓们只会在乎今天下一顿能够有饭吃,不会去关心明天吃什么,又怎么会在乎谁当皇帝?当然,如果你能保证你天天都让百姓们有饭吃,那你可以当皇帝。老朱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就算是我这辈子做到了,谁能保证我儿子孙子也能做到?
但是那些地方官员们可以做到。
只要他们保证自己治下的百姓丰衣足食,大明朝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惜,千里做官只为财,当初几榜进士,辛苦当上官后还能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大也是一路沉默着,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朱对这个人其实很感兴趣,他对民间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又常常表现出忧国忧民的心理;他明明自己是个官家子弟,却又对百姓的生活极感兴趣。但是老朱知道,他俩什么也改变不了。
既然改变不了百姓,那就去改变官府吧?朱一刀觉得很头疼,他连县学的教谕都不愿意干,更别提去当什么大官了。尤其是当脑海中浮现出,万历在面对群臣时那无助痛苦的面容时,他更愿意带领大军去解放全世界。这个技术活难度很大啊,还是留给万历自己去干吧~~~谁让他天生就是皇帝呢。
胜利者可以去改写历史,但并不能阻止历史的发展,而且改变的越多,终究会被历史所吞噬。满清统治中国数百年,现在却几乎找不出几个还会说满语写满文的满人了。
行进的过程中,朱大曾连续派出了几波使者,可能是去联系朱西孝了吧,老朱琢磨着,但是朱西孝的密令却让人很是疑惑:直接奔赴汝宁府,捉拿知府汪铭清和同知马富有。
这一路老朱一直在苦练马术。没办法,大家每天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看新晋参军骑马了,不对,应该是马骑参军才对;老朱的马术实在是差的叹为观止。
也曾有不少骑术精湛的老兵,费力地忍住笑,努力地指导着老朱,可惜骑马这种事情是完全得自己去领会的,老朱不能把马当自行车骑,更不能当轿车开。
老朱时而抱住马脖子,双脚挂在马背上;时而被马从背上颠下来;时而倒骑着马,从大家面前鬼喊着呼啸而过……
到了下一个城市,这个困扰老朱很长时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朱大掏钱给他整了辆马车,老朱开心的给马车来了个大改装:让铁匠把铜丝弯螺旋状,固定在车轴上;又给车轮子套上了两层牛皮,牛皮间灌满了水。(纯属意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朱大在体验过了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下马车了——以前那哪儿叫坐马车?下来后被颠的头晕脑胀的,还得强撑着露出一脸笑容——这可是身份的象征!
从现在开始,终于可以不用承受那种虚伪的痛苦了!朱大非常开心地想着,这个朱一刀,脑袋瓜还真是比别人聪明,这都能想的出来!
轿子其实就是人们在体验了马车的痛苦之后产生的替代品,这人抬着就是比坐马车舒服,但是也有很大的缺点——速度慢。不过没有关系,贵族们讲究的是舒服豪华有面子,速度不是问题。于是就有了张居正那三十二人抬的超级大轿子——纯粹就是为了场面。
小小地耽误了半天的时间,队伍继续向汝宁府开进。
到了距离汝宁府还有数十里地的时候,老朱很自觉地下了马车,收了土制弹簧和土制轮胎,悄悄地带领队伍摸了过去——轻重缓急他还是清楚地。
朱一刀还是非常谨慎地做了战前部署——训话,至于具体的安排就完全交给了江飞和那些小旗们,他的命令也得了彻底的贯彻,现在大家都把朱一刀当成是真正的军官了。
等到入了夜,大家分成数个小队,静悄悄地靠近了汝宁府。
汪铭清在和王陵失去了联络后,就很果断地暂停了走私粮食的行动,但是谨小慎微的他还是秘密地查探着朝廷的情况。
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王安轻轻地剥去了葡萄上的皮,慢慢地放进嘴里。
皇帝已经数月不曾上朝了,虽说整个朝廷还在运转,但是很多事情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乱子。根据下面的报告,山东河南已经很久没有下雨,看来今年又要受旱了。每次到这种时候,都会出现大规模的百姓死亡,生灵涂炭的悲惨事件,而且一个解决不好,民变顿起,谁都跑不了。偏偏皇上又不在,好多事情自己能做主;但也有不少事情,自己也做不了主。
是不是该给李莲雄商量商量了?有些事情,做的未免有些太过;万一谁要是放在心上,难免将来自己也逃不脱失察的罪名。
“老祖宗,皇上是不是在郑娘娘哪儿呢?儿子看哪,八成躲在后宫了。”贴身太监王城用手试了试洗手盆里的水温,轻笑着稳稳地把盆端到了王安的面前。
“皇上的行踪,岂是咱们这些人轻易能猜到的?不要乱说!咱们要做的,就是伺候好皇上,该说的该做的咱们要说好做好,不该说的不该做的,就不要多嘴——那李莲雄,这段时间可算是消停会。”王安擦了擦手,又细细地抹上了一层滋润皮肤的油。
“这鬼天,去年整个冬天一粒儿雪也下不下来,还贼冷贼冷的;到了今年夏天,又不下雨,儿子觉得,皇上一不高兴,就连天儿都变了。”王城又贴心地给王安锤起了背来。
王安的背是越来越差了,长期的操劳,让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自从皇上不朝之后,司礼监的票拟批红就压在了他的肩头,李莲雄是掌印太监,他从来只是简单地审核一下,并不过多地干涉王安的事情。
对于这点,王安还是很满意的,所以王安对他的那些事情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这段时间以来,李莲雄突然变的老实起来,每次见到他也是恭敬有加——在级别上,他俩是一样的,但是王安从来不把这个看上去老实心底里心眼一大堆的人放在眼里。但是他又没办法,李莲雄的乖巧很得文官们的喜欢,不像他王安和文官几乎没有什么交往,有些事情上面,王安还有用得着李莲雄的地方。现在突然变的老实,王安的心理有些不安。
“盯着他!要是有什么事情,要以最快的时间告诉我!”王安冷冷地下了命令。
王城似乎已经习惯了王安的喜怒无常:“是!老祖宗,您哪,还是得多休息休息,这身子骨儿才好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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