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伍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老羊倌,对视了好半天,最后,周伍嘴角微微一扬,点了点头。
老羊倌并没有意外,冲周伍点了点头:“爷们,我和你打听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憋八爷’?”
周伍抬眼看了看老羊倌,眼珠微微的动了两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老爷子认识憋八爷?”
老羊倌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但是听我师傅说起来过,南派的土筢子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算起来,应该是和我师傅一个辈份的,我和他相比,也算是小辈了。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
周伍看着老羊倌笑了笑,告诉老羊倌,憋八爷是他的师爷。
老羊倌一听,心里惊讶万分。
“憋八爷”是南派憋宝的土筢子里数一数二、响当当的人物,早在民国那阵子就声名赫赫,大名远扬。
据传言,说是憋八爷刚生下来就碰上了打仗,兵荒马乱的那个年代,家里人只好带他躲进了地窖里,一住就是半个月。打那以后,他那双眼睛就变成了无宝不识的“贼眼”。据说,能看到地下三尺以内有没有宝,一走一过,心知肚明。关于他的传说,多不胜数,传的就像是神话故事一样,真假难辨。
但是老爷子真正声名鹊起,名扬天下并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憋到了什么天灵地宝,而是人家就靠着一双贼眼,从垃圾堆里捡出了成千上万件宝贝。
解放前那阵子,四处都在打仗,盛世古董乱世金,在那个年月,除了金条以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人看上眼了,垃圾堆里陶瓷瓦罐到处都是,就连董其昌的字画,商周的青铜器也是充斥其中。
憋八爷那时正值壮年,一双脚走遍了北京城,找到的宝贝海了去了。只要叫上名的东西,皇宫里找不见的,他手里或许就有。天长日久,倒腾这些东西的人自然就闻着了腥,纷纷找上门来,而憋八爷出手的东西,件件都是不同凡响,都堪称为国宝级的重器,时间不长,在这圈里就标名挂号了。
周伍竟然是憋八爷的徒孙,这个实在是没有想到。
老羊倌抽了两口烟,冲周伍点了点头:“爷们这么年轻,就有这身本事,前途不可限量啊!不知道憋八爷现在可好啊?”
周伍苦笑了一下,告诉老羊倌,他从来没有见过憋八爷,据他师傅说,憋八爷去世好多年了。
老羊倌闻听,摇了摇头,感慨了一阵,突然想起件事来,就问周伍,以前他知道憋八爷曾经收过一个徒弟,姓冯,都叫他“金苗二马”,不知道他认不认识。
周伍一听,看了一眼老羊倌,点了点头:“老爷子,实不相瞒,他就是我师傅。”
老羊倌一听,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话,告诉周伍,他年轻时跟师傅有一次去苗疆山区,在走山时,碰到过“金苗二马”,当时和他年纪差不多,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小理
周伍闻听,也是有些惊讶,看了看老羊倌,难得的笑了笑:“老爷子,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告知我师傅,不知道您贵姓呢?“
老羊倌摆了摆手:“贵字不敢当,你就问他还记不记得三十多年前,有个小羊倌,叫四喜子的就行。”
周伍点了点头,记在了心里。
在苗人中,有一伙特殊的人,以挖金银为生,江湖上调侃儿为“金苗”。湘西兵匪之祸不断,为了免遭抢掠,以前很多土司都把整罐整箱的金银埋在了山里,有的因为一些原因,始终没有取出来,就一直都藏在了大山里。这些“金苗”则会用一些奇门古术,找到埋在深山老林地下的宝藏。
这些金苗与憋宝还不一样,应该说是南方憋宝的一个分支,没有什么规则,也没有什么限制,一般都是身手利索,胆大心细之人,口口相传着很多古老的“憋金咒”,据说可以把埋在地下的宝贝魂魄给逼出来,然后再用奇术顺藤摸瓜,找到宝贝。
深埋地下的金银宝贝,年头多了,就会吸收天地的灵气,产生精气魂魄,不同的宝贝幻化出来的人形也不一样,有句口决说是“金银童子玉娇娘,珍珠小妹,奇器丑郎”。其实说白了,金银这些宝贝一旦成精,产生魂魄,会幻化成小孩儿的模样;而玉器玛瑙一类的宝贝则会幻化成大姑娘的样子;至于珍珠会幻化成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其它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宝贝则会幻化成一个样貌丑陋的男子。
地下埋的金银宝贝多了,也衍生出了无数个神奇诡异的故事,真真假假,谁也不敢断言,但是民间一直相信金魂银魄之说。
“金苗二马”当年就是个“金苗”,后来好像发生了一些意外,被憋八爷给救了,就拜在了憋八爷的门下,做了“土筢子”。当年遇到他的时候,老羊倌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与“金苗二马”差不多大,很谈的来,没想到,这一别就是近四十年,再也没有见过。岁月不饶人,眨眼都是奔六十的人了。
老羊倌长叹了一口气,便问周伍怎么也趟了这潭浑水。
周伍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老羊倌:“不瞒老爷子,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也是被雇来的,我师傅只是让我来帮个忙,别的我也是一无所知。”
老羊倌一听,更惊讶了。这么看来,这几个人都一样,全是受雇于人,替别人卖命,不知道背后这人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的手笔,分批次的把他们这伙人给拢到了一起,显然不想让这些人有太深的接触和了解。这么看来,何胖子说的那些话也并不十分可信,不知道是不是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在故意说些瞎话。
老羊倌越想越糊涂,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了转眼珠,假装不经意的问周伍,知不知道江子为什么会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周伍愣了一下,明显不明白老羊倌的意思,摇了摇头。
老羊倌盯着周伍,心里开始犯嘀咕,本来以为是周伍发现了什么,这才好心的提醒自己,塞了个纸团。不过,现在看来,显然周伍并不知道这件事,纸团并不是他塞的。
如果不是周伍,那就一定是白术了。
可是白术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管怎么说,江子最后还是出事了,从那天晚上夜猫子笑开始,江子接二连三的出事,老羊倌也早就有所察觉,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本来以为收拾了那条雪地龙就没事了呢,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这个意外。最让老羊倌想不明白的就是,江子的身体素质在这几个人中是最好的,别人都没什么事,为什么偏偏他就会招惹上这些东西呢?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周伍知道老羊倌为江子的事有些过意不去,抬头看了看江子的尸体,摇了摇头,低声道:“老爷子也不用多想了,该来时来,该走时走,也没什么。”
说完后,看了一眼老羊倌,接着说道:“希望刚才我们说的话,老爷子能守口如凭。“
老羊倌盯着周伍,点了点头,笑了笑。
白术和徐青山走出去没多远,就闻到一股子花椒味。
花椒树是种落叶小乔木,五米多高,茎干及树枝上有细小的皮孔及略斜向上生的皮刺,这个月份,花椒粒刚好成熟,大多都是红色的或是紫红色的了。
徐青山抱着树干爬了上去,坐在一根树杈上,用匕首往下削砍着枝条,白术则在树下开始往下摘花椒粒。这种东西气味很大,刚开始闻着还觉得很提神,可是闻多了反尔就会有些头晕的感觉。白术皱着眉头摘着花椒粒,为了分散注意力,就和徐青山闲聊,问徐青山跟老羊倌学了多少年了,对他们干的这一行,心里很好奇。
徐青山坐在树杈上,一边小心的砍着树枝,一边口若悬河的白话着,告诉白术,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吃不了苦中苦,难做人上人。他从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晃着膀子学了能有十多年了,这身本事还不及他师傅的十分之一。
要说这行也算是门祖传的手艺,没有师傅带,基本上就是白搭,就算你脑袋削个尖,也是一直在门外转悠,根本就入不了道。别的不说,就说这刨子,既可以用来刨直,又可以削薄,还可以出光,分为长刨、中刨、短刨、光刨、弯刨、线刨,座刨、横刨……
再说这凿子,你别看个头不大,但是这里面的门道深了去了!比如说在用凿子打眼时,你得左手握住凿把,右手握着斧子,在打眼时凿子还得用手两边轻轻的晃动,要不,凿子就得夹在木头里,不好拔不说,木头容易裂劈了。
一边轮斧子,你还得同时把木头屑子从孔中剔出来。打半榫眼时要在正面开凿,而如果要打透眼则要从背面先凿一半左右,再反过来凿正面,一直凿透为止。
白术刚开始听的还津津有味,听来听去感觉这话头不对,抬眼看了看坐在树上白话个不停的徐青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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