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谁知客从何处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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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护国公府吊唁的人屈指可数。

端木瑾站在街角,大半身子掩在墙后,悄无声息的凝视着护国公府的方向。他的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情绪,几次想要上前却又停下脚步。

他终究还是没脸去见李朝。

脚步声由远及近,端木瑾低头,一抹褐色衣角映入眼帘。他没有回头,双目望着远处的缟素,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师傅”。

身背重剑的陆酒仙长叹一声,与端木瑾并肩而立。他活了那么久,久到自己都快忘记多少年,见惯生死的他,对李家的遭遇并未有多大的感触。只是他终究掺和一脚,昔日的光景落魄到如今,陆酒仙感慨万千。

“你不去见见他吗?”陆酒仙放松身子,单腿撑起半倚在墙上,重剑斜插倒地。他解下腰间的酒壶,饮下一口烈酒。“哈,来一口?”

他站在端木瑾的身侧,伸出的酒壶正巧对上端木瑾的左臂,目光触到对方空荡荡的袖管,陆酒仙眼神一黯,正欲将酒壶收回,端木瑾转过身子,用右手接过。浓烈的酒精窜入喉间,火辣辣的灼烧给予端木瑾最真实的感觉,证明他还活着。

把酒壶还给陆酒仙,端木瑾闭上眼,像是在回味烈酒的口感,又像是在思考。最终,他轻声道,不知是说给谁听。

“事已至此,见或不见,于他而言,本就没什么区别。我是个局外人,却也是个局内人,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我所背负的,足够我用一生偿还。”右手抚上空荡荡的衣袖,端木瑾低头不再言语。

陆酒仙又喝一口烈酒,抬头望天。天朗气清,风高云淡,两人的衣摆随风扬起,掀起点点灰尘。他舒一口气,目光悠远。

“我该谢你的救命之恩。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你是我师傅。”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看你在我面前死去,端木瑾道,“正如师傅所说,我什么都知道。父皇的试探,大哥的计策,皇叔的谋反……李家的……惨剧。”他闭上眼,将情绪尽收眼底,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淡的小事,至于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我觉得,你比大皇子更适合做皇帝。”

皇帝?端木瑾嗤笑:“不,大哥才是做皇帝的料。他比我心狠手辣,比我更具城府,也比我更有野心。偌大的一个李家,说放弃就放弃,换做我……换做我,终究会心软。”

心软么,陆酒仙摇摇头,想起端木瑾答应端木瑜的条件,只为换对方三姐弟一世平安,他觉得,端木瑾不仅仅是心软而已,明显有什么东西,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以端木瑾的聪明,应该早就知晓,既然当事人不着急,他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我要走了。”陆酒仙慢慢的啜着酒壶中为数不多的烈酒,说道。“我欠你大哥的人情已经还完,再呆在这里,只会被那个人发现,还是早早离开为妙。”提及那个人,陆酒仙只觉得口中美酒忽的苦涩起来,那人怕是,恨透他了吧。

宁为无情鬼,莫作嫁衣裳。

他心中默念,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无比难看。

“神剑山。”端木瑾淡淡的说道,为陆酒仙指明躲避的道路。神剑山的剑意,能够掩盖岚尘金蛇的气息,就算那人到达神剑山,也难以寻到他。后者眼睛一亮,嘴角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徒弟,咱们后会有期。”

陆酒仙手提重剑,抡起一个大圈,金光闪闪的化成一道流星,转瞬即逝。末了,从天空飘来一句话。“你该告诉他你为他做的事。”

端木瑾在外面站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进门。空荡荡的衣袖划出一道圆弧,他消失在街角,仿佛从未来过。

护国公府内冷清的可怜,此番变故之后,之前门庭若市的李家变得门可罗雀。没什么人来吊唁,也没什么哭声,三兄妹带着一干仆人在灵堂中默默的烧纸钱。火焰很盛,李家人的心却很冷。

就在刚才,文家派家丁前来,不为吊唁,不为安慰,只丢下一封退婚书,之后扬长而去。退婚书是文仲亲笔写下,李绵读完之后,直接将退婚书丢进火盆,赤色的火舌很快将退婚书烧得一干二净。

“好一个文家!好一个文家!”李绵咬牙切齿。她并未见的有多喜欢文仲,若是平时退婚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李绵面冷心更冷,若不是李朝李骁拦着,她非得杀上文家不可。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阿姐你又何必动怒。咱们家落败了,他们退婚也是人之常情,何苦闹得彼此难堪。今日种种,咱们记下便是,来日……来日……来日……什么事不能做呢?”

将最后一枚纸钱送入火盆,看着它打卷烧焦渐渐变成灰烬,李朝淡淡道。

“世衣监、文家、端木……”李朝将眼底的恨意极好的隐藏起来,身为一个演员,他不会让人在这种时候捉到什么把柄。看这朝中各府的动静,李朝知道,他爹的丧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李朝没等来皇宫的圣旨,也没等来刑部的官兵。下午的时候,护国公府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听到庭院中仆从的吵闹,李朝皱着眉走出灵堂。

来人一袭红衣,在一片缟素中尤为显眼。他从天而降,带着漫天的红绸,降落在护国公府的前院。他面色苍白,唇如血色,不似活人,黑色的头发披散,遮不住一双渗人的黑眸,在飘扬的白幡中,如同鬼魅,也难怪仆从们害怕。

“陆九在哪里?”

男人的声音清冷,倒是与他妖魅的外貌全然不搭,李朝透过系统,依旧得到一个名字和一串问号。十二岁的李朝等级已经到达仙人五重,在他看来依然是问号的男人,已经是接近飞升成神的境界,这样一位人物的到来,李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嫁衣鬼,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

“虽不知阁下为何会寻人到此处,但是这里并未有名为陆九的人。阁下若是不信,只要不打扰家父,可以在府中自行寻找。”

嫁衣鬼打量起这个从人群中走出回话的少年,一头刺眼的白发让他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狼王之印、仙人之体、少年白头,这个少年……等等,狼王之印,那这里不就是护国公府?

满目缟素刺痛嫁衣鬼的双眸,他怅然若失道:“一别经年,没想到,李继业竟然就这么走了。造化弄人,我一直以为那小子能多活几年呢。”

“喂,小子,你是李继业的儿子还是孙子?看着模样,估计那小子没有你这么小的儿子,把你家大人叫出来,我同他有话要讲。”

李朝敛眉,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认识自己的祖父,看样子,交情不浅,只是不知道为何多年没有联系,连祖父去世这么久都没得到消息。

“虽不知阁下与祖父是何交情,未曾得到消息,但是祖父已于三十年前病故,今日躺在灵堂中的,是家父家母以及大伯。”

嫁衣鬼闻言一顿,半晌没说话。

“没想到……靖安与道安,他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他们。没想到……”嫁衣鬼闭上双眼,长叹一声,问道:“他们是,怎么去的?”

“战乱,平叛。”短短四个字,包含多少血泪,万世仙朝的根基,再一次染上李家人的热血。

“我是你祖父的好友。多年前……”嫁衣鬼似乎在回忆,话到半截就不再开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末尾,嫁衣鬼感慨一句。

“既是祖父好友,理应到灵堂上一炷香才是。”李朝作出请的姿势,对方没有推脱,收起漫天红绫,走进灵堂。

上完香,家人还礼,一抹熟悉的红绫从李绵袖口露出,嫁衣鬼看到,握住李绵的手,抽出鱼龙舞水袖。李绵无措的看向李朝,对方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是……鱼龙舞水袖。”苍白的脸上露出无比怀念的表情,“这是你祖母用过的法宝,本是一对,当年天门山之乱,她战死沙场,其中一只被南蛮荒族人夺取,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回来,现在,完璧归赵。”

嫁衣鬼从袖中取出另外一只鱼龙舞水袖,双双递给李绵。他看着李绵的眼睛道:“你与你祖母极为相似,都有一双极为动人的眼睛。这本袖功秘籍给你,是我用你祖母的功法与我多年的经验编撰,要好生利用。”

薄薄的小册子上带着浓郁的灵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李绵红着眼睛,谢过嫁衣鬼。他摆摆手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与你祖父相交一场,没能护住他的儿子,怎么也该护住他的孙子孙女。这里有块传讯玉简,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用玉简告知于我,我会尽快赶来。”

几人正在说话,李家大门再一次被撞开,身穿军甲的羽林卫将护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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