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子文与苏蔻在苏家夫妇死了之后,是如何安置的他们?”临走前,阎以凉忽然问道。她问这个没什么目的,完全的职业习惯。
隔壁家的小厮立即点头,“下葬了啊,我们还帮忙了呢,就埋在苏家的坟地。唉,真是惨啊,苏先生和苏夫人都没了模样了。”似乎想起了那尸体的样子,小厮直缩肩膀。
点点头,阎以凉没有再问的了,转身离开。
禾初牵着马,跟在后面,卫渊则几步便与阎以凉同行。
“回到柳城,你打算怎么做?”刑部办案的规矩,卫渊还真是不知道。
“直接去找詹子文,不承认就打的他承认。”手成拳,她指节嘁哧咔擦作响,十分残暴。
没想到阎以凉就是这么办事的,他以为她会用什么计策让詹子文自己承认呢。
“怎么,有问题?”扫了他一眼,他那颌首点头的模样实在碍眼。
“没有。只是这是个好机会,我还要向阎捕头多多学习。”这话,听起来很不真诚。
阎以凉直接冷哼,他实在假的可以。
“阎捕头,您这就要走?不如休息一下用过了早饭再走不迟?”小头领从后面追赶上来,几分殷勤。
“不用了,我要回去抓人。”目视前方,阎以凉声音冷厉,听起来极度瘆人。
“好,若是阎捕头还有吩咐,小的随时效劳。”皇都的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代表着政治中心,可望不可及。
没理会,阎以凉很是着急,直接转身从禾初手里牵过马,翻身跃上马背,打马飞奔。
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也上马。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在凌晨的天色里格外清脆响亮。
离开闰城的城门,三人快马消失在幽暗的大道上。走出去将近千米之外时,三匹马拐进了林子里,踏上了近路。
天边亮起鱼鳞云,新的一天来临了。
奔波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不说人,便是马也都累了。
“停下休息,吃早饭,中午之时,定会抵达柳城。”卫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虽然也可以不休息的奔波,但是饭却不可不吃。
这次,阎以凉没有反对,勒马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放开它让它自己去吃些草。
禾初动作麻利的重复昨天晚上所做的一切,捡柴生火,然后拿着铜锅去舀水,煮粥。
席地而坐,阎以凉面无表情,独坐一处,她看起来凌厉又孤寒。
卫渊坐在不远处,靠着身后的树干,闭上眼睛,几分清冷,几分孤绝。
转眼,阎以凉看了他一眼,那张脸和记忆里的小男孩儿渐渐融合,其实她若是当初能够仔细的瞧瞧,再大胆的联想一下,没准儿也就猜到了。
他儿时便长得漂亮,和小女孩儿一样。长大了,也还是一样,比女人要美的多。
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梨花带雨又绝望的女人,之后,便是他了。
现在想想,还是恍若昨天,燃烧的照亮半边天的大火,在记忆里尤为深刻。
当时,她头上脸上都是血,想来也是被人袭击了。所以,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才会离开,她有了机会重生。
对当时仅仅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下手,可见那些人是真的要屠杀梁家满门。
那些人到底是谁,现在是未知。卫渊这些年一直没停止调查,可还是没查到,幕后之人,隐藏的很深。
无声的深吸口气,阎以凉扭头看向逐渐亮起的天空。这个世界,并不似外表看到的那么简单,一些黑暗的东西,一直藏在暗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米香味儿飘出来,唤回了阎以凉的思绪,此时此刻,她还真感觉饿了。
禾初在小溪里抓了两条鱼,虽然只有巴掌大,但是做下饭的小菜还是够了。
他清理好,然后插在木棍上,放在篝火上烤。
这一切他做的顺手,即便在野外,似乎也难不倒他。
怪不得带着他,带着他,尽管麻烦了些,可是不会没饭吃。
不过两刻钟,清粥和鱼就都好了,自动过去吃饭,阎以凉一点都不客气。
卫渊动作优雅,禾初也是小口小口,唯独阎以凉风卷残云。
看她一眼,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那个时候你吃东西也是这般模样。”而且,在林子里摘了果子充饥还不分给他。
不为所动,阎以凉恍若没听到。
禾初微微抬眼分别看了俩人一眼,尽管好奇,但是他什么都不问。
吃完东西,禾初痛快收拾,之后上路,此时太阳已从天边跳了起来。
来时走过一趟,回去时速度就更快了。马儿飞奔,简直如同安了翅膀。
太阳逐渐升到半空,马儿也终于从树林中出来,上了官道,直奔柳城。
昨日就说今天中午回来,他们十分准时,一直在衙门门口等着的李道颇为赞叹。两城这么远,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爷,阎捕头,你们可真快啊。”跑过来给牵马,李道连连赞叹。
“带上人,抄家伙,跟我去周王府。”大门不进,阎以凉拧着眉头,煞气浓烈。
“周王府?还抄家伙?阎捕头,咱们做什么去?”李道被惊着了,对于他们来说,周王府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抓人。”阎以凉眸子如刀。
李道不眨眼的点头,“是。”阎以凉下令了,他也没办法不服从。
转身跑进衙门去整队,一时间府衙都热闹了起来。
“你真要这么闯进周王府?”尽管周王无权无军队,可是毕竟是亲王。
“如何?皇宫内院有贼人,我也这般闯进去。”没人拦她。
卫渊双手负后,眉尾微扬的看着暴戾的人,已然无话可说。
“阎以凉,你回来了。这是怎么了,找到凶手是谁了?”听说阎以凉回来了,宁筱玥快步的从府衙内跑出来。
“嗯。”扫了宁筱玥一眼,阎以凉单音回应。
“太好了,是苏蔻的情夫吧?哪个人啊?”柳城有钱人就那么几家,她现在也差不多都听说过了。
“哼,詹子文那个无耻败类。”提起詹子文,阎以凉便想直接把他踹到大牢里去。
“詹子文?没搞错吧!”睁大眼睛,宁筱玥无法相信。那可是周王的女婿,现在也算沾了点边儿的皇亲国戚了。
“就是他。”斩钉截铁,她的话毋庸置疑。
“天啊,真是不敢想象,居然会是他。而且,苏蔻可是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啊。他一边跟青瑶郡主眉来眼去等着入赘,一边又和苏蔻有了肌肤之亲,这个狗东西。”说起来,宁筱玥也不禁忿然,什么东西啊。
“没错。”这种人,得死一百次才解恨。
“那走吧,去抓人。”宁筱玥挺起脊背,抓住他先得揍一顿才行。
李道将衙门的捕快会和起来,一共八九个人,各自带着兵器。
府尹听到了动静,也匆忙走出来,“王爷,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赵大人在府衙等着便是,抓人,阎捕头是专业的。”卫渊看了一眼阎以凉,有她在,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多人。
“是。”府尹躬身,一切听从。
转身,阎以凉不废话,当先走在最前。宁筱玥小跑跟上,一边道:“苏蔻的家人没过来么?这个负心汉,把他们女儿千里迢迢的带到柳城,又不好好对待,实在可恨。”
“她没父母,都死了。”说起来,简直极其的惨。
“这么惨。那这詹子文真该死,这么可怜的姑娘,即便想自己平步青云,和她说清楚就完了嘛。可是他却一边攀大树,一边玩弄她,混蛋。”真是想不出詹子文那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模样,实际上是个败类。
阎以凉不语,但从她的侧脸完全看得出她有多狂暴。
看了她一眼,宁筱玥又道:“而且成亲那天还是你帮忙射的彩头,太恶心了。”若是自己帮了一个人渣,她也会恶心的要死的。
衙门的捕头全副武装,来势汹汹的在街上路过,来往的百姓都好奇的围观。不忙的甚至开始追着他们走,十分想看看他们到底去做什么。
柳城富人居住的地方,周王府就在这里。
仍旧是那日喜气洋洋的样子,大门上还挂着红绸,甚至空气中还有着喜气。
大门口小厮站岗,一眼就瞧见了朝着周王府来的人。一人回去禀报,一人迎下来,“卫郡王,阎捕头,您们这是、、、、”带着当地的捕快,来势汹汹,这是做什么。
“让开,执行公务,抓人。”抬手,阎以凉轻而易举的挥开挡在面前的小厮,直接走进大门。
小厮被扒拉开,差点跌倒,阎以凉这一下力气颇大。
一行人直接冲进周王府,大管家也接到了小厮的禀报匆匆赶来,也不禁几分慌张。
“阎捕头,您这是做什么?卫郡王,您也在。”卫渊在后面,虽然看起来是看热闹的,但显然他知道怎么回事儿。
卫渊不语,清冷俊美,遗世独立。
“把詹子文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扫了大管家一眼,阎以凉直奔大厅。身后的一行人本不敢随意的闯进王府,如今跟着阎以凉,昂首挺胸,格外有底气。
走进大厅,八九个捕快占据大厅两侧,将丫鬟小厮都赶了出去。
阎以凉站在主座前,双手负后,气势强大。
宁筱玥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热闹,卫渊也缓缓的走过阎以凉,旋身坐在了主座上。
不过片刻,老周王出现,他年轻的三夫人扶着他,俩人看起来倒像是爹和女儿。
“阎捕头,你这是做什么?闯进我王府,还要审问我的女婿?”尽管没什么权势,可是此时此刻,老周王也有了怒意。
“周王,我无意冒犯。但是,詹子文与一桩命案有关,他抛弃自小有婚约的女子,还让她怀了孩子。前日他迎娶青瑶郡主,那女子自缢身亡,此时尸体就在府衙。”眸子不眨,阎以凉掷地有声。
老周王微愣,显然阎以凉所说的这些,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老爷,姑爷他是个孤儿,怎么会有婚约呢?”三夫人仰脸看着老周王,温柔提醒道。
“对啊,子文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怎么会有婚约?”老周王一副恍然的模样。
“他是无父无母,但是他在何处长大成人又如何习的满腹经纶,周王你可知道?与他定下婚约的苏家收养了他,将他养大,他却为了攀附王爷你这棵大树,便抛弃了相伴长大且也失去父母的未婚妻。”阎以凉看了一眼那三夫人,她娇小温柔,看起来弱不禁风。
“这、、、”老周王再次被问住了。
“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贸然闯进周王府的。”看着老周王,阎以凉字句清晰。
就在此时,大厅门口,詹子文和青瑶郡主出现了。
青瑶一脸愤怒,牵着詹子文的手,快步冲进来。
“爹,他们要做什么?管家说,他们说子文和命案有关。”青瑶看了一圈,发现卫渊也在,神情也更加谨慎了。
“阎捕头说有证据,咱们暂且听听。”老周王看了一眼詹子文,他也开始怀疑了。
青瑶抓紧詹子文的手,也开始不安。
看着詹子文,阎以凉眸光如刀,他看起来很平静,还是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从他的外貌来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如此败类。
“詹子文,你认识苏蔻么?”开口,大厅里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并且视线一致的看向詹子文。
詹子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她怀了你的孩子,并且已经四个月了,你不认识?那你上的是谁的床?”迈步,阎以凉走近他,她身上的气压也随之覆盖而来。
詹子文后退了一步,“不知阎捕头说的是什么?”
“是么?闰城你知道在哪里么?你在那里长大,想必也熟悉的很。我昨天与卫郡王去了闰城,那里的人可都很想你呢。”盯着他,阎以凉步步紧逼。
听到闰城二字,詹子文的神情有瞬间的慌张。
“阎捕头,世界之大,同名同姓的也大有人在。”停顿了下,詹子文反驳。
“名字一样,不至于长得也一样吧。不然,我把闰城苏家隔壁的小厮找来,他和你很熟吧。”挑眉,他这种狡辩,等同于死前的挣扎。
“阎捕头,即便子文就是在闰城长大的那又如何?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没准儿就是认识他,看他和我成亲,想敲诈一笔。”青瑶一步挡在阎以凉面前,极力的为詹子文争辩。
垂眸,阎以凉看向青瑶,她那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撕了她的脸。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自缢而亡,死前还吃了堕胎药。”一字一句告知,青瑶的脸色也开始变白。
“詹子文,你还不承认?即便你从来没有在白天进入过苏蔻住的院子,但是隔壁的邻居有人听到过你说话。或许,可以把她叫来听一听你的声音。”抬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青瑶,阎以凉盯着詹子文,眉目凌厉。
“唉,可惜了那已经成型的孩子了。一剂堕胎药下去,他就无缘与这世界见面了。啧啧,血粼粼的从苏蔻的肚子里流出来,太惨了。”宁筱玥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血腥难忍。
“不要说了!”詹子文忽然大吼一声,惊得青瑶身子一颤。扭头看着他,青瑶脸色煞白,很显然还是不相信。
“子文、、、你真的、、、”她和詹子文在一起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原来一直都在骗她。
“郡主,您不要着急。或许,姑爷也是有苦衷的。”三夫人走过来拉住青瑶的手,轻声安慰着。
“有苦衷你可以告诉我啊!你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可是你怎么能骗我?”眼泪刷的掉下来,青瑶满脸受伤。
詹子文看向青瑶,欲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跟我走吧。”抬手扣住詹子文的肩膀,阎以凉这一下子压得詹子文也弯了膝盖。
“阎捕头,您等等。子文所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不想让我知道,怕我不同意他和青瑶的婚事。他既已犯了错,便让他补偿。这样吧,让他亲自为那个姑娘下葬,或是打他几大板。总之,这事儿不宜张扬。”老周王忽然发声,即便生气,但是也要面子。
阎以凉转眼看向老周王,什么都没说,扣在詹子文肩膀上的手用力,指节泛白。詹子文同时一声痛呼,胳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把他的胳膊扭断了。
老周王拧眉,没想到阎以凉这么狠,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皇上曾说过无数次。他以身作则,从不犯错,周王的女婿又有什么特殊呢?”松开手,詹子文立即躺在地上,脸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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