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敬远和夏樱被向北请了过来,听着屋里的声音,敲门不应之下,他让向北和向南撞开了门,却是没有想到场面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夏樱拉着丈夫出了新房,姚敬远怒火冲天,让向北向南将姚景之的那几个猪朋狗友给赶了出来。
又吩咐小离和小芬服侍巫丽子。
钱邦被几人扶着狼狈的离开,姚敬远看着院子里的下人们,厉声吩咐:“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就把皮给我绷紧一点。”
说着,他怒目瞪向旁边的向北和向南,“你们待会把那孽子给我架到书房去,我先去送送客人。”
前院的喜宴还在进行,当向北来向他禀报时,他又急又气,寻了个借口就来了后院新房。想不到这个孽子竟是如此的不让人省心,那可是自己的妻子啊,他竟是这般对待,他真想狠狠的甩他几个耳光。
夏樱见丈夫如此生气,便伸手替他顺气,轻声安抚:“敬远,你也别吼这么大声,让人听到了,咱们姚家还怎么见人?”
“见人?你还知道脸面吗?这都是你惯出的。”姚敬远拂袖离开,夏樱站在原地红了眼眶,她还是第一次姚敬远斥责。
她感到很是委屈。
姚景之那孩子一直由傅氏带在身边,要说是谁惯坏了他,也第一个有责任的人也不该是她啊?
想到外院还有宾客要招待,要送,担心待会傅氏找不到人又要责难,夏樱连忙领着丫环婆子紧随姚敬远而去。
新房里,巫丽子和姚景之各自沐浴更衣,重新梳洗一番。待他们重新回到新房里,那里已有两个黑衣人负手立于窗前。
两人神色一变,立刻上前,“主子。”
黑衣人缓缓转身,冷冽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看着巫丽子红肿的脸,他的目光就射向姚景之。
姚景之只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
“主子,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喝醉酒了。”
“现在还醉吗?”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姚景之摇摇头,应道:“不醉了,已经醒了。”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打巫丽子,你就……”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姚景之不等他说完,抢先就应道。
黑衣人静静的端睨着他,姚景之的心就悬了起来,就怕惹了黑衣人生气,不按时给自己解药。
“我估且就信你一次。”黑衣人冷嗤一声,看着他们两个人又道:“后天是巫丽子行见庙礼的日子,听说,这一次,还有杜雅汐一起。巫丽子,你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若是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你和她是旧识,你可知道她以前在村上可有来往较多的男子?四个月的肚子,似乎不该有这么大啊。”
巫丽子拧眉,不屑的鄙夷道:“她以前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倒没有什么交往过甚的男子。不过,她出阁前就没有了守宫砂,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只是,以前我说了,也一直没有人相信。”
姚景之听着,眼睛一亮。
暗道,这种事情倒是能扳倒姚宸之。
黑衣人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你们环山村要吸年轻姑娘经常上老君山?半年前你可有见过什么黄裙的姑娘上过山?”
“杜雅汐上过。”巫丽子想也不想就道。
黑衣人瞳仁骤缩,蹙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巫丽子抿了抿嘴唇,语气充满鄙视的道:“那时,她爹打猎伤了腿,我看着她背着竹篓下山的。那天下着大雨,她没有看到我,可我却看到了她。她那天穿的就是一件黄色的衣服。后来……”
说着,巫丽子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她是在老君山上?打那次过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没有了。”
黑衣人沉默不语,负手而立。
过了一会儿,他冷冷的对姚景之和巫丽子吩咐:“此事,不可外泄。”他转身直直的看向姚景之,“尤其是你,别以为散出这些谣言就能打败姚宸之,若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唯你是问。”
姚景之立刻垂下了脑袋,点点头,道:“不敢!不敢!”
巫丽子也不敢抬头,因为那黑衣人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如果直视着他,她感觉自己会有不由自主的恍神。
新房里久久没有声音,两人偏头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抬头,却发现黑衣人早已不见,桌上已多了两个小瓷瓶和一张小纸条。
两人立刻起身,各自拿了一个小瓷瓶,然后,轻念纸条上的字。
——散出今日杜雅汐和顾怀远同处一室的谣言。
苏城城东,荷香胡同,顾家。
书房里,一个身穿石青色比甲的丫环站在紫檀木雕花书案前,案台上景泰蓝白色祥云纹的三脚香鼎袅袅升烟,檀香味令人舒适。
那丫环悄悄的抬目瞥身着在书案前写字的男子,见他高大威猛,俊逸非凡,手中握笔,纸上龙飞凤舞,心中不由一阵荡漾,脸颊暗红。
她见顾怀远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便径自到旁边的桌前给他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她站到他的身旁,举着茶盏递了过去。
“顾少爷,先喝杯热茶,休息一下吧。”
顾怀远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含春,秋眸荡漾,嘴角微翘,心里不由一阵厌意,眸底冷光乍现,哐当一声,她手中的茶盏已被挥落在地,碎了一地。
他以指抬起她的下巴,那丫环立刻含情脉脉的凝望着他,顾怀远柔声轻问:“你果真喜欢高大威猛的男子?”
他的声音轻柔,他的眼睛像是能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一样,那丫环点点头,目光悄悄失了焦距。
“你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愿意。”
“去死呢?”
“愿意。”
“很好。”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又怎会让你去死,我一定让你好好的享受。”顾怀远说完,像是扔破布一样,将她推倒在地,冷声嘲外面喊道:“顾委,送她去练魂谷。”
那丫环突然清醒过来,见顾怀远一身冷气,顾委又上前来拽自己,身子一闪上前就抱住了顾怀远的大腿,道:“顾少爷,奴婢不要名也不要份,只要能侍候在顾少爷身边就行。求你千万不要让我离开,我不要去什么练魂谷。”
顾怀远用力抽出脚,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你刚刚不是说为我连死都可以吗?难道去练魂谷都不行?你是在骗我?”
“不不不!顾少爷,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顾委,把她带走。”
顾委拱拱手,上前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如拎小鸡般的将她拎了出去。
顾怀远坐了下来,将案台上的纸揉成一团丢至角落,又拿起笔,在纸上轻快的勾勒出一张清丽娇俏的脸。
似乎手感灵感齐来,他握笔不放,不一会儿就将一幅完整的女子煮茶图。画中的女子嘴角轻翘,手里拿着茶叶罐,桌上放着两个茶盏,桌子另一边还放着一张躺椅。
顾怀远看着,渐渐失了神,突然,他又拾起笔,沾墨在桌子另一边补画了一个紫袍男子,那男子抬头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他紧盯着画卷,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他那天去别院看到她和姚景之的画面,只是他将姚宸之换成了自己。看着自己眼中的柔情,顾怀远不禁想起今天在姚家二房发生的事情。
本是计划丢了一个家丁进去毁她清白的,可是,他过了自己这一关,关键时候,还是不顾一切的亲自佯醉去了那院子。
本想让人碰见他们独处一室,却没有想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最后一刻,还出言威胁他配合她。
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她临危不乱的模样,“顾少爷,你可是宝玉的未婚夫婿,咱们说到底是一家人,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有点诚意?”
“人都已经来了,我能做什么?”
她听着自己的搪塞之词就冷冷的笑了,“你武功高强,这点小事不用我教你,除非,这事本就是你和二房一起规划的。”
“你?”
“我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
“我又不傻,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就证明了一切。”
“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说完,他就跳上了顶梁,却是没有想到她将手中的银针刺晕了自己,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
顾怀远不禁失声,目光柔柔的看着画中的人儿,她还真是敢赌,难道她就不担心,她晕倒之后,自己又跳下去制造假象吗?
不过,她赌赢了。
自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却无法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她临晕前竖起的那个大拇指,嘴角的微笑,无一不让他觉得她对自己的信任是多么的重要。
他,比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远儿,你今天为何要帮那丫头?难道你对她还没有死心?”周海芬从外面走了进来,顾怀远看她只身一人,便知她已将下人留在外头,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他将手中的画塞进抽屉里,眼尖的周海芬却还是看见了。
她大步上前,伸手去拉抽屉,顾怀远就一手按住了抽屉,对她摇摇头,道:“娘,这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东西,你还不让娘看?”周海芬皱起了眉头,眸中溢出不悦,“远儿,娘有种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开始对娘也耍心机了。很多事情也开始瞒着娘了。”
顾怀远立刻摇头,“娘,我没有。”
“你现在就是。”周海芬又用力几分,眼睛直直的看着顾怀远,道:“你瞒谁了不该瞒娘,你忘记了咱们娘俩是怎么相依为命的?”
想起以前的种种,顾怀远松开了手。
周海芬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那幅画,看着里面的一对人儿,看着画中顾怀远眸中的柔情。她不由火冒三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顾怀远。
“远儿,你已对她情根深种了吗?你怎么可以喜欢她?你是逼我要对她痛下杀手吗?你忘记了,你曾经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顾怀远不由着急,眸中染上痛色,“娘,我答应娶宝玉,你也答应不会再派人去暗杀她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的人是你。”周海芬看了他一眼,想要撕毁手中的画,可还未动手,手就已被顾怀远锢住,手中的画已被他抢了回去。
“远儿,你把画给我。”
“娘,这只是画而已。”
周海芬看着他,伸出手,“你到底给不给我?”
顾怀远摇摇头,轻道:“娘,我是人,我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可以听娘的安排,但是,我就这样画个画,也不行吗?”
那夜,他约杜雅汐去别院后山,告诉她姚宸之中的是无忧蛊,本想借机让她欠下自己几个人事,却没有想到会碰到顾委带人来暗杀杜雅汐。
幸亏他当时出声提醒顾委,要不然,那一夜恐怕顾委的身分会曝光。杜雅汐的性子实在是沉稳,那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想着反败为胜。
如果她手中的药粉撒了出去,只怕顾委等人都得中毒。
他将她放在别院前,又敲响了门,看着姚宸之一脸焦色的出来,看着她被下人抱了进去,他才放心的离开。
“喜欢的东西?”周海芬双眼空洞的笑了笑,“在大事面前,喜欢算什么?娘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可以为了小情小爱就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孩子从来不曾忘记过。”
“你记得就好。”
周海芬看着被他宝贝的护在手里的画,掀唇轻道:“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相信,除非,你亲手撕了那幅画。远儿,小情小爱只是绊住你的脚步,娘不想你前功尽费。”
顾怀远怔怔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散着墨香的画,看着画中那娇俏的人儿,他倏地闭上双眼,颤抖着手将画给毁成一片一片,捧在手中,用力抛出,碎纸如雪,飘落一地。
“很好!远儿,你没有让娘失望。”周海芬满意的点点头,伸手牵关他到桌前坐了下来,“你今天为何要坏了娘和傅氏精心策划的事?”
“娘,我并不知那是娘的计划,而且,的确是那丫环从中作梗。”顾怀远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知道,娘不喜我与她有所牵联,所以,我就离开了那房间,又抓着那丫环替我做子证。”
周海芬半信半疑的看了他半晌,见他眸氏一片清亮,并不像是刻意哄骗她,她这才满意的笑了。
“不是就好!娘还真担心你,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连自己的目标都迷失了。”
“娘,孩儿不会的。”
“嗯,好。”
母子俩聊了一会家事,周海芬又问:“远儿,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顾怀远点点头,“半年前,姚宸之毒发,姚灵之那蠢货想在他泡药浴时动手脚,却不知无忧蛊最忌至阳的药物,反而助姚宸之有了那能力。他当时清智不清,在老君山上碰到了一个黄裙女子。”
“那个女子呢?找到了吗?”周海芬吃一惊,心里暗骂姚灵芝几千几万遍。
顾怀远轻轻的摇摇头。
他并不打算把那女子就是杜雅汐的事情告诉周海芬。
他甚至私心的想把这事给隐瞒下来。
周海芬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目露兴奋的道:“怀远,这事就交给娘来处理,你不用再操这份心。”说完,她就离开了。
顾怀远看着一地的碎纸,心情很是失落。
他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纸片全都拾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小匣子里,珍贵的放进了抽屉的最里面。
他的表情虔诚,像是在珍藏一件宝物。
……
姚府,松院。
老夫人握着纸条,钱妈妈立在一旁,见她蹙紧了眉头,就道:“老夫人,这事是不是等少夫人醒了再说?”
“对方给的是今晚的时间,更何况丫头现在还身怀六甲,这事我就替她办了吧。”老夫人说着站了起来,走进内室,从墙角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
钱妈妈见了,立刻阻拦。
“老夫人,这东西只不能拿出去。”
“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如果不够特别,对方会信吗?”老夫人的手轻轻的抚着木匣子,打开银锁扣,就见匣子里装着一把金镶玉的钥匙。
这钥匙是当年她娘给她的,并没有说是哪里的钥匙,只是让她好好的保管。
“燕子,你去唤丽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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