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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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瞒坐在厅堂的塌上,拧着眉头看厅内露骨的表演,满脸的不悦。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青楼竟在一楼大厅让姑娘穿着这么暴露的衣服跳一些银舞,这太过分了!

去往青楼本该是一件雅致的事,曹瞒所见识的青楼,包括洛阳城内的其他青楼,都是三五好友的聚会场地,没有哪一家青楼会像这家那么污浊。

看来,北部竟出一些禽/兽东西。

曹瞒立刻就将这家青楼也列为了整顿范围之内。

他正严肃表情思考着,却听一熟悉的人声问道:“曹瞒?”

曹瞒回过头,见竟是郭嘉自远处走来,手中端着酒杯,一脸意外地问道:“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你还真是不改喜欢流连青楼的德行,”曹瞒面无表情地说道。

郭嘉耸了耸肩:“这是个人的生活方式嘛,我出门在外又不会带女婢,没人为我打理吃穿用度,我就只能花钱请人来为我打理了。”

“洛阳城那么多青楼,你偏偏选了这个地方,可见品味有多低俗,”曹瞒又道。

“洛阳城的青楼,就只剩下这家我没逛过了,”郭嘉嬉笑道:“今日是来此体验的,没想到这家青楼里竟是这副景象,当真是令我涨见识了。倒是曹瞒你,怎么穿着官袍来这里了?你现在是上任时间,来逛青楼不好?万一被人弹劾了,可不得要丢了官职?”

曹瞒正在生闷气,难得有个熟人能够供他倾诉,他气鼓鼓解释道:“我的官职,就是管理北部治安的洛阳北部校尉,结果今天我到任一看,衙门里的官吏全部都跑了!我来这家青楼,就是听人说其中一名叫做王五的官吏在这里当打手挣钱。”

郭嘉意外道:“你,接手了洛阳北部校尉的官职?”

他不由乍舌:“你爹是不是在官场上得罪了人,这样的官职竟会落到你头上。”

曹瞒摇了摇头,对郭嘉道:“我是自愿做北部尉的,我也打算认真来治理北部的,只是没有属下又该怎么治理?”

不久,王五过来,一见曹瞒穿着北部尉的官袍,脸色并不好看。

当曹瞒询问“你可愿与我一同回去北部衙门?”的时候,王五忙摇头拒绝了,恳请曹瞒:“还请校尉莫要为难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去做北部官吏,生命没有保证,也没有俸禄维持生计,小人还要养家糊口,实在做不了这官职。”

曹瞒不悦道:“那么你被革职了,交出你的官吏印来。”

那王五迫不及待地将代表官吏身份的印牌递给了曹瞒。

王五走后,曹瞒坐在原地深思,想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来挽救被人废掉的北部尉衙门。

郭嘉凑到曹瞒身边,试探着问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还能怎么办,至少我该庆幸,他还记得将印牌存好,之前那几个,可是有人连印牌都丢了找不到了,”曹瞒叹息道。

郭嘉勾起一抹笑容,手攀上了曹瞒的脖子,怂恿道:“你要知道,有钱什么人都可以使唤的道理,你家底殷实,没有这几个官吏也不必灰心,花钱再雇几个就是了。”

“你看,别的地方官吏是所有百姓都争着要做的,为此还搞竞争、推荐那一套东西,得到众人认可或是有关系的才能谋个官吏当当,就北部这边,大家都不肯过来,花钱真的能雇佣到人?”曹瞒无奈道:“恐怕我贴出告示,一个人都不会搭理我。”

“你没有去做,怎么知道能不能行?”郭嘉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怪有意思的,他撸了一把曹瞒的脑袋,仗着自己比他高为所欲为,他哈哈笑了起来:“别灰心,走!我随你去看看那北部衙门,正巧近日没事可干,你倒是可以聘用我为师爷,为你写个告示。”

曹瞒哪里会灰心,只是一上来就遇上属下不肯干活的事,这让曹瞒心态有点失衡。

“聘你做师爷?”曹瞒奇怪道:“你不是要参加洛阳文会,哪里有空留在洛阳北部?”

“当然有时间,我壮游在外又没有时间限制,文会每年都有,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洛阳近些年还算安稳,多留几日也无妨,”郭嘉胸有成竹。

两人离开了青楼,先去购买了张贴告示的木板与笔墨,再去采购了案子、帷幔、染料、工具、木头等,一直忙碌到了夜深,曹瞒还在那儿敲敲打打。

郭嘉写了告示,与曹瞒一同张贴到大街小巷:北部尉官招官吏,待遇从优。

那俸禄,竟是比酒楼里的掌柜还高!

曹瞒翻出了北部衙门库房里的竹简,抹去那些灰尘,其上皇亲国戚、宦官亲属所犯下的罪孽累累记录在案,杀人防火、霸占房屋、强抢民女、擅自收取保护费、店铺税等应有仅有,整个北部就像是恶霸们天下,怎能不令曹瞒气愤?

洛阳城北部校尉来了新人任职了!

没多久,整个北部都得知了这一消息,知情人紧闭唇齿,缩小了自己存在感,不知情的嗤笑一声,丝毫不将新的北部尉看在眼里。

因为待遇从优,北部衙门很快就有人来报名了,附近百姓之家胆大的壮汉,家中揭不开锅了才冲着银钱来应聘,抱着试一试拿了银钱就走的想法混了个小官吏当当。

曹瞒不想让亲爹知道他要搞大事,于是跑去找了任职中军校尉的袁术借人,袁术二话不说借了他五个巡逻官吏,又招了五个,这才凑够十个人,各有分工,有的负责巡查,有的负责押送、看管犯人。

曹瞒将北部尉官府的牢房也给倒腾出来了,付钱请来工匠,一起将公堂、监狱、刑具等全部准备妥当,如此忙活了近一个月,终于收拾出了点样子。

他还造了执法用的五色棒,其上染色,分别为红、黄、绿、白、黑,总计做了十根,威风凛凛地矗立在公堂边。

“公堂就在这儿,北部的百姓却不会来告状,”郭嘉对曹瞒道:“他们被欺压怕了,前几年的洛阳北部尉都对此没有办法,百姓们也就不相信北部官府能为他们伸张公道,你现在就算把衙门搞出来,他们有再大的冤屈也不敢上门。”

曹瞒坐在公堂上,过了一把官老爷的瘾,听郭嘉给他泼冷水,立刻又苦思冥想起来:“那些作奸犯科的人肯定会忍不住的,我现在只能守株待兔,只要让我抓住了谁的把柄,先杀鸡儆猴,百姓们看到我真的秉公执法了,就会相信我了。”

郭嘉闻言,好奇道:“你家当真到了手眼通天的境地,竟是连皇亲国戚、宦官们都不怕吗?你这样做,也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说不定还会连累你爹。”

曹瞒摇头:“不会连累我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况且我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维护北部的治安就是我的责任,身处其位谋其政,碌碌无为混日子不是我的作风。桥司空当年不畏强权屡次被贬官现在还不是复起做了三公?只要我有能力,就算被贬官也不怕。贪赃枉法之辈,我必要用重刑伺候,绝不轻易饶恕!”

他头皮硬地就像是块铁疙瘩!

郭嘉暗暗乍舌。

不过,就是这个性,他喜欢!

郭嘉为曹瞒想了个主意:“黑夜是最容易犯罪的时间,作奸犯科的人都喜欢出没在黑漆漆的地方,你可以规定‘宵禁’时间,那些企图在夜晚做坏事的人就会原形毕露被你抓住。”

曹瞒闻言,眼睛一亮,一把握住了郭嘉的手,连声道:“还是奉孝有主意!”

随即,曹瞒以洛阳北部尉下达宵禁令,时间一到谁都不允许出门。

曹节关照好的下属们早已经告知了家里,众人心有怨言,却不敢说出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皇亲国戚们不明白其中关窍,却是怒火中烧,次日就有人上门来砸场子!

曹瞒招呼上衙门官吏,以出色的功夫将前来砸场子的人全都抓捕入监狱,用刑以审问,逼迫他们供认出幕后主使,而后亲自冲过去,将人给逮捕归案。

第一封弹劾曹瞒的奏章,由皇亲国戚送到了帝王的御案上。

刘宏一看:嘿!阿瞒真的将精力花在了整顿北部上。

立刻下令:“北部校尉要做什么,都答应,人手不够就拨禁军去帮忙,钱财不够让大司农为他拨款!”

他哪里知道曹瞒将自己的零花钱给投入了北部尉衙门的建设中,曹嵩接到帝王的圣旨,整个人都懵了。

“北部竹简之中记载,半年前有人强抢民女,具体是谁犯下的过错却没有记载,更有夜深时闯入百姓家中抢夺他人媳妇的,这些人实在是毫无道德廉耻之心!”

深根半夜,郭嘉在衙门收拾出来的屋子里呼呼大睡,曹瞒穿上了漂亮的女装,打算去街头钓鱼。

月色之下,果真有人不听命令,在宵禁过后的时间点在大街上大摇大摆走动,那是丝毫不将曹瞒颁布的命令看在眼里。

待那人走近了,见到月色下清丽如嫦娥仙子的女装曹瞒,立刻便指着曹瞒,对身边的侍卫们道:“将她给我带回去!”

好啊!不仅真的违反宵禁,还玩强抢民女的把戏,曹瞒怒极,将这伙人狠揍一顿,拖着丢进了北部衙门的监狱里。

次日,曹瞒打算杀鸡儆猴,用昨夜抓到的中年男人祭天,来为百姓们树立榜样!

曹瞒招呼人来,开始审问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指着曹瞒辱骂出声,句句不离父母脏词,又狠戾放话:“我可是大常侍蹇硕的叔父,我的侄儿就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手握重兵,连你爹都要敬让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审问我?”

曹瞒性烈,吃软不吃硬,若是此人软言相告,低头认错,或许惩罚一下也就放过他了。现在他竟敢当面放狠话!气得曹瞒立刻对官吏们下令:“依照律法,违反宵禁、强抢民女者将受棒责五十!”

“律法?哪来的律法规定了宵禁,我看你是滥用职权,小心我告知我侄儿,让他上达天听,治你的罪!”

蹇硕的叔父还在放狠话,曹瞒懒得搭理他,当即厉声喝道:“上刑!”

“在这洛阳北部,本官制定的律法就是真正的律法,”曹瞒严厉道:“本官说强抢民女算死罪,那么就是死罪,这里是本官的治下,你们合该服从本官的治理!”

郭嘉向曹瞒使了个眼色:适可而止,别真的打死了人,杀鸡儆猴就够了。

那蹇硕的叔父闻言,痛骂出声:“你一个宦官之后,还真把自己当作人物了,无根之人养的狗东西还有脸来制定法律!”

曹瞒听他竟连自己祖父都给侮辱上了,亲自抄起了五色棍棒,狠狠砸在蹇硕身上,高喝道:“这五十棒,我亲自来打!”

曹瞒的力气与其他人可不同,那可是要见血的,五十棒下去,蹇硕的叔父立刻就进气多,出气少了,看他血肉模糊的背与臀,连骨头都被打裂开了,想来是活不了了。

郭嘉伸长脖子张望,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额头:“你真把他给打死啦?这下麻烦可大了。”

“大什么,要的就是杀鸡儆猴的效果,”曹瞒收起了五色棒,对其余官吏下令道:“等他断气,将他的尸体丢到大街上,让百姓们看看宦官亲属犯罪后的下场!”

曹瞒这一打,倒是将他的名声给打入了士大夫们的内部,蹇硕死了叔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就纠集了人手,联名上奏帝王北部校尉曹吉利的所作所为。

刘宏将蹇硕联合人上奏的奏章递给曹节看,似笑非笑道:“现在全朝堂都在议论,这蹇硕是你的人?”

曹节心里苦,只能憋着不说,低头捏着鼻子认了,选择断尾求存,抛弃了蹇硕这一枚掌握了黄门军权的棋子。

刘宏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旦有人要联名对曹瞒进行打压,要为曹瞒挡下一切风雨,却不想还未有所动作,三公之一的桥玄与当朝士大夫们联名上奏,将曹瞒夸得天花乱坠,直言曹瞒秉公执法,清正廉洁,实乃大汉未来的栋梁之才!

桥玄更是上书力挺曹瞒,以司空的地位来维护曹瞒。

唯独曹嵩,与曹节的感受不佳,那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似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绿。

曹瞒杀死了蹇硕的叔父感到很得意,因为有了这一出杀鸡儆猴,当地的百姓们终于相信了他想要整顿洛阳北部之心,一开始有三三两两上门状告的人上门,待他全部受理,升堂,抓捕犯人,依法论处以后,整个北部尉衙门一下子就被前来诉苦诉冤情的百姓们给挤爆了。

郭嘉这个玩笑似当当的师爷整日里光抄录冤情都手酸了,叫苦连篇,唯独曹瞒,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十足,天天泡在衙门里头审理案件,为百姓们伸张正义。

在曹瞒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在士大夫之间留下了越来越辉煌的美名,朝臣们赞颂曹瞒毫不含糊处决洛阳北部毒瘤,不知不觉,竟是被人捧到了宦官与“党人”之争的风口浪尖上!

蹇硕是曹节一手扶持上来,掌握了黄门禁军的实权宦官,也不知道碍了多少朝臣们的眼,这宦官的叔父更是个目无法纪的混球。

而曹瞒,虽是宦官曹腾的孙子,却是大学毕业生,是士大夫们培养出来的好学生!他公正、正义、有良知,在上一次党锢时就救了何颙,还是李膺的关门弟子。早在大学期间,曹瞒就有了不错的名声,待他壮游报告传递上去,更是连带着荥阳守城之战的贡献一起,声望在这一届学子中达到了顶峰。

若他是其他宦官之孙,士大夫们或许会有所犹豫,可他竟是大长秋曹腾的孙子!

当朝身居高位的,足有四成官员曾经受过曹腾的恩惠,其余两成官员的父辈祖辈也曾经受过曹腾的帮助。

宦官之中的良心,曹腾之孙,可信!

曹节苦,曹嵩更苦,这一叔一父两人,愣眼睁睁看着傻小子曹瞒一脚踏入了敌方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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