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谁都没有想到竟会在靖王府上听见这样的惊天大秘密。
沈姝颜抬手捂住自己微微张大的嘴巴,神色复杂。
林珩止侧身站在沈姝颜身后,指尖碰上她的发丝,耳边却细细聆听着那两人的对话声。
许照年听完长孙熠左右摇摆最后却不承认的话,她霎时间头晕目眩,没想到水袖一袭猜想竟然今日成了真,她脑海中快速窜过几个先前定下的念头。
转念开口:“二皇子这般说,便是不认了?”
先前还未怀孕时,她在他身边战战兢兢,每回前去寻他都是隔着屏风,此人手段阴狠且说一不二,许照年搭上他这根线怕得要命,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尸首分离。可眼下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手定是不怕的。
长孙熠皱眉,眼神中方才存在的温情霎时消失:“我为何要认?”
他站定身子抽回手,朝后倾斜靠在假山上,讽刺开口:“靖王妃这话可真是给本皇子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了,你是五弟的正妃,有了孩子不去寻他,反倒是要我负责。”
许照年气的脊梁颤抖,她咬着唇:“好,既如此,那我便去揭发此事,看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为何不能做人?”长孙熠低低讽刺笑出声,“许照年,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这话叫许照年不明就里,她正想着要如何回他的话,就听见耳边有人唤她。
仓促回头,许照匀站在她的面前皱眉看向长孙熠,渐渐又将目光落在许照年的脸上,“长姐,你与二皇子在一处做什么?”
许照年喉咙发紧,脑子一团乱麻时,远处的水袖“噗通”一声跪下,声音之大,惊得她浑身一抖。
抬眼看过去,许照匀身后迎面走来的正是笑意满满的长孙灏。
“靖王殿下……”水袖颤颤巍巍的唤。
许照年手指攥紧,心生不妙,脚步刚刚往旁边移了一寸,余光中长孙熠就已然快步离开她身后往前走去。
长孙灏面色诧异:“你们不去前厅在此处做什么?”
“王爷……”许照年掠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手指颤抖的掐住手心,“您怎么来了,前头没有主人看着怎么行,咱们快过去。”
谁料长孙灏丝毫没有给她这个面子,佯装未曾听闻,看着跪在一旁发抖的水袖道:“水袖,你抖什么?”
“王……王爷……”水袖装的极像,抖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长孙灏轻声叹息,继而将目光放在长孙熠脸上,“我就说二哥不去前厅,原来是在此处与王妃叙旧。”
长孙熠微微眯起眼,继而笑开:“哪里……”
“你们方才在此处聊什么呢,何不说开叫我们也听个乐呵。”长孙灏仿佛什么都不知情一般,在场各人面色皆是异样,许照匀更是不断悄悄后退。
“真没劲。”长孙灏轻叹一声,回头指着水袖,眼神示意:“水袖,你说。”
他这般咄咄逼人,不仅是长孙熠发觉不对,就连方才怕得要死的许照年都已经察觉出来奇怪之处,这一切仿佛是场局,就是为了她与长孙熠往进跳。
许照年松开自己的手,背对着长孙灏快步朝水袖走去,边走边道:“水袖方才站得远,什么都没听见呢,是,水袖?”
她眼神威胁阴沉,水袖在几人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打了个激灵:“奴婢……奴婢……”
长孙灏这个主人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一时间往这边来的宾客愈发多起来,长孙灏却丝毫不怕此事闹大传开,还满是笑意的等水袖回答。长孙熠确认了今日这鬼把戏,眼神几番变化,只能恨铁不成钢的将一切怒火全都加注在许照年身上。
那一日本身就是意外,正巧淑贵妃生辰,他多饮了几杯酒,醉意朦胧下许照年前来寻自己,隔着屏风听不真切就叫她进了里间。谁知闻到她身上馥郁香味就有几分忍不住,一时间荒唐下竟做了那样的事情,事后他只顾着怒火冲天,压根没想到叫她喝下汤药,竟就这么有了。
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漫步走到长孙灏身边,似笑非笑道:“五弟这是做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不过就是遇见了打个招呼罢了,你何必为难个丫鬟。”
“诶,何来为难。”长孙灏摇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做弟弟的自然是相信二哥,就是怕这傻丫头是不是受了委屈,瞧着她抖成那样我都要问个清楚才是。”
继而走到许照年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道:“水袖,你放心说。”
给了水袖勇气,许照年却已经紧张得后背生汗,她咽下口水瞪大眼睛。
“娘娘今日叫奴婢陪她来寻二皇子,本不知为何,方才奴婢偷偷听了两句,才知道……才知道娘娘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皇子的。”水袖低着头,声音哽咽。
周遭围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已经听到了水袖这番有违人/伦纲常的话。
长孙灏手指一松,手掌下意识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只见许照年气急败坏的挥了水袖一巴掌:“你说谎,我这孩子……孩子本来就是王爷的,怎么可能是二皇子的,你撒谎。”
弱不禁风的水袖被打的歪了身子,看见分明会武功的她这矫情模样,许照年霎时明了,艰难俯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尖声质问:“你是王爷的人是不是?你是不是跟长孙灏勾结好了故意来污蔑我是不是?啊?你说啊你说啊——”
一旁有男子看不下去,快步上来将水袖从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扶起站好。
水袖哭的双眼通红,她浑身狼狈不堪:“娘娘,奴婢没有。”
许照年咬牙切齿,却又奈何找不到证据,急忙转身握住长孙灏的胳膊,哀声道:“王爷,你不要听信那贱丫头的话,她就是污蔑臣妾……”
“二皇子,二皇子你说话啊。”
许照年没了法子,慌张的盯着长孙熠,迫切的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些什么。
“五弟……”
长孙灏抬手拦住他的话,皱眉将许照年扶好,“那你说,你方才与他说了些什么?”
“我……”许照年愣住,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回应。
来人越来越多,这事情被传遍,长孙灏轻轻挥开她的手,沉声道:“既如此,那便进宫。”
“王爷……”
“五弟!”
两人同时出声,长孙灏却已是不愿再听他们的话,只摆摆手吩咐跟来的随从安排马车。
扭头深深看了一眼许照年,毫无留恋的离开此处。
看完这出戏,沈姝颜动了动僵硬的胳膊。
站的时间有些久了,江幼瑶身子吃不消早已悄悄离去,眼下只有她与林珩止还在这里。
看着许照年面如死灰的模样,沈姝颜心中颇为痛快,垂眸揉着胳膊:“看见了吗,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不知道疼的,就像栗枝,她不知道我有多疼,可我却觉得她这样还不够。”
林珩止低垂着眼盯着她,知道她说的是栗枝,可又忽然联想到自己身上,一时间愧疚心理无处遁形。他曾经不知道沈姝颜等待自己的日子有多漫长,但现在是知道了。
轻轻叹息一声,伸出手握着她的胳膊力道适中的慢慢揉着。
“我不希望你手上沾满鲜血。”林珩止声音压得很低,抿唇抬眸对上她灰暗的眼,“我希望你永远都是干净的。”
“干净不了了。”
沉默良久,直到许照年与长孙熠都已经被长孙灏派来的人请走,她才出声:“从我回到十三岁开始,我就已经不行了,回不去了。”
林珩止收回眼,手上的动作停止,顺着胳膊往下滑去握住她的手,将根根玉指包含在掌心里:“不用回去,我也不希望我们回到过去。”
“从今以后,我带着你,我们一起走向未来。”
“好吗?”
沈姝颜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的手。
这双手指尖泛着好看的颜色,骨节分明,任凭如此却满含力量。
就在林珩止想再开口时,看见她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心温热触感忽然消失,他心中失落感愈重。
沈姝颜掀起眼皮,粉唇轻轻动了动,转移了话题:“我们要去看看吗?”
一个时辰后,沈姝颜与林珩止站在了养心殿外。
大太监陪着笑立在沈姝颜跟前,“皇上眼下正在处理要事呢,沈姑娘与三公子不如去御花园逛一逛,稍后再来?”
沈姝颜笑着对他点头,“我们在此处候着便是。”
见她这般说,大太监也不好勉强,只退回原来的位置悄无声息的上下打量沈姝颜。
说起面前这位真是个奇人,能叫古板严肃的皇上多次破例,也是不得了。
收回思绪,目光直直落在来人身上。
那女子身形窈窕,垂着头快步走到养心殿门口,撩起裙摆跪下。
沈姝颜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那女子小半张脸,而后目光落在她身后贴身丫鬟腰间,那枚荷包映入眼帘。她思绪紧绷,多看了几眼,确认无误后后退一步捏住林珩止袖口。
林珩止垂眸,轻轻侧身:“怎么了?”
“荷包。”沈姝颜低声告知。
闻言林珩止看过去,眉间轻轻拧了拧。
养心殿门被大太监打开,那女子起身,乖巧的对太监行礼后入殿。
门继而被合上,沈姝颜见大太监看过来,她笑着走过去问:“大人,方才那位姑娘是?”
“那位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大太监瞧她有了些兴趣,低声道:“说是好些天前遇见的,喜欢的紧,就带到身边,近来给皇上说要纳为侧妃呢。瞧她身后跟着的那丫鬟,那可是二皇子宫里第一得力的女使。”
是啊,将第一得力女使都派去了那人身边,可见有多喜欢了。
那贴身丫鬟是长孙熠身边的人,那这样说来,当初来林府宣旨的太监,是长孙熠身边的?还是许照年想趁机为许照影出口恶气弄出来的事?
不管是谁,反正终归是有了目标。
沈姝颜喉咙里像是卡了东西,一时喘不过来气。
独自快步下了台阶往养心殿旁边的小路上走去,她神情复杂的捏紧衣角。
终于弄了清楚。
既如此就与长孙灏没有干系了,当初那封宣召圣旨,其实是长孙熠下的局。
分明无冤无仇,林府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何要如此。
沈姝颜浑身颤抖,右手握紧石柱,她后背全然是冷汗涔涔。
林珩止快步跟过来,看见她不对劲的脸色急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长孙熠。”沈姝颜气的声音发哑,她抬起猩红双眼:“当年害林府满门抄斩的,是长孙熠。”
见她情绪起伏太大,林珩止叹息,摸摸她的发似乎想要平息怒火一般,“我之前便猜到了,这就是我上次为何劝告你不要再插手,长孙熠此人着实毒辣,我怕你再受伤。”
“可是……可是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沈姝颜抓住他的手,情绪稍显崩溃,“他该死,他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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